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哦哦”两声，连忙加一句：“再见，晚安。”
电话挂断。
舒服看着碎了半边的屏幕，贪心地想，要是手机也能报销就好了。
苍天啊大地，她得攒多少电话费才能再换个新手机。
有人忧伤有人欢喜。
掐断的电波那头，谈昊放下手机，拿出录音笔，点下播放键，往沙发上一躺。
她还不知道是他。
语气里的恭谨与小心，听得好想立马告诉她，他就是那个谁。
录音笔的声音缓缓流淌，满屋子都是她欢快明朗的声音。
匿名聊天时，她是一个模样。
现实世界里，她又是另一个模样。
但无论是哪个样子，不可否认的是，他都义无反顾地想要去靠近。
只是——
过犹不及，事缓则圆。
他翻了个身，抱住枕头，往沙发里挪了挪。
第一次喜欢人，怎么样，才能知道，靠近的界限在哪里。
——
大概是手机摔碎的原因，第二天上班都没什么力气。
为了不耽误事，舒服抽空中午去了趟营业厅，将小卡换成大卡，掏出她八百年没用过的诺基亚，重新续航上线。
跑了好远才办理的业务，结果到晚上却发现完全白费功夫。
望着桌上摆着的手机包装盒，舒服不敢相信地问：“给我的？”
“别人送的，推不掉，问了一圈没人要。”
最新款的手机没人要？舒服吃惊地想，精英的人果然都是财大气粗型。
虽然白捡便宜很有诱惑力，但是她也不敢随便收下校长大人的东西……
“不了谢谢，我有手机，用不着。”
谈昊回过身，眉头微皱，“碎成那样还能用？”
舒服替自己挽尊，“我换了旧手机。”
“你是指可以用来砸核桃的诺基亚？”
舒服：“……”
感觉再继续下去，校长大人就要从羞辱手机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她小声地开口：“要么我出个折扣价买吧。”
话音落，空气里仿佛有什么射过来，是校长大人酷酷的鄙视。
“我不差钱。”
豪气。
高层的底气就是足。
舒服自问是个识趣的人，她以光速收下了新手机，“谢谢校长。”
谈大佬满意地点点头，“我的号码已经存进去，晚上十点后随时可以打给我。”
舒服抬起头，这话听着……
有点……暧昧哦……
谈昊补充一句：“进行学术交流。”
舒服松口气。
是了，这才是老师与学生纯洁的关系定位。
她摊开书，“来吧，我们开始今天的学习。”
今天的课……依旧一言难尽。
谈大佬的状态好像比昨天还要糟糕。
舒服越往下教，越觉得这项教学任务的完成日遥遥无期。
在这门语言上，谈大佬的天分与他的勤奋成反比，大概是要用勤劳学习来弥补不足，半个月里，每天课后电话就没停过。
每天十分钟，不多也不少，真正的学术交流。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她和谈大佬之间的教学互动，已经可以用“对牛弹琴”这个词形容。
无论她说什么，他似乎都……听不懂。
自己的教学成果差成这样，舒服有种坑钱的罪恶感。
八百块一小时的课，不应该是这样的效果。
舒服痛定思痛，决心向俞老师讨教。
说起谈校长学习资质的时候，俞老师眉飞色舞，“你就幸福啦，教校长这样的学生，根本不用费什么心力，画个表列个图，基本的东西说一说，他自己就能学会了。”
舒服以为他刻意恭维，毕竟是大佬，谁也不敢公开挑刺。
她应得很勉强：“是是是，能收校长做学生，我上辈子肯定拯救了全宇宙。”
俞老师：“他大学时辅修语言学，精通六国语言，学南非语肯定也是小菜一碟。”
舒服听了几乎吐血。
什么？
精通六国语言？
辅修语言学？
他们现在谈论的，是一个人吗？
舒服无辜眼看着俞老师：“我觉得自己不配为师。”
要真按俞老师说的，大佬如此厉害，这样好的苗子被她教成这样，她感觉自己得自裁谢罪。
俞老师压根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天才都会让老师相形自愧，我们是普通人，面对校长这种，觉得自卑很正常。”
没有聊几句，俞老师有课先走，他刚离开，谷薇就来办公室了。
没来得及问俞老师的问题，舒服只得问谷薇：“学姐，其他老师教学那么牛逼，再差的学生都能提升一大截，我教校长怎么就没那效果呢？”
谷薇刚忙完前台的咨询，坐下来耐心解答：“你别看其他老师教学好像很轻松的样子，实际上他们付出了很多别人想不到的努力。在精英，基本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教学风格，或许你差的，就是独特的教学风格。”
