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茵:曹远赶不及的,皇宫夜里要落锁,不好进。蒋雪你别怕,我已经在路上了!
何瑞:对不起,我没有资格随意出入嫔妃宫殿。帮不了什么……
帮不上忙的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离蒋雪最近、且身份尊贵的公主刘茵身上。
蒋雪看着屏幕上遥远的两点红,知道刘茵赶过来的时候怕是黄花菜都凉了。心里漫上绝望,她伏在池边,急得六神无主。
虽然她早就意料到会有这一天,也开导过自己无数回,原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以很好地适应嫔妃的身份,做她应尽之事。但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几乎在皇上搂住她的一瞬间,所有的冷静理智就全都化作灰被吹散,心里只剩无助害怕。
嫔妃这身份多风光啊!穿金戴银、锦衣玉食,比起班里那些伺候主母的婆子、要饭的乞丐好上太多太多,可这无限风光的背后,却是这样让人难以接受的痛苦。
如果她本就是古代人,从小到大接受的便是尽心服侍夫君的教育,她不会这般绝望,她会使出浑身解数勾住皇上,让他夜夜流连她宫中。
可她不是!
她是蒋雪!21世纪的蒋雪!
她有喜欢的男生、对爱情抱有幻想,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眼泪滂沱而下,早已静止的珠帘又晃起来。
明黄色的身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蒋雪背后,猛地一扑,把她捉进怀里。
“哈哈哈哈!雪儿,朕也来了!想了想,还是水中滋味更甚。来!朕亲自替你宽衣。”
嫣红长裙坠地,凝脂般的肌肤被浴池的白气熏出暧昧的淡粉。
眼见了这一幕,皇上再也等不住,一把扯下腰带,将自己日渐衰老的身体露出来,拦腰抱起他心爱的妃子,就往浴池里跳。
白色水花四溅开,两具身体纠缠着沉下去。
缭绕的白雾与暗香间,慢慢浮出血气,将空气都熏出诡异妖冶的红。
想着和爱妃翻云覆雨的君王,怎么也料不到居然会遇上这种事,他错愕地捂住脖颈上的血窟窿,眸光渐渐涣散。
他朝蒋雪伸出手,一说话,嘴里便涌出大片的血来:“你…你…贱...人……”
金钗随着那具白花花的尸体一起漂浮在血色的池水中。
蒋雪终于经不住,扭头呕吐起来。
光洁的手上满是鲜血,路上遇见狂吠的狗都会害怕的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下手杀人时竟会如此的利索,且毫不留情。
她用了全部的力气,将一国之君送去地狱,这无疑也将她的未来一道葬送。
弑君,诛九族。
原本还在朝中风生水起的蒋家,顷刻间遭受灭顶之灾。
蒋雪被关进了天牢的最顶层,重兵把守,等着新帝继位后再下千刀万剐之令。
群里的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
有人怪刘茵走太慢,去晚了,才导致蒋雪入狱。刘茵心里愧疚,窝在宫里不停地哭。
程芳芳本就对陈琳一事耿耿于怀,如今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对着那几个权贵就破口大骂。
程芳芳:宋芸熙都救出来了,怎么蒋雪就没能救出来?敢情不是自己喜欢的女生,怎么着都没关系吧?@季鸿
云樱:宋芸熙她只是个宫女,正好有出宫的机会才侥幸逃脱,现在都还在避风头。
程芳芳:呵呵,若是有心,无论身份,怎么都能救出来。
季鸿:我在想办法通融。
曹远:新皇登基在即,怕是不会放过这一立威的机会。当众对弑君之人行刑,无疑是震慑老臣的绝好机会。季鸿只是武将,对这种事插不上话。
蒋雪:大家不用为了我白费功夫了,我知道,弑君是死罪,害蒋家满门抄斩我已罪孽深重,若我侥幸活下来,今后怕也寝食难安。
曹慧:这不是你的错!换了任何人都会本能地保护自己,你不要背太重的心理包袱。
刘茵:对不起,我来晚了......
蒋雪:不关你事,即便这次躲过了,也还会有下次,总要面对这一天的。其实这样也好,之前一直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翻牌侍寝,吃不好睡不好,现在虽然被关在牢狱,却比在宫里睡得还踏实。
群里沉默下来,即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都没有把握能救出蒋雪。等待她的,无疑是死亡的命运。
过了许久,群里又跳出一条消息——
刘茵:其实,有一个人可以救她。
只是,才从宫里逃出来的宋芸熙,真的会为了这渺茫的可能再次回到曾经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身边吗?
严浩:谁?
