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萧伟接过诺斐然递过来的密件,是小德子的骑缝印章。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宫中一切安好!只是淑佳主子十分挂念,多次询问您龙体是否安康;平明主子这几日甚是安静,陛下勿念!秦统领有密函一份,敦促奴才速速递交陛下,一并捎在此件中,请陛下过目!”
萧伟拿起秦毅的密函:“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属下失职,今日在报废上次缴获的粮食时,发现除了堆在外围的袋子里是变质的粮食以外,其他的麻袋打开均是黄沙!我等恐是中了敌人的奸计,误以为已将此案告破,实则为对方的缓兵之计,如今这些粮食恐已被运送出北域境外。属下无能,不敢瞒报,请陛下责罚!”
萧伟看完以后,将秦毅的函件交给诺斐然。诺斐然看完后并不说话。
“从昇城到胥城,“天字号”需要多久?”萧伟问。
“恐最快也要十天!”诺斐然回答。
“所以秦毅发这封函件的时候,并不知道会有人在白城倾销粮食?”萧伟推测道。
“是!”诺斐然回答。
“只是他没有追查到底,反而为对方争取了时间,让他们把粮食运出了北域。”萧伟边思考边问:“那么,这么多粮食是怎么出关的呢?慕千燕又在干什么呢?”
诺斐然觉得萧伟问得有道理,但是慕千燕镇守边疆多年,是攸王得力的干将,不似会变节。
“慕少将对陛下甚是忠心,此事关系重大。陛下一定要问清楚。只是如今用函件来去询问他甚是麻烦,且容易走漏风声,遭背后之人嫁祸栽赃,斐然觉得王可以等回北域之时,到首城当面问他。当然如果陛下觉得时不我待,“天字号”自当为陛下效劳!”诺斐然虽然觉得应该怎样做很清楚,但对方毕竟是王,说得太多反而把自己卷进去,只能点到为止。
“嗯!”萧伟应了一声。他虽然不懂朝政,但是这问询要当面,切不可过于急躁打草惊蛇的道理他是懂的。当面询问除了对方来不及组织语言以外,还有对方的表情,姿势都能传递出对方是否在说谎。是以他很清楚诺斐然的建议是对的。
“斐然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的!”萧伟说。他在内心也不愿意相信慕千燕牵涉其中,毕竟在他生死不明的时候,慕千燕是坚守在战斗前线的。
诺斐然松了口气,这攸王只要不扯上陌九离都挺正常的。
“斐然,是否能打听到那些商人购进粮食的渠道?”萧伟问。
“斐然去打听过,都是西市的小商贩,从各种渠道购得。恐怕很难从这个点切入。”
线索又断了,萧伟在心中长叹一声。
离开“天字号”的时候,萧伟心里还在琢磨诺斐然最后问他的问题。“陛下,虽然有很多事情还要去查证清楚,但是现在市场上粮食充足,有没有打算乘价格便宜的时候多储备一些呢?”
萧伟做不好决定,他想去问洛纱,正好也可以去宫里探望一下她,也不知道她恢复得怎么样了。这被爱情冲昏脑袋的人总是喜欢找一些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理由和借口,去找心上人。萧伟自己当然不觉得,陌九离可就不那么看了。
到了宫中,萧伟自报了家门。
洛纱在房内正打算问陌九离玉佩的事情,却被告知萧护卫来访。洛纱苦着个脸,看向陌九离。而陌九离却看着窗外,好像漠不关心。
“我不想见他!”洛纱知道陌九离是让自己拿主意,“嬷嬷帮我出去回了他。”
陌九离将头转回来,看着洛纱,眼神里略有探究。
“我眼睛肿成这样怎么见人?”洛纱说。
陌九离点头。
一个老嬷嬷出来,见了萧伟:“郡主请老生出来谢过萧护卫救命之恩!郡主身体刚刚恢复,身子困乏得很,不想见人。”
“属下明白!不知郡主是否清醒着?”萧伟问道。
“清醒着,谢谢萧护卫关心!”那老嬷嬷继续说道。
“攸王陛下有一个问题,想让属下问一下郡主!”萧伟觉得不让自己见洛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生怕陌九离又在当中作梗。昨晚陌九离虽然没说什么,可是男人和男人之间不需要说什么,就知道对方在心里想什么。
“萧护卫稍等,待老生再去询问郡主的意思。”那老嬷嬷转身就走。
“能不见么?”洛纱继续追问,她特别腻烦别人纠缠,尤其是自己已经那么直接地拒绝了。这探望病人不是探视人的权利,如果病人不希望被探视,为什么不能尊重她的意志,给她体面呢?更何况她现在特别害怕自己和萧护卫扯上关系,她对自己瞎掰扯的话并没什么信心。
“他的性格,你越不让他见,他越好奇!”陌九离无奈地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可我这样怎么见?”洛纱想尽一切不见的理由。
“那就隔着门吧!”陌九离觉得长信挺聪明一人,怎么中了毒醒来就变笨了?
