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活见鬼了,刘氏哆哆嗦嗦的打了个颤,捂着胸口缓了几口气才指着林宝珠嚷道:“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婊/子,你这是要弄死老娘啊,老娘跟你拼了......”
虽说骂人的话是中气十足,表情也是狰狞夸张,但刘氏不傻还真没敢直接的再扑上去招呼。要知道咬人的狗不叫,尤其是林宝珠那冷森森的眼神,瞧着就骇人的紧,她是贪财可也没想过要把命搭进去。
边上看热闹的张秀梅见自家娘亲落了下风,瞬间就想到若是压不住那小娘皮,指不定自家一家子就要被赶出这小院了,那还得了?当下就把手里的瓜子皮一扔,撸起袖子就上去了。
只可惜林宝珠敢下一次手,就敢再下第二次。她甚至地方都没动,直接颠了颠手里的镢头,冷笑着盯住张秀梅。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没想过啥退一步海阔天空,反正哪个敢让她不痛快,她就敢让哪个出血。
被林宝珠盯得头皮发麻,尤其是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冷不丁的就让她打起了哆嗦,也不知道是心虚了还是被吓到了,她刚靠近柴房门口就觉得腿脚有些发软。
“林宝珠,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你男人的娘,难不成你真敢弑母?小心你男人知道了休了你。”
呵,林宝珠嘴角一挑,二话不说提起镢头冲着张秀梅就砸了过去。这一下可是真真切切的擦着张秀梅的肩头下去的,落在地上直接刨出了一块子土。
“哎呀,砸偏了啊。”林宝珠有些可惜的摇摇头,看着差点就翻了白眼昏过去的娘俩,啧啧两声。她可不管院子那俩嚎的多难听,反正只当是看耍猴了。倒是外头刚下地头的乡亲们听了音,三五成群的围了过来。
因着院子还没有整修,外头还只是一圈破旧的篱笆挡着,所以大伙儿一眼就瞧见院里的情形了。只一瞬间,大伙儿可就纷纷劝说起来了。
说起来,他们也挺同情张满囤小夫妻俩的,好容易成个家还没过起热乎的日子,就碰上了官司。偏生狠心的亲爹带了后娘回来图谋他的家产,这不把说话向来柔声细语的媳妇都比到了现在这份上。
可不管怎么说,总不能眼瞧着她再犯了人命事儿不是?
见乡亲们开始劝说林宝珠了,刘氏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她也清楚这么多人总不会看着她被打死。所以她眼珠子一骨碌,反正今儿在那挨千刀的林宝珠那是得不了好,索性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踢蹬着腿脚拍着土地,咧着嘴哭起来,“老天爷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新媳妇就要打死婆婆跟大姑子了啊......”
这撒泼耍混的把式,她用了可不是一回两回了。要不然张满囤那恶汉能把老院子让出来给她们住?反正到哪说,她都占着当娘的这个理儿呢。
“你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满囤那孩子能好好的就惹上官司了?满囤娶了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我好心好意的不怕被你方的走了背字儿,收留你在张家,哪知道你还生了歪心眼想要赶我们走,你这是要趁着满囤回不来了要霸占他的房子跟地啊。”刘氏啪啪的拍着身子下头的地,还拉扯着自家闺女哭,瞧样子若是不知情的还就真可能以为林宝珠是个十恶不赦的坏媳妇了呢。
林宝珠拄着镢子靠在柴房门口,红着眼眶说道:“娘?这是哪门子的娘?是对满囤有生养的恩情,还是有教养的恩情?当初要不是你,满囤亲娘,我婆婆又怎么会早早的就坏了身子骨?别说我不认你,我只怕认了你,满囤才会记恨我这做媳妇的认贼做母呢。”说着,她抬手抹了抹眼角,“我就问问你,满囤刚走没几天,你凭什么带了你闺女住他置办下成亲用的院子?又凭啥把我锁柴房任由我自生自灭?你是多狠的心啊,就算是碰上个过路的口渴了,也该舀碗水让人喝,你可好为了霸占着小院子下了狠心的要饿死我渴死我啊。如今我不过是砸开了锁头,你就这般不依不饶,是真想逼的我在你跟前投缳你才高兴啊。”
她不是原身,不可能挨着那个负心汉张老汉容忍这个所谓的后婆婆。左右现在先活下去才好,若是张满囤怨恨她,打不了就休了她罢了。可若是要她憋屈着,谁也别想。
刘氏没想到林宝珠居然还能说出这话,张张嘴横眉道:“我呸,你这小娘皮满口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要饿死你了?”
