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无双——五叶昙
时间:2017-11-17 16:16:12

  静姝看那指环虽然小巧,但造型精致,镶嵌的碧玉如一滴碧水盈盈欲滴,且竟是广陵大师赐过福的,便知其之尊贵,但尊者赐,不敢辞,并不敢推辞,恭敬的任夏王妃帮忙戴上了,这才和母亲随了送她们出门的侍从离去。
  静姝和母亲离开,夏王妃这才笑着回头问自己身后的一个中年女官,道:“嬷嬷,你看这孩子如何?”
  那嬷嬷道:“小小年纪已经镇定大方,进退有度,又孝心赤诚,更难得的是虽清楚认识自己的身份,但为了对自己重要的人仍是努力争取,有勇有谋,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夏王妃笑,然后道:“我虽也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主要是性子好,不过也没你说得这么夸张,你不会是被琸儿给收买了,给他当说客的吧?”
  嬷嬷听了这话却是笑笑不出声了,其实夏王妃面上温柔极易说话,但实际性子却是极坚定,看人又有自己的标准,哪里是旁人几句话可以动摇的?三公子自然也极了解自己的母妃,如何会去收买什么人做什么说客,这话也不过是王妃说笑罢了。
  夏王妃此时却又慢慢收了笑容,低声叹道:“琸儿自幼举步维艰,喜好难露,他又从不求我什么,我也从来不能帮他做什么,其实好不好,只要他喜欢,我也会尽力帮他的。不过,他肯这般用心,倒是难得。”
  也因为太过了解自己儿子,她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第19章 再见姜琸
  且说陈氏和静姝出了蜀王府,上了马车,陈氏便搂了静姝道:“姝儿,世事皆有定数,不可强求,其实在母亲心里,有了你就已经很满足,并无心再一定要多要个孩子。你若这般执着,反是让母亲心里难安。”
  陈氏此话并非虚言,当年她怀了静姝,因着体质特殊,大夫都说十有七八是保不住的,即使保住,孩子也可能有问题,后来艰难产下女儿,还是个健健康康玉雪可爱的孩子,她已经觉得十分感恩了,并没有奢望能再有孕。
  静姝今日意外得到夏王妃的帮助,心中十分高兴,听了母亲的话虽然又感动又心酸,但也掩不住喜色,她道:“母亲,女儿已经查过典籍,您的身体情况并非什么特例,只要经验足够的大夫给的方子对了,慢慢调理,并非不可医治。北地原家在这方面诊治经验十分丰富,对他们来说,医治母亲可能并非难事。虽说凡是不可太过执着,但只要有希望,总要试上一试。”
  陈氏摸摸女儿的脸颊,叹了口气,心想,女儿可能未尝不是被蓝嬷嬷之事吓着了,说不定怕是对她的兄长白延樟都已经产生隔阂。其实发生这事,虽然老爷和自己都有心瞒着,但那么多下人在,这种事如何瞒得住?
  那蓝嬷嬷毕竟是白延樟的乳娘,白延樟对蓝嬷嬷也有些感情,知道这事后难说会有什么想法,隔了一层就是隔了一层,若是自己能生个儿子,女儿将来也能有个依靠。
  静姝和陈氏回到陈家,陈老夫人听说了原家之事,自然也十分高兴。先时外孙女就央过她寻原家的消息,可惜北地受灾暴乱之后,各地商道都断了联系,地下消息也是鱼龙复杂,想得到什么真切的消息,真的太不容易,想找个什么人,更是犹如大海捞针。
  如今原家人竟然是被姜三公子所救,又能得到王妃的相助求医,实在是意外之喜。
  白家十一月就要上京,原本白二老爷和陈氏定的是十月底从益州回昌州城,好回家将上京的行李等收拾妥当,家中还要再做些最后的安排。
  但因蜀王府一直没有消息传来,静姝坚持要等,此事又是蜀王妃帮忙安排的,白二老爷只好十月底便自己先行回了昌州城,陈氏和静姝则是留在了益州陈家。
  十一月初的时候,蜀王府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原家人已经到了益州,被夏王妃安排在了一个王府别院,得了原家夫人的同意,特意邀请了陈氏去别院看诊。
  王府别院离陈家大宅并不远,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车程,得了邀请,当日下午陈大夫人就亲自陪了陈氏和静姝一起去了王府别院。
  原夫人是个温和干练的女子,她迎接了众人,并解释赔罪道:“原当我们上门去给夫人诊治,只是老太爷年纪大了,腿脚又不方便,实在不便再出行,才让夫人亲至,真是失礼。”
  陈氏自然道不敢当,众人一番客气之后,原夫人便迎了陈氏及陈大夫人和静姝去了内室。
  帮陈氏看诊的正是原夫人口中的太爷,已经年届古稀之年,原本身体还算健朗,只是这几个月在北地颠簸,途中又出了点意外,腿脚已不能行。此次他们刚来蜀地,不过刚刚安顿,就由太爷亲自出面给陈氏看诊,其实完全是因为他们受了三公子姜琸的大恩,勉力还报而已。
  不过老太爷给陈氏看完诊后,却是什么也没说,而是直接开了一个方子,让孙儿原荻每日亲自煎药,然后让陈氏住在了别院,每日看诊一次,每日方子都有所调整,道是如此连服药七日之后才见分晓,又让陈氏跟着原夫人每日学些静心养气调理之法。
  虽然大家都有些懵,而且眼看白家就要启程去京中,陈氏更是不能久留在益州城,但在原老太爷发了话,静姝又巴巴哀求下,陈氏到底还是住在了别院,静姝自然也留下了陪着母亲。
