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觉得气氛略有尴尬,又和洛纱聊了两句,便告辞了。
萧伟回了客栈,就听见婢女在向灵羽儿汇报王后宴会上各方的关系。
“打听过了么?沁璃姑姑的生日宴会在哪里举行?”灵羽儿问。
“回主子,就在那个秋水苑!此次寿筵是太子妃殿下第一次操办后宫的重大宴会。”
“嗯!”灵羽儿说得意味深长,“那这太子妃?”
“太子并非端懿王后所出!”
萧伟听到太子妃并非王后的人,就知道灵羽儿必定会在王后生日宴上对长信动手。只是这生日宴在天家别院,想要埋伏个人进去恐怕不容易,而且就算埋伏进去了,殿上也不能携带武器,想要杀个人恐怕有很大的难度。因此他更加认真仔细地听这对主仆的对话,可是到了最后也没有听出任何实质性的内容,直到隔壁一点声音也没有,他才悻悻地睡去。
第二天,他依然守在房间生怕错过重要的内容。可是整整一天灵羽儿也待在房间,没有任何安排。听她的说法是之前中了毒,身子乏得很,而房间里也静悄悄的,好似真的在睡觉。
萧伟之前一直在忙北域和长信解药的事,可是就这样按照灵羽儿的作息来睡,他也睡够了。到了晚上他更是失眠。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出去溜达,生怕暴露了自己,同时错过灵羽儿的安排。
待到凌晨,隔壁突然有敲窗的声音。
“阁主!”有女子的声音。
萧伟一阵激动,总算等到了。
这半夜开窗的声音格外清晰。
“安排得怎么样了?”灵羽儿问。
“已经安排好了,我等会装扮成婢女在秋水苑等候。待那长信郡主参加宴会独自出来透气或者歇息的时候,我们会拿下她。”
“她万一不呢?”
“我们会有办法的!”
“长信自己会武功,你们可确认是她的对手?”
“阁主所言甚是,可进攻在于出奇不备,同时我们都有匕首,匕首上又涂了毒~药,而长信郡主赤手空拳,只要刺中她一剑我们就能成功。”那个女子听上去非常自信。
“可是那长信有一个非常厉害的护卫,听说武功更在陌九离之上。”
“阁主放心,这寿宴侍卫是不能参加的,而且就算陌城主在也不能带剑进去,所以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那人说得没错,萧伟心想,自己确实不能去参加宴会保护洛纱,但是他可以跟踪这个女子,然后看看有没有机会潜进秋水苑。
“如此说来,天时地利人和了,你们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灵羽儿少有地严肃地说。
“属下遵命!”
“好了,我也要准备今日参加宴会的穿着了,你且退下吧!”
萧伟听到开窗的声音,急忙跟着一起跳到了对面的屋檐上。
☆、王后寿筵
洛纱再次见到陌九离的时候,已经是在秋水苑。秋水苑长信来过多次。每次楚王有什么重大的庆祝一般都会在秋水苑举行。
今天是王后的寿辰,早上在宫中,所有本国和他国的王室成员以及各国前来祝贺的官员都在朝堂上进献了贺礼。作为庆贺,楚王退了朝以后,就请西疆的天灵公主,北域的准王妃长信郡主,白城城主陌九离和自己后宫重要的妃子一起前往秋水苑。
由于是天家的宴会,所有人都不得带护卫,也不能带武器。所以洛纱没见到萧伟也没起疑。秋水苑望月阁里除了放着坐北朝南的主位以外,其他宾客的座位都在两边排开,面前放着矮桌。洛纱坐下以后,陌九离才进来。
洛纱早就预料到陌九离会穿白衣,可是今天的白袍在袖口领口都拼了紫色的宽边,和里面斜襟白衣上束的紫色腰带相得益彰,墨黑的头发整齐地束在金色发冠中,显得儒雅而邪媚。
陌九离进来就径直走到洛纱旁边坐下。洛纱对自己笑笑,身上的淡紫色薄纱和里面象牙白色的拖地收腰振袖长裙是陌九离昨晚让人送来的。
“要不是陌九离送来,自己还不知道要穿什么。”洛纱心想。洛纱本来就不讲究穿着,她的衣橱里有的只是套装,而且还是裤装,亦或者就是挺括的衬衫。她不会买太多的衣服,但是一旦买就是要求做工考究,颜色么则要求一色,黑色或者白色是洛纱的首选,出去见客户显得正式而不失优雅。
有时候人的选择太多是纠结的根源,现代人缺少的不是资源,而是迷失在对形形□□诱惑的选择过程中,自己和自己勾心斗角,忙得不亦乐乎,为的只是今天穿什么,吃什么,坐公交还是自己开车。生活需要简化,少一些选择,一切都轻松简单。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驾驭黑色和白色的,就像英国男人要非常有男子气概才敢穿粉红色一样。洛纱曾见过一个年轻女子穿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因为驾驭不了整个人的气场就陷在黑色之中,显得黑气萦绕,软弱无骨,反倒让衣服做了主人。而陌九离就是驾驭白色的高手,他穿上白色就显得人特别干净,仙气十足。
“可好?”陌九离坐下并没有看洛纱,而是把眼光放长,对着望月阁的门口。
洛纱觉得自己和陌九离像是情人在公开场合偷偷幽会,又像是间谍在对接头暗号,忍住笑说:“甚好!你呢?”
