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九离拉着洛纱进了书房,关上门,让洛纱坐下,自己则靠在桌边,从怀里摸出了样东西。
洛纱拿过那个玩艺放在手上,像个名片盒一样四四方方,樟木材质,盒子顶上雕有一个环形的凹槽,凹槽里是龙形的浮雕。那浮雕雕得十分古朴笨拙,一刀一刀非常清晰,反而营造出一种复古典雅的韵味来。
洛纱觉得这个盒子应该可以打开,可是却不知从何下手。
“这是什么?”洛纱抬头看陌九离。
“有印象么?”陌九离满怀期望地问。
洛纱摇摇头。
陌九离叹了口气,把那盒子从洛纱手里拿回来,放在桌上。
洛纱的心随着陌九离修长手指的动作又跳动了几下。
“这叫坤宁锁!是欧阳家传递信息的盒子。”
“所以里面有密信咯?”洛纱推测道:“而且不能强行打开,因为如果强行打开里面的信也会一起损坏?”
“你想起来了?”陌九离张大眼睛看着洛纱。
“没有。只是推测。”洛纱摇头,“那么怎么打开呢?”
陌九离离开桌边,坐到洛纱对面,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帕,小心地放在桌上,再把手帕摊开,里面有一块五分之二环形的金黄色半透明的塑料片,正好是盒子上半条龙的样子。“这是龙头部分。”陌九离边说边把那块半环的塑料片放在了盒子的凹槽里。
洛纱一看,那龙嘴龙头龙鳞丝丝入扣,完全契合。
“这是什么?”洛纱觉得这金黄色的塑料片很好看。
“这叫龙涎,是松树的树脂。熔化了以后倒在模具里,等冷却了再拿出来,就成型了。”
“哦,”洛纱心想,“松香!”
“欧阳家在需要传递信息的时候,信使就拿着东家的半块龙涎和坤宁锁去到西家,西家将东家的龙涎和自己家的那半块拼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环,放在凹槽里,当做钥匙,打开坤宁锁。”
“那会不会有人仿制?”洛纱觉得只要是人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可以再造出赝品的。
“当然会有!不过你看这里雕刻的花纹。”陌九离指着一处。
洛纱凑上去看,那浮雕上的刻痕居然有颜色的差别,甚至还有断痕,显然是先后不同时间雕刻的。
“如果觉得盒子里的内容机密,东家就会在信里写清需要西家在东家原有浮雕的某一处或者几处位置上加刀,这样每次都能形成一个新的浮雕。因此就算外人按照原来东家龙涎的样子做了半把钥匙,等再次拿到坤宁锁和西家的钥匙时也已经没有用了,因为东家的那一半浮雕花纹已经发生了变化,这就好像是换了把新锁。”陌九离解释道。
洛纱觉得有道理,原来欧阳家除了会跳舞,会武功,还喜欢设计这种稀奇的手工机械制品。
“所以还有另外大半块或者是制作那半块的模具在左相府里?”她问。
“猜想是这样。因为这个本来就是小姨和母妃小时候玩的玩具,她俩一人半块。”
“这么重要的东西拿来玩?”洛纱很吃惊。
“也没有很重要,欧阳世家只是会坤宁锁的制作工艺,每家的孩子到了十岁都要学着做一个,因此每家甚至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形状的钥匙。”
洛纱了然,这就好比每个人自己设定了自己的密码,知道的人就可以解开一样。
“那这个盒子里有什么?”洛纱问。
“这是我母亲的坤宁锁,当年我送你回宫,返程时我父母已经不在了,只有这个盒子放在我枕边。而楚王手上还有一个,说是你母亲给他的。楚王非常好奇小姨给他的那个坤宁锁里有什么,想让我帮他找到开锁的钥匙。我仔细看了,他那个坤宁锁也需要小姨那大半条龙尾。”
“可就算找到母亲那半块,楚王不是还缺另外半块?”洛纱问。
“我暂时也还没想出来,先找到小姨的,我再帮他继续找另外的!”陌九离耸耸肩。
洛纱最恨的就是找东西,你脑子里明明有那么个东西,它却不在你以为它会出现的地方。因此每次找不到东西,洛纱就会特别焦虑,而人焦虑的结果就是会倒霉。这是洛纱多年来总结出来的小迷信。更何况陌九离说的那玩艺她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九离哥哥,我完全没有印象!”洛纱摁着自己的太阳穴使了会劲说。
“没事,你那时候年纪太小了。”陌九离站起来,把盒子和小半块松香收好,我们再去别的房间找找。
“好!”洛纱站起来。陌九离刚打开门,洛纱刚要迈步就觉得几道劲风扑面而来,“小心!”