舒服求学好问：“教学风格？”
谷薇：“我举个例，教托福写作的李老师知道吗？他为了引起学生的学习兴趣，每次上课都会换女装，是我们这里的女装大佬。”
舒服嘴角一抽。
那个一米八的东北大汉李老师……简直无法想象他女装羞答答的模样……
谷薇凑过来，神秘兮兮：“你想知道俞老师是怎么教学的吗？”
舒服立马点头，“想。”
俞老师可是精英的模范教师，据说每年评优秀教师，他都是榜上第一。
他的教学风格，肯定很有参考价值。
谷薇：“他的学生很多都是男孩子，为了锻炼他们的英语口语，俞老师选择在游戏中交流，当下热门的游戏他都会玩，那些学生为了能跟他一起玩游戏，疯狂地提高自己的口语水平，积极性可高了。”
舒服不解地问：“他玩游戏很厉害吗？为什么都想和他一起玩？”
谷薇：“绝地逃生和王者荣耀知道吧？最大直播平台的第一大主播，就是咱们俞老师。”
舒服：……
电竞圈大佬！
精英的老师，果然个个身怀绝技。
舒服陷入深深的自卑中。
谷薇拍拍她的肩，“教学最重要的就是能引起学生兴趣，要么你也试试找下自己的风格吧。”
舒服用了很久的时间思考所谓教学风格。
她的目的是观察校长大人喜好。
凡是能引起他注意的，就是她正确的教学风格。
认定真理的舒服，终于在一个星期后，重整旗鼓。
她发现校长大人和她一样，都很喜欢奥黛丽赫本。办公室放了还好几套电影蓝光碟。
这天，踏着夏风，舒服顶着赫本的经典造型，敲开了校长办公室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俞老师：我玩李白贼牛，想要躺赢吗？请先来段口语朗诵。
☆、第 10 章
办公室还有其他人，她比原定上课时间早了十分钟。
他们依旧在开主管会议。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扫过来。
她的造型，很好很强大，足以让大家联想到什么。
舒服内心是石化的，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咽了咽口水，尴尬地弯腰致歉：“不好意思……”
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前头传来谈昊的声音：“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明天继续。”
他喊住她，“你准备一下，我们开始上课。”
众主管一愣，今天的会议延迟，他们才刚刚开始讨论就要结束了？校长自上任以来就是个十足的工作狂，从没见他肯放他们早退的。
大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门边站着的舒服，心里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从她身边经过时，一个个亲切地打招呼：“舒老师。”
今天舒服的出现，让大家终于想起他们的新校长是个年轻小伙子。
他沉稳果断，所有的事情处理得一丝不苟，像个纵横商海多年的大佬。
很多方面，连任职二十年的副校长都自愧不如。
但一个人再怎么少年老成，总归有稚嫩青涩的一面——比如现在，校长急不可耐赶人走的样子已经出卖他。
大家心照不宣，纷纷默认，这个新来的舒老师，绝对不简单。
接受众人注目礼的舒服，脸都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
囧爆了！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用费尽心思躲在厕所换装了，本来只是想试试cosplay的教学效果，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明明超级羞耻，却还不得不示以礼貌的微笑。
等最后一个主管踏出校长办公室时，舒服僵硬地坐下，内心久久无法释怀。
“你没接到短信？”谈昊接杯水递到她跟前，面对面坐下。
舒服急忙打开手机，这才发现十分钟前谈昊给她发的短信——“今天临时召开会议，上课时间改一小时后。”
那个时候，她正躲在厕所换装，专心致志地想着怎么避开别人顺利到达校长办公室，根本没空看手机。
她委屈地关闭屏幕，“下次可不可以打电话通知？”