“嗯。”
“今日小心!”
“你也是!”
楚王很快就携王后到了。他一路进来时,大家纷纷跪拜,陌九离和天灵公主也站起行了礼。
“楚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端懿王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楚王在主位上转过来面向大家,坐下。
于是大家纷纷入座。
端懿王后今天是刻意打扮过的。一袭正红色宫服,裙袍逶迤拖地,立领领口、对襟和裙摆用金丝线绣了飞凤和祥云的图案。乌黑的头发挽成扇形的高髻,头上戴着五凤挂珠钗和金凤簪,手上戴着墨玉镯子,整个人显得端庄而霸气,沉稳和凌厉。
“真是人如其名,端懿王后!”洛纱心想。
王后示意宴会开始以后,就有婢女端着水果小食进来,然后就是太子妃安排的各种表演。这些表演虽然是传统老套的歌舞,但毕竟是国家级的舞娘和乐师,表演四平八稳,让人挑不出错来。
“哼,本公主在西疆一直听说南陵国强民富,各种娱乐表演多姿多彩,精彩纷呈,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说话的是天灵公主。
“陛下,王后!”灵羽儿站起,屈膝行了个礼说道:“端懿王后乃我们西疆长公主,离开故土已近三十个年头,天灵出来时,父王让天灵务必为端懿王后献上别开生面的礼物,因此天灵物色了能歌善舞的女子,想为端懿王后送上故土的舞曲。”
王后之前端坐在位子上,看不出喜好,听天灵一说,便转头抬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楚王。楚王微微一笑说:“阿史那都想得周到了。”
王后向天灵公主微微点头说:“谢谢王弟了,天灵公主快请舞娘们开始吧!”
“好!”
“呤,呤,呤,呤……”沙漠的驼铃由远及近地响起,一群少女分两排队伍鱼贯而入,跑进望月阁内。只见她们手腕脚腕都系着大大的铃铛,脖子上的银质项圈和头上珠钗也挂着铃铛,只要身体任何一部分舞动,就能发出悦耳的铃声。她们上身穿着棉麻抹胸,胸口绣着大大的牡丹花,下身穿着阔腿七分长裤,面露笑靥,欢快喜气。这铃声从队伍头传到到尾,又从尾传回到头~
“啊~阿纳卡伊诺~”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洛纱身后传出,洛纱一回头,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异域的女子,已经开始引吭高歌。待洛纱回过头来,对面又站了一个一样装扮的女子,和她身后的女子遥遥相对,声音一高一低合唱起来。
这两人声音清脆悦耳,高音高亢激昂,如金丝雀一般闪着金光,扇动翅膀,飞往天际,低音低沉委婉,如山涧清流,潺潺流动,汇入江海。整个大厅都沉静下来,大家都侧耳倾听,仿佛身临其境,置身在歌曲营造的异国风景之中:
“雄鹰在天空中展翅,了望我富饶的故土,我就要离开了呀,我的母亲,去往那远方~”
“离开啊,母亲,带着我的梦想和期望~”
“何时归来啊~我的儿~你带走了我的心~”
“让我们一起期待我荣耀归来的那一天~”
“无需荣耀,只要归来啊~”
“啊~阿纳卡伊诺~离开~”
“啊~阿纳卡伊诺~归来~”
……
一曲唱毕,一舞跳罢,洛纱觉得自己眼泪要掉下来了,她深受感动:她的故土,又在何方?她又何时能够回去?还是从此时此刻开始这里渐渐变为了自己的第二故乡?洛纱对自己轻笑,恐怕无论在别处住多久,和人相处得多愉快,根扎得多深,故乡就是无可替代的,他乡就是漂泊无依的……
“天灵公主安排的舞跳得十分灵动,歌也唱得十分感人,哀家仿佛回到了年少的时光。”王后的声音打断了洛纱的思绪,洛纱抬头看见王后用帕子稍稍压了下眼角,拭去泪花,然后微笑地对天灵儿点点头,“哀家有赏!”
