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昭容知道,沈青陵这是看出来了,笑意也微微有些僵硬,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嫔妾其他的也不懂,出嫁从夫,自当为皇上着想,皇上敬重娘娘,娘娘说上几句话,想必皇上也会听的。”
沈青陵含着笑意,闻言,微微颔首:“这事,本宫应下了。”
见沈青陵松开,穆昭容心中一喜,坐在旁边的几位妃嫔,见此,也都纷纷笑着开口。
“虽说国事为重,不过也得劳逸结合,妾身瞧着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好,若是皇上得了空,倒是可以去瞧瞧。”
“是啊,这御花园景色正好,妾身前几日里还嚷着要去瞧瞧呢。”
“这宫里啊,还是冷清了些。”
“也不知皇上何时才来后宫,妾身听说皇上风流倜傥,娘娘跟妾身们讲讲皇上的事吧。”
沈青陵一直含笑着看着这群女人熙熙攘攘的对话,也没仔细听,从御花园扯着扯着也就往祁云晏身上带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不就是想问,皇上什么时候进后宫,皇上怎么还不召她们侍寝,不过到底面子都薄一些,没有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沈青陵陪着她们说了话,一行人目的达到,倒也没有再久留,瞧着也来了不久了,适时地提出告退。
沈青陵早就已经烦了,自然不会留她们,等后妃们都走完了之后,浮盈过来时,脸上已经收敛了方才的笑意,正拉长着一张脸。
“浮盈,谁欺负你了,哭丧着一张脸。”沈青陵好笑道,大抵猜到了浮盈为何如此,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逗逗她,她身边的人,溯雪沉稳,溯乐虽说是个活泼性子,但是在镇国公府待久了,也自有分寸,何况在沈青陵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哪里是个笨的,而如今,凤朝宫内,沈青陵接触比较多的除了自家的两个贴身丫鬟,就是金萝和浮盈。金萝也是个沉稳性子,唯独浮盈,年龄小,又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倒是保留了一些纯真。
后宫多无趣,偶尔调戏调戏自家小宫女,也是后来无聊生涯中的一个乐趣。
浮盈走到沈青陵身边,虽说被沈青陵戏耍了很多次,然而还是没有学乖,听到自家娘娘问起,浮盈便努了努嘴,抱怨道:“娘娘干嘛要搭理她们。”
沈青陵好笑,浮盈倒是自己先开了口了,在那边使劲地抱怨着:“皇上进不进后宫,她们要是急自个找皇上说去,找娘娘算是几个意思。她们把娘娘当什么人了,一边要和娘娘争夺宠爱,一边还让娘娘替她们去劝皇上,哪有这个道理的,好处都让她们占了,跑腿惹皇上的事却让娘娘去干,这做人也太不厚道了。”
看着浮盈冒出来一串话,沈青陵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溯雪溯乐在旁边伺候着,也都笑了起来,然而浮盈还混不自知,还在那边抱怨着。
“娘娘你也真是的,做什么要接下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要奴婢说,皇上独宠娘娘那才好呢,娘娘哪有把自己宠爱往外分的道理。”
沈青陵瞧着浮盈,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不由得大笑出来。
浮盈微微蹙眉,疑惑地问:“娘娘,你笑什么,奴婢可是说错了什么?”
“你啊,一句都没说错。”沈青陵笑道,随后朝着浮盈微微眨了眨眼,笑道:“本宫什么时候答应她们要去劝皇上进后宫了?”
