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就是粗人,以前只懂打家劫舍的勾当,这个作坊,全靠阿宁给出的主意。
没有她,咱哪来的作坊?”
田秀秀闻言,嘴一歪,就是不服气。
“那榨出的油,怎么分?我家小娘子是老板吗?”萧锦煜问。
他第一次看见榨油的全过程,新奇得很。
“榨出的油当然是寨子和大家一起均分啊!”二当家挥动大锅铲,“阿宁从来不多分一丁点的。”
小结巴老婆最维护宁凝,拿着扫帚将田秀秀往外赶。
满身灰尘的田秀秀自讨没趣,扭着腰肢就退开。
她反正也没打算帮忙。
这些油,她看着就眼馋,早晚得想办法给夺过来。
她的灵泉,时好时坏,已经不太可靠。
田秀秀一安静,宁凝觉得作坊里,立刻就干净多了,不由地安静一笑。
她这一笑,恬静淡然,如山风拂过花海,让箫锦煜看得入迷。
她怎么可以笑得这么好看?!
二当家是个爱来事的,“新姑爷看咱们三当家的,都直了眼!”
“什么新的、旧的啊,”萧锦煜的眼里只有宁凝的微笑,“你们三当家的姑爷,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田秀秀忍不住心里的醋意,酸溜溜地嘀咕,“还不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哪像我家猎户林大哥,力大无穷。”
比起她家天生神力的猎户,这个新姑爷太文弱了。
张毅正要发作,萧锦煜满不在乎地将玉扇往腰间一插,轻松一跃,就上了榨油机。
接过大当家手里的巨型大木槌,他的眼睛望着宁凝,“阿宁,看看你家相公的本事。”
双手只贯上一成的内力,萧锦煜长腰舒展,身姿优雅地就一槌子下去。
长长的木楔子,一下子到底。
萧锦煜连换气都不用,“啪啪啪”连续几槌,将油槽上的木楔子全部打了下去。
金灿灿的菜油哗哗地往下流,作坊里一片叫好声。
“姑爷好身手!”大当家的猛烈喝彩,“这就对了,是阿宁的人!”
宁凝好整以暇地看着显摆中的萧锦煜,悠然自得。
她用唇形默默地说:“加油,相公!”
相公,萧锦煜读懂了,开怀大笑起来。
清凌凌的眼神,和宁凝含着笑意的目光交汇,说不出的动人心弦。
经年之后,萧锦煜还是会常常忆起,那四目相交,一眼万年的春日。
他的小东西,在花树下,人美如画,恬淡静然,妙不可言。
那是她第一次叫他相公。
张毅看着自家王爷,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露出自己最毫无顾忌的真实情绪,也是十分动容。
睿王的身世复杂,虽然生在天家,却身中奇毒,每一天都在风口浪尖上如履薄冰。
他用玩世不恭的痞气,掩饰内心的凉薄。
只有在这个小小的寨子里,他露出了最真实的自己,放下了所有背负和仇恨,甚至遇见了心动的姑娘。
这样的日子,张毅真希望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时光过得飞快,萧锦煜在努力耍流氓的进程中,越走越无耻。
他天天半真半假地问宁凝,“小娘子,本公子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娶了你可好?”
宁凝每次听了,都想用银针狠狠地刺他,这货怎么脸皮这么厚?
说好的高华尊贵呢?
宁凝冷脸不理他,他就半夜里偷偷亲她,反正不论如何,都是他赢。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寨子里的作坊,已经将所有的菜油都压榨完毕,准备运送去青州城,向油商交货。
这一次,宁凝也会去。
她拿出了银针,想要在出发前,帮萧锦煜再清一次蛊毒。
萧锦煜却扣住了她捏着银针的小手,“阿宁,不用刺我睡穴,我受得住。”
他执着她的小手,顺便揩点油,“为什么明天你也要去送油?阿宁很少离开山寨的。”
宁凝已经和他相处得很熟悉了,又气他总吃她豆腐,就说:“小金鱼,因为山贼不会算账。”
她动的只是唇形,萧锦煜却立刻察觉,“你叫本公子什么?小金鱼?!胆儿肥了你,看我将来怎么把你娶回家,慢慢欺负。”
说完抱她抱得更紧。
宁凝打又打不过,骂更骂不赢,只好用力用银针扎他手指。
清除蛊毒的过程,看似云淡风轻,其实萧锦煜所承受的痛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不然宁凝也没那么好心,每次让他昏睡才驱毒。
身体内的剧痛,并不能让萧锦煜低头,他依然带些痞气地抚着宁凝的秀发。
“这么痛,你怎么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萧锦煜摇摇头,“就是这样痛,我才能更刻骨地记得,那些人欠我的一切。明天,我陪你去送油。”
箫锦煜,嘿嘿,连宁凝都知道这样捉弄你了
第六十七章 打脸空间灵泉女十三
萧锦煜捏捏宁凝的脸颊,“你这样楚楚动人,怎么能没人照顾呢?让本公子来伴你一生,可好?”
