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奶奶是牵制姬无双这颗毒瘤的唯一一只手,这只手被九王亲手折断,结果就放了姬无双这只恶魔归山。
陈国只是又一个陪葬品。
姬无双冷笑着,红腰觉得跟这个人待得久了说不准要被同化,她摇着头把姬无双推回了帐篷里。说道:“王爷让你在战事结束之前,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
姬无双露出一抹阴寒的笑:“九王打算把这整个军营,都当做我的‘食物’么?”
红腰瞧着他:“你不用再诓我,看你离油尽灯枯也不远了,血蛊对你已经失去了作用,在军营这么多天你都没有饮过血,足以证明你已经不需要了。”
姬无双冷笑:“也许我就是怕你们发现呢?”
红腰目光也冷淡下来:“你去过乌巷山,公子还肯放你下山,就说明你已经不能再祸害人了。”
这军营除了她没有女人,她的血谅姬无双也不敢再碰,至于其他男人,更是不会对他有用。红腰说着撩起帘子离开,姬无双眸光中透着血色,还有一抹更冷酷的笑。
那一百个死士最后覆灭于要塞千山岭,只回来两个,那两人向九王回报了千山岭的战况,晋军依然长驱直入,越过千山岭伏击,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九王用火烤着他手里的一把小刀,那小刀在火焰的吞吐中出现苍蓝色,“你准备好了吗?”
在他旁边,是一言不发的红腰。
白面车夫也在看着,他很想知道红腰和九王之间有了什么协定。
那苍蓝的刀子足足在火上烤了半个时辰,九王就那么闲适地等着,大约这样的战时,也就只有他有这样的闲心。
红腰看他把刀子从火上取下来,就走过去,掀起了自己的手臂衣袖,露出一截腕子来。
九王一笑:“其实你可以用凤鸣,可惜你舍不得。”
红腰道:“我不会让凤鸣做这样的事,动手吧。”
九王用火烤之后的匕首锋刃,就抹开了红腰手腕的皮肤,那种火烫和疼痛集在一起的感觉,估计光是听听都不会有人愿意尝试。
但是红腰咬牙居然忍住了,她看到那苍蓝匕首划过之后,她流出来的血起初是鲜红,然后就开始泛着紫黑色。
“之前那枚丹药催了你的毒性,现在你差不多该把毒血放出来了。”九王掏出一块洁白的帕擦拭匕首,边说道。
红腰用力把手臂上的血珠子甩干净,面色很有点不悦。
两个逃回来的死士竟然就是吃过了九王丹药的人,当初作战的情况没有人愿意去说,而九王等他们回来,就让人把他们都隔绝了起来。
很快前线的晋军就得了怪病,许多士兵都出现脱水呕吐的反应,这种症状不致命,但是却把晋军的行程硬生生拖了下来,随军的军医被迁怒,但这也没有蔓延病情恶化的速度,最强战力都成了躺在病床需要照顾的弱势,于是大魏的将士们,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看着晋军,像是地平线上的蚂蚁一样,停留在十里外的地方,一日一日都再也没有寸进。
探子带来的消息是,晋军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染上了这种病。
军营里原本死气沉沉的士兵一下就激动起来,敌军在离这么近的地方,被怪病击垮了,他们甚至还没有折损一兵一卒。
有人觉得,这是九王的“妖”力。
红腰无言以对,九王隔离那两个回来士兵的动作太快,好像他都知道前线会有怪病流传,所以把危险的从前线退下来的两人给立即控制了。
不知道那两人是不是庆幸自己活下来,还是活下来之后又失去了自由。
但是红腰知道晋国的国力远不止如此,他们现在就算有三分之一的兵力被拖延,还有三分之二剩下来,就是这剩下的人,也足够把他们几千人灭的干净,就是不知道九王还有什么法子。
有个士兵客客气气来找:“红儿姑娘,三殿下叫你去。”
现在红腰可是红人,她不仅是跟随九王这个现在军营的主帅来的,而且还能在“魏子婴”面前伺候并且说上话,之前对她有所偏见的那些人,现在都客气的不得了。
红腰去了帐篷里,姬无双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主要是他的脸上,还戴着“魏子婴”的皮。
那张皮因为被白面车夫给扯坏了,所以现在裂缝的地方,被伪装成了一道疤,里面还透着伤口的血肉,十分逼真。
或许陈王这个人,真的不适合当个王。
君王不管什么性情,总要站在明面上,可姬无双却始终是个活在阴影里的人。
他漫不经心对红腰说:“我猜,九王用什么方法拖住了晋军,之前那一百死士也不过是幌子。”
红腰觉得他应该不是对自己说话,想要当做没听见,却被姬无双冷笑打断了脚步。
她看向他:“王爷说了,‘三殿下’在战事结束前不得离开此处。”
她把三殿下咬的很重,换来姬无双更明显的嘲笑。
姬无双说道:“别把我逼得狠了,你觉得这里我除了能对你说话,还能对谁说?”
