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现在容家可非昔日敌方战将,而是大周朝的官员,新近容家女儿还被赐婚给了蜀王府的公子!
而她那“祖父”有多势力,看他逼死发妻嫡子就知道了,可就算他逼死发妻嫡子却也只能在边关寒苦之地做个千户,京中更无丝毫人脉……
人的贪欲越重,却也越好利用,端看怎么操作而已。
这边容唯嘉收到了大同朱家朱老太爷夫妇亲自来豫地的消息,另一边厢容家也同样收到了朱家的来信,道是朱老太爷夫妇会亲自过来接孙女回朱家,并多谢容夫人这段时间照顾孙女,届时会上门拜谢云云。
容二老爷和陈氏想到朱家那乱糟糟的恶心事就厌恶,现在的朱容真又并非真的朱容真,他们还不能揭穿容唯嘉的身份,也不能帮着朱容真翻几十年前的旧账,所以他们根本不想见朱家人。
静姝看自家爹和娘家那打了结的眉头,就笑着把此事包揽了过来,反正朱家人也好,容唯嘉也好,她得让他们以后都消停点,别再来烦他们家!
她去了客栈见容唯嘉。
容唯嘉看着笑意盈盈容光逼人的静姝,都不知是该高兴终于见到一个容家人还是该嫉恨此时静姝的好气色。
这些时日容唯嘉被折腾得够呛,那面色就是上了几层胭脂也难掩晦暗之色。
静姝看着她那矛盾到近乎扭曲的脸笑着道:“朱姑娘,你知道一直以来我为何阻止你见我母亲和我父亲吗?”
容唯嘉猛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笑意盈盈姿容脱俗的静姝,脸色大变。
失声道:“你,是你?”
静姝点头,拨了拨今日特地戴了的一只莹光碧透一看便价值非凡的碧玉手镯,笑着用颇有点得意听在容唯嘉耳里却非常可恶的口吻道:“就是我。你心里难道不奇怪为何我母亲那日明明对你很是同情,第二日之后却再不肯见你吗?”
“呵,这些,都是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吗?”
容唯嘉瞪着静姝,眼睛都能喷出火来。
她想也许她该滴上两滴眼泪,装可怜扮无辜博同情,可是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像恶魔一样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大概再怎么流泪也只会让对面这个恶毒的人看笑话而不会有丝毫用处的。
“为什么?”她恨恨地问道,“我不过已经是个可怜之人,你却拥有所有的一切,我对你也根本没有任何威胁,你为何还要切断我最后的一点生机?你的心为何如此这么恶毒?”
静姝看着她,简直像看着一个笑话。
但她才懒得跟她辩论谁是真的恶毒,如果她因为认为自己恶毒而觉得痛苦愤恨的话,那她就慢慢受着吧!
静姝笑得更愉悦了,道,“我恶毒?嗯,我就是觉得,对你这样的人再怎么恶毒大概也不为过呢。”
然后低声道,“那日你过来我家投亲,说什么侍父至孝,青灯古佛的,可是我身边的老嬷嬷却发现你根本早就已经非完璧之身,且还修习了那些青楼女子才会习得勾人媚术。”
容唯嘉脸色又是一大变,她非完璧一事,明明就已经用了秘法掩饰,为何?还有什么青楼女子媚术什么的,她习得明明是前朝宫廷内的一些秘法……
她脸色红得近乎滴血,嘴巴颤抖,斥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小年纪,不知羞耻……”
“闭嘴!”静姝喝道,“你能做得出,但我只是说说就是我不知羞耻?哼,原本这事也不关我事,更管不着,但你做一套行一套还跑到我家哭着说要青灯古佛了却余生,那我就不能不查了。”
“你在你父亲孝期失贞,且修习那种东西,在查清楚之前我如何会允许你近我母亲之身?所以,我特地派人回了豫地查你过去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哼,你看,你和康王五公子的那些事全砾原山官学的人都知道,不会是我冤枉你吧?”
“陛下明明已经给康王五公子和承恩公府华家的小姐赐婚,你竟然还在父亲孝期之内明目张胆的勾引他,才真真是不知廉耻!怎么还好意思在我母亲面前楚楚可怜的说什么要在庄子上或者青灯古佛相伴了此一生?”
“朱家人可能势力狠毒,但你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过两日朱家老太爷老太太就要来豫地了,我告诉你,我们容家不待见你,也不待见朱家的人。你最好乖一点,以你那装模作样的本事,想来去哄朱家人是绰绰有余的,以后你,还有朱家人,都不要出现在我们家人面前。”
“至于你是要给康王五公子做妾也好,还是另寻他人攀附也好,我们管不着,但我们容家却是不屑有上赶着做妾的亲戚的。总之,你要做什么随便,但不允许和我们容家扯上任何关系!”
“否则,”静姝笑了笑,伸出右手,那手上闪着寒光,不知何时竟是多了一把薄薄的刀片,她弯了身子,拿着刀片在容唯嘉胳膊上滑过,立时便有血珠滚下来。
“否则,你也说过,你不过就是一介孤女,我想要让人杀了你或者毁了你,还是很简单的。你说是吧?”
