“哎!”林宝珠看着那个尽量压低了声音的汉子,噗嗤一声笑出来,这男人还当真有意思,就这模样不知道的估计得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你放心,哪个敢欺负我,我就还回去。”
本来正儿八经的交代,却因着林宝珠费劲的拽了拽哪个满是铁钉子的狼牙棒而显得搞笑起来。当然,对于这个匆匆离开的张满囤是没瞧见,不然还不知会不会再闹出什么笑话呢。
一个人在炕上也是无聊,加上昨上了两回药,大夫来又给推了推淤青,这会儿她觉得已经好多了。索性就捯饬好自个下了炕,然后来来回回的好好打量起这所房屋来。
院子不算大,不过倒是五脏俱全,灶房跟放农具杂物的小棚子也算整齐。就是许是才住人不久,周围人家也少,所以显得有些冷清。
林宝珠见西南角还有个用黄土跟麦秸垒起来没有顶的小房,心里想着莫非是存东西的地方?却不想刚靠近就闻到了一股子味道,这才发现,那就是茅房,登时捏着鼻子往后撤了两步。亏得家里没人,不然瞅见她兴致冲冲的探头往茅房里打量,指不定怎么笑话呢。
挨着茅房边上跟篱笆口那就是当初关过她的柴房,说是柴房,其实里面也盘了土炕,回头好好拾掇拾掇也算是一间屋子。顺着篱笆那一片倒没什么,不过看着全是泥土的地面,她心里盘算着等三月里了刨一下种些菜种子。
也不是说她太能适应村里这种生活,而是当初在山里制茶时候,为着方便住在老乡家里,那时候也是一时新鲜跟着老乡一家子学了不少生存技能。
念起前世的种种,她不由吐口气感慨,当初一时稀罕却没想到却成了如今的过日子的金手指。说起金手指,才让林宝珠苦笑不已呢,要是早知道会穿越成农家媳妇,当初还不如多跟着农学院的师兄师姐们多学一些种地养殖的本事。也好过除了种植茶树,别的东西都是半吊子的强。
一边盘算着该种些什么菜,一边四处瞧着。说是院子小,可也因为东西少显得空落落的,正巧这时候不知哪家的公鸡扑腾着翅膀打山坡子里折腾,而边上还有几个刨食儿的老母鸡。想到这年头吃个鸡蛋都算是好东西,她不由琢磨着跟张满囤商量一下垒个鸡窝,自家也养几只小鸡。不说卖钱,就是吃鸡蛋也好啊,等过年时候还能开开荤。
瞅了一大圈,连带着打扫跟安置东西,大半晌的也就过去了。瞧着日头快到头顶了,她才从水缸里舀了水洗了一把手准备做饭。
想着早起那汉子说是买了肉跟骨头,索性她就决定做点好吃的,也算是让俩人有个好的开始。瞧着那块子五花肉,还有一块全肥的肉块,她可就下手忙活起来了。
家里没有油水定然是不行的,所以把肉简单洗了一下,就放在锅里煎起来,没有一会儿斯拉斯拉的猪油就顺着肉块流了出来。把有些变色的五花肉捞出来困上,这才把刚刚剁好的肥肉一股脑的倒进烫油锅里。这下,香气瞬间弥散开来,而肥肉也在知啦知啦的声音里慢慢变得焦黄,最后成了香酥的猪油渣子。
当年头一次吃猪油渣,她还惊奇了半天,没想到肥肉还有这种吃法。而且山里老乡家的猪油居然都是这么来的,可是把她稀罕坏了。后来看央视的厨王争霸赛,有个外国厨师为着为难中国队,把食用油都挑选走了,却没想到上主菜时候中国队居然还是爆炒油炸了猪排。犹记得那时候,外国厨师以不公平为理由要退赛,直到中国厨师当着他的面用五花肉熬出了香喷喷的猪肉,才让他目瞪口呆的无话可说了。
那时候她还常常为中国人的智慧骄傲,还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用这种方法炼制食用油。
把香喷喷还噼里啪啦溅着油花的猪油渣盛出来装进碗里,她才把余下的油水都倒进油瓮子里,又把困干的五花肉切了两块,再把余下的腌起来。这才蹲下处理起墙角的洋芋跟那几根有些发蔫的胡萝卜来。
寻了个干净的小树枝把洋芋跟胡萝卜刮皮,又切成滚刀块,这才同刚刚的肉块一起放进刚刚借着油锅滚开的热水里炖上。
把菜炖进了锅里,她又弯腰填了一把柴火。才开始和面,因为家里人少,她也不知道张满囤的饭量,所以只和了一碗半面,估量着差不多一小碗一大碗面条就是了。
一想到现在家里的境地,家里这点粮食还不知道得顶多少日子,林宝珠就有些发愁。甭管怎么说,现在他们得先想着法子挣些钱傍身才行啊。
不过发愁归发愁,她手上的动作可是一点都没停下来。这一会儿的工夫,一指多宽的面条就被切好码放整齐了。
