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管怎么说,相对于媳妇的心愿,他觉得落些男人的脸面倒也值得。
听着张满囤说了许多,林宝珠心里自然是五味杂陈。微微抬头看着醉眼朦胧却专注盯着自个的男人,她心里酸酸涩涩的满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的确是想要买山,可随着那五百两银子的缺口,其实她早就对那事儿不抱希望了。如今这个看似万事不经心的糙汉子,居然为了自个费尽心思去筹措银子。她甚至能够想象的到,一向不爱欠人人情的男人,为着借钱去说求人话,内心是怎样窘迫的。
张满囤被自家媳妇看的浑身有些火热,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灼热的目光在自家媳妇脸上扫过,媳妇真好看,比县太爷家的小姐都好看。从眉毛到鼻子到双唇,他只觉得眼睛有些不够用了。粗重火热的气息彼此交缠,也不知是谁先贴近谁的,不过是一个瞬间两个人的唇就碰到了一块去。
不过也就是一瞬,就在张满囤的手不自觉的摸到自家媳妇的衣襟时候,林宝珠突然清醒过来。她红着脸,暗暗啐了自个一口,怎的突然就把持不住了呢。也是这么一清醒,她就捉住了那只想要作乱的大手。
张满囤有些不解的看向媳妇,眼睛迷瞪压根就有些不清醒。
“不行,我......我来葵水了......”林宝珠又羞又恼,终于一咬牙有些认命的说道,“不行。”
虽然没尝到多少甜头,可难得的看到自家媳妇羞怯的模样,张满囤的心里还是稀罕极了。他不是那些个管不住自个的人,虽然情到浓时会难以自持,可想必与媳妇的身子,再把持不住,也得忍着。
接下来,张满囤就歪着头听着媳妇絮絮叨叨说要买山的事儿,最后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倒是让心里砰砰砰直跳,浑身都有些不自然的林宝珠松了一口气。
还真是尴尬啊,谁能想到不过是一/夜,俩人就亲上了呢?
可一想到刚刚那个带着酒气的吻,还有那个浑身硬实胸前肌肉绷紧的壮硕身体,林宝珠得脸就不由自己的红起来,眼神也忍不住的瞟到那个汉子身上。
第二天张满囤醒来时候,恍惚觉得有些么不同了,摸了摸身上的衣裳,又瞧了瞧已经叠好被子的炕头,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昨晚,自个是亲了媳妇?还差点没忍住擦枪走火了?
等下了炕,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倒是有些忐忑了,甚至迈向屋外的脚步都忍不住小了许多。这要是出去,见到自家媳妇该说什么啊?
原本他是想着要跟媳妇水到渠成细水长流的,可哪知道酒是个害人的东西,不过是多喝了一些,回来就孟浪了一番。也不知道自家媳妇有没有被自个孟浪行为吓到,会不会为那事儿厌恶了自个。
一想到那双鲜明生动的眸子露出厌恶的表情,张满囤就恨不能给自个一巴掌。早就说过,娶了媳妇进门是为着疼着护着冲着的,哪知道媳妇没在外头受了委屈,倒是在自个手里被吓到了......
不说他心里是怎么局促,整个人又是怎样心神不定的,这会儿林宝珠可是顾不上,她的心里还不定怎的慌乱呢。一想到那个汉子昨晚的举动,林宝珠的心就像是小鹿乱撞似得。可再想到自个昨晚居然也被惑的凑到人边上,一时间又觉得有些羞臊难挡。
脑子里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林宝珠手里的烧火棍子可就无意思的塞进了灶膛里。大抵是从来没有过,或者是初吻加上本就对那汉子生了情愫,倒是叫林宝珠觉得又难为情又纠结。
一边她也想着好好过日子,跟自家爷们踏踏实实的发家致富。另一方面,她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心跟忐忑。总归,心情是复杂的紧。
其实自打昨晚的事儿后她压根就没睡好,迷迷糊糊的脑子里总会蹦出一些事儿来。有当时自个被刘氏跟张老汉为难时候,那个汉子冷脸撑腰的时候。也有刚刚置身于这个陌生世界时候,那个看似粗糙的汉子真心实意的对待。还有他去走镖做工时候,自个在家里心心念念盼着他平安归来的心情。似是心酸,却又有欢喜跟甜蜜,全然不似平时那个冷静热切的自个。
眼看着她的脸蛋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嘴唇也是一会儿抿的紧紧的,一会儿又愤愤的咬的发白,过了许久才泄气的戳了戳手上的棍子。也就是这么一戳,原本还算结实的棍子应声而断,接着噼里啪啦的灶膛里的火苗就顺着窜了出来,连带着灶台前头那点引火柴也遭了秧。
