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带着兵力过来营救沈组长,我不能在这里帮倒忙。
扭头想要回去,可身后一股巨大的涌动起来的暗流生生地动摇了我回去的决心。
鬼气盛行,此地似乎有一种从没有感受过的禁制法阵,似有若无,波动不断。
那里面,有九哥的气息,我感知到了。
也觉得出他现在正在里面与人发生激烈的搏斗。
我捏紧了拳头,进退两难。
忽然我感到身后好像有人匆匆赶过来,情急之下,急忙找了个阴暗藏人的绿化带躲起来。
不一会,就看见有三五个穿着阴差官服的人急速跑到了小区门口汇合。
当中一人低声道:
“大人什么事,把咱们叫的这么急?”
一个公鸭嗓道:
“听说是法阵启动了,抓住了阴九,你还别说,那个诱饵果然好使!”
我听得心脏都快停了,沈淑静真的是个诱饵,凌睿猜得不错,这一次的计划又是想把九哥抓住!
“可是听闻阴九很厉害,这一次能行吗?”
“嘿嘿,你就不知道了吧,就算他能撕开法阵逃出去,那个诱饵也会在他松懈的时候来个一掌碎魂。沈淑静早就被掉包了,里面那个诱饵,是假的。哈哈……这一下他可是插翅难飞了!”
三五人奸笑着,边进了大门。
我跟到门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九哥知不知道诱饵是假的?他万一真的把假的沈淑静救出来,到时候一不留神……
我越想越觉得后怕,咬咬牙,不行,得进去找个人通风报信才行。
那个什么法阵九哥才不会在意,可是如果有假诱饵,那可就防不胜防了!
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小区大门,我也不知道杨娅坤家到底是哪一栋楼。小区绿化设施都不错,四面都建了路灯,行走起来也不至于因为天黑而感到害怕。
我不敢走大路,生怕遇上对方的人,只能凭着气息的方位一点一点摸索。
跑了没多远,我就觉的身体里绞痛难忍,手和脚都有些不听使唤,哆哆嗖嗖的打着颤。
我暗自懊恼,安馨月你怎么就这么怂呢?还没有找到九哥就已经怕的浑身哆嗦,那之前说过的守护他岂不都跟放屁似的。
我咬紧牙关,努力不去感受那些致命的痛觉,在黑暗里穿梭着,寻找九哥的气息。
天上黑的不成样子,感觉已经不是自然环境下的那种黑了。我知道自己应该已经进了法阵,周围都朦胧在一片轻纱薄雾之中,隐隐绰绰。
前方的路越走越难辩,我走了很久依然觉得九哥的气息离我很远,准确的说,应该我和那股气息之间的距离就没有缩短过!
不对,我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坑了,这个陷阱迷雾重重,而那个指引我的气息却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不管我再走多久,也不会到的!
小金虫刷得一下飞出,自我的身体向外扩散出一道浅黄的保护罩。
我立在原地不动,可依然感觉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通过浅浅的保护罩,一点一点侵蚀着我的灵魂。
这个地方好像能够源源不断地抽走我身上的力气,一开始行走只是觉得两腿打颤,不听使唤;而现在,我已经彻底不能动,就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金虫感应到了我的危机,振翅发出嗡嗡的频率声,守护的屏障像是完全失去了效力,我瘫软在地,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生命再自己的体内一点点流失。
我的眼睛好像失去了聚焦功能,举目望去,天空一片白,小金虫不见了,守护屏障也不见了,整个天地好像就只剩我一人。
那股力量源源不断地吸走我身体的全部,就像风干的沙雕,风一吹,细沙如残垣般剥落……
先是衣服……再是皮肤……再是内里的肠肚和血液。
一丝一丝,都让我无比清晰地感受着,好痛,痛入骨髓,我快要被这种折磨式的杀人法子逼疯,可是自己却连了断的能力都没有。
就在我以为自己马上要化成碎片的当口,一道凌厉的剑光倏然斩断那股力量和我的联系,我身体内气息震荡,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血沫子呛在肺里,无比难受,可也渐渐让我有了意识和直觉。
鼻尖清冽沉香,脸贴着温凉的胸膛,我还没睁眼,就知道是他来了。
心中愧疚无以复加,我甚至来不及呼痛,只是觉得心口闷得想要炸裂。
“先别胡思乱想,抱神守一,给我醒过来!”九哥凝重心疼的话语从我耳边涌入。
后背也有源源不断地神力注入,帮我修复残败不堪的躯壳。
等我有力气正眼,情绪平复之后,才发觉自己躺在九哥怀中,而我们则处在一个幽深静谧的山洞里。
我的脑子有点发懵,不是在花园路的小区了么……
他见我醒了,急忙扶我坐起,一手握住我的下颌,张口一道清冽的纯阴之气就渡入我的口中。
身体像被撕成了碎片似的,鬼气所到之处,都像被清凉的水漫过,稍微缓解了那种疼痛,我的身体还在不自禁抖着,不过也慢慢适应了那种时不时就会袭来的阵痛。
阴烨尘见我状态不好,什么也没说,只是隔三差五地给我渡一口阴气。
我虽然痛着,但也知道鬼气对九哥意味着什么,本想要拒绝,而是九哥却严肃道:
“月儿,听话。你若死了,我也无法独活。”
我脑子混沌,但也知道自己和九哥的生死契还没有解,何况冥婚在身,我的存在就像是他的一根软肋,牵一发而动全身。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我不能有事,也不能让他出事!