“叮”一声,刀片掉到地上,容唯嘉也不知是一时吓傻了还是魔怔了,这期间竟是盯着静姝一动也未动。
静姝说完再不废话,转身离开,容唯嘉盯着她的背影只气得全身发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站起身,把桌上一个杯子砸向了站在一旁装得大气也不敢出的丫鬟小碧身上,泪流满面的怒骂道:“你不是很有本事吗?刚刚看她那般欺辱我为何不出声,不动手?”
小碧让都没让那砸过来的杯子,任那茶水浸湿自己的衣裳,滴滴答答滴下来,只垂着头,过了很久才低低道:“小姐,她身边那个婢女,功夫比我强多了。而且小姐,你不要忘记了,你只是一个孤女,你的丫鬟如何能会什么功夫?”……
“你!”容唯嘉手指着小碧,那手抖得更厉害了……
容唯嘉当日便带了丫鬟小碧去了砾原山官学其堂伯祖朱老先生处,并对容家的管事道,若是大同朱家的人来,就让他们也去朱老先生那边去接人吧。
既然和那容静姝把话已经说到那个地步,她深知在容家这边是再捞不到什么好处,因此连多余敷衍解释的话都不想再说了。
朱老先生看她突然回来很是诧异,容唯嘉知道他怕麻烦,只哄了他道她是随容家路过豫地的,这两日朱家便会过来接她云云。
第三日,朱老太爷夫妇到了濮阳城,寻容家,容家并无人见他们,只派了个管事告诉他们,他们的孙女“朱容真”去了砾原山官学书院。
如此等朱老太爷这日寻到书院朱老先生的住处,朱老先生去了书院中上课,丫鬟小碧领了他们去后院,他们便见到了一绯裳妙龄少女正在院中和一锦衣贵公子一起默契的作着画。
哪怕只是背影,也可看出男清俊女动人,轻风吹过竹林,真真是一副美景。
小碧对着他们微微压低了声音笑道:“老太爷,老夫人,你们看,不若还是先等等吧,小姐和五公子一起作起画来,最厌别人打扰,看着样子,约莫还要半个时辰就可以了。”
朱老太爷心中惊疑不定,他不自觉重复道:“五公子?”
“嗯,”小碧脆生生笑道,“那是康王府的五公子,奉圣旨过来豫地和容大人一起监督堤坝修建和查核豫地水灾后赈灾措施的效用的。五公子仰慕小姐才华,这些时日常过来朱老先生这里看小姐作画的。”
朱老太爷面色转换了一遍又一遍,他一生钻研仕途,康王府的五公子是谁他当然知道。却不想,他那被他流放从来不管不问的孙女竟有这样的运道……
半个月后,容二老爷终于办完了豫地这边的差事,准备带了妻子儿女回京复命。
陈二舅夫妇,原家人这些时日一直都留在豫地等他们,更是尽他们之力多方帮忙,原老太爷就无偿送了瘟疫防治的处方给官府,因所用药材便宜易得,很得当地百姓感激,为容二老爷此行的功绩又添了一笔。
所以容二老爷此次回京是相当圆满的。
只是这日一早出发之际,姜珏却是过来送行,道是他要和濮阳郡的友人辞行,要晚一日才能出发,让容二老爷先行回京……
容二老爷看姜珏说这话时一本正经清俊温雅的贵公子模样,脸上的肌肉都忍不住抽了抽。
因为就在这前一晚她闺女跟他先说了,“父亲,女儿打听了,朱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要亲自带了那假冒的孙女朱容真入京,就定在后日出发。所以明日若是那康王五公子过来跟您说他要晚一日出发,您可千万别纳闷,也别劝说啥的。”
第79章 被刺受伤
容二老爷自然不会劝说姜珏啥的, 他有时候虽然是有点榆木脑袋,但却最是个端方清正之人,最见不得好好的读书人不学好,自诩风流沾花惹草的。
所以姜珏这性子初始还只是让他觉得可惜, 后来简直就是厌恶了, 尤其是得知和他不清不楚的女子还是他嫡亲的侄女时,那真是满心的膈应不适甚至羞恼, 可是他却又什么都不能做, 也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于是容二老爷便携了一家同陈二舅夫妇以及原家一家便先行回京了。
只是令容二老爷万万想不到的是, 他们这一路回京,竟是格外的不太平,一路上遇到了数次的明劫暗杀,好在陈氏和静姝离开蜀地时蜀王府特地派了侍卫护送,又兼有姜琸派来的护卫功夫都极好,前几次也都是有惊无险。
唯最后一次刺杀竟是在客栈中, 当时静姝正抱了圆哥儿玩耍, 原本她还是可以避开攻击的, 只是顾忌着怀中的圆哥儿,胳膊还是被一枚暗器飞刀伤了。
静姝觉得只是小伤,倒是没所谓,但是却把容二老爷陈氏等人给吓坏了, 好在原家人都在, 那飞刀虽淬了毒, 但经了他们手也并无大碍。
此事当真是蹊跷得很。
如若只是普通的劫匪, 贪图容家此行从蜀中带过来的静姝的大量嫁妆,却也不该一路追杀几次,而且这些人出手狠辣,很明显目的是在杀人而非劫财。
容二老爷想着他此次的差事,心中揣测是否有些东西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虽然他并未特意去查他来豫地之前是否有人贪慕赈灾和修堤银两,但他的到来,的确阻了不少人的财路。
可这也说不过去,要杀他早该杀,现在杀能有啥用?或者杀了他,这几个月的辛苦功绩就能被别人领去?还是查到的往年的一些旧账就能抹去?