这下她哪里还顾得上羞涩忐忑了,那点怀春的小心思可是被这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眼看着火苗遇到茅草柴蹭的一下着大了,她才啊的一声赶紧去寻洗手的木盆打水灭火。
而屋里表情有些诡异的张满囤一听到自家媳妇的惊呼,更是不管不顾了,伸手撩开帘子就阔步往灶房去了。还未靠近,他就嗅到了一阵阵烧物件的味道,心下一惊直接提了水桶就上去了,顺带着还把手忙脚乱的媳妇给拽了出来。
这一遭闹腾,倒是让俩人都没空计较各自的心情了。不过到底是小火,也没惹出大祸来。
看着自家媳妇心有余悸的模样,张满囤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笑开了。最后还是林宝珠愤愤的跺了跺脚瞪了他一眼,才成功让他老实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宝珠的错觉,怎么都感觉这个汉子这几日越发的不如往日里憨厚了。最起码,以前他是气势骇人了些,可为人还是严肃冷峻了,可现在瞧着那模样,肯定是生了小心思了。
不管怎么说,有了着火这事儿,俩人也顾不上再矫情昨晚那意外的一吻了。索性家里现在不缺吃食,虽然锅里的粥糊了,可混着干粮跟咸菜倒也能填饱肚子。
匆匆吃过几口,俩人又拾掇了一番,就打算去里正家了。左右现在钱是够了,买山的事儿自然是宜早不宜迟的。至于别的建设,俩人还未商量,且等以后再说。
“咱们买山置地的少不得里正从中周旋,遇上跟官家打交道的事儿,总归需要人帮衬周全的。”林宝珠数出百十文铜钱,又起身包了一包上好的茶叶,不过却不是自家炒制的白鸡冠茶。想了想,索性又从炕柜里挑捡出两块颜色还算鲜明的料子。
也不是说林宝珠小气舍不得一包白鸡冠,而是如今白鸡冠茶在镇上跟县城声名鹊起,尤其是自上回被路过的贵人尝过之后,更是一路带去了荆州城去。加上安平镇茶行的掌柜子也是个右手腕的人,不过几番运作就让不少大户人家对张记白鸡冠茶趋之若鹜了。
不说别的,一来白鸡冠茶独此一家,二来林宝珠所制的茶叶本就是母株上采摘的,其味道自然不是一般茶园培育的茶树可以比拟的。
所以这么一来二去的,就是那些将门里的大老粗,都知道花重金购置一些待客。自然地,白鸡冠茶也越发的贵重起来,尤其是那位贵人喝过此茶后,竟然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周身气息都稳了许多,于是越发的喜爱这清香醇厚的茶水了。
第五十三章 买山置地的地主婆
第五十三章
他本就是爱茶之人,加之府中女眷也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千金,就连侧妃都是名闻天下的莫大学士独女,可见府中风雅之人不少。这也就是为何本是名不见经传的白鸡冠茶,为何在短短时日就引得人争相购买。
只可惜,新茶本就少,加上林宝珠本就有所保留,也就造成过了如今有钱难买白鸡冠的局面。不过这局面倒是茶行掌柜的跟林宝珠双双喜闻乐见的,也是因着这个,安平张记茶跟安平茶行也正式的在世人跟前露了脸。
那般名贵的茶,功名之家尚且不一定能买得到。就更别说张满囤跟林宝珠这种平头百姓了,所以为着不引人耳目,也是为着购置山头顺利,她自然不会送白鸡冠这般让人趋之若鹜的新贵茶叶。
不说那些远的,只说现在,林宝珠跟张满囤可就到了张里正家。原本就笑脸相迎的里正媳妇,瞧见俩人拿的东西,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不说里正媳妇,就是张里正这种表面正直素来注重名声不喜明面上沾人好处留人口舌的,都忍不住眯起了眼。早知道张满囤跟林宝珠是有些能耐的人,却不想这俩人不过半年,居然就舍得给他送茶叶了。
这年头,当里正的家里都会比旁人宽裕一些,加上往来人情多,家里少不得备下一些茶点。更何况他也常去衙门,也会帮着人办事的,多多少少也喝过些好茶,所以自家婆娘一沏茶,他就知道那是顶好的茶叶。
不说别的,只说粗茶尚且要几十文钱,就更别说这种精细的茶叶了。
得了人的好处,加上再怎么说,张里正心里也偏向自己村里人的。想了想,他忍不住再次规劝道:“满囤,满囤媳妇,当叔的本来是不该说的,买山头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小事儿,不说别的,就说银钱都不是一笔小数目。”顿了顿,他稍稍琢磨,再次开口道,“叔也是知道你们两口子是有心劲儿的,可买山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花了钱回不回得了本不说,就是说往后你们想卖,只怕都没人肯接手......”