“你不想饿死我,那把我锁柴房干嘛?我看你就是想逼死我,再冤屈死满囤才高兴。”说着,林宝珠伸脚狠狠的蹬了几下地上扔着的刚刚被砸来的锁头。“要不是你,难不成还是公公要弄死亲儿子一家?”
林宝珠本来就是个嘴皮子利索的,根本不给刘氏反应的时间,就哑着嗓子道,“我知道满囤跟我碍你们的眼了,你们巴不得我们跟婆婆当年一样早早就没了,这样满囤跟婆婆辛苦半辈子攒下的这点光景就都成你们的了。可老话说得好,虎毒还不食子呢,好歹一家子也是带点亲的,何必非得要了我们的命啊。今儿你们能要我们的命,赶明会不会为着钱财又暗地里搞死别人家?”
这话一出,外头看热闹的人猛然的嚷嚷起来,各种议论更是此起彼伏。不过大伙儿看向林宝珠的眼神就更加同情了,对地上一直哭嚎的刘氏母女也有了几分戒备。尤其是有几个家里儿子年纪大了还没成亲的人家,看着张秀梅更是摇头,亏得没寻人来提亲,否则指不定暗地里就祸害了他们家呢。
“你这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刘氏被人戳中了心思,脸上又羞又臊,气急败坏的就挣扎着起身。
“都干什么呢?”正当大伙儿七手八脚的拉开刘氏时候,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我还活着呢,哪个敢撕了我媳妇的嘴?”
第三章 这尊煞星
话音一落,大伙儿就自发的给让出了道道,而刚刚还在院子里撒泼耍横的刘氏母女俩直接就噤了声音,这煞星怎得回来了?
没等俩人开口呢,男人就皱着眉头大步走到俩人跟前,模样颇为凶恶,“怎得?在我院子里,是想要欺侮我媳妇?”
要说拿捏林宝珠,这娘俩是一点都不犹豫,但要惹上张满囤这尊煞星,她俩可借个胆子都不敢。想到上回张满囤眼都不眨一下的就当着她们的面杀了一头猪,俩人就忍不住打个冷颤。
“满囤,你可不能被那个小骚蹄子给蒙骗了,她就想着趁着你入了大牢霸占你的院子,指不定还跟外头相好的商量好了呢。要不怎得好生生的偏偏就昏倒在你回家的道上了?再说了,看她病怏怏的模样,瞧着都不像是好生养的,你娶了她那可是娶了一门祸害呢。”刘氏不敢惹张满囤,但若说让她这么灰溜溜的夹着尾巴离开,她心里可是不乐意的紧。这么说着,那圆滚滚的身子可就颤了几下,连带着脸上的横肉都抖了抖。
“是吗?”张满囤冷笑一声,“既然说我媳妇霸占了我的院子,怎么你们这不相干的母女俩还能在这里逞威风?是觉得我媳妇性子好,还是巴不得我就死外头?”
张满囤本来就不是个愚孝的人,若说情谊,那也是对张老汉有些牵挂。可那点点的牵挂在他娘重病时候,早就被磨完了。现在倒好,他们一家子在外头过不下去了,就想起来他这个还能干活挣钱的儿子来。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啊,父慈子孝,那也得先有父慈。
“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刘氏被张满囤吃人的目光骇住,讪讪道,“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后娘,帮你管教下媳妇也是应该的。”
张满囤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也不管她跟张秀梅面如死灰的模样,几步走到林宝珠身边黑着脸蹙眉问道:“可是受了欺负?”
