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行慢慢把手里的匕首放下来,看着红腰:“本王要看看你还能说点什么。”
红腰怒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御天行看一眼谷衡道,谷衡道直接走向红腰,红腰警惕:“你要干什么?”
谷衡道盯着红腰:“陛下,虽然脉象上面她跟红罗族没有关系,但小人还是觉得有异。”
御天行冷冷说:“人就在你面前,想怎么求证你都可以做。”
红腰看着她的凤鸣匕首被御天行把玩在手里,她被那群女人搜身以后就失去了凤鸣,现在再看见却咬牙。
看着逼近的谷衡道,红腰忽然福至心灵:“你们本来想要的人就是陈王姬无双?”
语音落,谷衡道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和惊愕就转了过来,红腰最不陌生这种表情,一个人想欲盖弥彰的时候便会如此。
御天行看着红腰:“自作聪明过头,就不是聪明,是自找死了。”
红腰真是被御天行的想法震到了,陈国都灭了,姬无双这个人,还有价值吗?如果说有,那就是长生。
晋王御天行,想要吞并诸侯国自立为帝,这些野心人人知晓,所以也就罢了。可是想“长生”?想到这里,顿时看到御天行那张脸红腰都觉得不好了,眼前这男人的野心是不是膨胀的太快了?
谷衡道这时出身:“妖女,休要再妖言惑众。”
红腰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妖言惑众,就算刚才冒出来的想法很惊悚,但她也证实不了。至少御天行要姬无双的目的让人想不明白。
红腰立刻后退了几步,怎么也不相信晋王有如此心机,她看了看谷衡道:“你们真的在找陈王?”
御天行慢慢从书案后面起身,踱步下来:“姬芜君的消息是你透露给本王,本王原本只有一半几率猜测陈王进入了雁北地界,却并不敢十分肯定,但红腰你坐实了本王的猜测。”
这信息量太多,尤其这两日连番的冲击就没有停过,红腰甚至还没从看到白面车夫的惊讶中缓过来,此刻正面应激御天行的话语如同又被擂了一锤子。
她底气不足地说道:“你把陈国都灭了,还要找他们的王,就算要赶尽杀绝,也不必带累整个雁北关。”
其实,御天行要真的想姬无双死,让他直接死在迷河里不是更好。
御天行盯了一眼红腰:“本王轻易不做赶尽杀绝的事,除非有人实在不配合。”
好像九王,御天行觉得逼着自己火攻雁北的,恰恰是九王。
红腰看着他说道:“陈国灭在你手,你还指望曾经的陈王配合你?”
御天行似乎又被红腰认真的表情取悦,说道:“不管是曾经的陈王还是现在的,他本身对于陈国都不曾有过感情,陈国灭或者不灭,他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红腰竟然反驳不了。
御天行又说:“况且本王给他的好处,也不会比他做一个傀儡诸侯王少多少。”
五大诸侯国严格来说只有晋王不算傀儡,晋国强大的国力让他把其他的诸侯都捏在手心一样。
红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慢慢开口:“陈王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人,他阴险狡诈比你们都要狠毒。”
御天行是晋国的王,还有膨胀的一颗心,自觉所有人都在他脚下。
可姬无双不是这样的人。他曾经玩弄过的那些心机手段并不输给御天行,他唯一不如御天行的,只是他是陈国一个小国的王,而御天行却坐拥晋国万里江山。
但真要瞥去国力,只单从两个人层面对抗,御天行可不见得有胜算。
红腰的“好意”提醒换来御天行一个轻描淡写的笑容。
“本王当然知道陈王不是简单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是如今陈国的王、也许就成了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和他原本的命运匹配。”
姬无双那一段隐秘过往,亲生的爹是个富商,母亲怀上孩子又嫁给老一代陈王,剩下姬无双是个李代桃僵的假王。
红腰再被意外砸的无以复加,御天行连姬无双的真实身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御天行笑了笑,神情渐冷:“本王怎么会怕一个失去了国家,也没有真正王脉血统的人?”
这样说来他的确用不着忌惮姬无双,可红腰就是无端犯了一身鸡皮疙瘩。
谷衡道阴测测的声音插进来:“陛下,不要被这妖女故意带偏了,她是在心虚。”
红腰被叫来这里是为了她不同于常人的身体异象。
御天行回过神来,对谷衡道说:“你还不动手?”
红腰顾左右言他也好,甚至于猜出他们目的,这都不是要紧的,总之猜不猜得出他们都会这么做。
谷衡道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陛下,其实就算脉象看不出来,可如果是红罗族的人,他们受伤之后的表现,也和正常人完全相反的。”
御天行总算重新有了点兴趣:“那又如何?你想叫她受伤看看?”