他也是好意,瞧着张满囤跟林宝珠实打实的为村里做了些事儿,加上现在他看得明白透彻,有张满囤在村里,村里到底是比别处太平。再者,他得了林宝珠的东西跟吃食,自然不能白得。光是自家婆娘就在耳边叨叨满囤媳妇的好呢,就更别说那个现在天天往张家跑的小兔崽子了。
反正甭管怎么说,他这么一琢磨,就说出了一番掏心窝的话,“打柴修地你们只管去忙活,也没人说道什么。就是山上的野物跟东西,也是没主的,但凡你们能弄回家,也没人会找麻烦,实在是没必要花那冤枉钱啊。”
张满囤久不跟人交心,也就是自家媳妇开始在村里跟人走动起来,他那张冷脸还好了许多。现在乍一听张里正这般诚心实意的话,顿时有些不习惯,别扭的皱皱眉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份关心。
林宝珠看了一眼自家男人,心里叹口气,明白他这是有些不熟悉这种诚恳。想来也是,一个人独处久了,进村就被人视作可怖骇人的凶残之徒,又怎么会得到别人掏心窝子的实在话?
想来除了拉山头那几年跟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们有过这般默契,他定然许久不曾得到关心了。
也不知道是因着怜悯还是心疼,反正林宝珠一时间嗓子有些发干,鼻子都酸涩起来。真不知道这么多年,自家汉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反正若是她天天被人看做是凶神恶煞的人避之不及,想必憋都把她憋疯了。就更别说那心思依旧纯正,丝毫没有真的借那恶名声行坏事。
“里正叔,这事儿我也跟满囤商量过了,一来买了山再开地囤地也方便了,二来也是为自个以后做个打算。”林宝珠压下心头的感慨跟涩然,缓缓开口道,“之前满囤也挣了些银钱,如今又借到了一些,所以才想着先买山再说。若以后能凭着山头寻个挣钱的门路也是好的,总好过满囤天天跟着镖局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这话说的是半真半假,最起码林宝珠还不会真的愚到为着一点感动就把一切和盘托出。寻挣钱的门路是真的,可那茶树跟制茶炒茶的事儿却是丝毫没有泄露出来。
张里正听了这话,心头暗暗一惊。五百两银子,不管有多少是他们借的,可都不容易呢。若是五百两全是俩人挣来的,只怕这里面有张满囤那后生的道道,若是全都是借来的,恐怕张满囤定然还认识什么大人物了。
想到之前听自家婆娘说,跟田家老嫂子闲唠嗑时候,那老嫂子说过张满囤是个了不得的人。光认识衙门当差的就好几个人,再有就是当初王氏下葬时候,可是有好几个衣着显亮骑着高头大马打州城来的人来过呢。
他的心里稍稍一琢磨,可就惊讶了,再看那个坐的端正却满脸冷冽表情的汉子时候,就郑重起来。
不管怎么样,自个村若真能出那么一个有能耐有本事的,他也是老大欣慰的。至于说张满囤会不会是再去当了土匪,他倒是没考虑,一则是张家大辈那几位细细跟他谈过当初的事儿。二则自打传言中下了大牢惹了人命官司的张满囤突然完好无损的回来时候,他就去镇上跟县城打听了,只听说是衙门的捕头请了他去吃酒,还有人瞧见过俩人互相称兄道弟。
这样的人,不管是不是在衙门里有知己的朋友,都得罪不得。不过好在自打娶了媳妇,这壮硕的汉子倒是没再像以前那般渗人了,瞧见自个这个当里正的也不会再那么冷飕飕的一言不发了。
不过片刻,张里正的心思可就拐了好几个弯了。最后更是在张满囤拿出银票之后,直接拍板说后晌就帮俩人去镇上走一遭拿到地契。
总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把银票递过去以后,林宝珠冲着自家男人示意。张满囤瞧见自家媳妇给的眼色,自然从善如流的掏出之前媳妇准备好的百十来文铜板。
他不会说什么巧面话,这会儿明明该是笑着给人送礼顺带着卖个人情,偏生让他做的生硬严肃。
“叔,这钱你收了去,若是碰上要用钱的地方也不发愁。”说着张满囤还扯扯嘴角,见张里正推让着不受,他想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官府衙门那地方,平常百姓进去少不得要给看门的衙役留个吃茶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