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锦此刻已有了知觉,她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她心中所思之人此刻就近在眼前,便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她强撑着一丝力气淡淡一笑,此刻无需多言,心中便已是百转千回,一滴,两滴,三滴清泪顺颊而落,他轻抚过她的泪痕,她轻轻抬起手臂握住他的手,如此这般便已再无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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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婚事(上)
第五十二章婚事(上)
徐增寿从朱棣手中接过已经奄奄一息的徐妙锦,焦急地说道:“此刻当务之急, 是要给小妹找个大夫来瞧瞧, 这样高烧不退,会出人命的。”
朱棣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 交与徐增寿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四弟且先拿着, 此地我不便久留, 锦丫头就拜托你了。”
徐增寿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许诺道:“大姐夫且放心, 我定会拼尽全力护小妹周全的。”
此时地窖外已传来隐隐的脚步声,徐增寿下意识道:“不好, 怕是大哥带人寻来了,大姐夫快走吧, 不然以大哥的性子, 定会闹到御前,藩王无诏令进京,可是谋逆的大罪!”
朱棣不舍地看了看徐增寿怀中的徐妙锦, 此刻只听闻脚步声越来越近, 徐增寿催促道:“大姐夫快走吧!”
朱棣虽不舍, 但也只能无奈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一会的功夫,果然是徐辉祖带人推门而进, 他四处望了望,见只有徐增寿一人,便怒斥道:“四弟是不把我这兄长放在眼里了?”
“大哥!小妹高烧不止, 现如今只剩下一口气,若再不请个大夫来瞧瞧,只怕真要出人命了,到时你怎么向父母在天之灵交代!”徐增寿情急之下,已顾不得那么多。
徐辉祖走上前来,见四弟怀中奄奄一息的小妹,他抬起手来抚了一下小妹的额头,瞬间收起手来惊呼道:“这么烫!还不赶快把小妹抱回去!”转头又吩咐身边的小厮道:“快去请大夫来,哦不!拿着我的牙牌,去请刘太医来!快去!”说罢便掏出腰间悬挂的牙牌递与那小厮。
幸得刘太医来的及时,妙手回春。如若再晚一步的话,便有极大的可能伤口溃烂,双腿不保。事后刘太医向魏国公徐辉祖如是说道,徐辉祖之前只是心中憋火,不是真的想要致小妹于死地,此刻他心中亦是心疼不已,幸得没酿成更大的祸事。
徐妙锦卧床三月不起,此刻已是洪武二十七年元月,新年刚过,全国各地的秀女便汇集在了京城,选秀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徐家并没有接到让徐妙锦进宫参加选秀的懿旨,她终于为自己躲过这次选秀风波而长舒了一口气。
今年元月天气格外的寒冷,地处江南的应天府此刻也已是天寒地冻,洪武皇帝朱元璋与二女儿宁国公主在暖阁中叙话,宁国公主乃是孝慈高皇后马氏所出的嫡女,是朱元璋众多女儿中最受宠爱的一个,驸马梅殷因颇通经史,顾而朱元璋对其报以厚望,此番朱元璋召宁国公主而来,就是为了商讨皇太孙与诸位未婚藩王的婚事。
宁国公主手中抱着一个刻花精致的锡夫人暖手,她抬头看着父皇日渐苍老的面庞,心中不禁一阵感叹。
朱元璋放下手中奏章,从案前起身,携女儿一起坐到了矮榻上,矮榻前面放着火盆,朱元璋下意识在火盆前烤了烤手,问女儿道:“长宁对皇太孙妃与诸王妃人选可有何看法?”
宁国公主揽了揽手中的锡夫人,嫣然一笑道:“不知父皇此番广选秀女,是否意在不再与勋戚家联姻?”