“好!”洛纱皱了皱眉。
朱嬷嬷把萧伟带进来的时候,洛纱的房门关着,陌九离则在院子中间的树下坐着。
“今日郡主精神不济,攸王陛下的问题恐答不上来,萧护卫且问,郡主自会思量。”老嬷嬷在门外告诉萧伟。
萧伟上前一步,隔着门说:“属下萧伟拜见长信郡主!”
“萧护卫请起!”洛纱在房间里说,刻意把声音压得很倦怠:“萧护卫又一次救了长信!来人,赏萧护卫黄金二十两!”
“萧伟救郡主是职责所在,郡主不必介怀!”萧伟回答。
“听嬷嬷说,攸王陛下有口谕要问长信?”洛纱直奔主题。
“是!郡主不在的时候,北域曾丢失过一批粮食,当时恰逢天灾,攸王陛下急忙花了重金在白城买了大量的粮食。日前这批丢失的粮食在白城出现,被低价抛售,攸王陛下想问郡主,是该买还是不该买?”
“这国家大事应该由臣子来思量,怎么来问我这后宫的女子?“洛纱觉得攸王真的是脑子坏了,离开那么远还想着法子刷存在感,剥削自己劳动力。
“攸王陛下说自己身体欠佳,而长信郡主天资聪慧,这些事务只要郡主决断就好!”萧伟诚心诚意地回答。
“攸王陛下龙体欠安?”洛纱问。
“正是!”萧伟回答。
“那我也不能后宫干政啊!”洛纱不想管这些事情。
“请郡主为北域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着想!”萧伟不依不饶。
洛纱在房间气得要摔东西了,这北域天下是萧家的,她不出主意就是不为子民着想,那攸王本人呢?他堂而皇之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他的责任心在哪里?
洛纱沉默了很久,平复了一下心情,确认自己的当务之急是要甩了萧护卫:“粮食不能储存很久,攸王若要买,则需要抽样确认这些粮食是否完好,小心买了变质的粮食;同时白城的买卖都有严格的规定,到何处去买的,都要留下证据,万一出事,还可以找陌城主理论;另外别忘了请大臣们计算一下还需要多少粮食储备,每年粮食的消耗量不会有太大变化,因此要预估准今年北域自己的粮食收成,切记贪图便宜,买多了又吃不掉,白白浪费!”
“属下遵命!”萧伟回答。“属下告退!”
“萧护卫走好,不送!”
萧伟告别洛纱,回头向陌九离拱了拱手,就大步流星地离开长信宫。
洛纱等萧伟走了,开门出来,气得脸都紫了。
陌九离看得很好笑,“连我都被你拉下水了,你生什么气?”
“一定是诺斐然出的主意!”
诺斐然又莫名其妙地打了两个喷嚏!
萧伟到了“天字号”,把洛纱的主意告诉诺斐然。诺斐然心痛地摇摇头,“可惜是个女子!”
“不是女子我怎么娶?”萧伟不知道诺斐然所想,觉得他的话很莫名。
萧伟估摸自己出来得有点久了,那个灵羽儿的脾气许是发完了。根据她的性格吃了那么大的亏,必定是要找机会报复回来的,便告别诺斐然匆匆回了客栈。
☆、太子妃来访
洛纱身体还很虚弱,陌九离吃过午饭后叮嘱她好好休息,便早早地离开了。
洛纱自回南陵以来,就没有好好地在宫里呆过完整的一天,今天算是清醒状态下的第一天。然而就算如此,她也不见得真能安安静静地呆着,清清静静地休息。
“小主子,永月太子妃前来探望你了!”朱嬷嬷通报道。
朱嬷嬷是楚王身边的人,而长信是朱嬷嬷一手带大的,是以朱嬷嬷早就发现这次长信回来和之前不太一样。要不是陌九离告诉她长信失去了记忆,朱嬷嬷都要以为这长信郡主是被人调包了,之前那个温婉柔顺的柔弱女子现在变成了足智多谋,心思沉稳的少女,这画风的切换让朱嬷嬷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难过。“果然出去一次就能锻炼人!”朱嬷嬷心想。因此现在如果有人来长信宫,朱嬷嬷第一时间就会报上那人的抬头和来历,免得长信或者对方尴尬 。
“太子妃?”洛纱果然想不起来。
“是云昶太子的正妃!”朱嬷嬷轻声地说。
“昶,是“永日”,这太子妃叫永月,一听就是个迁就太子的主!”这人还没到,洛纱已经为她拘上一把同情泪。这女人最怕就是在婚姻中失去自我,成为男人的附庸。女人倾其所有,男人却未必领情。
“长信拜见太子妃殿下!”洛纱起身要跪拜。
“郡主万万不可!”洛纱一抬头,只见那太子妃颜如碧玉,气若幽兰,娴静端庄,雍容雅步,“我是来探望病人的,你不好好躺着,怎么还起来跪拜我?”一双纤纤素手虚扶住她。
“太子妃请坐!”洛纱说。
“我先扶郡主在床上靠着吧!”永月笑道。
洛纱确实有点心悸,便也不推辞,扶床坐下,靠好。
“郡主归来多时,我之前几次前来探访你都不在。昨日得知你病了,想来今天过来必定能逮到你!”
