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伟见他们走了,心里又有些后悔,自己要赶路,其实也不必多管这女子的闲事。出了交通事故,应该找警察来着,不是么?便回头跟那女子说:“姑娘,我带你去衙门,且看这县令怎样安排!”
那女子显然没有料到萧伟会把那群人打退,她定定地看了萧伟一眼:“公子莫要送我去衙门,去了衙门还不如就让我跟着他们回去了,你既然将我撞伤,就按照你之前的意思,我们先寻个大夫如何?”萧伟自知有错,这建议又确实是他自己给的,不好反悔,便让那女子带着他,到了大夫那里。
敲门,是大夫自己来开的门,看到那女子居然一愣,然后迅速让开,让他俩进了门。
“这女子和大夫好像认识,他们又是什么关系?”萧伟暗想。
大夫医治好那女子就带她来客厅见萧伟。萧伟见那女子的左臂绑了绷带,把那袖子撑得满满的,左手臂比右手臂足足大出了一圈。
那女子见萧伟端坐着,就急忙跑到他面前直直地跪下道:“公子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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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伤白城
萧伟虽然见惯了别人下跪,但是那女子这样突然跪下,他也始料不及,急忙说:“姑娘你站起来说话。”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对,忙改为:“姑娘你且坐下来说。”
那姑娘也不坚持,站起坐定,平视萧伟,开口道:“我本双城富商赵员外家小姐,两年前遇到来城中游玩的少年司徒诚,一见倾心,定要以身相许,却遭到父母反对,便与他私奔。司徒诚告诉我,他也是从商之人,家道殷实,因此结婚头半年我俩一直在外游山玩水,后来他又告知我生意不顺,欠下了巨额债务。我心里焦急,急忙回娘家为他奔走,却发现他早已用我的名义向父亲和朋友借了钱款。娘家的债务可以免除,但是朋友的欠款却不行,我父母为我操碎了心,也没能把这窟窿给补上,是以我夫君吃了官司,现已锒铛入狱。而我虽然并非欠债之人,却因为夫妻需要连坐,所以也关在飞城牢中。飞城的林元见我姿色不错,便出了赎金,将我从牢中赎出,是以如果公子将我再送回衙门,胡县令恐还是会将我送去林家。”
这私奔多半没有好的结果。大概主要是因为父母都是过来人,对婚姻的实质有所了解,更有可能是因为这丈人和女婿都同为男人,更容易看清。这就好比只有女人能一眼看清对方是个绿茶一样。
然而,做父母的虽然千万个不同意,最后出了事,还是要来救场,这就叫可怜天下父母心。
萧伟思量了一下,觉得这案子就算放到现在也是夫妻共同负债,似乎并没有什么冤情。
“如此说来,这林元还是你的恩人?”萧伟判断道。
“正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逃?”
“我不愿意!”
“好一个你不愿意!这私奔的是你!欠债的是你!入狱的是你!你一个不愿意,林元的钱全都打水漂了?”萧伟觉得这女子太不经事了,随性而为,不负责任。
“公子,今日你若不深夜纵马,我已经逃脱了!这世上本就不是非黑即白,也没有那么多“因为所以”。如今公子若打算赔我银子,我不要;若要公子放我走,恐你也不愿!”那女子说完刻意顿了一下。
“好一张利嘴,把本......本公子也捎带进来了!”萧伟觉得自己是现实版的东郭先生。
“那林元确实是救了我,可是我不愿意嫁,这道理和公子你不愿意放我走是一样的。在遇到公子之前,我确实想一走了之,然而今天既然遇到了公子,说明天不助我也。刚才我和大夫商量,这世间凡人举心动念,明有刑法相系,暗有鬼神相随,天理昭昭,不可或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固然能够走脱,却可能一辈子受此负累,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
萧伟觉得这赵小姐这番话说得在理,思路甚是清楚。
“小女子看公子也是侠义之人,因此想请公子帮我一个忙。”那女子接着说。
“什么忙?”
“请公子带我到衙门,我虽不愿意嫁,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想请胡县令准我两年的时间。我娘家是做织品生意的,我也略通一二,我愿意在飞城画地为牢。若我在两年中挣得了赎金,就请林公子还我自由之身,若不能,那我也无二话,嫁他做小妾便是。”
萧伟觉得这赵小姐之前行事虽然糊涂,但最后给的建议却在理上。
人生本就苦难重重,如果可以给人机会,让她改邪归正,挣脱出目前的困境,向着更好的生活而去,不就是最大的善?