“那娘娘刚才……”浮盈说着一愣,随后也想通了什么,一拍自个脑袋,露出笑来:“是奴婢愚钝了。”
沈青陵见浮盈想明白了,也就没有再解释什么,她方才的确是答应了她们一件事,不过她答应的是叮嘱祁云晏要多注意身子,可没说帮她们去劝皇上进后宫。祁云晏这人,沈青陵也算是知道些性子,若说他真有什么中意的,迟早会召去侍寝,若是他不乐意,她去瞎搅合,平白无故地惹了祁云晏的怒火。虽说她平时也经常惹祁云晏,但那都是小事,若是她真的把自己只当成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看,那就有问题了。
她是站在祁云晏这边的人,他不想做什么,那么她势必不能去反着来,只要不危及镇国公府,其他所有事,沈青陵都乐意顺着祁云晏来。
不过,既然她答应了穆昭容她们,好关心关心祁云晏的身子,她也的确该做些什么。
沈青陵思索了一会,决定也虚心向穆昭容学习一下,随手招了招,对身旁的人吩咐道:“让小厨房那做些汤,待会溯雪你去送,就说本宫关心皇上身子,望皇上繁忙国事之余,也要注意身子。”
溯雪闻言,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是,随后便去做了。
穆昭容今日和一群人来了凤朝宫,这事,肯定瞒不过祁云晏,而且,穆昭容估摸着也没想瞒。穆昭容这边刚来过凤朝宫,随后沈青陵就命人送汤过去,想必祁云晏很快就会明白穆昭容来凤朝宫所为何事了,何况,沈青陵相信,凤朝宫的一切,还是会有人禀报到祁云晏跟前的。
沈青陵下了吩咐之后,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召后妃侍寝的事,沈青陵才不同祁云晏说去呢,就算别人认为她善妒,她也不用,她自己都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了,还跑去跟自家夫君说,皇上,你去上别人嘛,我不介意的,沈青陵可还没这么大度。
后宫这里的事,祁云晏倒是还没有听说,科举已经迫在眉睫,而试题泄露一案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还有各地呈上来的奏折,而这会,祁云晏正在看渝州那边呈上来的奏折,看奏折上所写,祁云晏当即气得大怒。
今年入夏,各地便就开始爆发天灾,北方旱灾,南方涝灾,不过好在去年收成不错,国库也算富裕,而且各地呈报上来的灾情,也并非十分严重,祁云晏早早就派了人去抗灾,入秋之后,这次的天灾也算是渐渐过去,各地呈上来的奏折,也都是一片欣欣向荣。
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渝州的一封奏折,却将这个和谐的表面给打破了。
渝州地处南方,离江南相近,比江南还要更偏南方一些,今年,渝州也发生了涝灾,祁云晏早早地就让国库那边拨了银子下去,之前渝州也呈了奏折上来,说是灾情已经得到控制,可是谁会想到,时隔两月之后,祁云晏却收到了一封与原先奏折天差地别的奏折。
渝州今年涝灾,又恰逢堤坝被冲毁,尸横遍野,而祁云晏命人拨下去的救灾银,中间又被人贪污,最后真正用到灾民上的银子,寥寥无几。
而这封奏折,乃是渝州县令所上,先前也上过好几次,但是都被渝州知府所截获,这一份奏折,乃是渝州县令暗中拖了临省上京赶考的书生,才带到了京城。那书生自幼习武,倒是有些本事,一路上,那渝州知府也一路暗杀,好在这书生自己有本事,又雇了镖局相互,一路上东躲西藏地,这才赶到了京城。到了京城之后,书生知晓如今的科举主考官云穆是位忠君报国的清官,这才暗中将奏折送到了云穆手中。
这样,这份奏折才辗转,整整迟到了两月,才送到了祁云晏的手中,而那位送奏折的书生,如今还受了伤,正在云府疗养。
“可恶!实在是可恶至极!”祁云晏将那奏折狠狠地拍在桌上,脸上愤怒异常。
赵全也是心惊胆战,这会有人来通禀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溯雪来送汤,赵全哪里敢传报,忙摇了摇头,将人打发出去了,也不敢多说什么。
溯雪就候在承安殿外,来回话的是赵全的小徒弟,叫小李子,因为赵全的关系,在承安殿倒也算是有些脸面。
“溯雪姑娘,皇上这会正生气着,这汤,怕是送不成了。”小李子歉意地说道,这会,别说是他了,连赵全都不敢传话,这汤,指定是不能送了的,况且若是真的传报了,估摸着溯雪也得被牵连着骂一番。
溯雪不是个计较的,视线往承安殿瞥了一眼,随后笑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皇上无端无故地怎么发起火来了?”