谷衡道这次没有迟疑,瞥了眼红腰:“这有何不可,只是一个婢女而已。”
其实即便是诸侯国的公主,放到现在御天行面前,也不会高贵到哪去。
御天行神情动了几下,眸光在红腰的身上停留,这婢女到底有没有红罗的血脉,实在是无法判断。
“神医用什么方法自行去决定,本王只想看见结果。”
谷衡道说道:“是。”
真是没有人问红腰意见,在御天行的目光里她思考了千百回反抗还是不反抗,在目光触及到凤鸣匕首时,她忽然说道:“让我自己来,你们想看我伤成什么样?”
红腰用一句话再次让神医跟晋王止步,晋王索性眯了起眼:“自己动手也愿意?”
往自己身上扎刀和别人扎,如果你试过就会明白哪个更残忍些,所以御天行忍不住觉得有趣。
红腰寒着脸:“我自己来,但你得把匕首还给我。”
御天行慢慢看向手里,把匕首翻了两下,平心而论这就是把比较锋利的神兵而已,没有机关也没有炼毒,他不相信红腰有了匕首就能玩出花。
凤鸣再次回到红腰手中,握住熟悉刀柄那一刻就觉得安了心。
红腰索性端着刀,平举自己的手臂,“这样划上一刀够不够?”
御天行半眯着眼,淡淡看向谷衡道。
谷衡道脸色不善,“为什么还不动手?”
他以为红腰是故意拖延。
红腰眸子沉了一下,匕首一用力就在光洁的玉臂上面流出一道红痕。红腰马上皱眉痛苦,对疼痛做出最真实反应。
主要那血如断了线的血珠子,一点也没留情面落到帐篷地上,谷衡道盯着这血越发吃惊。
红腰刀口划的深,正常人这样,自然要血流不止,红腰现在的血就没停止过,可这一幕看在谷衡道眼里就怎么有点不愿相信。
红腰用另一只手手心捂着伤口,盯着御天行:“陛下满意了吗?”
她的伤口没有出现之前的凝血,也没有其他异常反应,此刻流出的温热液体反倒让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御天行也皱皱眉,他领兵出征,不代表他喜欢见一个女人流血。
谷衡道没有见到他期望的现象,立即对御天行说:“也许红罗族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御天行面色不虞:“是或者不是,都只有一个结果,还有什么可从长计议。”
要是能找到红罗族人是御天行的首选,但这个族已经销声匿迹比皇朝崩溃还要久时间,就算找不到御天行也不会认为奇怪。
只能说神医谷衡道一直对这个传说中的族人有种偏执。
偏执就在于他认为肯定有红罗一脉混在诸侯五国中。
红腰捂着伤口:“陛下没别的事,我就告退了。”
声音未见得恭敬,她不是御天行的婢女,留在这儿,也没人会给她包扎。
御天行瞥了她一眼,对于红腰,他没有太多的情绪,她走或者留也不会影响他,只是她与九王的关系始终是他隐隐不悦的来源。
反正这帐篷内也没有士兵,匕首也拿到了手,红腰左右环顾一圈,迅速抬腿退出了帐篷之外。
御天行漫不经心道:“神医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本王不想待在有血染过的帐篷。”
谷衡道不虞,从衣袖里拿出一瓶化骨水,倒在之前红腰那滩血迹里,顿时白烟散尽以后,地面便恢复了原样。
这周围都是化骨瘴气,平时难炼的药现在一点都不费神,且要多少有多少。
“陛下,还有一事。”谷衡道阴测测,“何不杀了这妖女。”
她既然不是红罗姬女就更好办了,她的命根本就不值钱。
御天行眼睛眯了又张开,嘴角的弧度片刻更深:“不心急,本王还不想和王爷闹得太僵……”
谷衡道脸上并不赞同。
红腰回到帐篷以后,那几个军妓都被带走了,正好就剩她。她迅速把凤鸣放在手心里,看到匕首上她的血已经没有了,和以前一样凤鸣吸附了所有附着的鲜血。
她想起来谢衣说,就算她红罗族的脉象被人发现了,但只要用凤鸣划伤,伤口依然会像普通人那样流血不止,因为凤鸣本身就是乌巷山谢门的神兵,和普通兵刃有泾渭区分。
正文 184章 旧人脸孔
一个晋军站在迷河入口,满脸煞白的看着地面上一具白骨。
“是从里面逃出来的魏军……我亲眼看见的、只是一炷香,他就倒下去变成了这样。”
这毒雾瘴气的腐蚀性太强了,这还是晋军第一次看到这么真实的场面。
“两天后,我们就要打进去。”有人咽了口唾沫。
看到这种情形之后,谁还愿意拿自己命冒险,晋军也不愿意穿过毒瘴气去和魏国的人正面交锋。
晋军有一个将军站出来,色厉内荏说道:“我们有谷神医随军一起行进,怕什么?”
