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夏然专心致志地开车的时候，俆嵩轻声喊了一声，“停车。”
夏然左右看了一下，附近只是几栋破旧的老旧公寓，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她还是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怎么了？”
“然然，你看……那个女人肚子里的胎儿……是不是有问题？”俆嵩指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问。
夏然也是郁闷了，自己本来是看他这两天每天晚上熬夜到很晚，累的跟狗一样，所以心疼他，想让他在车上休息一下，结果这家伙居然在使劲儿用他的透视眼。
“嗯……”夏然决定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让俆嵩睡个好觉。
她集中起精神，努力地用自己的透视眼看向了那个孕妇。
那个孕妇正在丈夫的陪同下散步，看肚子，应该大约在五、六个月了。
“很正常啊~就是胎儿有点偏小？”俆嵩看了很久之后，说。
“再仔细看看。”俆嵩的语气里有着一丝不容拒绝。
夏然卯足了力气，仔细观察着孕妇，“诶，完全正常啊~我说你能给点提示吗？”
“那个胎儿的心脏发育不对。”俆嵩说。
夏然的嘴角一抽，天知道胎儿的心脏是多么的小，不过一个大拇指大小，而且人体这么器官，母体本来器官就很多，谁会再注意到胎儿的身体里？好吧，这位心思缜密的可怕的学霸先生观察的角度确实异于常人。
她怎么都搞不懂，这家伙就坐在车上，是怎么在行进的过程中看到那么细致的东西的。
有了俆嵩的提示，夏然卯足了劲儿，观察了好久，才说，“没错，确实不太一样，这个胎儿的左心室畸形。”
“嗯，是的，除了单心室畸形，你看看是否还伴有单心房畸形和大血管错位……”俆嵩说到这里，沉默了。
夏然差点给俆嵩跪了，他到底是怎么观察到这些的？
夏然再次自信观察了好久，才说，“没错，你说的都对。”
她接着问道，“所以这个胎儿是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是吧？”
俆嵩点了一下头之后，双眉紧蹙。
他没有想到更好的方法帮助那个孕妇。
他听过自己的爸爸妈妈说过很多关于医院奇葩患者的故事，很多怀孕的妇女因为没钱或者是觉得孕检的费用不必要，所以省去了孕检的必要开支。
结果最后生个畸形胎儿，拖累了整个家庭。
而这种舍不得孕检的家庭恰好经济条件也不怎么样。
正在他思索应该怎么做，才能旁敲侧击这对夫妇去做一个四维彩超的时候，夏然就打开了门，径直走下去了。
“你要干什么？回来。”俆嵩赶紧叫住了夏然。
“当然是叫她打掉胎儿啊~”夏然理直气壮地说，“这个孩子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复杂先天性心脏病，不说手术成功的概率低下，就算手术成功了，手术的后遗症、并发症也可能伴随一生，而且这种病例的孩子一般活不成——这就是一个悲剧，还不如现在引产呢~”
“你直接叫他们做掉自己的亲生骨肉，你猜，他们会不会听你的？”俆嵩很头疼的扶额。
“我觉得，那个当爹的大概会一巴掌把我呼到墙上去。”夏然郁闷了，“那怎么办呀？学医的人，救死扶伤是我们如同呼吸一般的本能。我只是把自己该做的做了，剩下的就交给自己去做。”
“你这不是本能，你这是给自己添堵，还解决不了问题。”俆嵩本来是想和夏然好好说话的，但被夏然缠的受不了，就贯彻了他的毒舌本能。
夏然被俆嵩噎了，忍不住回呛回去，“嘿，我去，当医生的不都是直接告诉患者将会面临什么样的问题，然后建议治疗方案吗？我只是建议他们打掉孩子，又没有说一定要打掉孩子，我会告诉他们生下孩子，孩子只有百分之零点几的手术成功几率，而且不容易治愈，很有可能也会中途夭折。至于最终的选择，在他们的手上。”
“so——他们凭什么相信你呢？”俆嵩扬了一下眉。“就凭你一个年轻的小丫头？你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说服他们呢？还是说，你打算说完了，就转身就跑？”
夏然：“……”她没想到自己的内心想法居然被俆嵩发觉了，好吧，她的确打算说完了转身就跑。
“好吧，我错了。”夏然叹了口气，小脸纠结的像一个包子，“我说，学长大大，你决定怎么办？”
俆嵩凑到夏然耳边耳语几句。
夏然立刻喜笑颜开，“这个主意好~”
“那你一定要把吊儿郎当的样子收好。”俆嵩还是忍不住反复打了一个招呼。