凭着一股强大的毅力,我愣是忍着周身剧痛,一次又一次,苏醒又昏迷,昏迷又苏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九哥满眼血丝,一脸胡子茬,满是担忧。
我嗓音沙哑,轻声道:
“九哥,……我,咳咳……”
肺疼的厉害,感觉说一句话都很费劲,他帮我顺气,温言:
“别着急,你身体机能受损,一切慢慢来。”
说起来,的确有所感觉。
视线有些模糊,靠的近才能看清九哥,远处的东西就像隔着一层薄膜。双手软软搭在身体两侧,想要用力紧握,都无法实现。
我惊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虚弱到这种程度,满眼惊慌,再看我们所处的位置,竟然跟梦里一样,还是那个黝黑的大山洞!
“这……这是怎么了?”
阴烨尘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眼白里全是血丝不说,似乎还有点渗血,最可怕的是他的头发。
他一身阴差制服,长袍窄袖,只是胸前“冥”字黯淡无光,就连他最引以为傲的长发,两鬓似乎也生出几丝华发。
阴烨尘收紧双臂,沉着嗓音,道:
“月儿,你听我说,气息尽量放平和,不要激动给也不要悲伤。此地是溟烈布下的,叫做‘神屠’。入此阵者,法力皆弱,神识渐消,不论人神鬼魑,皆无活路。”
我大惊,情绪稍一波动,肺部就疼得喘不上气,他急忙安抚我,说道:
“‘神屠’法阵一旦开启,除非阵中魂灵尽消,否则不会重新开启。但是月儿,我们尚有一线生机。”
我忍着肺部的疼痛,嘶哑着喘息,除了满心的后悔好懊恼,什么也难以认真听下去。
阴烨尘沉着冷静,分析给我听:
“我和你本源一体,法阵不识,我以金虫为诱饵,等到法阵开启七日后减弱,我会试着带你出去。但是现在,你我毕竟保持体力,保持平静,尽可能地渐小损耗。”
我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无措里慢慢恢复,虽然浑身依然如同散架似的,可好歹意识渐渐清晰。
九哥告诉我,这山洞是他以小金虫守护之力幻化而成,大约可以抵挡法阵一半的伤害,而剩下的另一半,我昏迷的时间里,一直都是他在扛着。
“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阴烨尘满心担忧,抱着我破碎的身体动都不敢动,仿佛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我心里委屈又愧疚,这个破神屠的厉害我已经领教了。要不是九哥来了,恐怕我早就被它“消化”了。
可是,正因为我,才连累九哥也落入这个法阵。可他至今都没有问我究竟,我心中不安,试着解释道:
“我……我不是故意要来的。是有人……”
“无妨,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一切等我们出去再说。”他并没有让我讲完,情况危急,他还需要拿出力量和法阵抵抗,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解释。
“我们已经……在这里很久了吗?”
正文 第132章 诡计,防不胜防!
