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多少人就又开始等着看戏了。一个是一门孤寡的安国公府,一个是新晋大周悍将护国公张满囤,这一入宫就看安国公府能不能占了上风。若是占了上风,破开了护国公府的铜墙铁壁真送了嫡女进去,那别人家想来也会有机会了。毕竟,能在京城里数得上号的人家,哪个还不会用些手段?
皇帝没有办法,只得宣了护国公入宫。恰在此时,护国公夫人动了胎气,胎相不稳的消息也在京城传开了。后来,更是随着身怀有孕已经许久不在京城宴会上露面的晨月公主随御医同去探望,使得传言更加言之凿凿。
这下,多少人就又开始等着看戏了。一个是一门孤寡的安国公府,一个是新晋大周悍将护国公张满囤,这一入宫就看安国公府能不能占了上风。若是占了上风,破开了护国公府的铜墙铁壁真送了嫡女进去,那别人家想来也会有机会了。毕竟,能在京城里数得上号的人家,哪个还不会用些手段?
而与外人的猜测不同的是,护国公府里现在虽然也是闭门拒不见客,但实际上府里上下的生活并没什么不同。尤其是林宝珠,更是安安心心的养胎,好生吃吃喝喝,偶尔听着自家闺女跟几个丫鬟说些趣事儿,或是同自家闺女打趣几句。
至于被叫进宫的张满囤,林宝珠也并不太担心,左右一切都在俩人的预料之中。别说担心了,她甚至还有一丝丝暗搓搓的期待,就像瞧一瞧自家男人怎么做出石破天惊让人大跌眼镜的举动,继而辞官跟自个回乡下去生活。
只是还没等到张满囤从宫里回来呢,林宝珠就敏感的发现日日到自个跟前同晟瑾跟她腹中胎儿玩耍的锦若,兴致明显低沉许多。眼下,就算春喜说着晟瑾逗趣的事儿,锦若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锦若,可是累了?”林宝珠安抚的拍了拍怀里,因为自家大姐一直不搭理自个,继而红了眼眶嘟着嘴巴假装委屈的儿子,轻声冲着锦若问道,“听青青说,前天云州送了几封书信,是不是那边的铺子出了岔子遇到了什么难处?”
林宝珠的话也并不是胡乱擦测的,云州那边靠近北齐州,所以那边的买卖一直都是由锦若经手的。后来加上河滩地生意红火起来,锦若一时不知该如何铺展买卖,所以她干脆就把云州冀州一代的铺子全都交给了锦若。
想着女儿总不能一直在自个的羽翼之下生活,再加上也是为着锻炼她,或是还有些担心锦若会多想。所以只要那边没有传来徐掌柜跟李掌柜两位亲自送来的求救书信,林宝珠就绝不会轻易插手女儿的决定。
而且许多日子了,闺女一直同她一起留在京城,若是有分开的时候,也就是年前那段时间。那个时候,闺女恰好就在云州处理事务呢。
锦若被娘亲一叫,蓦然抬头,连忙说道:“娘亲说的是。”
她刚刚一直走神,脑子里又羞又恼,想到那云夫人书信里的言语,当真是羞辱人至极。纵然她是欣赏云家少爷感叹他是个风/流倜傥文武双全之人,却也并非是非他不嫁。更何况,自她到了云州,掌管起张记的生意,就从未对任何人做过越了规矩或是不本分的事情,纵然欣赏云家少爷才思敏捷,也不至于胆大到表露心意的地步。更妄谈什么勾/引跟不知廉耻。就算到现在,她依旧想不通,自个哪里做出了惹人非议的事情,使得云夫人那般毫不留情的辱骂嘲讽。
旁的暂且不说,锦若单是想到她书信上对父母亲的侮辱,那心里就难受极了。
而现在被娘亲呼唤,她虽然回神了,却也有些发愣,不知刚刚娘亲几个言语了什么。下意识的,就开口附和了一句。
林宝珠看着自家惯是喜欢在她跟前卖乖同晟瑾争/宠/的闺女,突然安静的端坐在软榻一侧,不仅没有再故意逗弄晟瑾,甚至一直都及是顺从安静,心里不由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几个人又说了会话,直到晟瑾揉着眼睛犯困了,锦若才起身说道:“娘,我送弟弟去后面睡觉,让刘嬷嬷去帮着弟弟蒸碗鸡蛋羹,一会儿弟弟醒了我帮着喂了。”