难得看见他冒泡,刘茵愣了一瞬,便回:太子心悦宋芸熙,如果她能帮忙求情的话……
季鸿:不行!我可以去劫狱,但不能让芸熙去冒险。
严浩:@宋芸熙 一条人命,你要见死不救吗?
季鸿:她能做什么?!你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我知道你担心蒋雪,可我绝不会让宋芸熙受到任何伤害!
那一头,严浩高坐在马背上,眉目阴翳。
身后的下人们忙活着收拾东西,管家盘点行囊后上前汇报:“大人,东西已收拾妥当。”
严浩望着灰蒙蒙的天,一甩缰绳,厉声道:“启程!驾!”
他已飞鸽传书给太子,求他网开一面,希望从这里赶回龙城,能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 蒋雪和叶淮风不是一对,叶淮风喜欢的人...额,慢慢看吧。
关于人物图,有人说记不住,我之后会弄一个。弄好了跟大家说吧~
第37章
阴暗的天牢, 灰色石板铺成的旋梯, 一层层通往顶端。
“大人,就在前面。”
黑色锦靴停住, 待狱卒走远,他才定定神, 手握钥匙往石阶上走。
空气里泛着潮湿的霉臭,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就在里面, 她安静地抱着膝盖,即便是一袭囚衣也掩盖不了她的倾城之貌。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 她始终光彩夺目, 牵动着他的心。
喉结滚了滚, 男子停在牢房门前,手里的钥匙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终于引得蒋雪抬眸看来, 见到来人后, 她错愕地张开嘴, 愣愣一句:“严...浩…?”
“是我。”男子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忙低头给她开锁, 声音紧绷得不像话,“我马上放你出来。”
蒋雪猛然起身, 手脚上的铁锁哐哐作响。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有钥匙?”
弑君之罪,必死无疑,严浩不过下放的地方小官, 连曹远都无权涉足的天牢顶层,他是怎么办到的?总不可能是劫狱,此处有重兵把守,严浩身为文官,绝无可能闯得进来!
哐当。
锁落,门开。
严浩怕唐突了她,在她跟前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轻声安抚:“我求太子开恩,已经没事了,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蒋雪的目光落在他朱色的官服上,唇一顿,越发诧异:“这是一品官员的官服,你…你什么时候……”
“原身本就是太子的人,被二皇子使伎下放到凰州,先帝驾崩,便招我回来。至于这身衣服…我如今任命内阁首辅。”严浩轻描淡写而过,跪下来小心地替她解开脚踝的锁,“事关重大,蒋家上下的情我是求不得,只向太子要了你一人,对不起……”
蒋雪在后宫混迹两个月,个中利害关系也算勉强看了个明白。作为弑君的罪魁祸首,要她这条命,怕是要付出一笔不小的代价。
她缩了缩脚,铁链带出脆响,跪在脚边的严浩抬头望向她,听得她一字字问:“你答应了太子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
他苦涩一笑。
不过是…自己的一生罢了。
——“区区一个昭仪,也值得你们三番五次地来求。既你喜欢,那便赐你。”
一并赐给他的,还有一粒毒.药,从他吞下去的那一刻起,便意味着一生都由太子掌控,因为每月的续.命丹,捏在太子手里,他要是想活命,就不能有丝毫的不忠,从此严家卖命的不再是君王,而是薄珏这个人。
——“本宫手里不缺人,缺真心卖命的狗,严浩,今后你便是本宫最忠心的狗,可不要辜负本宫的一片美意。”
过去,他在班里毫无存在感,身形臃肿、长相平凡、成绩末尾,父母是车间工人,家境并不宽裕,这样的他注定是学校金字塔底端的尘埃。
他暗恋蒋雪,却自卑得连句话都不敢主动和她说。看见她时常围在叶淮风身边,心里的嫉妒似沸水般翻涌,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宛若下水道的老鼠的他,有什么资格和叶淮风相提并论?
可现在,不同了。
群里很多人都痛恨着这场穿越,可他却是如此庆幸。
他注定碌碌无为的人生天翻地覆,丢弃丑陋的皮囊和平凡的家室,如今的他,相貌堂堂、权倾天下,叶淮风救不了的人,被他严浩救了!即便代价如此沉重,他也甘之如饴。
沉默地解开蒋雪身上所有的枷锁,严浩侧身让出路,眼尾带笑,柔声道:“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今后也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
新帝继位。
蒋家满门抄斩,弑君罪女“蒋雪”受千刀万剐之极刑。
午门前女子凄厉的尖叫,在新帝眼里激不起半点波纹,他端坐高位,侧头下令:“即刻昭告天下,悬赏黄金万两,追捕宋芸熙!”