从白家各种事情开始,及至容唯嘉以及前朝之事,容二老爷不知不觉已经开始习惯和女儿商谈重要之事,甚至自己的公事,因此几次刺杀之后,静姝询问容二老爷有关他此次差事的细节,牵涉的官员,容二老爷也都细细跟静姝解说了。
只是容二老爷和静姝都觉得容二老爷手上的东西呈到陛下手里,是会影响某些官员的前途,但却还真不至于让他们冒险来行刺杀之举。
就算刺杀成功,容二老爷算是钦差大臣,静姝还是姜琸御赐的未婚妻,此事必然会被彻查,对某些官员来说,结果怕是还要更难看。
而且静姝觉得,当时最厉害的杀手冲的,明明就都是自己,若不是冬影等一众暗卫,还有她自己也习过武,以及又有原家人帮忙解毒,此次当真小命大概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自己有什么好杀的?还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对方此次死的人可不少!
容唯嘉让前朝的人干的?但静姝直觉觉得不至于……抑或是冲着自己那个蜀王三公子未婚妻的位置?
待静姝回到京中,让冬影打探坊间可有什么流言时,果然就发现了问题。
京中已出现容家一家从豫地上京的路上曾数次遭劫匪劫杀,容二小姐曾不幸遭劫匪绑架,救回时已遭人奸淫这种传言传了出来。
只是这流言甫一传出,便被姜琸给火速灭了,同流言一起被灭的还有几家官眷,一个五品官员全家被流放,一个四品官家夫人被休。
明面上的原因自然是些贪赃枉法,或者内宅不净之事,半点也联系不到有关容二小姐流言一事上。
因流言被压得狠且快,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自然也没有传到刚回京的容二老爷等人耳中。
可是先追杀,后流言,显然是不想自己嫁入蜀王府,静姝可不信区区四五品官员就敢自作主张买凶多次杀人,那到底是谁想要自己的命?或者说那么想要姜琸未婚妻的位置?
所以这日容家全家甫一回京,姜琸当晚带着满心沉郁隐怒和担心过来探望静姝的时候,就看到了穿了月白流纱裙裹了雪白狐皮袄子的小姑娘看着自己微微歪了脑袋有些俏皮挑眉冲着自己似笑非笑的目光。
静姝是有那么些不满但……更多是撒娇,她也知他根本就不是招蜂引蝶之人,但就是忍不住要招他一下,看他是不是招惹了哪家闺女结果给她带来了杀身之祸。
偏偏小姑娘不知道自己容色越长越开,兼又浸那去尘洗髓的药浴浸泡得多了,一副冰肌玉骨,莹媚肌透的模样,大大的眼睛如水浸染的宝石,明晰黑亮,再这样微弯了眼似笑非笑的看人,月色下,当真是勾魂得很。
更何况那是姜琸放在心尖子上的小姑娘。先时虽知道她无大碍,还是满心的挂念过来了。
此时见她这样,饶是姜琸自制力惊人,他心中也先是微微一松然后就是一荡,心跳加剧,他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垂了眼,默默入了屋坐下,端起桌上的水杯便喝了几口。
他的克制力得有多好,这么久以来才能对着自己越来越喜欢,有时恨不得捧到手心里的小姑娘都只是抱抱亲亲额头面颊而已,不过只是因为不想太过鲁莽而吓着她而已。
可是他守着她,把她护在手心,她却是越来越喜欢做些挠人心肺的小动作……
姜琸忍了。他在想,她越来越美,这样夺目,他会不会有一天要把她藏起来,或者开口不允许她对别人笑,不过他不喜欢她不开心或者受到任何影响,所以大概不会吧,他大概只会去挖别人的眼睛……
可是这一次,竟然有人想要杀她,还差点成功,且就是他都不能完全肯定到底是哪一方安排的刺杀 –他不想太早下决断,因为不想漏过任何可能背后的黑手。
这次刺杀着实触到了他的底线,就是他自己,因为景元帝的各种制衡安排,这么些年也很少受到什么明刺暗杀的。
这些人竟然就敢……这么想把女儿嫁给他,等他查清楚,且有的他们好受……
他喝了几口茶,慢慢心绪已平,抬眼看静姝,此时眼睛也已恢复了平日里对着静姝的温和和宠溺,只是多了些晦暗不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