洛纱惊呼着将陌九离推到门右侧的墙上,几只长箭射进房间。
“有刺客!”楚王的护卫队迅速发现了情况,双方很快就打在了一起。
陌九离靠在书房的墙上,而洛纱则扑在他怀里。洛纱抬起头看陌九离的时候,发现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眼里没有平日的清冷,夕阳的余晖从窗户外照进来,让他的眼神柔和起来,竟有了丝丝温度。洛纱不觉有了些迷糊,自己这个现代女子居然到今天才壁咚了大帅哥陌九离,其实早就应该扑倒他不是么?怎么自己还没有下手呢?
“沙沙!”
洛纱感觉陌九离在眼前晃,而自己好像溺水了般,听不清声音......
“该死!沙沙,你中毒了!”陌九离抱着洛纱离开书房的时候,外面正打作一团,洛纱的脑袋歪在陌九离的身体外面。
“果然倒霉了!还真是现世报!”洛纱心想,她看到一个黑衣人衣服背后被划开,露出身后的刺青,一惊,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月儿:陌九离可能识破你身份了!
萧伟:攸王?
月儿:嗯。
萧伟:你给的面具不好使!
月儿:你自己收敛一点!别没事总往前凑!
萧伟:我要见纱纱!
月儿:她要见你么?
萧伟:那她要见陌九离?
月儿:你没看到他俩合谋要见那人么?
萧伟:这破男人到底是谁?
月儿:你的敌人!
萧伟:情敌?
月儿:你没救了……
☆、寻找解药
眼看着那些刺客纷纷跳上一个府邸屋檐的时候,萧伟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他虽然跟得较远看不清楚,但这座府邸门口好像白花花地贴着封条,里面也好像根本没有人。
可是就在此时,正对着他的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他只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也看到她中箭了,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抱着那女子跑出来,而那女子已经晕过去了。
“是纱纱姐!”萧伟顿时觉得自己太过粗心大意了。雾雨阁要杀的除了洛纱,还是洛纱,自己居然跟在后面也没有来得及阻止。他急忙想上前,却听见了府内短兵相接的声音。
“有埋伏?”萧伟顿时觉得陌九离还是聪明的,已经考虑到了会有人来偷袭,只是没想到对方时间算得那么准。既然如此,自己还是不要暴露身份,便悄悄地埋伏在屋檐后面,静观事态的发展。
那群刺客很快就被制服了,只有之前自己跟踪的那人,同自己一样并没有上前。待那些刺客都被抓住后,他才从屋檐背后站起来,踏着一个一个的屋顶往童家客栈的方向回去了。
萧伟生怕还有第二波进攻,在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就赶忙追着那人而去。自己房间的窗户还开着,萧伟又急忙一个跟头翻进去。
“拜见阁主!”
“讲!”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声音。
“我们射中了长信郡主!但是几乎所有进攻的兄弟都被抓住了。我们以为左相府只有陌城主和长信郡主,却没有想到里面居然还有埋伏。我已经安排其他兄弟在左相府的所有路口设了埋伏,就等陌九离出来叫大夫!只要陌九离一开门,我们就攻进去!”
“陌九离还真的是小心长信啊!左相府里还设了人保护。不过我倒要看看她扛不扛得住那药性,扛不住的话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阁主放心,长信郡主扛不住的!”
洛纱受伤萧伟并不担心,毕竟有陌九离在。可是这箭上还有毒,萧伟的心顿时就像被人绑了铁链在火上烤,担忧洛纱的身体能否扛住,埋怨自己没有保护好洛纱,痛恨灵羽儿这个女人过于阴毒了。“正如赵婉月所说的,明则刑法相系,暗则鬼神相随,如此阴狠之人开始可能顺风顺水,将来必定不得好死!”萧伟愤愤地诅咒这灵羽儿。
“小姐!”隔壁房间传来了敲门声。
”属下告退!“萧伟就从自己敞开的窗户外面看到一个人影从隔壁房间窜到了对面的屋檐上。
萧伟心念洛纱中的毒,急忙跟着那个黑影一起跳出窗外。他的轻功一等一,追上那个黑影真是不挥吹灰之力。萧伟见那人跳了几下,就落在一个巷子里,唯恐那人钻进周围的院子里,要抓他就难了,急忙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领口,用凌霄的剑柄顶住那人,轻声说:“兄弟,跟你大爷走一遭!”然后就点了那人的穴,防止他乱叫乱动,当然他更不希望他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动不动就咬舌自尽。萧伟一把把那个人拎了起来,将他带向偏僻的地方。
那人本来也是个杀手,萧伟近他身,他没有发现,已经在懊恼自己的疏忽;可是当他被萧伟拎在手上,在屋檐上起落的时候,他却自知并非自己疏忽,而是技不如人,带着一个人还能这么灵巧,速度那么快的,确实是个中高手。
“嘭!”那人被萧伟扔在地上,是一个荒无人烟的破庙。
萧伟解开那人的哑穴,那人倒也沉稳,并没有说话,只是等着萧伟开口。大家都是道上的,最忌讳还搞不清楚状况就往处乱说,反而露了自己的底。
萧伟心里一格楞,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也就悠悠地坐在石阶上:“说吧,雾雨阁给长信郡主下了什么毒?解药在哪里?”