红腰只能朝他走过去:“你想要说什么?”
姬无双明显不屑了起来,目光却陡然深沉显得无情,道:“九王从来不会做没意义的事,他花这么大劲,难道还真以为能扛过晋军?”
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现在天下五国,晋国已经收了其三,剩余赵国苟延残喘,甚至已经主动递了降书期望避免一战,只有魏国王室最没有用,已经逃了一干二净。
九王这时候拿着一卷没什么威慑的圣旨,跑来边关参一脚浑水,如果他只是想待着,完全没必要拆穿这个“魏子婴”的假身份。
红腰看着他,问出了早就应该问明白的问题:“真正的魏国三皇子在什么地方?”
姬无双讥讽:“九王都不在乎,你一个婢女在乎什么?”
红腰说道:“你甚至知道魏子婴和王爷之间在魏王宫的过往,说明你一定和真正的魏子婴见过面,他是被你害了,你才会顶替他的身份,对不对?”
姬无双眯眼:“让我猜猜,难道是九王让你问我的?”
九王拆穿了假皇子,却并没有追究真的那个在哪里,也可能是九王觉得姬无双正好会利用这点来威胁他,所以索性不给姬无双这个机会。
红腰目光看着他,“如果你说出来,也许王爷还会让你活着?”
姬无双抚着自己的下巴,一面看着红腰:“这是个好筹码,但我一点也不怕活,也不怕死,在我眼中有意义的事不多了。”
有人会为了求生或求死而付出代价,总有因为惧怕做出的牺牲让步。最可怕的就是姬无双这样,所以他做的事情才那么残忍不可控制,红腰别过眼,几乎不想跟这个人说话。
姬无双说道:“我在乌巷山曾经想委托谢家为我做一件事,但谢衣没给我机会,其实他要是能想开点儿,当时同意了我的委托,没准我就不会花力气来这里了。”
言语中还有点揶揄,红腰立即变色道:“你自己心术不正,不要怪公子不讲情面。”
要是谢衣不答应他的委托,那就是这个委托根本不应该存在世上。
姬无双露出一截被血蛊侵蚀的腿,“你可以为你的主子说话,毕竟你只是一个婢子,在你眼里服从主子就是最要紧的。这天下分久了就要合,而似乎总有那么一个所谓的天命之人,到最后独揽大局,被一群人开始膜拜。”
红腰良久看着他,冷不丁才道:“你不会以为这个人是你吧?”
天命所归,帝王之子,这位陈王不至于头脑不清醒到这个地步?
姬无双沉默片刻,莫名一笑:“怎么可能,我对逐鹿天下可没有想法。我当初问谢衣谁会问鼎苍穹,他没有说。不过呵呵,这个问题,我想我们都心知肚明,小红儿,你也觉得就是九王、对不对?”
面对幽幽的目光,红腰下意识动摇了一下,天下之主?
但她随即咬紧牙关不出声,姬无双想从她这里探得谢衣没有说出的消息,没可能。
姬无双却缓慢笑起来,凝视红腰的神色露出讥削,看起来似乎稳操胜券,但红腰已经不会再被他表象所欺,她冷冷看着姬无双,知道他也一样心里没底。
正文 169章 互相牵制
在魏国的民间,所有百姓都早已知道奴役了他们几十年的魏王族,已经贪生怕死的躲到深山里去了。而现在唯一在雁北关的,是他们陪着那位皇太子咒骂了整整十年的妖孽九王。
所有人心里都很恐慌。
他们在害怕。
九王吩咐所有人拔营,往前十里主动抗击晋军。
晋军不来犯,在第三天的时候甚至因为没有人知道的原因,晋军开始撤退。九王,却在这时候要所有人去正面和敌人对战。
雁北关的将士根本不愿意走,他们害怕毒素会把他们的身体变成那只鸽子尸体一样,可是九王已经命令人备了马,马前方放着一辆敞开的马车,里面是他们苍白的“三皇子”。
挟天子以令诸侯,或许九王没有做到这样,但他挟持了魏王室仅存的一个血脉。
所有不愿意走的士兵,都看到他们的“三皇子”被九王困住,在马车里寸步不得。
九王笑着看着他们:“从这里到前面出不了化骨毒的范围,但是你们若不走,就只能让三殿下留在这里陪你们了。”
“魏子婴”现在是唯一还有王族骨血的人,所有士兵看着他,都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最后只能听九王的,所有人拔营离开。
魏国一日不灭,他们一日是魏国的人,他们还有家园,还有身份。
一时间那种冷峭肃杀的气氛,好像红腰都能感受得到。她终于感觉到一支军队应有的锋芒了。
其实,就连红腰都以为,他们会困守这里至少到晋军主动来犯,没想到,九王会下这种令。
姬无双恶毒地笑着:“你怎么不直接去问九王?”