林宝珠用烧火棍扒拉了两下柴火,然后掀开了锅盖凑到锅边上去瞧炖的杂和菜。一锅热气腾腾散发着肉香的炖菜,当即就把她的馋虫给勾起来了,肚子直接就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看着时候,估摸着张满囤也差不多该忙活完了,她才又埋上火苗温着锅里的饭菜。然后挖了些苞米面跟黑面混到一起做锅贴饼子。
因为黑面是还带着麦麸的糙面,甭看还和着细苞米,估计让她下咽时候还是困难的。索性就打了俩鸡蛋一起和进去,其实若是有牛奶就更好了,只可惜她也只是想想吧。
忙和完了这些,林宝珠就搬了小板凳坐在灶房门前晒日头了。除去肚子里有些空,这日子还真算得上悠闲舒坦呢。
正当她丢盹儿的时候,浑身是汗还带着血腥气的张满囤可就跌跌撞撞的回来了。老远的一瞧,那血水顺着衣襟可是流的满地都是,而抿着嘴满眼杀气的汉子,这会儿还压不住心头的血气劲儿呢,别说靠近了就算是打眼瞧着就骇人的很。
原本还有气的张老汉刚扇了刘氏两巴掌,又被张二宝哭爹喊娘的嚎叫弄得心烦意乱到处乱走呢,却不想正撞上一脸凶相好似要杀人的张满囤,当即腿脚一软差点蹲坐在地上。也亏得张满囤只是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下,然后 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而经过他时淌下的血滴子可直接就落了他一脸,那模样当真让人惊恐。
第十五章 亲密接触
第十五章
听到动静林宝珠赶紧睁眼起身,却不防入眼就是那个汉子狼狈浑身是血的模样。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担心是张老汉那边的寻衅报复,她的心里瞬间就紧张起来。
“伤着了?”林宝珠也不嫌弃男人满身的混合着泥巴跟汗水的脏劲儿,赶紧上去要抓着人瞧瞧。
只可惜张满囤脚步灵敏,一个闪身就让她抓了个空,随即粗声粗气的说道:“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而已。”
说完这话,张满囤直径就走到了灶房里,然后一手拖出个大木盆子来。这时候,还没平复心情的林宝珠才发现,如今回来的可不只是他这个大男人......
“桃树湾多少年没来过野狼了,偏偏今儿让我给碰到了。”张满囤一个用力把肩上扛着的已经血肉模糊的野狼扔进了盆子里,然后起身右手护在左边肩头慢慢用力。
这时候林宝珠才发现他神色难看的缘由,那左边肩胛地方的衣裳都被撕破了,带着里面翻飞的皮肉直冒血珠子。别说亲身体会了,只叫旁人瞧着都不敢看第二眼。
见林宝珠不言语了,张满囤才后知后觉过来,心里有些懊恼,他只当还是跟手下的那群兄弟逞强斗嘴呢,却忘了自家媳妇可是个娇滴滴的小妇人。
这也就是他了,若是让别人看,哪个会觉得敢跟张秀梅和刘氏动橛子的人会是娇滴滴的女子?不是叫声悍妇就对不住她的凶残劲儿。
“那个,你别怕,一般时候狼群是不进村的,进了村也会被打出去。”张满囤眉头皱得紧紧的,心里有些别扭,只是因为刚跟野狼厮杀了一阵子到现在神情还有些严肃凶恶。“看着可怖一些,洗干净了就没什么了。”
其实林宝珠哪里是害怕野狼啊,再怎么说也是死物,她担心的是这男人身上的伤痕。这年头没有破伤风的针,万一要是感染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想到这个看似野蛮的汉子处处为自己打算,林宝珠微动的心就越发的有好感了,可现在不是她儿女情长的时候,先得给眼前这个一脸无所谓的人包扎伤口才行。
“我去找大夫来......”林宝珠压下心头的担忧,颤着声音故作镇定的说道,随即就转身往外跑去。
原本因为懊恼而一声不吭的张满囤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自家媳妇是担心自己呢,心里腾的一下子就暖和起来,见着她闷头往外跑了,赶紧的几个阔步就把人拽了回来。
身上的伤因着这个动作猛地一疼,让他手指都抖了抖,不过到底是受伤受惯了,神色倒是半分不显。
“不用了,家里有金疮药,自个洗洗伤口上点药就行。这种伤,去看大夫也不过是给敷些药而已。”张满囤也算是久病成良医,加上不愿意在村里走动,所以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备了药自己处理伤口。有时候伤到后背够不到的地方,最多也就是忍到第二日去镇上时候,随便寻个以前的弟兄帮着包扎一下。