“你放心啦，我可是兼职模特，演技派的！”夏然做了一个秀肌肉的动作。
俆嵩扶额，他怎么就觉得这个小女朋友说话一丁点儿都不靠谱呢？
俆嵩和夏然一起走下了车。
夏然很温顺地抚摸着展平的肚子，满脸写着“假装我是孕妇”这几个大字。
“hello，你肚子里的小baby几个月了啊？你们是住在这里的吗？”夏然赶紧和孕妇打了一个招呼。
孕妇看了看夏然，一脸幸福地说，“六个月了呢！你们也是住在这里的吗？”
“哎呀，我也是今天查到怀孕的~作为一个新手妈咪，好紧张啊~看到你们这种肚子挺挺的，就想过来取取经验~”夏然那夸张的表情，仿佛好莱坞动漫电影。
俆嵩看着自己的小女朋友这用力过猛的表演，简直尴尬癌都犯了。
不过好在孕妇并没有起疑，“我也没有特别管过它，该吃吃，该喝喝。只是……我老公对我还不错，挺心疼我的，什么都不让我做。”
说完，孕妇和她的老公对视一笑，两人之间有着夫妻之间才有的默契。
“你的心态真好~”夏然挽住俆嵩的手臂，撒娇地说，“老公，看见没有，你要好好像人家的老公学学~”
俆嵩的脸都要绿了，怎么还有自己的戏份？他满脸写满三个大字“说正事”！
孕妇看着俆嵩有点害羞的样子，倒是给俆嵩解了围，“你老公看起来脾气也很不错的样子，对你应该很温柔吧~”
“什么叫应该很温柔？我老公对我简直是宇宙无敌的温柔。”夏然一说到俆嵩，就把话题越扯越远了。
俆嵩实在听不下去了，“咳。”
正文 第103章
孕妇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只以为俆嵩是真的害羞了，反而捂嘴一笑。
夏然听到俆嵩的轻咳，赶紧又绕回了主题，“哈，我看每个月都要去孕检，有点小紧张呢，孕检都检测些什么内容啊？我都还没有做好这方面准备~”
孕妇微笑着看了一眼夏然，又看了一眼俆嵩，“你们两个应该是才毕业的大学生吧？也难怪你们小年轻的，遇到什么都害怕。”
说着，孕妇笑了笑，“女人嘛，不都是要生孩子的吗？你想啊，像我们的婆婆妈妈那一代，那个时候哪有产检的，就叫的那什么接生婆，不是一样生的吗？”
夏然听得当场石化了，大清朝都亡了三百年了，还接生婆呢？
“大姐姐，不是吧~我妈妈以前生我的时候，条件再不好，也是在医院生的啊~”夏然开始循循渐进地纠正着孕妇的错误思想。“在家里生孩子多恐怖，万一遇到难产，万一遇到感染呢？”
“呸呸呸，你怎么说话的？”孕妇听到夏然这么说，十分不高兴，她肚子里还装着宝宝呢！这个女人这么说，不是摆明儿了诅咒她吗？
夏然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会造成这样大的误会，她赶紧解释着，“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孕妇十分不满地说，“老公，你看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的，一点儿家教都没有。”
“我……”夏然一个暴脾气就要上来了。
俆嵩赶紧低头浅吻了一下夏然的嘴唇，堵住了她要爆发的语言。
“唔~”夏然瞬间心情好多了。、
“她没有说你，只是在说接生这种方式不科学。”俆嵩彬彬有礼地接过了话。“我们也是第一次做爸爸妈妈，再加上年龄比较小，所以对这方面更加紧张一些吧。”
俆嵩的声音清澈低缓，声线清冷，听起来十分好听。
孕妇听到这个声音，心情也舒畅了一些，“哎哟，小兄弟，也没事儿，我呀，今年都三十三了，好不容易怀上这一个，就听不得有人说宝宝一句不好，不过既然话说开了，也就没事儿了。”
俆嵩和夏然听到这里，互相对视了一眼，看来这次的事情比想象中的还麻烦。
三十三属于高龄产妇，看她的肚子都五六个月了，引产之后，还要调养身体，怕是又要过个一两年才能要的上孩子了。
经过第一次碰壁，夏然这次说话就小心多了，“姐姐，我也觉得自己怀孕的年龄是不是小了一点，有了之后，才觉得自己很多东西没有计划好，现在又特别紧张，好害怕啊~”
好吧，她其实想问，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其他孩子，还有就是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这么晚才怀孕。
“不怕不怕。”孕妇看着夏然那乖乖巧巧的样子，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好感，她指着俆嵩的车问，“那是你们的车吧？看起来要好几十万？”
夏然不知道孕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能点了点头。