“谢谢端懿王后!“灵羽儿显然十分高兴,继续说道:“那是父王送给王后娘娘的礼物。天灵喜欢游山玩水,猎奇新鲜事物,还有一份礼物奉上。”说完双手奉上一个精巧的瓷罐。
洛纱看那陶瓷罐子采用的是御用青瓷,上面盖着圆形无柄的盖子,罐身扁圆透亮,遍布细文,青瓷色泽素雅,就那样远远放在王后的案上,洛纱就能觉到岁月静好。
“这天灵公主确实是一个有品位心思巧妙的美人儿,这样的年岁能折腾这么些有古韵的东西,真是让人心生欢喜!”洛纱自己也觉得灵羽儿心思精妙,做事有章法,虽然是对自己不太“友善”,心术也不太正,但是却是一个有才能的人。而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会被才华亮瞎了眼,忘了去考察人品。所以有时候启用不学无术的庸才还比任用那些天资聪颖之天才更安全些。
洛纱低下头:这样一个女子,自己在十六岁时肯定比不上,现在三十多岁了不屑去比。她觉得身边有目光探询而来,便转头对上他的眼,露出微微一笑,告诉他自己很好,没事。
太监将天灵公主呈上的瓷罐呈给王后,王后轻轻将罐子打开。
“此乃银杏叶制作的茶,银杏乃千年古树,又称长青树,它的树叶泡茶能起到益寿延年的功效,正是赠送端懿王后祝寿的佳品!”天灵儿朗声说道。
“天灵公主送的礼物甚合我心意,哀家甚是喜欢,今日宾客众多,你只送哀家一人,他们都要眼红了,不如今天大家都尝个鲜,与哀家同乐。来人,泡一壶来,与大家分了。”端懿王后高兴地说。
洛纱在现代心脏不好,平日里都会备心脏病药在身边,因此对银杏的药用价值非常清楚。“呵呵,在这里等我呢,”洛纱现在可以确定灵羽儿没安好心,只是不知道王后是不是一伙的,“前日太子妃送人参,今日又赐银杏茶,都巴望着我发情烧死呀!”
宫女很快就把茶泡上来了,每人分得一杯。
“你可以喝!”洛纱一边端起茶杯,一边轻声说。
“你不要喝!”陌九离在旁同时说,听见洛纱的话,他微微一怔。
洛纱看了一眼灵羽儿,见她旁若无人地喝了下去,自己就将茶含在嘴里,同时拿出帕子擦擦嘴巴,顺便又将茶水吐在帕子上。平日客户劝酒时,洛纱就是这样蒙混过关的,是以以洛纱目前的战况,还没有被喝到不省人事过。
☆、萧伟中计
“哀家今日见着天灵公主,十分欢喜。天灵公主颇有哀家当年之风。现在哀家老了,虽说今日是寿辰,但却总觉得虚长了年岁,十分怀旧,总想着回到过去,也会想起一些故人,”王后说完看向楚王,轻轻地说:“想必陛下也十分挂念清竹吧?!”
洛纱非常警觉地意识到矛头开始转向她,急忙低头隐去内心的警惕,再抬头看楚王和王后。只见楚王的表情不似刚才那般欢愉,眉头微蹙,略有哀思。楚王往下探视长信,正好和洛纱的目光相对。洛纱目光一闪,急忙躲避,低下头,“自己逾越了!”她心想。
“王后提清竹做甚?”楚王淡淡地说,不悲不喜,不威不怒。
王后对楚王笑笑,看着太子妃说:“永月,哀家让你请长信郡主跳舞的,你可有安排了?”
洛纱心里一惊,自己不是已经拒绝太子妃了么?难道她没有跟王后汇报?
她急忙将目光转向太子妃,却看到太子妃也是一脸惊恐地对着王后,然后急急忙站起,扫了对面的洛纱一眼,走到堂前跪下:“母后恕罪!儿臣那日去探望长信郡主,却见郡主身体不适,卧病在床,恐无法为母后献舞了。”太子妃叩头,额头顶在地上,久久不敢起来。
“呵呵,”洛纱迅速判断,这事有三种可能:“第一,太子妃没有向王后回复她拒绝跳舞的结果,导致王后误判,今日问起才匆忙作答;第二,太子妃确实向王后回复了,但是王后假装不知。有很多老板转变了自己最初的心意和决定时,都是这样不遗余力地坑属下的,搞得自己无比圣明永远正确的样子;第三,太子妃和王后是一伙的,知道长信拒绝了,干脆在宴会上搞得她下不了台。”
她抬起头探视陌九离,而陌九离则对她轻轻摇了摇头,这节外生枝的东西总是有风险的。
“呵呵,”王后目光锐利地看向洛纱,又扫回太子妃,显得非常不满。
洛纱看太子妃跪在地上,双目紧闭,身体在微微颤抖,大气不敢出,知道如果她不是和王后一伙,此刻必定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就这一个让王后不爽,她就再也无法获得王后的欢心。虽然太子并非王后所出,太子妃此次没有搞定,日后在后宫之内恐怕再难行走。想到刚才她确实是为自己仗言了,而自己就算躲过初一,也不一定能逃过十五,不如给她做个顺水人情,希望她将来能够念及今日这一幕,莫要被这后宫的争斗磨灭了清明之心。
“王后娘娘,”洛纱站起,扫过陌九离不认同的表情,走到太子妃身边跪下,“太子妃殿下那日确实来探望长信,当日长信身体不适,太子妃还特地赠药于我,长信深为感动。托太子妃的福,今日长信也觉得身体好多了。刚才听了西疆的歌舞,很是感动,长信此去,归来亦不知何时,自长信六岁入宫,多亏王后娘娘悉心照顾,才得以长大成人。今日是王后的寿筵,长信心感娘娘养育之恩,心念太子妃所托,本想自告奋勇,却不想娘娘却先一步提起了。太子妃宅心仁厚,不知长信有此变化,请王后娘娘勿怪!长信本就想给大家一个惊喜的!”说完也叩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