马上有晋军反驳:“可是,前面吃了神医药的人,还是死了。”
那将军顿时一恼:“想临阵逃脱?都站出来,我看看还有谁有这种想法,我不禀明陛下治你们一个扰乱军心的罪!”
先前说话的人再也没出一个屁来,其他晋军更是敢怒不敢言。
谷衡道的帐篷被封锁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打扰神医炼制火油。
这种取人性命、造大杀孽的事情,谷衡道和晋王都不拒绝,御天行是一代君王也就罢,可谷衡道却妄自顶着一个世外高人杏林神医的名声,主动要给晋王这个刽子手炼火油,等于是把最终行凶的武器亲自送晋王手里面。
红腰在帐篷里踱来踱去,甚至冲动地想去找九王,但她也知道九王一直没有离开过帐子,而他的帐子里,晋王也一直都在。
就在心乱如麻的时候,营地里有人快马闯入,闯入者高头骏马,手里举着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陛下!启禀陛下!镇南来的消息!”
闯入者不顾阻拦,一路骏马飞驰到了明显属于晋王的帐篷门口,才从马匹上滚下,双手捧着信跪在帐篷门口。
守着营地四方,却还是被闯入者强硬突围、长驱直入,那些晋军们纷纷面面相觑,并且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还是如愿以偿进入了晋王的帐篷。
看那人脸上的喜悦就知道。尤其进了帐篷之后,此人也没忍住殿前失仪,直接颤抖着在御天行面前跪下来。
御天行不露痕迹地皱了一下眉,但表现出来依然是个大度的君主:“不要急,有事说出来。”
那人双手颤巍巍平举着信,一脸过激难耐:“陛下、是镇南来信、镇南那一片从朱雀关开始,已经全部打下来了……”
魏国不大的国土从北地一分为二,大部分沃土都在镇南处,包括魏国皇都,而朱雀关起始,一直到白虎关口,就是魏国的疆域边界。这个人带来了镇南那边带兵将领的信,说朱雀关开始已经全部拿下,基本就意味着……
“陛下,魏国、我们拿下了!”那人终于颤抖着捧信的手语无伦次说道。
晋王放声笑了出来,他看着那名激动不能自已的晋军,这人为了带到这封信,从镇南一路跑到雁北关,就算不眠不休也已经至少过了六七日。
他温言说:“好,辛苦你带给本王这个消息,三日之后本王就把这儿雁北关赐给你,封你做诸侯。”
那可怜士兵这下更抽搐,怕不是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九王闻言,慢慢开口说道:“晋王陛下,古语有云,见好就收。此时放弃雁北关,也许对陛下而言,是件好事。”
御天行眉角一挑而上:“王爷说这样的话就太不了解本王了,本王就喜欢锦上添花,此时取下雁北关入囊中,得到龙脉,不正是意味着天下已经都到本王手里了。”
九王一哂:“陛下不知道贪多嚼不烂的事?”
御天行露出森森牙齿:“胃口小当然吞不下,可本王能。”
在这个节骨眼带来消息,对御天行就是天赐礼物,让他身心舒畅。雁北关,龙脉,长生,就在眼前,自古哪个称王称帝的达到了他的成就。
拥有其中的一个不稀奇,是像他一样同时拥有这么多。
所以九王看着御天行,同样的事情不同眼睛看到,就会天壤区别,所以他认为晋王这时候还不懂思考,就已经是站在摇摇欲坠的危险悬崖边上了。
三天很快就到,御天行的耐心也耗尽。其实走的越顺的人越会失去耐心,晋王一路攻城掠地,势不可挡,在雁北关破天荒盘桓,已经是让他不悦,现在又等了三天,三天中,他知道除了雁北关以外,他基本已经得到了魏国。
“神医呢,让他出来见本王。”御天行有些面无表情,其实还有些猜疑。
谷衡道的帐篷被打开,这位神医看起来意外地精神奕奕,他对着帐篷里拍了两下手,有两个士兵帮忙推着两大车走了出来。
车上面是一只只的木桶,御天行一盯就挪不开眼,心中对木桶里装的什么已然有数。
谷衡道抱拳:“小人不负陛下之望,这些火油,足够引燃雁北关的毒瘴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