红腰看着他:“问不问你也逃不掉。”
对于将死之人姬无双,却没有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所做所说,依然带着不明原因的恶意,有时候红腰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完全异于九王的东西。
九王的行事。将人心利用到了极致,这样擅长阴谋诡算的深沉心机焉能不让人胆寒。世上大多数的都是普通人,没有过人的智计,只能根据表面的一些来判断好坏。因此常常沦为棋子之类的被动境地,被某些智谋高绝的人利用殆尽。而就算能侥幸看透计谋的一些灵慧之人,也未必就能够全然幸免被牵连,所以,当遇到一个与他同样看不见底的人时,就会免不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阴谋之斗。
姬无双,似乎就是那个人。
十里路,如果全速行驶,只需要一天,就能抵达。
而他们就到了边缘,曾经晋军扎营的地方,晋军撤退的时候,似乎还很匆忙,许多帐篷都还没拔掉,九王带着人挑开了其中两个帐篷,居然还找到了这些晋军留下的行囊。
就好像,他们只是暂且离开一样。
这景象安静的让魏国的将士如身在一片无人的坟墓,看着这些晋军留下的东西,匪夷所思又心底发寒。
为什么晋军要突然间匆忙地撤离?
甚至攻占雁北关就在眼前,他们居然放弃了?
“莫不是,九王殿下的死士把人拖住了?”有人弱弱地问。
但怎么可能。
红腰见到这情况,心里已经猜到了,但她仍不敢当面说出来。能让晋军都迅速撤离为代价,不攻下雁北关的原因,肯定是雁北关有他们不想碰的东西。
那个似乎被用来吓唬所有人的毒素。
九王吩咐所有人,直接在晋军的帐篷里安营扎寨。
“这里看来就是毒瘴气的边缘了,前后蔓延十里,我们出去,晋军进不来。”九王说道。
白面车夫心里浮起大胆猜测:“这才是王爷拔营的原因?”
要抗击的晋军已经没有了,他们甚至无法往前追击,只能留在这里。
九王之前对别人说,晋军会有破城解毒的方法,现在看来,晋军的撤退,是不是代表什么。
这蔓延十里,当然已经形成毒瘴气,白面车夫都阴冷道:“怎么会这样?”
他还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雁北关有这种事,倒好像一个囚笼,他们来之前就准备好的。
九王哂笑:“因为只有雁北关,有大魏境内唯一的迷河,我之前就想如果要把毒散播在空气里,必须要有一个催化的源头,这个源头,现在来看就是迷河。”
据说迷河之所以称为迷河,是因为它三里之内散发着一种迷雾,这种雾本身并不可怕,但迷河终日烟云缭绕,有一种让人产生幻觉、摸不清道路的力量,因此人困陷在雾色中久了,重者便陷入深度昏迷,早年就有人困在里面没走出来。
平时雁北的人都不会靠近这条河,久而久之,也没有人想起这东西。
可是,现在这条河成了整个雁北将士的催命符。
白面车夫沉默良久:“王爷可有对策?”
片刻后九王回了帐篷:“没有什么好的对策,能保证军心不散,就已经是目前的大幸了。”
白面车夫随后跟进来:“可是王爷之前让一百死士前来,随后晋军就有人得了怪病,他们的撤退难道不是因为这种病?”
九王脸上笑意不显:“车夫,原来你有时候也和红儿一样,觉得我有本事能让那么多的大晋士兵同时患病?”
白面车夫一愣。
怎么回事?想起来晋军出事之后,军营里到处流传的九王有“妖”力,白面车夫当然不信,他信的是九王有计策让晋军疲软无法再战。
九王说道:“他们的‘病’跟我没有关系。”
白面车夫很难得地沉默了一回,然后说道:“那一百死士?”他忽然认识到事情也不像他想的那样单层面。
九王果然一笑,道:“既然已经知道自己中毒时日无多,那为什么他们还会甘愿去抗击敌军。”
说到底什么死士,谁会愿意真的死。
白面车夫眸中光芒不断变化,他已经猜到九王派这些人是去执行别的任务,一个他们宁愿冒着死的风险也要去尝试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