被拽住的林宝珠被男人紧紧拉着,手腕上那双大手火热火热的,一抬头刚要说些什么,就撞进了那汉子直白透亮的眸子里。两个人僵持着,一个看似黝黑粗俗,一个瞧着清秀干净,偏偏两个人相互拉拽着丝毫没有违和感,似是天生就该在一块一样。
张满囤被自家媳妇不认可的眼神盯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色突然赤红起来,连带着说话都磕巴干瘪了。
“不碍事的,这点伤算不得什么,还不如年前被熊瞎子拍的疼。”他的话是大实话,丝毫没有夸张跟虚假,原本是想要安慰林宝珠让她安心的,却不知怎的竟然瞧见那人眼眶突然就红了一圈。
瞧见媳妇眼睛红了,眼看就要哭出声了,张满囤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不不知所措了。以前对弟兄们臭屁讨好女人的那些话,他总是瞧不上眼每每凑到一块都对他们嗤之以鼻,可现在他只恨自个当时没多听几耳朵,使得自个现在说话越说越出差错。
林宝珠说不出自个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来,对他好感是有的,也许还有依赖。从最初因着那个紧绷着下颚护着自己的背影,到昨天那个满脸是血却恶声恶气为自个出气的爷们,再到今天早上实打实把家交给自己满心信任自己的男人,她的心也从最早的忐忑惶恐变得安稳踏实。甚至再不知不觉中,还会砰砰砰的乱跳,那种期盼跟难言的甜蜜感觉,她说不出却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大概,这就是喜欢的感觉。
也许是自己矫情了,或者是女人撒娇的本能,此时此刻她竟然生出了一股子委屈的感觉。
“你莫怕,下一回我在外面洗干净了再回来,你且踏踏实实的放心吧。”张满囤张张嘴,最终粗哑着嗓音压低声音柔声说道。
原本就心疼又担心的林宝珠抬起手粗鲁的摸了一把脸上掉下来的泪珠子,伸手就拽着男人的胳膊往屋里走去,至于地上盆子里血迹斑斑的野狼根本没多看一眼。
进了屋子,林宝珠也不开口就凭着气性把男人压在炕上,然后翻箱倒柜的按着昨儿个的记忆翻找起金疮药来。等寻到了药粉,这才压下心头的酸涩一丝不苟的给他涂抹起来。
因着伤口太深,她还专门去烧了些热水来给张满囤清洗。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羞臊不羞臊的,根本无视男人的面红耳赤,直接把人褴褛的上衣个拽开脱下来,然后让人趴在炕头上。
“不疼的,你别哭了。”此时此刻,张满囤哪里不知道自家媳妇是怎么了,就算再迟钝,他也想到媳妇心疼自己呢。后知后觉的男人,到底是没说过什么安慰人的话,一开口就只能是干巴巴的一句话,来来回回的倒是惹得林宝珠又嫌弃了一番。
林宝珠小心的把布巾浸湿擦着伤口边上,把里面沾染的泥土跟沙粒都清理出来,最后才小心的往上擦了金疮药。在撒药的时候,原本一直强笑着说着不疼的男人猛地绷紧了身子,黝黑的后背上瞬间渗出了一层薄汗。连带着那浑身的肌肉都突起成了一块一块的,可见是用了何等力道。
知道这人是疼狠了,林宝珠的动作越发的轻柔起来,甚至不知不觉的一边吹着伤口一边上药。眼泪珠子不受控制的噼里啪啦落在男人后背上,惹得张满囤突然觉得身上真的是刺啦刺啦的疼。
与身上火辣辣的难受劲相比,更别扭的却是张满囤现在五味杂陈的内心了。他原是最厌恶女人哭哭啼啼的,可看到林宝珠心疼自己,反倒觉得今天受伤当真值得了。记得上次看到有人为自己受伤担忧,还是娘亲在的时候......后来娘亲没了,他也就彻底成了没家的人,每日里没个着落没个希望,索性就投案自首想着若是被砍头了也算一了百了了。
好在老天爷慈悲,没让他死成,还娶了个好媳妇。
林宝珠看着包扎好的男人面容竟然有了笑意,心里不由有些埋怨,干脆手上一用力又让那人龇牙咧嘴起来了。那感觉就好似小孩子闹脾气一般,我不高兴你也甭想得意。
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刺的哎呦一声,张满囤才反应过来媳妇有些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