洪武皇帝微微颔首,他轻轻一笑道:“知为父者莫过于爱女,但此番并不是完全不想再与勋戚家联姻,只是北疆的防务,才是朕心中最在意的。”
“长宁一无知妇人,军国大事自是不懂,也不敢胡乱猜测,只是这适龄女子中,便有武定侯郭英家的女儿与魏国公幼妹,父皇向来最宠着魏国公家的幼妹,此番父皇是不准备考虑立她们为皇太孙妃了?”宁国公主疑问道。
“这正是朕心中所思虑之事,允炆向来对父亲诚孝,对选妃之事一直是漠不关心,直到那日朕逼问他,他才与朕透露他早已倾心于锦丫头,只是那丫头……从小被朕骄纵惯了,太不让人省心,皇太孙性格羸弱,将来是要继承大统之人,朕亦不希望有外戚专权的事情发生。”朱元璋皱了皱眉头,忧神思虑道。
宁国公主此刻心中已经了然父皇心中所想,蓝玉案的惨状在前,父皇之所以要除掉蓝玉一党,一方面原因正是因为蓝玉依仗着与太子的姻亲关系,肆意妄为。古往今来外戚专权的例子还少吗,西汉有吕氏一族,霍光一族,王莽一族;东汉亦有窦氏一族,梁氏一族,北周外戚杨坚推翻了静帝统治,建立隋朝;唐玄宗宠爱杨氏一族,最终酿成安史之乱。如皇太孙再与勋戚家联姻,外戚过于强大,父皇百年之后岂能安心。宁国公主想到这里,不禁身上打了一个寒颤,便小心问道:“那锦丫头的婚事,父皇属意何人?”
朱元璋用铁钳拨弄了一下火盆中的炭火,眉头紧锁,并没有说话。宁国公主见父皇此刻神情,便也觉不好再问下去。
南方的冬天虽不比北方那样寒冷,但冷至骨髓的湿冷,却是最要人命的。如意捧了个玉壶春瓶,里面插着几株俏丽的梅花,顶着风雪而来,见徐妙锦衣衫单薄的伏案于桌前,抄着佛经,便连忙放下手中的梅花,从衣桁上取下来一件披风,批到徐妙锦身上。徐妙锦可能是一时身上进了凉气,她掩住嘴咳嗽了几声,如意见自己小姐身子还未好利索,便关切地说道:“郡主这大冷天的,还是躺在床上休息吧,那经书何时不能抄!何必急在这一时!”
徐妙锦淡淡一笑,用披风裹了裹身子道:“整日趴在床上,我都觉得自己这身子骨要发霉了,好想出去透透气。”
“现在可不行,外面风雪正盛,待到春暖花开之时,郡主身子也好利索了,才能出门。”如意此刻的模样像个小管家婆一般,逗的徐妙锦开心不已。
如意把那玉壶春瓶与两株秀梅拿到徐妙锦面前,面带笑容地说道:“郡主你看,这是在北平的时候你最喜欢的那个元青花玉壶春瓶,近日王府西花园的梅花开的正旺,我便去摘了两株最好的给郡主独赏。”
徐妙锦接过那玉壶春瓶,看了半晌,一行清泪不由自主地划过面颊,又是几月未曾有他的消息了。
如意见状忙取出帕子帮徐妙锦拭泪,边拭边自责道:“都是我愚笨,明知郡主会睹物伤情,却还自作主张拿这瓶来叨扰郡主,我真是该死。”说罢便要将瓶中梅花拿出,想要将那瓶收起。
徐妙锦忙拦住了如意,她嘴角淡淡一笑道:“无妨,就这么放着吧,挺好看的。”梅花淡淡的幽香环绕在她鼻息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牛首山狩猎,他与她并肩漫步在山间,那时也是漫山遍野的梅花开的正旺,那样舒心的日子还能回得去吗?