其实这会儿的林宝珠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呢,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是张满囤?瞧着倒是壮的跟个牛犊子似的,那张脸虽然凶恶了些,但细细打量也蛮有男子汉气概的。尤其是现在为她撑腰时候的表情,还挺爷们的。
林宝珠回过神来摇摇头,虽说张满囤的表现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倒也让她松了口气。看来这汉子虽然凶神恶煞的,但那份野蛮也是对像刘氏这样的极品,至少他还知道护着自个刚刚过门的媳妇。
“我跟我媳妇可都是鬼门关里过来的人,阎王殿都闯过了,难不成还会任由人糟践欺负?”见林宝珠似乎并没有受伤,张满囤才冷笑着看了一眼院里的人,声音凶悍带着冷冽道,“往后你们要是再敢来,小心我折了你们的腿。”
刘氏的脸色几番变化,看着张满囤吃人的神情跟林宝珠似笑非笑的目光,狠狠的咬牙啐了一口,也不敢再找不自在,扭着身子扯着自家闺女就想要离开了。
“白瞎了我的好心,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女人能跟你这种煞星过下去。”虽然被闹了个灰头土脸,可刘氏哪可能憋着气走,这不刚钻到看热闹的人群里就又开始中气十足的咒骂起来。
林宝珠皱皱眉头,也不说生气不生气,只管提着镢头就往前走了两步。在众人还没回过神的时候,直接冲着刘氏又是一下子,凿到地上甚至让大伙儿都觉得浑身一颤。
也亏得刘氏被惊吓的往后撤了一步,不然这会儿可就真见血了。
正巧这会儿村里的里正得了信赶过来,当时就被林宝珠这一下惊骇到了,这妇人怎得就性情大变成了这等模样?不过他到底是见惯了事儿的,厉声呵斥道:“满囤媳妇,你这是做什么。”
林宝珠这会儿也是没了什么力气,虚虚的扯扯嘴角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要干嘛,自然是要坐实了自己因着刘氏迫害而性情大变的事儿。难道被欺负了,还不能反抗?更何况,她现在占了原身的身体,就该为对方出出气,哪怕打不是刘氏几个也得把她们吓个屁滚尿流的才解恨。
早些时候原身因着性子软,加上在村里算是外来户,所以处处觉得低人一等。可她却不会那么想,总之别人不仁就别怪她不义,她向来讲究一报还一报,想把她当包子揉搓就别怪她下死手。
张里正这会儿眼皮子砰砰直跳,心肝都有些发颤,若是在桃树湾出了人命,那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他们村上祖祖辈辈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户,就算跟人生了怨恨最多也就是骂咧几句打一架,或是几十年不往来不说话也是可能的,哪里有过上来就要人命的主啊。
这可不是悍妇不悍妇的事儿了,指不定哪天就给村里惹了大、麻烦。
想到这,里正心里就有些偏颇了,可再一看不边上杵着明摆着给林宝珠撑腰的张满囤,他实在是不敢真的把人赶走。
罢了罢了,之前衙门的人还特地来只会过他,说张满囤以前的兄弟在兵营当了营长,如今在大老爷跟前也说得上话,怎么着他也不能不给个面子。
“满囤媳妇,那可是你婆婆,再怎么着也没小辈追打长辈的道理。”里正不悦的冷眼道,“早些时候看你是个温顺知礼的闺女,怎得刚成亲就要把长辈逼成这幅模样?”
林宝珠眯眯眼,感情是要给她上纲上线呢,可就算用孝道压人也轮不到刘氏头上啊。尤其是刚刚张满囤的态度,已经证明了她的猜想。呵,想让她做忍气吞声的包子,也得看看自个有没有那手段。
那边刘氏见村里拿事儿的里正都站她这边了,顿时有了底气。不过碍着林宝珠的狠劲跟张满囤那面色不善的煞星,她倒是没敢在冲过去厮打那小贱人,只是瞧见大伙儿对林宝珠指指点点的模样,她转了转眼珠子心里就有了主意。
左右今儿她是受了委屈,被小辈用镢头赶着跑,丢脸不说还没法得了便宜。要是不压一压这两口子的气焰,她可咽不下这口气。甭管怎么着,先把不孝跟泼辣的名头给他们扣脑袋上再说,她就不信拿不住他们。
想到这里,刘氏斜眼给了自家闺女一个眼神,接着就叉腰指着林宝珠的鼻子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咒骂起来,“可不是说的吗,别看我是外来的,但也是给老张家生儿育女的人,就算你们不叫我一声娘,也犯不着非得逼死我啊。过去老人们都说天底下没不是的爹娘,可瞧瞧现在,你们这可不光是说我的不是啊。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命苦......”
这番作态一出,不说周围神色各异的众人,就连张秀梅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娘莫不是真的把自个当张满囤的亲娘了吧,别的不说,就他们那点不光彩的过去村里可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啊。
“原本以为满囤娶了个踏实的媳妇,就算是逃难来的,总归能好好过日子,哪里想到这就是个祸害啊。”刘氏假意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骂咧着道,“真是脏心烂肺啊,等你爹回来指不定怎么伤心难受呢。”
这么一顿嚎叫,还真让不少人开腔帮衬起来。说起来还真是的,村里针头线脑的事儿都能传好几天,更何况是这种新媳妇跟婆婆干仗的事儿。往日里只听说过有恶婆婆,还真没见过炮长脾气的媳妇打杀婆婆呢。
“就是啊,满囤媳妇也该管教管教了,这一句话不和就要人命的火爆性子可是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