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想知道,观音会不会说你什么也不用干,直接滚球就是报答我了。
显然,观音的涵养比我好多了,他不再提及此事,而是把目光转向了黑风,“这黑熊精怎么会在此地?”
我打起精神,“回菩萨,这是黑风,就住在距离观音禅院二十里外的地方,一心向往佛法,弟子已收了他做徒弟,一同去往西天。”
观音凝目看了黑风一会儿,半晌展颜,“倒是心诚,我落伽山后无人看管,你可愿去做守山大神?时有道场法会,也可过去一听。”
是谁说上层人士的吃相不会太难看,我刚收了黑风做徒弟,这边菩萨就来挖墙脚,我……我……好吧,我也只能听着,半点办法也没有。
况且,我还有那么一小咪自知之明,我的经文讲得再好,也没有观音讲得好,黑风喜好佛法,那么,观音对他的吸引力可比我大多了。
然而,黑风却再一次出乎了我的预料,大概也出乎了观音的预料,他拒绝了。
“多谢菩萨抬爱,只是我已经拜过师,行过礼,发过誓,愿随师父去西天,不弃不离。”
我得说,我有点感动。
但观音大概就是有点尴尬了。
这时候,猴哥的出现简直是救场小能手,他一出来,就歪缠上了观音,弄得观音那副缥缈淡然范儿再也维持不下去,生动活泼了很多。不过,这种生动活泼大概不是观音想要的,因为猴哥是没有好处不撒手,居然从观音那里又弄来了三根救命毫毛。
如果不是观音在头顶飘着,我真想敲敲我的脑袋。
那三根救命毫毛居然是观音给的,而不是猴哥天生的?!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观音就消失不见了。猴哥跳到我面前,喜得本性都露了出来,“菩萨果然是好人,若他多来几趟,老孙不知道又会多多少宝贝。”
我:……我觉得观音大概不是会很想见猴哥。
“哎呀,菩萨走得太急,老孙忘了问他重塑轮回那档子事了。”猴哥高兴完了又懊恼不已,“算了,总有机会见面的,下次问好了。”
猴哥,我得说,我很不喜欢你竖的这个FLAG。
黑风,哦,不,应该叫悟风了,他已经亲亲热热的和猴哥说话去了,两个人勾肩搭背,向外走去,我只能听到零星几句话——
“算你明白,没去做什么劳什子守山大神,跟着老孙,这一路上有佛经听,有架打,还能积攒功德,磨砺本心。那个守山大神,和你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把黑风山改成了落伽山而已。也不对,还是有不一样的,黑风山上你是老大,到了落伽山,排在你头上的多了去了。”
“师兄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悟风的声音还带着憨厚,但话里的内容却一点都不憨厚,“要是想找个靠山,被人圈养起来,我早就不在这个地界了,被人养着,迟早废了,就像天庭上那些天兵天将,听上去威风堂堂的,还不是被师兄你打的屁滚尿流,那还十万天兵天将呢!”
“师弟客气了,你的本事也不差,能跟老孙斗得不相上下,要是凭本事上天庭,至少也是一元帅!可惜,天庭那群小人,口腹蜜剑,是不会承认你的本事的……观世音菩萨那里我是不清楚,但我知道,这一路上遇到的山神土地,都是可以任我呼喝的。”
“可不是,说起来也有个神位,但那又算是什么牌面的人物?像师兄你这般本领高强的,他们居然也敢用弼马温来糊弄你!”
“不说了不说了,说起这件事老孙就有气!我们出去打一场……”
“这感情好,以往住在这,想找人活动活动筋骨都找不到人……”
我听得满头黑线,倒是放下了心。
这世道,谁也不傻,不拿出真正让人心动的,想凭仨瓜俩枣把人弄走,那是不可能的。
以及,猴哥,你是不是和悟风好的有点太快了?
我摇了摇头,不急不缓的朝后院走去。
刚见了观音,我的灵感再一次被激发,我决定,再刻一个观音像。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有一天,一个沙弥进来向我禀报,外面有一个少年求见。
“少年?可说了有何事?”我问。
“他说听闻这里有法力高强的法师,想要请您去除妖。”沙弥回答。
我一乐,除妖啊,这可是我的本行,想当年我和法明师父一起,一棍抡晕了一个蜘蛛精……当然,现在有猴哥悟风在身边,我可能没机会出手,但是,助人为乐乃快乐之本,作为一个大德高僧,我当然要去拯救世人于苦难之中。
“快请他进来。”我说。
那个少年满身疲累之色,见了我脸色一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行了一礼。
“见过法师。”
“因何失望?”我问,这个年轻人心里想什么,全摆在脸上了。
“法师恕罪,我在外奔波月余,只为求一法力高强的法师能除去庄中妖怪。那妖怪很是厉害,前前后后请了三四人,不是和尚就是道士,却也无法降服他。”少年老老实实的说,“我听闻观音院里有一受观世音菩萨指点的法师,本以为能达成所愿,却没想到法师如此年轻。”
“信不过我?”我问。
“那妖怪十分厉害。”少年说。
这几乎就是间接承认了。
我也不急,接着问道,“你是哪里人?那妖怪作恶了多久?”