“看你们才毕业，车子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房子也不用说了，你们的家庭条件应该很不错，只要有钱，什么都好办。”孕妇又自嘲地说，“哪像我们年轻那会儿，什么都没有，都是靠自己一样一样的打拼，这不，好不容易把房贷还完了，才敢要自己的孩子。”
孕妇的老公轻轻搂住了孕妇，一脸温柔地说，“老婆，您辛苦了~我会让我们一家三口过上好日子的。”
看着这两个身着普通，一脸和善的夫妇。
俆嵩和夏然都十分惆怅，原来是因为经济原因，所以他们才一直都不要小孩。
想到这对爸爸妈妈如果知道宝宝的结局，那该多么痛苦啊。
夏然看着这对夫妻，胸口简直承受了10000点的暴击，这真是人间惨剧。
俆嵩咬了咬下嘴唇，温文尔雅地说。“我想向你们取取经，你们平时做产检都做了哪些项目？我家夫人怕痛，所以有点不敢去做产检呢！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怀孕的消息的，我一个男人也不太懂这些。”
我家夫人？夏然一听到这句话，又分分钟出戏，哎呦，不错耶，她是不是以后应该叫他，我家相公呢？
“做什么产检啊~”孕妇依然一脸微笑，“打一次B超都是一两百，我们也就最开始的时候打过一次就行了。
反正小宝宝到了我这个月份，都可以感受到它在肚子里动来动去，肯定很健康，还是那句话，像我们的婆婆妈妈那一代，那个时候哪有产检的。
年轻人不要那么娇气，医生叫你们去做什么产检，都是骗钱的，你想啊，那打印纸多少钱一张，那打B超的油多少钱，就涂点油，再打印一张纸，就要收一两百块，这不是坑人吗？”
夏然一听这段话，瞬间好感全无。
夏然自己是打算当医生的，本来嘛，孕期要按时进行各项检查，以确保母体和胎儿的健康，因为每一次的孕期检查都是不可或缺的。
至于价格呢，是医院定的，这两天她看了俆嵩做的项目策划书才知道，原来每一项收费不能仅仅看实物成本，还要看水电，技术，租金等等各项开支。
公立医院都算贵的话，私立医院简直可以不用活了。
“我觉得产检还是很有必要的，反正我们一定要去做每一次产检。”俆嵩听到孕妇对医药行业的误解，也十分不爽，不过他是不会像夏然那样随时会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的。“毕竟，就算是大人也有可能有个头疼脑热的，胎儿在肚子里，怎么看得到有没有问题呢？”
“你们有钱人，当然不存在啦~像我们，其他的不说，就这打B超吧，一百多两百就是我们几天的生活费，谁会舍得花这个冤枉钱啊？这不坑人吗？”孕妇絮絮叨叨地说。“我们平时生点儿小病也不上医院啊，一个感冒好几百，我在家熬点生姜水，不一样可以治好吗？”
俆嵩看到孕妇这里说不通，赶紧转移了战场，看向了孕妇的老公，“我觉得孩子的事情是大事情，不管怎么样，像孕检还是要做吧？毕竟只有这么九个月。”
“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知道。”孕妇的老公敷衍地回绝之后，拉住了孕妇的手，“老婆，你也走了这么远了，我们回家吧~”
“好啊~”孕妇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两个人搀扶着，慢慢朝着一个破旧的小区走去。
“我们回去吧。”俆嵩说。
“可是……他们……”夏然指了指两个人的背影。
“没有用的。”俆嵩说，“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没办法靠着我们这种旁人一言两语就做出改变。”
夏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我们能够知道对方有病又能怎么办呢？又不能治~生下来，也是一种悲剧。”
“其实不管怎么样都是悲剧。”俆嵩的语气十分冷淡，“生下来的时候，医生在确认小孩子有问题之后，会建议家长不给刚出生的小婴儿喂奶，小婴儿在母体里自带营养，一般来说，七天之后，会慢慢死去。”
“真是人间惨剧。”夏然的小脸吓得有些惨白。
“在肚子里杀死，和出生之后杀死，有区别吗？”俆嵩大概从小在医院里见过了生死，所以反应并不如夏然强烈，他继续说，“但是他们多半会选择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一般不会这么快发现婴儿有先天性心脏病，一般会在好几个月后，才会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