“赵姑娘,你和大夫是?”萧伟觉得有必要问清楚这事。
“我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认识我的,同情我的,鄙夷我的都有。而这位大夫恰好是同情我的人中间的一个。我之所以选择在夜晚逃跑,也是因为这天一亮,就会有人在路上认出我。”
“可你的夫君司徒诚你又做何打算呢?”萧伟觉得那男人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只是年轻的女子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而已。
“公子,我这婚姻充满了算计,但我已经放下了。”
“怎么个放下法?”
“原谅他,也原谅我自己!”
好一个原谅他,也原谅自己!萧伟在心里暗暗赞叹:
人人都会犯错,只是有人一错再错,有人知错就改。若这女子对她夫君仍然念念不忘,将来必然还要重蹈覆辙;若她日日沉溺于悲伤自责的情绪中,又终将难以振作!而这女子现在显然想清楚了,不再纠结过往,而要过好眼前的每一天。
萧伟觉得只要这赵小姐说的都是实情,他确实可以和胡县令商量一番,便带着赵小姐,骑马到了衙门。这一路上他确实回头率很高,遭受了各种好奇的探究和白色的眼光。
这衙门外已经围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年轻公子。赵姑娘上前屈膝:“林公子!”那男子看到赵小姐就要冲上来,被萧伟轻轻一挡,便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萧伟坏坏地想:“这颜值才是王道,如果林元长得玉树临风的,赵小姐估计也就嫁了。”
胡县令一大早就被他们吵得头疼,昨天刚赎走的赵小姐,今天不仅逃走了,还让人把林家的家丁给打了,林家在问衙门要人呢!听到外头来报说赵小姐投案自首了,急忙让人升堂开审。
“草民林元拜见青天大老爷!”
“民女赵婉月拜见县令大人!”
萧伟不能跪,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堂下。
胡县令把惊堂木拍得天响:“堂下何人,见了本县令也不跪下!”
萧伟一声不吭,只是缓缓地把凌霄剑抱在胸前。
那胡县令是个聪明人,见堂下之人不回答,就抬起眼来定睛一看。只见那男子身材挺拔,玄色锦衣,眉宇间似有威严,自己乍一眼看去,倒是想跪下,可仔细打量这面目却似乎从未见过。他的目光扫到凌霄剑,一秒,两秒,身形一颤,急急忙忙起身,走下堂来。
萧伟见他认出了凌霄剑,急忙开口道:“胡县令,可否借一步说话?”
胡县令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步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请!”
胡县令将萧伟引到书房,关上门,转身就跪下:“下官不知钦差大人到达飞城,有失远迎,望钦差大人恕罪!下官见凌霄剑如见攸王陛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伟发现这“见剑如见人”的招术果然管用,他心里乐开了花儿:看电视的时候就是表明身份的时候最爽,坏人得到了惩罚,正义得到了声张,便忙说:“胡县令请起!”
胡县令和萧伟分别坐下以后,萧伟便将自己怎样撞的赵小姐,和林家的家丁起了冲突,以及现在赵小姐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胡县令。
那胡县令认真听完以后,一抬手说:“下官有一个想法。”
萧伟忙说:“愿闻其详!”
胡县令接着说:“这飞城的牢里有很多这样的女子,然而她们恐是没有赵小姐的好命,没人愿意赎她们,可是她们确实也是为他人所累,并非作奸犯科之徒。我飞城的牢狱关押她们也实无甚意义。对于这样的女子,下官以为不妨在飞城给她们辟个院子,外面有人看守,让她们和赵小姐一起学做织品的生意,这样既帮助了她们自己,又成全了他人。如果赵小姐真有能耐,等她两年内还清了钱,我们还可以让她继续经营,并缴纳一定的税费,以帮助其他这样的女子。下官以为这女子也不是只能在青楼里安身立命的,大人你觉得呢?这次天灾,我听说陛下为了救助灾民,花了天价买了粮食,以至于国库空虚,如此一来,我们更是可以为陛下排忧解难。”
萧伟听罢甚是高兴,觉得这胡县令真是可用之才,本来只是帮助一人,现在却因为他三言两语的安排成了一举三得的好事。
“甚妙!”萧伟赞赏道:“胡县令,就按照这个计划进行,不知你是否可以说动那林少爷?”
“无甚不可!”胡县令信心满满地说。
“好,我自会向陛下禀报,你且将执行的结果于三月后报告给陛下。而我因为要赶时间,不便再回堂上去了。胡县令费心了!”
“是大人的主意提点了下官,飞城之事下官责无旁贷!”胡县令急忙把功劳推给萧伟。
当然临走的时候,萧伟还不忘威胁胡县令一句:“我受陛下之命,微服出行,你且好自为之,切不可透露我的行踪!”