少年回答:“我是乌斯藏国人,住在高老庄,名叫高才,乃高太公家人。高太公有一个女儿,三年前被妖怪看上占了去,后被关起来与家人不得相见,已将近半年了,高太公爱女心切,命我出来寻法师……”
第30章
我对外国的国名其实不太敏感,但是,我对高老庄印象深刻啊!
这算什么?
我不就山,山来就我?
哦,不对,应该是我不就猪,猪来就我。
我能把猪踢回去吗?
我心里有些郁闷,在观音禅院里我过的多好啊,有人差使,衣食不缺,每天晚上还能睡床!标重点,睡床!我真不想重新再去过那些餐风露宿的日子。
可惜,我偶像包袱太重,有人求上门,说的还那么凄惨,作为一个高僧大德,我怎么能视而不见?
但我又转念一想,我只是去除个妖,啊,不对,是去收个徒,没人规定我收徒之后必须往前走,我可以再回来呀。观音禅院里的和尚们我还没有教化完,怎能半途而废一走了之?
想到这里,我又乐了,现在二师兄的位置已经被悟风顶了,但我还是习惯把二师兄和猪头联系到一起。
噫,这不好,作为一个打定主意不走寻常路的奇男子,我要尽早适应这一点。
我心下盘算了一会儿,问少年,“贫僧看你满面风尘,莫不是高老庄离这里很远?”
“回法师,打我从高老庄离开,到来到这关于禅院,已经有二十余日了。之前老太公命我外出寻访高明法师,但附近能请到的法师之前都请过了,他们本领低微无能为,却说那妖怪法力无边,方圆百里,已经没有法师敢跟我回高老庄了。那一日,我正心里忧愁,怕请不到法师回去遭责备,忽然遇到一位老僧,他说观音禅院内有一大德法师,一心虔诚,本领高强,更是引得观音菩萨现世赞许,若有难处,我可以去求助。”
我内心忍不住呵呵,老僧?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我就去西天给如来唱《爱情买卖》!
想也知道,那不是观音,也必是观音的某个狗腿。
因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观音禅院里的和尚,而观音禅院里的和尚我都心里有数,没一个往外跑的。
我让沙弥把少年领下去,让他好好休息一夜,明日我们就赶往高老庄。那少年虽然还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头,“那就拜托法师了,只要除去那妖怪,老太公必定会重礼相酬的。”
我弯了下嘴角,一派高风亮节,“只是不忍见妖怪肆意横行,祸害好人家的姑娘罢了。”
晚间的时候,猴哥和悟风从外面浪够了回来,我把这件事和他们说了说。猴哥有些兴致,“何必这么麻烦,老孙直接过去,一棒下去直接除根,何必师父奔劳?”
我心里十分欣慰,反正猴哥不催我走我就很欣慰,但还是温和的否定了,别管猪八戒犯了什么错,他之前可是天蓬元帅,哪能真被猴哥一棒戳死?
“悟空别急。”我说,“如今事情如何,全是那少年人一家之言。人有善恶,妖也有好坏,除非执迷不悟者,若只是一时糊涂,这样岂不是枉作杀孽?”
猴哥还有些不服气,“天生天养的妖怪大多都是野性难训,有几个像悟风师弟这般一心向佛?”
悟风笑的憨厚,“啊呀,师兄谬赞了,谬赞了。师兄这般天地孕育的才是我辈楷模。”
我就纳闷,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互相吹捧的毛病?之前还能解释为彼此不熟才说说好话套近乎,但你们现在就差好成一体了,还是这样……
肉麻不肉麻啊?
我懒得理他们,直接回禅房了。
禅房里,猴儿子蹲坐在禅杖顶端,正在抓小白蛇玩。我本来只是随意瞥了一眼,没打算放在心上,可是,可是,到底是谁教猴儿子打蝴蝶结的?
猴儿子看到我,呲牙露出一个像是微笑的表情,从禅杖上‘嗖’的一下跳进我怀里。
我条件反射的借住,跟抱着个娃娃一样,揪了揪它的圆耳朵,“你以为自己还是宝宝啊?”