就在这风雪交加的日子里,有人到访了中山王府,此人正是皇上身边的李福公公,他顶着风雪,一袭上好狐毛领的红斗篷,身边跟着随从。魏国公徐辉祖见状忙将李福迎入内殿,李福脱下斗篷,在火盆前暖了暖被冻的发红的双手。此刻身边随从把怀中用金黄绸缎包裹着的圣旨取出,递到了李福手中,李福微微一笑对徐辉祖道:“魏国公,还不快请你家小妹出来接旨?”
徐辉祖听闻不禁心中一惊,这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若这圣旨上宣的不是燕王,依小妹的性格,真有可能会寻死。
徐家上下听闻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宣旨了,都忙汇集到厅堂中,下跪准备接旨。
徐妙锦闻讯而来,她心中颤抖着,面容难掩病色,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她清楚此刻就如同是对她生死的宣判。
李福轻轻展开那青黄两色的绢本圣旨,徐妙锦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头昏天暗地的晕眩,李福话音未落,她却已晕倒在大殿之上。
再醒来时,已见自己躺在闺阁之中,大嫂李氏握着她的手,泪如雨下。徐妙锦强撑着力气起身,反握住大嫂的手问道:“大嫂,陛下圣旨中说什么了?”
李氏只是摇摇头,便低声痛哭起来,不言语。
徐增寿听闻小妹已醒来,连忙推门而入,见此刻大嫂和小妹的情景,忙安抚道:“妹妹且先躺下,慢慢说话,不急。”
徐妙锦反拉着徐增寿的袖口不放,她拼尽全力怒吼道:“四哥不要再瞒妹妹了!皇上圣旨中到底说了什么!”
李氏抹了抹眼泪,一字一句如述道:“锦丫头,天子在上,我们只是一介草民,无法逆天子之意,皇上已下了明旨,把你许给宁王殿下了,采纳问名之礼已成,此刻李公公已经回宫复命了。”
徐妙锦听闻此言,已是心灰意冷,她瘫坐在床边,心中怎么也想不明白,是历史跟她开了个玩笑,还是命运跟她开了个玩笑,那兵马指挥张泰之女去哪里了呢?她才是历史上真正的宁王妃啊!此刻为何会变成了自己?
她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望着徐增寿,开口问道:“四哥,军中可有一兵马指挥名叫张泰的?”
徐增寿皱眉思索了一番答道:“印象中好像是有这么一人,妹妹问他做什么?”
徐妙锦心生一计,她心中始终不相信历史会跟她开一个如此巨大的玩笑,便问徐增寿道:“四哥可愿意帮妹妹去查一查,这张泰之女是否参加了选秀?”
徐增寿虽不明白妹妹要干什么,但见此刻妹妹哀伤的神情中又流露出了一丝希望,便一时心软答应了妹妹的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Dear All,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之恩!感谢燕卫小天使的关心!第二卷还剩最后一章即将结束,第三卷开头我会抛出一个引子,先讲下永乐元年发生的一些事,再回头直播锦妹的大婚,锦妹和燕王的事不会就这么结束了的,毕竟后面还有靖难,请坚持!不会太久!O(∩_∩)O谢谢!
注:文中提到的锡夫人就是汤婆子的雅称,俗称暖手炉
☆、第53章 婚事(下)
第五十三章婚事(下)
自徐妙锦接到赐婚的圣旨,她仍报着一丝希望不甘心会如此, 此刻便让徐安悄悄备了马车, 准备进宫去面圣,如意忙阻拦道:“郡主身子如今这么虚弱, 外面这天寒地冻的,郡主的身子怎能受得了!”