阴烨尘看了看头顶,似乎在掐算时间,少顷,他回答:
“大概有四五天了吧。”
我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阴烨尘平静道:
“这里时间相对比较慢,法阵与外界隔绝,我只是根据自己动用本源之力周期做的估算,再坚持两天,我们或许有机会杀出去。”
他紧紧抱着我,无比坚定:
“你放心,我们绝不会有事。”
我两手环着他的脖子,可是也觉得出他呼吸有些错乱。九哥是多么淡定的人啊,如果不是用尽了全力,他的气息还不至于乱成这样。
可即便他用尽全力,我也依然可以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存在。
正在悄无声息,一点一点,抽去九哥灵魂和鬼气。
“九哥……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傻瓜,你要相信九哥,咱们不会有事。顶多就是多吃点苦。”他惨然笑着:
“怨我轻敌,小瞧了溟烈。竟然能够请来神屠法阵。不过……相信这会他在外头,也不会轻松。”
“九哥……九哥你省点力气,不要说话了。”我格外心疼,他强撑着一人对抗那股神秘的力量,我却什么也帮不了他,内疚自责的心恨不能替他承担,哪怕只是小小的一部分。
“月儿,你跟我说说话吧,其实这样还能帮我分撒注意力,要不然,时间太漫长了。”
我含泪点头,可是却不知道从哪里聊,聊什么。
九哥细细吻去我眼角流淌的泪珠,轻声道:
“就聊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我一愣,我小时候?
他温情看我,细软的语气无孔不入:
“还记得第一次住进你家,有次翻出了你小时候的相册,你那个时候特别生气,恨不得把那些照片给吃了也不给我看。不如你给我讲一讲,你小时候的事情?”
“好……”我应着,努力打开记忆的尘封,回想小时候的一些囧事还有故事,说给九哥听。
其实那个时候的我,性格自卑,受尽欺负,连家里人对我都是淡淡的,除了爸爸疼我。
转去新城区上学,效果也没有改观多少,我谁也不认识,他们也不愿意认识一个丑女。我依旧是那种扔进人堆里找不出来的普通人,别人不愿与我玩耍,我一个人走过了青色的雨季,青涩的花季,青涩的青春。
那么的单调,沉闷,带着一丝压抑的气氛,可是九哥依然听的津津有味,他就像一个耐心的听众,言语神情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内心的专注和认真。
我说到自己第一次数学考第一却被老是怀疑作弊,而留下来重新考试,他就会皱眉;当我说起小学时候被男同学破坏文具盒,整乱书包他则一脸疼惜;当我说起毕业以后找工作,无数次碰壁,不断降低要求,兢兢业业面对现实,他则叹息着搂我更紧。
虽然那段时光,九哥从没有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虽然现在说起这些依然会觉得难过莫名,可只要看着现在的九哥,看着他陪我一起呼吸一起痛,我忽然感觉,或许我前辈子倒霉卑微所遇到的一切不顺,都只是为了积攒运气,遇见他。
小时候不是没有幻想过白马王子,不是没有渴望过公主梦,也曾偷偷站在镜子前,拿一块手绢挡住脸上难堪的胎记,望着镜子里明眸娟额,也曾幻想,如果,我不是这副丑模样,该多好……
曾经的一切,以为早就全部忘记,还以为自己的大脑真的都一键粉碎信息的功能,以为刻意地回避,就是最好的治愈方式。
而今再回忆,我才明白,那些记忆就像是岁月退潮后留下的沙砾,平静的陈铺在记忆的沙滩上,潮涨潮汐,岁岁年年,可它依然还在那里。
眼泪不自禁刷刷淌着,沾湿了九哥的衣衫,他颇有些无奈,跟我道歉:
“月儿,对不起,我又惹你伤心了。”他低头吻掉我脸上的泪痕,浅尝辄止,不夹带任何情欲。我难控情绪,愧疚自责:
“九哥,对不起,我才应该说对不起……又是我连累了你!”
如果不是我莽撞冲进来,也许就不会落入神屠,九哥就不会进来。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我!
“不怨你。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的圈套等着我,月儿你可知,方才在法阵外,溟烈都对我说了什么?”
溟烈来了?!
我吃了一惊,原以为这个人这一次还是会龟缩在自己的龟壳里,下个套使个绊子什么的,却没到这一次他竟然会亲自来!
阴烨尘为分散我的注意力了,缓缓说起法阵外面的情况。
我还未抵达花园路之前,阴烨尘带着人马急速赶过来。我只当他当时是担心沈淑静的安慰,但他没有告诉我的事,那一股压制沈淑静的力量,来自于溟烈。
他昔日最好的兄弟,如今最大的仇人,但屡次三番下套不成之后,终于按捺不住,亲自现身。
凌睿屏气凝神,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身后一干誓死效忠阴玄司的旧人,也面色凝重。
几十年前,阴玄司在如日中天时骤然陨落,指挥使越善先生因包庇罪徒,混乱天命,暴死于天命的轮台之下,魂魄散尽,一身法力凝于忘川,神祇一般的灵魂人物轰然倒塌,阴玄司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