猴儿子抓着我的手玩。
我颠了颠猴儿子,感觉手里沉甸甸的,但看它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的猴儿子好像缩水了。
这时候,小白蛇醒了,扭来扭去的居然把像蝴蝶结一样的长条身子解开了,半睁着眼睛,和我打招呼,“师父好。”
“小玉好。”我抱着猴儿子,走到禅杖前,难得的有些愧疚,“没伤到吧,悟饭有些胡闹了。”
“无妨。”小白蛇的黑豆眼看了一眼悟饭,“它还小呢。”
嗯,这倒不算错,我身边的这几位,除了白马和猴儿子,其他的年纪都是用百年来当单位的,至今不满四岁的悟饭,可不就是个宝宝。
猴儿子又是呲牙吱了一声,以一种我根本拦不下来的速度跳上禅杖,几下又把小白蛇打成个蝴蝶结,然后三两下窜出屋子了。
我看的目瞪口呆。
我从来不怀疑猴儿子的智商,在知道它是花果山的猴之后更是如此。之前还可以解释成年纪小不懂事,这一次,绝对是故意的吧?
小白蛇慢慢的舒展着身子,依然不紧不慢的说,“它还小呢。”
我忽然觉得有些羞愧。
猴儿子已经不是猴儿子了,它改姓熊了!
这难道就是猴哥和悟风凑在一起的后遗症?
此风决不可长,我决定教训一下猴儿子,把它扔到隔壁佛堂敲木鱼去了。对于好动的猴儿子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件好差事,我看着它湿漉漉的大眼睛,有些心软,但一想到小白蛇被它玩成了一个麻绳,甚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可能被玩了更多花样,我就觉得,必须得让它知道这是不对的。猴儿子现在也不过是跟着猴哥修炼,刚脱离凡猴,就胆大包天的去招惹玉龙三太子,即使他现在看上去不过一小白蛇,但如果真把他当成小白蛇,那才是傻子!
一次两次也许会看在我和后面的面子上忍了,但次数多了,别忘了这可是敢烧御赐珠子被亲爹告忤逆的龙王太子,谁信他真的好脾气啊!
还好猴儿子的熊性只是昙花一现,它本质上还是我乖巧的猴儿子。我听着木鱼的敲击声逐渐入梦,半夜起夜的时候又去隔壁看了一眼,简直让我无语。
猴儿子用来敲木鱼的居然是绷的笔直而且看起来也很有硬度的小白蛇。
不是我护短,而是我确信猴儿子不会在我生气的时候更加捣蛋,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小白蛇是自己溜过去的!
我转身回房,不打算管了。
真的,我一向号称自己走在当今时代前沿,但即使以我二十一世纪的经验来看,我也不懂猴子和蛇之间的奇妙友谊。
额,姑且算是友谊吧。
这次好一点,我心里只有两头羊驼蹦跶着跑过。但到了早上,许久没有现身的羊驼大军再一次跑出来撒欢了。
“您说您是?”我看着眼前的和尚,只觉得眼前一黑。
“吾乃护教伽蓝,观世音菩萨得知你即将赶往高老庄降妖,恐观音禅院的大小僧人故态重萌,固然我来接替你继续教导他们。”那位护教伽蓝说。
猴哥扛着他的如意金箍棒在那位护教伽蓝身后走来走去,“老孙倒觉得你的气息有些熟悉,这些天,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就是你吧?”
“不只是我。”那位护教伽蓝答道,“我等有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各个轮流值日保护取经人。”
我:“……”
我知道会有人盯梢,但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盯梢。
保护我?呵呵,当初我被妖怪抓起来的时候,出面的可是太白金星!
噫。天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可说的交易。要不就是这些人并没有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尽忠职守,偶尔也会偷懒摸鱼,这对我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如今这位本来也应该保护我的护教伽蓝算是被暂时定在观音禅院了,我不得不思考,对付其他盯梢者,能否借用同样的办法。
这些人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纯粹,别忘了,唐僧师徒四人千难万苦到达大雷音寺的时候,最开始抗走的可是空白经文,被人耍了。
不过,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观音都肯把护教伽蓝弄来把我换走,显然我是再没理由留在观音禅院了,毕竟,谁也不能说那位护教伽蓝的水平不如我。事情没有了挽回的余地,我也不在这上面费心思了,转而一心去想如何应对高老庄的事。
高翠兰与猪八戒,啧。
晚上露宿野外的时候,因为离开了床,我有些失眠,便拿出木鱼来敲。结果,第二天,猴哥和悟风凑过来问我,昨晚敲的是什么经,怎么有股子喜庆的味道,难道是《欢喜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