徐妙锦笑着摇摇头道:“好不容易大哥不在家中, 此刻我说什么也要抓住机会进宫去, 你莫要阻拦我。”
如意拗不过她,只能再三往她身上披了几件衣服, 徐妙锦笑着看铜镜中的自己,如今已是这般苍白, 却要被如意裹成只熊。
窗外的风雪已经缓和了些,马车悄悄从中山王府后门驶出, 一路朝着东华门而去, 宫门守卫验了牙牌,见是郡主殿下,便痛快的放行了。
徐妙锦站在乾清宫外, 风雪中虽然穿了好多件衣服, 却仍冻的止不住的打颤, 李福已经进去传报了好几次,洪武皇帝只是当没听见一般, 拒不见客。
李福又一次从乾清宫大殿内走了出来,悄悄塞给徐妙锦一个热的烫手的锡夫人,语重心长地劝道:“郡主的婚事皇上是考虑的许久才做出此决定的, 郡主莫要再执拗了,皇上金口已开,怎可收回成命!”
徐妙锦接过那锡夫人,瞬间感受到一片暖意涌上心头,她坚持要在此等到皇上召见她为止,她心中坚信,只要兵马指挥张泰之女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那宁王妃断然不会是她。
李福只得再进去通传,依旧无果。
徐妙锦跪在殿前,已报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她心中不断地问自己,这样为他值得吗?
本已缓和的风雪此刻又开始在风中肆虐起来,江南一带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隆冬了,徐妙锦的心随着风雪一起在空中肆虐,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本就脆弱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此刻只觉天凝地闭,风刀霜剑,她的双膝已经和滴水成冰的地面冻在了一起,寒风侵肌,天地在风雪中飘摇。
人死后,走过黄泉路,到了奈何桥,就会看到三生石吧。徐妙锦静静地闭上双眼,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于死亡,她无所畏惧,只是喝了那孟婆汤,再转世轮回之时,前世的因,今生的果,他还会记得自己吗?那三生石上千百年来见证了多少悲欢离合,苦与乐,悲与欢,笑与泪,该了的债,该还的情,在三生石前,一笔勾销。
正在这天寒地冻之际,徐妙锦突然感觉到身上没有那般冷了,原来是有人将一袭狐裘皮披风,披到了她身上,徐妙锦微微睁开双眼,但见那人便是皇太孙朱允炆。
“锦妹妹怎能如此糟践自己!”皇太孙见她头上肩上都满是积雪,心疼不已道。
“还未恭喜皇太孙殿下喜得良缘,恩慧妹妹自幼与我交好,还望皇太孙殿下不要负了她。”徐妙锦此刻还能笑的风轻云淡,她不顾自己的生死,却仍想着他人之事。
“这世间的情谊,有多少是求之不得的,锦妹妹为何如此执拗,为了四叔,锦妹妹真愿意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吗!”朱允炆此刻眼中已是饱含泪水,他又何尝不羡慕,自己心上之人可以为另一人不顾一切,他却什么也为她做不了。
徐妙锦此刻只觉双膝麻木,刺骨的严寒从双膝侵入体内,全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一般,身子僵硬不已,她还是强挤着一丝笑意,对朱允炆说道:“皇太孙殿下可否帮妙锦一个忙?”
“锦妹妹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帮锦妹妹做到!”朱允炆扶着快要摊倒在地的徐妙锦,信誓旦旦地对她说道。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妙锦在这里跪了几个时辰,又饿又渴,可否向皇太孙殿下讨口饭吃?”徐妙锦苍白的脸虽没了血色,可这一眨眼一吐舌头的表情,却依然是那个曾经明艳动人的小郡主。
朱允炆无奈点点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柔声叮嘱道:“锦妹妹且先挺一会,我这就去拿吃的来。”
徐妙锦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终是没有支撑的住,倒在了风雪之中。
已是不知昏迷了多少天,再醒来时会不会已经在二十一世纪了?梦中还没走过奈何桥,还没见到三生石,醒来就会见到氧气罩,点滴,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和父母了吗?也许是因为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劫难并没有结束,再睁开眼睛,却只见大哥徐辉祖伏案于床前。
“大哥……大哥……”徐妙锦轻声呼唤着,她伸出手臂来轻轻摇了摇沉睡中的大哥,徐辉祖猛的起身,张开睡意朦胧的双眼,揉了揉道:“妹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