林宝珠挑眉,若是刚刚还只是觉得不对劲,那么看到平日里每每看到晟瑾打瞌睡模样就笑得欢实的女儿,突然格外乖巧懂事以后,她就彻底确定了心里的猜想。
一个人就算是沉稳了,也绝不可能会是在一夕之间就长大了。要么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要么是如她一般遇到了重生或是穿越的契机。
她微微蹙眉,看着抱了儿子离开的闺女的背影,心里细细思索,并没有觉得闺女的习惯跟行为有别的异常或是不妥。只是自从前日收到信函之后,才变得有些沉默跟温顺,再没了往日的笑闹。
想了半晌,她实在也没想到个一二三来。念到闺女昨日跟今日来自个跟前时候,似乎都没有带性子活泼跟春喜一般藏不住话的红梅......
她稍稍琢磨片刻,就抬手让香茗寻个由头暗中带红梅过来一趟。
待到红梅过来以后,刚开始还闷葫芦一样闭着嘴不肯说,直到林宝珠连蒙带吓的呵斥一番,才唬的她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交代了个清楚。
“夫人,您不知道,那云家夫人眼睛简直是长在头顶上了,说咱们小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贪图他们云家的家世,说小姐一个商户女趁早死了攀图官家门槛的念头。”红梅气鼓鼓的说道,“她当时还让人打砸了小姐自个置办下的那个西洋货的小杂货铺,要不是侍卫去的及时,怕是连小姐都要挨打了。她还说......”
正义愤填膺的告状的红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噤了声,神色有些不安的瞟了一眼自家脸色越来越差的夫人,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说。
“呵,她还说什么?”林宝珠压下心里的怒火,眼里一片冰冷。云州的云家,她自然是知道的,早些时候张记也曾跟云家打过交道。本以为该是个有眼力介的,毕竟自打张记同齐王世子生意相辅相成之后,那云家也跟着分了一杯羹。
却没有想到,那云家夫人竟然会说是那番话。呵,商户女,高攀......
现在的林宝珠,哪里还能理智的想到,那云夫人针对的并不是张记的大小姐,而是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西洋杂货铺东家的闺女。要是她知道锦若是张记的大小姐,必然不可能那么放肆,别说是欣赏自家儿子了,就算是要儿子入赘,怕是也能舍得。
天下谁不知道,但凡能入了张记的,日后前程似锦,非富则贵?就好比现在打张记出来的,商人中被称为小陶朱公之称的陆家兄弟,还有独占南北四夷商道的刘建山商队。就更别说曾经的金科状元东宫讲学,如今大周第一位能在内阁任职的驸马爷刘大人,还有诸多数得上名号受过张记恩惠的廉洁官员,那都是因着张记才能得了机会出人头地的。
“我倒要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难听话来,真当我护国公府的大小姐,张记的闺女是好欺负的啊。”林宝珠眼眸深处隐隐的燃起了怒火,许是气急了,说话时候的语气倒是越发平静。
只是,就夫人的平静言语,却让香茗跟红梅几个齐齐打了个冷颤。
☆、第二百九十六章
红梅哆嗦一下,咬牙继续说道:“她说小姐不知廉耻没有教养,要不是云家少爷心善定是要亲自斥责她的,说云家早就给儿子安排了婚约那云少爷是要娶个知书达理有教养有身份的女子,并非谁都能攀附的......”