那个无谋无勇□□熏心的昏君总算是死了,他真要感谢蒋雪,替他了却一桩心事,也懒得他亲自布局下手了。
先帝一死,宫里那些个皇子皇孙一并送给他陪葬好了,碍事的人,只需像杂草般除掉,什么血浓于水!他五岁那年险些被三皇子淹死的时候,怎不见得有人替他说一句手足情深?
他就像块破布似的,被人扔进水里任意摆布。
明明都是母后的孩子,却偏因为三皇子是太子,备受宠爱。母后的目光,在三皇子死后,才落在他的身上,之后尽心为他铺路,直至今日。
任何东西,都要自己学着争取才是。
薄珏抚摸着指尖的白玉扳指,阴郁的唇角缓缓勾出一抹诡谲的笑。
……
宋芸熙的追捕令,顷刻间遍布全龙城,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件事。
躲在别院里的宋芸熙心神不宁地在房里踱步:“云樱,你说我该怎么办?都逃了一个多月了,那个变.态怎么还不肯放过我!”
按理说新帝登基正是公务繁忙的时候,他不是应该想着如何在朝中立威吗?怎么反倒有了更多的精力来寻她?
宋芸熙又慌又怕,一上午眼皮都在跳,不好的预感在心头笼下阴霾一片。
云樱也觉事态严重,自七夕后太子一直都没有放弃搜寻宋芸熙,只不过那时他仅派人暗中行动,如今登基,反倒像是脱离了束缚,毫无顾忌地找起人来。
“你也不要自乱阵脚,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下人去办,有季鸿在,不会有事的。”她说这话时心里也没底,说到底君是君臣是臣,季鸿不过武将,手里的势力哪里比得过当今皇上?龙城就这么大一片地,若是掘地三尺,什么人找不到?
宋芸熙伏案哭起来:“别哄我了,怎么可能没事?现在全城的人都盯着那万两黄金,保不准季鸿的手底就出几个贪财的叛徒。到时候那个变态肯定会对我百般折磨!还会连累季鸿,云樱我该怎么办?你帮帮我!”
云樱沉默,屋子里只回荡着宋芸熙的哭声,听得人胸口发闷。
她起身去开窗透气,窗户打开的一瞬间,院子里的惨状映入眼帘——派来保护宋芸熙的人已变成一具具尸体,横在惨白的月光下,触目惊心。
蒙面的黑衣人瞧见了她,几人收了剑便闯进屋里。
云樱吓得猛地关了窗子,下一秒,紧闭的房门被一脚踹开,破碎的木片四溅着飞进来。
正伏案大哭的宋芸熙吓得没了声,和云樱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已褪去血色。
似乎是没料到屋内有两个人,且皆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黑衣人面面相觑,最后上前将二人团团围住,带头的人发话道:“都带回去!”
……
龙城的秋风,吹得夜晚森冷。
御龙宫内一片死寂,火光摇曳,勾勒出殿内的景象——两名女子被束缚住手脚扔在锦织地毯上,长发挣扎中散开,铺了一地,乌黑的色泽,衬得脸色越发惨白。
被捆住了手,没有办法拉出聊天界面求助。
云樱二人伏在地上,心跳如雷。
这次是真的完了,连求救的信号都来不及发出去就被抓进宫里,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宋芸熙早已泪眼婆娑,她哽咽着开口,满心愧疚:“对不起,不该叫你来陪我,不然也不会害你一起被抓。”睫毛轻颤着抖落晶莹的泪,空荡的殿内,是她泣不成声的话语,“我有时候会想,七夕节逃出宫真的对吗?如果我安分地待在宫里,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不会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害了季鸿也害了你……”
云樱的眼眶渐渐染红,她们不过历史洪流中微不足道的存在,却因为全班一起穿越而有了莫名的自信,总觉得一帮现代人,若是齐心协力,不可能拼不过封建落后的古代人。却忘了这里的规则,有多么的残酷。
她往宋芸熙那边挪了挪,蒙着水光的眼,在瞥见一双绣着金色飞龙的靴子后,惊恐地睁大。
顺着黄袍看上去,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眉心满是阴郁,衬得那笑容越发诡异。
他瞥了云樱一眼,视线落在宋芸熙的身上,声音冷似寒冬:“这话说得没错,云家和季家若是出了什么事,皆因你而起。宋芸熙,我早说过,不、要、背、叛、我。看来,先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尾音低下去,像是索命恶鬼在耳边渗人的私语。
“你要做什么?!”宋芸熙激动地挣扎起来,青丝被泪水沾湿,黏在脸庞,狼狈不堪。
她声嘶力竭地喊道,“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求你!别杀他们!”
居高临下俯瞰着她的男子,面容在光影中半明半暗,瞧不清他眼底流转的神色,只听得那一声轻讽,在幽寂的殿里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