胡县令跪在地上拜别萧伟,送别凌霄剑的时候,觉得自己管辖的城离开王城那么近,就非得要三日两头地面对各种惊悚的画风才能保住自己的脑袋……
萧伟上马,一路狂奔,一个城一个城地飞驰,这些风景他都熟悉,也渐渐想起当时回来的惊心动魄来。到达白城时,他已经连续飞奔了五天了。
一进入白城,风景就变样了。
北域受了天灾,一直尘土飞扬,百姓纷纷在迁徙,表情也多愁苦寂寥;而白城是通关的商业城市,各种娱乐活动发达,青楼,赌场,酒店,极尽奢华;往来的又都是有钱的达官贵人,开店接客的更是笑脸相迎,精神焕发,好一派繁荣的景象!同样是沙漠上的城市,白城欣欣向荣,北域却穷困潦倒。
萧伟之前到白城就对陌九离的设计赞赏有加,现如今他有了治国的憋屈经验,再来看陌九离治理下的白城更是自叹不如。若是以前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萧伟,他一定会甘拜下风,虚心求教,可如今他在攸王的位置上骑虎难下,常常觉得力不从心,无所适从。
白城让萧伟觉得神伤更是因为白城让他想起他与洛纱一起在陌府浴血奋战的经历,就像以前两人为了一个项目一起加班到深夜,为项目的成功而高兴雀跃,为项目的失败而黯然神伤一样。当时他是怎样雄心壮志,满怀欣喜地接洛纱回昇城的,可到如今已经几个月过去了,洛纱还是在外漂泊,而他也毫无建树。
萧伟无心流连于白城的繁华,因为越是外在的繁华,越让他体会到自己内心的孤独和寂寞。那些繁华是陌九离的,和他萧伟没有半点关系。
第二天一早,萧伟就又上马,往南陵前进了。总算是离开纱纱姐越来越近了!萧伟心想。
南陵的风景与北域和白城又不相同,尤其是萧伟在深入到南陵的几个城之后,感觉颇像江南的水乡,富足而美丽。萧伟觉得除了在边境人有点杂以外,之后的几个城市人们都安居乐业,过着平静的生活。
萧伟这一城一城地走下去,心态也开始慢慢放松,好像周围的人在感染着他,而他则回到了现代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勾心斗角的生活。
萧伟觉得自己其实挺矛盾的:他一方面希望能够回到轻松的生活,另外一方面又因为想得又得不到的洛纱而不断努力着,而他自己也吃不准自己什么时候斗志昂扬,什么时候又自卑低落。
一个人在被欲望控制着是非常痛苦的,尤其是在自己能力不相匹配的时候。
就这样又走了一个星期,萧伟总算到了胥城,现在他虽然每天天人交战一番,但主旋律还是像年轻的小伙子要见到初恋的情人那样,忐忑而抱有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赵婉月是在现实生活中很常见的女子,然而真不是每个人都如她一般能在如此荒唐的婚姻中全身而退。人都会犯错,一拍两散之后,希望她们都能找到活下去的路,对抗这冷漠的世界!
小剧场
萧伟:明天就能见到洛纱么?
月儿:也许吧!
萧伟:也许?你有没有提纲?我都等了那么久了!
月儿:主要看收藏涨得好不好。
萧伟:不好呢?
月儿(咬牙):就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
萧伟(哭):小天使们~
☆、若即若离
洛纱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天都在下午出宫,去暗艳小姐那里学习征战,晚上再看暗艳小姐跳舞,而陌九离一直在旁作陪。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洛纱自从知道征战暗含杀机以后,每每看得不亦乐乎十分投入。而陌九离则好像一直在外面神游,人虽然在,心却不在。
与此同时,两人虽然已经尽量低调地同进同出,但闲言碎语仍然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座胥城。
一时间,长信郡主回到南陵的消息在民间乡坊流传:
“我们当时都瞧见长信郡主风风光光地出嫁,却不想北域攸王先册封了西疆那位公主,原来是郡主早已回到南陵来了,这郡主是悔婚了么?”
“可不是么?听说她出嫁后,在白城躲避追杀,与白城主陌九离陌公子关系暧昧,不知是不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这次陌公子又陪在身边了!听说她每晚都在琥珀楼看青楼女子跳舞。那琥珀楼是什么地方?谁不知道这天下的美女都是陌公子的?!她说是去看跳舞,谁知道是不是去私会陌公子呢?”
“他们都看到了,她和陌公子一起出现在厢房里!”
“天哪,一个王宫贵族的女子居然出现在青楼里,嫁了人还和别的男人如影随形,真的是伤风败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