宁凝差点就想一针扎在他舌头上……
“阿宁,你又会写字,还会算账,还能设计榨油器具,有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
萧锦煜试探着问。
提起身世,宁凝的脑海里,马上闪过许多惨烈的、血淋淋的画面,一幕接一幕。
这具身体的原主,一定经历过非常惨烈的浩劫。
宁凝很肯定,她的嗓子不能发出声音,不仅仅是心理原因,还被人下了药,破坏了声带。
大眼睛里有浓重的悲哀在弥漫,她摇摇头,宁可不要想起过去。
在这大山里,她也许还能偏安一隅——一旦回到那是非之地,只怕……
萧锦煜心中刺痛,揉揉她的发顶,“不喜欢就不要去想,早点休息,明天我叫醒你。”
关于宁凝的身份,他还需要再次确认。
第二天,天蒙蒙亮,山贼们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毕竟曾经当过专业的山贼,于是他们当起护镖队伍,也是相当娴熟。
宁凝睡意朦胧,依靠在萧锦煜的怀里,和他同一匹坐骑。
萧锦煜时时刻刻不忘记推销自己,“阿宁,你看本公子多有用啊,你就嫁了我吧。”
他将宁凝打扮成小公子的模样,连束发都是他亲力亲为。
宁凝懒得理他,闭目养神。
两天后大家顺利到达青州城,厚厚的银票到手,青云寨上下都是欢欣一片。
然而萧锦煜却和大当家的起了分歧。
大当家他们自由惯了,想要留在青州城逍遥几天,萧锦煜却坚持要连夜离开。
两人相持不下,萧锦煜一反玩世不恭的常态,露出了他杀伐果断的气势。
“你们不走,我就带着阿宁远走高飞。”
宁凝知道,萧锦煜说走肯定有理由,也跟着点头。
二当家马上就变得结巴了,“阿、阿宁,你可不能走!”
大当家也收起了玩心,“那我把大家整治一下,这就回程。”
萧锦煜和张毅去城里弄了一辆结实的马车过来,宁凝被安排进了马车,他还是不放心,也上了马车。
“给你,”他拿出一枚精致的翡翠玉哨子,挂在宁凝的脖间,“阿宁要是有危险,就大声吹这支玉哨子。”
“呀,真的是小金鱼!”宁凝细看那枚哨子,笑得甜甜的。
那枚哨子果真是雕刻成了一条小金鱼,活灵活现的,配上上好的翡翠材料,触手温润,仿佛有生命一般灵动。
“阿宁,对着鱼嘴吹吹看。”
嗯,她喜欢他送她的第一件礼物,某流氓心里得意。
宁凝眨着大眼睛,轻轻含着哨子吹了吹,悠扬的哨声就清越而出,在夜色里传得很远。
萧锦煜立刻笑得很欠扁,“阿宁,这枚哨子我刚刚吹过。”
言下之意,上面有我的口水……
宁凝气结,这货耍起流氓来,还真……见缝插针。
他拿起哨子,还想塞进她嘴里,被宁凝歪着脑袋一直躲。
“就喜欢欺负你,可是又很想听你骂我。如果你能开口,我相信连天上的鸟儿都会被你哄掉下来。”
宁凝无辜地望着他,能把天上鸟儿都哄掉下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
山贼们护着宁凝的马车,一路出城,一路平安。
开始有人抱怨萧锦煜的不近情理。
宁凝倦了,脑袋一点一点地就躺倒在萧锦煜的怀里。
他微叹,手却没离开剑柄。
马车渐离青州城,远郊外,树林散布在道路两旁,林间鸟儿安静。
只有车队的车辙和马蹄声,有节奏地前行。
大当家的有点郁闷,没机会去探望戏班子里的小红艳,就对着二当家的直抱怨:“老二,你说咱这都是当山贼的,谁那么不开眼敢来劫我们?”