“呵呵,”那人笑了笑说:“什么毒小的不知,解药小的就更不知了。大爷一看就是个懂行的,我一个做小的,能知道什么事儿呀?”
萧伟也不恼,这随便能问问就问出来的,反而是假的。
“那留着你也没用了,”萧伟叹了口气说:“你就去死吧!”
“呵呵,”那人也不惧,“做这行的对生死看惯了!”
萧伟用剑从那人衣服上裁了块黑布下来,把他的眼睛蒙上,点了哑穴,便复带着他回了童家客栈。到了房间,萧伟把那人绑在椅子上,自己打来了一桶水,搁在书桌上。
“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呀!”萧伟对那人说。
那人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我最讨厌把人打得死去活来,或是拿刀剐人,这弄得一身的臭汗,还让人死得没有尊严。”
说完他便抽出了剑,“噌”的一声,长剑出鞘,似在宣告那人死期。萧伟以为那人死到临头了会害怕,却见到他纹丝不动,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阁下是心智坚强的人,着实令人敬佩!”萧伟边说,便在那人的手腕上划了一刀。血瞬间就涌出来了,“嘀…嘀…嗒…嗒”地落在萧伟准备好的铜盆里。
萧伟又在水桶上用剑尖捅了个小洞,水滴也滴在了铜盆里,水滴声汇入了血滴声。
萧伟见那人挑了挑眉说:“这是我最喜欢的让人死的方法,阁下不如好好享受着。人周身的血液流失两到三成就救不活了,我估摸着就是这铜盆满一半的时候,你且好生听仔细了。我出去一趟,回来应该可以为你收尸了,上一次的那个家伙只等了半个时辰就魂飞魄散,丧失心智了,居然没有等身体上的血流光就被活活吓死。不知道这次阁下能坚持多久呢?”
萧伟说完,便吹熄了蜡烛,开窗出去了。
那人被点了哑穴,只能默默感觉手腕上的温热和火辣辣的疼;夜已深,周围一片宁静,只有血滴在铜盆里的声音;身体上的热量在一点一点随着手腕上的血流走,而血滴的声音越来越响,到最后居然振聋发聩,仿佛在为自己的死期倒计时。
人活着就是要死的,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没到那一天,没有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人人都觉得死离开自己还很遥远。就算是杀手,每次出去执行任务,或者把别人杀了的时候,也觉得死和自己无关。然而等到生命只能读秒的时候,人们才会觉得死亡比自己想象的强大可怕得多,才会后悔为了某些执着的念头去死,真是莫名其妙,人类强烈的求生欲望会牢牢地抓住你,让你没有其它念头,只想活下去,亦或者,可以死,但求速死!!
萧伟知道雾雨阁的人在外等着,不能去左相府找陌九离,便几个起落到了陌九离在南陵的宅子。
这天已经过了子时,而丑时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在这个时间,自己家里院子里突然掉下来一个黑衣人,任谁的心脏都要漏跳好几拍,而萧伟就是故意的。他并非真的要闯陌九离的宅子,他就喜欢给陌九离添些麻烦,哪怕陌九离不在,自己心里也可以爽快一些。
可是,他一跃进陌府,就被人用剑顶住了,萧伟急忙举起双手,玩世不恭地说:“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把剑,这陌城主是要把我捅成窟窿呀?”
“来者何人?”一个中年人步履匆匆地在打着灯笼的侍卫的引路下走到院子中央。
萧伟一看那人就是管家的打扮,而且出来的速度那么快,衣服上也没有褶皱,显然昨晚没睡。
“倒是个衷心的管家,陌九离昨晚没有回来,他们都在等着。”萧伟一下子没有了和人开玩笑的心思,他要捉弄的是陌九离,而不是忠心耿耿的老头儿。
“在下长信郡主的萧护卫,跟踪刺客的时候,看到郡主和陌城主被困左相府。现左相府外都围了刺客,萧某怕冲进去打乱了城主的安排;而在下此刻又有要事和陌城主相商,不知你们可有法子联系陌城主?”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呢?”那管家不动声色,好似陌九离被困他一点也不担心,昨晚他也踏踏实实地睡在床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