溯雪是皇后身边的人,小李子也听自家师傅说过,和皇后娘娘可以打好关系,这般想着,小李子凑近了溯雪,低声说道:“是渝州那边上来的折子,好像是涝灾的事,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姑娘还是别问了,赶紧回去吧。”
溯雪闻言,眸中一暗,不过面上还是笑着向小李子道了谢,随后就回了凤朝宫。
看着溯雪将汤原路带回时,沈青陵还有些惊讶,等听完溯雪的回禀之后,沈青陵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渝州,涝灾。这事,沈青陵有些印象,入夏的时候,各地发生天灾,渝州就是其中一个,前世的时候,沈青陵隐约记得渝州的灾情十分严重,之后好像还闹腾了很久,不过那会她已经不在京城了,是而对这些事也不太了解,原以为这一世,祁云晏已经早早地安排了救灾,应该是没有事了,没想到,还是她失策了。
细想一下,沈青陵大抵也猜出了一二,左不过贪赃枉法,或是将灾情往轻了报了,这会被人捅了出来。只是,如今都已经入秋,灾情都未见减轻,如此看来,渝州的情况,着实严重了些。
不过,这事,沈青陵也帮不上什么忙,她是后妃,这些事,她不应过问,祁云晏这人虽然经常欺负她,不过是个明君,相信他能够处理好这件事。
只是,沈青陵忽然又觉得有些头疼,她送个汤,被拒了回来,这下后宫又有流言蜚语可以闹腾了。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崩溃啊,如果不是穆昭容这群人,她犯得着去送什么汤,若不是恰巧赶上了渝州灾情,她会被祁云晏拒汤吗?虽说祁云晏这人不着调,但是对于能够给她拉仇恨的事,绝对不会放过。
诶,沈青陵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了渝州百姓,还是为她即将要传出的失宠流言。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皇后娘娘霸气
沈青陵虽说没把渝州这件事多放在心上,但是到了晚膳期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桌菜,沈青陵忽然有种食难下咽的感觉了。
她不是多少关心黎民百姓的人,只是前世经历,让她多多少少存了一份善心,一想到渝州百姓在受苦受难,食不果腹,而她在这锦衣玉食的,多多少少有些良心难安。尤其是,这件事前世也曾发生过,她明明知道此事,但是就因为自己也没多少上心,竟任由它又发展到了如今这个情形,沈青陵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溯雪见自家娘娘有些异常,开口询问:“娘娘,可是今日的饭菜不合口味?”
沈青陵摇了摇头,这些菜都是按着她的口味来的,哪有什么不合口味的。不过,看着这一桌子菜,沈青陵也的确没有胃口,便索性落了筷,望向一旁的溯雪,问道:“皇上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溯雪闻言,以为是自家娘娘关心皇上,心中一番安慰,忙开口道:“皇上似乎是发了怒,召了好些公卿大臣,如今还在承安殿呢,皇上连晚膳都还没召。”
溯雪的言下之意就是皇上忙到这会还饿着,娘娘你是不是应该有些什么表现。溯雪再聪慧,也想象不到自家娘娘和皇上根本还没有行过周公之礼,只是觉得自家娘娘实在是太不放心上了,不管怎么样,进了宫,就算贵为皇上,也得抓住皇上的欢心才是。如今皇上对她家娘娘显然有些不同的,可惜她家娘娘却没有那个讨好皇上的心思,做奴婢的心里这也急着呢。
沈青陵倒是没那个关心祁云晏的意思,只是单纯记挂着渝州灾情的事。此事看着与她毫无干系,她也的确不是心怀天下的圣人,只是一想到自己明明早就知道此事,却浑然不在意,任由此事发展到这般情形,越想越觉得愧疚,也就随口多问了几句罢了。
从祁云晏知道渝州灾情一事,便就召了公卿大臣,如今都已经是晚膳的时辰了,那些人都还在承安殿里,没有出来,看来这事也的确有些严重了、
沈青陵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前世这个时候,镇国公府还尚在,沈青陵还算是过得悠哉,虽说没有去渝州,不过也听说了渝州的情况,到底有几分夸大的成分,沈青陵是不知道,不过大抵也明白渝州的情况。
渝州在夏日发生了涝灾,本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朝廷也已经开仓放粮,可问题就在于渝州知府谎报灾情,又从中克扣,导致于禹州百姓不能及时地从灾情中缓解过来。百姓受难,而涝灾又让渝州百姓今年颗粒无收,虽说涝灾已过,但是禹州百姓食不果腹,哪有什么力气去种田地,这么一来,便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明明天灾已过,但是渝州却是尸横遍野。
沈青陵大抵也能猜到祁云晏在愁些什么,国库原本虽不至于空虚,但是已经在夏日的时候赈过一次灾,也是一大笔开销,而如今,已经到了秋日,国库势必要再抽出一笔银钱,给前线的战士们做一些御寒的衣物,军饷是万万不能少的,如今,看似天下安定,但是何尝不是内忧外患,军饷这笔钱不能少,这样一来,国库的钱,俨然就有些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