“大哥,话不能说死啊!那啥,山下的兄弟探来消息,说是青州一带的山寨,在数月内,几乎全被官府扫平。”二当家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连大名鼎鼎的黑风寨,都没能撑过两天。第二天一早就被剿灭,半个余党都没留。”二当家平时从不敢和人强马壮的黑风寨硬拼,“咱这是在官府地界,可得小心点。”
大当家的颔首,也是啊,这好日子刚过了两年,不能莫名其妙就被灭了。
“其实吧,咱现在早没了山贼之实,我想……”大当家话还没说全,突然扯开大嗓门就怒吼,“小心!”
宁静的月色之下,无数枝带火的箭羽,像蝗虫一样像他们射来。
深蓝色的夜空,倏然间就被映红。
“爷,来者不善!”张毅在马车外大喝,扯开背后的长弓,三箭齐发。
萧锦煜的眼睛里,燃着危险的火苗,他拍拍宁凝的脸颊,“有我。”
宁凝被大当家一嗓子就吼醒了,怕萧锦煜担心,举起手中的玉哨子。
这架马车看似平淡无奇,其实材质特别,密密麻麻的火箭,没有一支能射穿车壁。
萧锦煜右手拔剑,起身跃起,人一出马车,如月光般森冷的剑气,就挥了出去。
他身形刚落在一匹马上,左手里的暗器就精准无比地射向前来突袭的人马。
立刻有不少人,应声而倒。
那气势,那速度,那准头,一看就是常年在险境里,锻炼出来的身手。
剑尖一见血,那个玩世不恭的男人,就只剩下杀伐予夺的霸气和杀气。
敌人进攻势头一缓,青云寨的人也不是吃素长大的,马上进行还击。
大当家的流星锤,二当家的狼牙棒,几乎都是所向披靡。
可是,这伙歹人不简单。
他们一面用带火的暗器,攻击山寨的马队,一面将他们往岔路上逼。
黑夜里,月光黯淡,几乎不见前路。
突然间,宁凝的马车就天旋地转的翻转过来。
马儿发出一阵惨烈的嘶鸣,是绊马索!
这伙歹人竟然会使用绊马索!
山寨弟兄们纷纷落马,萧锦煜胯下马匹,被他拉紧缰绳,险险越过绊马索,直追宁凝的失控马车。
巨大的惯性突如其来,宁凝根本没办法稳住自己,就像一片落叶,被抛出车厢……
第六十八章 打脸空间灵泉女十四
风在她耳边呼呼地响,宁凝娇小的身躯根本不受控制,撞上一颗树干后,她胸中一痛,摔在地上。
萧锦煜只拉住她一片衣角。
落到地上宁凝眼冒金星,想伸手撑在地上坐起,不料手下一空,整个人就往山坡下滚去……
原来,这条岔路,正在峭壁边缘……
双脚悬空,宁凝找不到半个着力点,只好两手拼命乱抓,企图抓到能够阻止自己下坠的藤蔓。
萧锦煜的大脑里一片空白,跟随着她往峭壁下跳。
他的身形,就像展翅的大鹏,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
张毅心急如焚,睿王的铁卫因为特殊情况,被提前派回王城,没想到危机偏偏发生在此时。
再次拉满弓弦,打退敌人,可是他已经分身无暇。
宁凝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的下坠速度是那样快,令她措手不及。
就在她无措的时候,一个月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萧锦煜手里的软鞭,缠住了宁凝的手腕,他的脚紧紧勾住一根树干。
黑暗之夜,只有他有如此精准的夜视能力。
拉住软鞭将宁凝一点点往上扯,萧锦煜镇定地对她说:“有我!”
简单的两个字,宁凝却瞬间安静了下来。
身边的风都静止了。
她望着他,夜色里,他的眼神坚定不移,有风起云涌的情绪在酝酿,令人动容。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宁凝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粲然滚落。
有你,真好。
黯淡的夜色下,宁凝仰着头,萧锦煜的容颜刻骨难忘;他的上方,是深不见底的夜空,还有火箭未燃尽的暗红。
一抹寒冷刀光闪过,宁凝心神欲裂,却喊不出任何声音。
用尽全身力气,吹响那枚小金鱼玉哨,她只想让他放手。
有人在背后偷袭萧锦煜!
萧锦煜头也不回,他何尝不知道背后的险境。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如果她就这样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那他又何必苟延残喘?
袭击之人,也没想到萧锦煜会不闪不避,他下刀之势明显一滞。
张毅马上驰援,哪怕是鞭长莫及,他也要拼上一拼!
黑夜里,刀锋特别显眼,闪着寒光就砍向萧锦煜的后背。
“咻!”一枝带着尖锐啸声的鸣镝箭羽,破空而来,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