  原家人口很简单,原老太爷,原夫人,还有原夫人所出的一对子女,十九岁的原荻和十五岁的原苓。
  原家本是大族,为何只有这几人来了蜀地,此事原家人不提,陈氏和静姝更是不会相问,北地先天灾后暴乱,无论是失散还是其他遭遇,提及大约都不会令人好受。
  初时接触原荻和原苓,这两人的性子都有些沉默寡言,只是原苓听说静姝不久就会去京中时,就跟她打听了很多京中之事。
  原家在北地一直幽居山谷,原苓性子直接说话冷且锐,还常常莫名带了些讽意,看似对很多事情都兴致缺缺的,却独对京城热衷。
  原苓起先跟静姝说话也是冷冰冰寒飕飕的,但说过几次话后,对着静姝态度却不知为何慢慢好了起来,有事无事都过来拉静姝一起陪她做事,去药田种植药草,整理药田,或整理干的药材等等。
  如此几天之后,静姝和原苓已经颇为相熟。
  这日原苓又过来找静姝,却没有像往常那般邀她去药园中,而是直接问道:“静姝,三公子过来了,你要不要过去跟他道谢?”
  静姝瞪着原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原苓嗤笑一声,道:“北地之乱,我家遭了大难,你不会真以为我祖父此种情况下又是在病中还肯出手每日耗费心力帮你母亲诊治,只是因为夏王妃的一句话吧?”
  静姝听得此言,心头微跳,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又有些不敢相信。
  原苓看静姝傻愣愣的样子,轻哼了一声,略讽道,“若是夏王妃出声,最多是我母亲出手帮你母亲看看,还用不着让我祖父亲自出手的。”
  静姝垂下眼,耳边却继续传来原苓的话,她道:“说来我们还要感激你,其实三公子肯专门派人去救了我们一家并送我们到蜀中,并非是王妃之故。虽然王妃的确和我母亲有旧,但还没重要到让三公子百忙之中专门去寻找我们。”
  “不过是三公子心挂你母亲的情况,希望我祖父帮你母亲诊治而已。”
  静姝心中莫名急跳,一时又有些震惊,她又不是傻子,如何听不明白原苓之意,只是……
  她并不惯于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咬了咬唇,终道:“他在何处,我,去寻他。”
  “后院凉亭,现在应该是在和我哥哥说话,你现在过去应该还在。”
  静姝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跟原苓行了个礼,便辞了她带了冬影往后院凉亭处去了。
  原苓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起先并不喜欢静姝,只当静姝便是那种生来自以为高高在上满身骄矜之气却又装模作样的官家小姐,只蜀王府的三公子那么重视她,就足够人讨厌了。
  只是接触多了,才发现是自己错了,她甚至总能从她看似安静明媚的样子里寻出和自己类似的沉郁来,却难能可贵的是感情真挚纯粹。是的,她最吸引她的地方就是感情真挚纯粹,黑白分明。
  她摇了摇头,不管如何,三公子对自己家有大恩,她这样直接戳破,也算是帮了他的忙吧。她看出来,静姝虽然看似生活在蜜罐子里,却不知为何对感情极其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她的性子,并不是很能抵抗发自真心的情感对待。
  而且,想到静姝即将入京,她现在又生出了一些另外的想法,只不知母亲会不会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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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姝去到凉亭的时候,原荻正和姜琸说完话起身离开,原荻看见静姝,并没有丝毫诧异,只对着静姝面色冷淡的微微点头,便错身离开了。
  原家这对兄妹当真冷得冒泡,原苓是冷飕飕的有时像冰刀,但相处时静姝却奇异的能抓到她的暖点,但原荻当真是全身都没一点热气,就跟个冰雕似的,让人常常觉得他手中的药草大概都比他有温度。
  只不知原夫人那般温和干练的人怎么生出这样一对锐利的兄妹来,只是想起白府的“守礼重德”,想起凌国公府的“温情慈善”,这清冷的原家人反是让静姝觉得自在舒适和放松。
  “在想什么?”姜琸笑着问道,“原家人自幼生在山谷,又不喜和外人交往,性子冷些,并没什么奇怪的。”
  静姝转回头,看着姜琸,眼神有些犹豫复杂,这个人,前世就一直暗地里帮过自己良多,可是因为他的坏脾气,因为她怕他,所以从来不愿和他接触,可是到头来,她生活中那么多的欺骗和阴谋,可是他却从来也没有直接或间接的伤害过自己,大概他帮她,只是因为她是她而已。
  她咬了咬唇,看着姜琸很认真地道:“多谢你。”
  她此时这般微仰着脑袋看着他,脸上带着近乎虔诚的表情,阳光下白皙柔嫩到近乎透明的肌肤,黑亮的如同水洗过的玛瑙般的眸子,姜琸原本是随意的笑着对着她的,此时看她这样看着自己,看到自己的倒影在她黑黑的眸子里,仿似神魂被吸进去一般,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而已。