对面迟迟没有回应。
不会是生气了吧？
仔细想想，她好像破坏了他的主管会议？
埋头脸红中的舒服立马恢复狗腿子的清醒理智，快速地往对面瞄一眼。
谈大佬……似乎在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
她身后有什么东西吗？
还是说，他在看她？
舒服整了整自己的裙摆，她今天穿的是有点夸张，但是应该还好，不至于丑到让他生气的程度。
舒服内心一不安，就不自主地想要站起来干些什么。
她背过身去包里翻上课资料，身后忽然传来他的声音。
“下次我会打电话。”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生气情绪。很是淡然，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舒服松口气，将书递到他面前时。
他没有接，眼神依旧盯在她身上。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滚烫如火扑上脸颊。
原本这几天谈昊觉得，他有长进了。
只要不被她碰到，不看她甜甜的笑容，怎么样他都能伪装出淡定自若的样子。
但今天，看到她顶着一身蠢萌造型出现在门口时，他几乎没能撑住一秒。
还好当时人够多，没有人在意看他脸上异样的神情。
疯狂跳动的心脏此时已经慢慢平缓下来，他掐得手心泛青，这才止住呼之欲出的害羞。
处于庆幸心情中的谈昊，完全没有注意自己已经慢慢朝她挪了过去。
内心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想要靠近一个人的心思，神经中枢最清楚。
舒服愣愣地看着离自己只有一寸距离的谈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校……校长？”
谈昊及时反应过来，光速救场。
他绷着脸一眨不眨地从她身边径直走过去。
办公室角落里放着台复古留声机，舒服好奇地看谈昊从架子上取出什么，弯腰拨弄一番，原本以为是摆设的留声机忽然开始播放音乐。
深沉的男声，调子很老——《Am I That Easy To Forget》。
《罗马假日》的主题曲。
她今天的造型是安妮公主逃出大使馆时的那一身裙装。
浓眉红唇，标志性的留海。
与平时白T牛仔裤扎马尾的样子完全不同。
谈昊微收下巴，重新回到座位上，随意翻开书，假装专心地温习。
舒服坐在边上，暗暗地想，校长这个时候放音乐是几个意思？
难道是接纳她今天的上课创意了吗？
她想起什么，不安地抚了抚胸前的丝巾，弱弱地问：“我这样还行吗？”
婉转动听的音乐声中，她几乎错过他的回答。
很轻很轻。
像是一吹就散的浮尘。
他用流利的南非语回应。
——“如果可以，我会变出一个南瓜并且让你穿着水晶鞋乘车离开。”
她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他化用了电影里的台词，暗示她现在像个公主。
舒服看着他精致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心跳如雷。
她将头埋得更低。
这堂课很成功，校长像是忽然打通任督六脉，今天教的东西，他都能一一记住并准确复述。
看来找准教学风格真的很重要。
被教学成果冲昏头脑的舒服，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突然回过神。
然后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
今天谈大佬回应她的那句南非语，不但发音准确，而且语法正确，怎么也不像是初学者的水平。
难道他为了面子，偷偷背着她找外援？
她平时上课有表现得很不耐烦很嫌弃他的资质？
越想越不对劲的舒服，于睡前学术交流的电话中，拐着弯地想要套话，缓慢地用南非语问：“校长，今天你的南非语说得很好，完全超常发挥，希望以后能继续保持。”
之前他们电话学术交流，舒服从不会多说一句，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官方话，今天难得表达对他的评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