“前日的书信并不是铺子送来的,而是云家送来的,说是云少爷亲笔写的。可里面却是云家夫人的语气,斥责小姐是狐媚子,勾/引的她本该是孝顺温文尔雅的儿子失了礼仪,竟然要抛下家业。还说,若是小姐有一点羞耻感,就要亲自写下绝情信送回去,以断了云少爷的念想。”说完,红梅就很是不乐意的继续说道,“小姐何曾勾/引过那云家少爷,最多也就是夸赞过他心思巧妙罢了,反倒是那什么劳子的少爷,总爱同小姐偶遇,任凭小姐多少回避都没个法子。”
“你是说锦若压根就不愿意?”林宝珠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仔细问道。事关闺女的未来,她自然要问个清楚。
说实话,她的确是想让自家闺女能有个好姻缘,能不忌讳她的遭遇,真心待她,然后夫妻俩人恩爱一生。可是那人绝不能有如同云夫人那般张口闭口就骂街的母亲。
最初时候,林宝珠想着有自家在背后撑腰,无论锦若寻个什么样的相公,都能拿的住。最起码,绝对不敢给锦若气受,就算是遇上云夫人那般欺软怕硬眼高于顶的婆母,也不敢在锦若跟前立规矩。
可是现在想想,怕那也是一时的风平浪静。毕竟打骨子里刻薄的人,就算为了利益退让一时,可在知道锦若的把柄跟短处之后,定然会变本加厉的索取。
红梅闻言,赶忙点头,“刚开始时候,小姐却是对他有几分好感,也曾私下同奴婢说道过。只是后来听闻他常常同同窗游览画舫,听曲儿逗趣,过的潇洒快活,当时小姐还颇为感叹,说亏得自个没有陷进去。再后来,那云少爷倒是孟浪过一回,却被小姐言辞回绝了。之后,小姐就带了奴婢跟青青姐来了京城......”
送走了红梅,就不动怒的林宝珠狠狠的拍了两下桌子,震得桌子上的茶杯都滚到了地上。她的闺女,那自然是顶好顶好的,哪里容得了别人说三道四?
她云家算个什么,不过是靠着云州知州的关系,才能在州城站住脚跟。而张记之所以给他云家几分薄面,也是不想太过招摇,毕竟她向来信奉闷声发大财。
香茗见夫人动气,赶忙上前劝说起来,眼下屋里没有别人,而冬梅也守在门口省得有什么不利于小姐的闲话传出去。所以她宽慰起来,所说的话自然也不用太过避讳。
“夫人,跟那些人置什么气,若是您不痛快,直接让人断了同云家产业的往来,然后打压一番就是。至于小姐那里,奴婢觉得您还是得同小姐说说心里话,也免得让小姐为那事儿吃心。”锦若一直跟在林宝珠身边伺候,可以说是最得力的大丫鬟了。除了她稳妥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尽得刘嬷嬷真传,行为举止一言一行都极为周到。
林宝珠闻言,深深吐了一口气,稍稍缓和了情绪,说道:“先随我去看看锦若,余下的事儿容后再说。”
而在哄了晟瑾睡下以后,锦若就回了自个的小院里。一进院子,没瞧见红梅,问过之后才叹息一声,怕是娘亲这会儿已经知道她为何而心烦了。
刚入京时候,她不是没想过同母亲说一说那些糟心事儿。可一来是碰上过年的喜庆事儿,实在不适合说那些。二来也是娘亲刚刚怀了身孕,胎气又不稳,她也是唯恐再惹了娘亲跟着担忧。
本来是想着,反正都离了云州的地界,那事儿也就算是了了。却没想到,那云家少爷是个不知所谓的,竟同家里长辈翻脸,非要寻了她。又使得云夫人找到了自个的小小杂货铺子,丢下那封措辞激烈的信函。
她想到这里,不由得就有些头疼了。
果然,还没等她看完一本庄子上送来的账簿呢,就见自家娘亲带了香茗跟冬梅来了。
之后母女交心,林宝珠含笑的扶着靠在自个身上女儿的秀发小心但却满是关切的问道:“锦若,娘瞧着你也大了,可是有了女儿家的小心思了?”