  姜琸看着她,忍不住就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指尖的触碰传来的感觉让两人都吓了一跳。
 
 
第20章 意外惊喜
  静姝猛地往后一退,脸上瞬间通红,心跳如擂,而姜琸的手也是迅速捏成了拳,收了回去。
  姜琸的心也有些不规则的“砰砰”跳动着,虽然触碰稍纵即逝,但手上那温软柔嫩的感觉还在,让他的手和心都有些酥软。
  他并不想为这样的突兀道歉,但他显然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了一惊,他稍转了身子,掩住了自己的不自然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就不必言谢了。”
  静姝咬着唇带了些无措和恼怒看着他,看见他站得笔直,刀刻般的侧影看不出任何端倪,但转眼间却见到他耳上淡淡的那么一点微红,因为他偏黑,若不是她仔细看且敏感,大约还是看不出来的。
  那一瞬间,她又心软了,恼怒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仍是有那么些无措和羞窘。
  她垂下眼眸,低低道:“你虽说是举手之劳,却也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去寻他们,你那么忙……所以还是要多谢你,我原先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原家的医术可以帮到母亲。”
  这却是静姝误会了他。她不知道他是从冬影那里得知她在寻原家人,而是以为他有留意她母亲的情况,知道原家人医术好,便特意寻了来给她母亲诊治的。
  这让她心中更有些无措和隐隐的不安,但同样也慢慢的涌起难言的感动和感激。
  姜琸听她低声说话,再次转头看她,只见她站在那里,垂着头说着话,两只小手却是在胸前绞着手指,显然还是因为刚才自己的举动而紧张的,样子真是别样的可爱可怜又让人心跳不已。
  她的手纤细白净近乎透明,手上并无其他饰物,只有那枚小巧精致的碧玉指环,此时仿似嵌在她的小指上,隐隐流着温润的碧光,阳光下,带着一股又柔又软又清新的美丽,让人的心也跟着又软又颤动。
  姜琸看着那枚指环,眸光闪动。
  他无声的笑了笑,然后温声道:“说了不用谢了,你过来不会就是特意跟我说这个的吧?原夫人和我母亲有旧,即使没有你母亲的事,我也会派人去接了他们到蜀中的。”
  静姝听言抬头,看他对着自己的目光温和还带了些……宠溺,她面上忍不住又是一阵发热,却觉得自己真是多心,她不可以把这样的善意弄得尴尬,便勉强镇定下来去很认真的看着他,并不出声。
  姜琸见她这样的眼睛和目光,面上忍不住又闪过一抹笑意,他手按在剑柄上,慢慢抚过那上面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雕纹,才缓缓道,“我明日就会回北地,之后应该不会回蜀中,而是直接回京城了。待你去了京中,有什么事,就送了印鉴封口的信去我的私人府邸便可以了。”
  在静姝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是什么印鉴时,他的手上便已多了一枚小小的印鉴玉牌,丝线串着,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芒,然后一瞬间那玉牌便已飞到了她的手中。
  他接着道:“你身边那个冬影,我帮你查过了,她功夫不错,背景也没问题,有什么事你吩咐她去送信就可以了。”
  静姝看看他,再低头看那枚莫名其妙到了自己手上的玉牌,小小的只有指甲大小,玉质晶莹剔透,青翠其中如同碧水,丝线串着,好看极了。
  她懵懵地再抬头看他,却见他已经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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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姝陪着母亲在王府别院住了七日后,原老太爷作最后一次诊脉。
  他诊了很久,面上由一开始的凝重到慢慢放松下来,诊完脉后又靠回床榻枕背上,然后让孙儿原荻再诊过。
  原荻上前,搭了绢子,片刻钟后便躬身退下,然后恭声对着原老太爷道:“正如祖父所料。”
  原老太爷这才满意的点头笑了笑,沙哑着声音慢慢转头对陈氏道:“夫人现在已经有孕足两个月。”
  满坐皆惊。
  在众人都被原来太爷这突然之语给炸晕了之时,原老太爷神色却是半点不动,继续缓缓道,“因为夫人体质缘故,老夫之前也不能肯定这胎能否保住,所以未曾特意提及免得夫人忧心反累及胎儿。”
  “如今服了安胎药七日,又习安胎气法,胎儿总算堪堪稳住。回头我写了新的方子,夫人照着每日煎药服药即可。只是如今胎儿虽然勉强稳住,但到底凶险,切忌情绪不稳,舟车劳顿,更不可长途跋涉,至于京城之行,夫人还是取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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