洛纱喜欢永月说话的调调,好像一个大姐姐在关心一个小妹妹。而在长信的记忆中似乎也没有对这个太子妃有任何厌恶的记忆和感觉。
“太子妃恕罪,此次王后娘娘寿宴之后,长信又要踏上漫漫旅途,去到那北域。是以长信此次请求陛下准我回左相府去收拾些东西。是以一直不在宫中!”
“无妨,我一闲散之人,只是找郡主来聊聊天,叙叙旧,郡主不必介怀。只是郡主刚才说去北域,永月看来却该是回北域。这女子已经订下了亲,还是要以夫家为重!”永月好心规劝道。
“太子妃贤淑!”洛纱也不恼,自己早就知道这太子妃是围着太子这个太阳转的,她这样说也只是表达自己心中的认知而已。
“此次我给郡主带来了一支人参,你让嬷嬷帮你泡泡茶,补补气。母后的寿辰就在近日,你可要快些好起来!”
“多谢太子妃!”洛纱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哭笑不得,自己中的是媚药,再吃人参估计要鼻血横流了。
“太子妃不必挂念长信,我只是小恙。不知太子妃近日可好?”洛纱不愿意多谈自己。人都喜欢让别人听自己说话,更喜欢谈自己的以及自己关心的事情,是以了解一个人以及博得他好感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多说,自己则在一边听着。因为大多数人都只喜欢倾诉,不喜欢倾听,所以偶尔如果有人愿意听,说的人就会觉得是久逢知己。
“我还好呢!”永月回答,笑容没有那么真诚。
“那太子殿下呢?”洛纱再问。
“多谢郡主,太子不错!”永月依然没有多说。
这天分分钟就要聊死了,总不见得二缺地跟她聊别的妃子吧?洛纱急忙往朱嬷嬷投去求救的目光。可是朱嬷嬷也看不懂洛纱的意思。
“永月今日来访其实是想询问郡主一件事情的。”永月在冷场了几秒后深深吸了口气说。
“啊,这就对了,”洛纱顿时了然,“无事不登三宝殿么!自己什么身份,还需要太子妃上门探望?”
“太子妃请讲!”
“此次母后寿筵是我第一次操持如此盛大的宴会。”永月刻意顿了一顿。
这尾牙之事一直是萧伟在办,洛纱从来没有在细节上动过脑筋。她只负责看一下预算是否足够,参加人员的名单和日程安排是否合理;然后萧伟去负责寻找供应商,租赁场地,节目演出,奖品采购,交通往来和领导发言。但是天家的寿筵肯定要复杂得多,光安保就是重中之重,还有每个婢女出现的时间和地点,王后是否需要更衣,大家的游玩和休息都要衔接得流畅,确实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如果搞定了也就是赏些没用的东西,如果搞不定,风险就很高了,恐怕楚王以及王后都会对太子妃的能力有所怀疑。
“太子妃此次确实责任重大!”洛纱不确认太子妃葫芦里卖什么药,也不敢随便接口。
“我想邀请郡主在宴会上为母后舞上一曲,不知郡主是否肯赏脸?”永月问。
“我并不会跳舞啊!”洛纱说。“如果是要安排跳舞的节目可以邀请舞师和舞娘的。”
洛纱一听这事就觉得不妥。且不论箭伤在身,自己现在是攸王准王妃的身份,萧伟一到,自己就变成代表北域参加宴会,怎么合适给与攸王平辈的王后献舞?无他,身份不合适!
然而洛纱并不打算就这样草草拒绝了,便追问道:“太子妃为何会想到我呢?”
“是母后吩咐我的。之前我去请安的时候,母后说郡主在白城曾为陌城主舞过一曲,她也想欣赏一下。”永月边说边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也知道不合适的,郡主刚刚病愈,今日醒来我便来叨扰,只是母后有命不敢违背,所以特来商量。见到郡主后我就更觉得不合适了。”
王后上次见长信时就对她在白城跳的那段舞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自己解释以后还不依不饶,可见不单纯是好奇,而是有试探目的的。洛纱隐隐觉得王后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公害,但见永月并没有坚持,便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呵,那是为陌城主生日临时学的舞,登不得大雅之堂,王后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