本来还温情脉脉的锦若,听到娘亲的问话,不由露出几分娇羞之色。不过她却不肯说话,当然也不肯抬头看自家娘亲一眼,生怕被发现的心思。
看自家闺女的这幅小女儿表现,林宝珠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真对那个云家少爷有好感了吧。她抿了抿嘴,想到红梅说的,那少爷虽然是个皮相俊俏的,但却常常会同人在画舫厮混,听说还是什么花魁名妓的入幕之宾。
她不懂古人所谓的风/流雅致生活,更不知道为何文人朝三暮四就成了洒脱不羁。可是,她是打心底里瞧不上那种男人。若是自家闺女当真喜欢了那人......
罢了,只要闺女喜欢,又有自家男人坐镇,不怕那云家反了天。再不成,她就许下巨大利益,哄了云家少爷入赘也好。
林宝珠心里暗暗盘算,几乎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个遍,力图要让女儿一生无忧。
待到想清楚之后,她试探着说道:“你长大了,有了心仪的男子也是正常的,娘不是老顽固,你不必藏着心思不肯对娘说。”顿了顿,她才又笑着,力图语气轻松的问道,“可是云州那边的?”
锦若听闻娘亲的话,心里知道怕是娘亲误会了,也顾不得害羞扭捏了,赶忙抬起头连连说道:“娘,你可莫要乱点鸳鸯谱。”说到这里,她正对上娘亲温柔的眼眸,心里的紧张也慢慢消去了,然后靠在娘亲胳膊上,说起了云州的那些事儿。
“娘,自从开始帮着娘管起张记,又入了京城以后,我看惯了高门大户里的明争暗斗话里带话,也见多了男人三心二意不能从一而终。所以无论那人有如何的惊世才华或者是让人追捧的身份跟气度,只要不能从一而终,那我宁可不要。”锦若蹭了蹭娘亲的胳膊,既然开口了,自然也就没了窘迫跟羞臊,直截了当的跟娘亲说起了心里话。
“我不愿意让自个成了后宅只知道争/宠/的怨妇,我要跟娘一样活得明白简单,却让人羡慕。”
见锦若这样说,林宝珠终究是松了一口气。果然是她教养出来的闺女,端是这性子就让人心疼喜欢的。
“那锦若可有中意的人呢?前些时候京城里倒是也有人想着说媒,但你爹却嫌人家纨绔配不上你,都给拒绝了。只是你毕竟到了十三,迟早媒人都会给踏破门槛的。”林宝珠任由闺女撒娇,温和的继续问道,“你要是有合心意的人,只管跟娘说,娘帮你留意着。”
这么一说,她就明显感觉的刚刚还在她身边蹭着的锦若,动作僵了一下,呼吸都有些变化了。很明显,闺女是有了心上人了。想到郎情妾意,虽说她也觉得十三岁的年纪太小,可并不妨碍她先帮着参谋考验几年。
十三岁的青涩年纪,在古人眼里却是最容易情窦初开的时候。许是她还不懂什么叫相濡以沫,但在这个时候能放到心上的男子,才是最容易刻骨的。
林宝珠也不催促,更是没敢叹息或是失笑,就怕自家闺女羞涩的不肯再开口。说实话,也不是她古板非要干涉闺女的心思,实在是她不放心啊。
锦若默了一会儿,见娘亲还在等着她回话呢,不由的鼓起勇气磕磕巴巴的开口说道:“娘,我不喜欢京城的生活,我想回桃树湾。”
那声音小的呦,就跟蚊子叫似的。要不是林宝珠竖着耳朵听得仔细,怕是就要听不清楚了。她微微挑眉,哑然半晌,感情拱了自家好白菜的猪是桃树湾的?
她嘴上不说别的,心里却开始飞快的盘算起来。能跟自家闺女岁数差不多,又常在一起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上个月,秋娘捎信说板凳同鲁大娘家孙女定亲了,小山好似也说下了一门外村的亲事......盘算来盘算去,似乎也就只剩下路婆子家的狗剩了,也就是刘金才的侄子桃树湾河滩地那边的二把手刘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