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许思年差点炸毛,就因为看到图楼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顿时冷静了下来,冲他一笑,打断他的话:“我自己来,哦对了,你有洗的吗?礼尚往来我也帮你。”
图楼:“……贴身的吗?”
许思年:“……”
完败!
今晚许思年是怎么睡着的她忘了,总之一晚上都在做同一个梦,导致早晨醒来还心有余悸。
她的贴身衣物,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让别人碰过,懂事之后连她妈都不让帮着洗,更何况图楼还是男的,虽然用的是机器,但还是觉得没脸见人是怎么回事!
‘咚咚’的敲门声唤回了她的胡思乱想。
图楼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她坐在床上顶着翘起的几撮头发瞪着眼看他,莫名觉得像一只刚睡醒又警惕的猫。
“早安。”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许思年浅笑,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早安。”
起床,洗脸,刷牙,吃早餐,一路来到绘展中心,时间七点四十,前后不过一分钟的距离,乌柏带着乌念也出现在了绘场。
图楼和乌柏相继离去,许思年和乌念跟着人群开始排队进入赛场。
今天这场比赛便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同校的另外四个人大二有两个,大三有两个,比起许思年和乌念,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了,这样的比赛想来也参加了不少,许思年并没有在他们脸上看出特别紧张的神情,至于她自己更是没什么紧张的,生死都经历过了,这点她真的紧张不起来。而乌念么,他就是来玩的。
四十套绘画工具分散开摆好,每两个之间都隔着两米宽的距离,中间放着一排排简易屏风,这样一来谁都看不到谁,也就互不影响。
时间定为了整个上午,四个小时的时间完成规定的一副作品。
整八点,管理人员放了题材,四十名决胜者开始动笔。
题材:星空。
这次的前三名优胜者作品会得到在画展展示三个月的时间,s市最大的的画展就是这里,也是人流量最多的平台,许思年最满意的就是这一点,以后她的路第一就是名气,所以这么好的机会她绝不会放过。
就算得不到第一名,能进到前三便也足够,在画画和书法两者上,不敢夸大,但信心许思年绝对是有的。
努力拼一下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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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四十个人再次聚在一起,等着最后的审判。
“前十名的开始公布,没念到名字的别气馁,回去准备一年明年再来……第十名,h市美院,李希杰;第九名,z市美院,王亚洲……第六名,d市美院,顾温妍;第五名,s市美院,周子涵;第四名,s市美院,许思年……”
坐在乌念旁边的许思年一愣,左手在膝盖上握紧,心里一瞬间冒出一股失望,很快被她压下去。
起身朝台上走去,心里叹息一声,看来以后还要多参加这样的比赛,别的不说,先练得把输赢看淡才行,果然她还是太嫩了,这会儿师父要是在指不定怎么开骂呢。
“第三名,j市美院,傅瑜;第二名,s市美院,乌念;第一名,h市美院,齐锦宝。”
等到前十名都上了台,开始颁奖,四到十名是没有奖杯的,都是红色的硬皮奖状,许思年从颁奖者手中接过奖状,抬头,声音温和道:“谢谢。”
只是在她看过去时对方躲开了她的注视,许思年愣了一秒,收起神色不在意的笑了笑。
颁奖结束之后,众人散去,只留下了前三名,以及自发留下来的许思年。
几个评委互相对视几眼,最中间的说道:“同学,我们只留前三名,如果没事可以到外面等。”
许思年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能拿回自己的画吗?”
☆、第二百九十八章 失望还是悲哀
其实像许思年主动来拿自己画的也有,可以跟刚刚的管事说,许思年跟着一些同样想法的人去取来着,不远,就在赛场左边的一个框口。
她秉持着谦让的高尚情操落在最后,效率很高,每个人拿到之后都一副哀怨惋惜的模样,很快就相继结伴离去。
前面剩下四人,许思年侧头看了眼前面框口的管事,正好对方也看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许思年的错觉,跟她对视之后这管事的效率更快了。
两三下就把画归还了前面四人,许思年笑容还来不及挂就被对方雷厉风行的态度震住:“哎呀!我把重要的事忘了,你的画不在我这儿,去找评委要吧,再见!”
‘啪嗒’一声框口在许思年面前合上,震的边沿都打了颤,许思年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这管事是不是太活泼了点……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个场面。
其实还有另一点,如果许思年现在离开,跟着她离开的就会有乌念。
几个评委相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和可惜,最后中间的评委开口:“那你先在旁边坐一会儿吧,忙完了给你。”
许思年乖乖点头:“好。”顺便朝乌念递过去一个加油的眼神。
乌念现在很难过,他虽然跟别人不一样,但名次的前后他还是知道的,在他心里,只要是许思年画的画都应该是第一名的,他喜欢她的画,那他就第二名好了,跟她挨的近。
可他得了第二名,她却没有得第一名,他心里不高兴,所以对对面照相的人便不予理会,实际上他也不会理会,只是现在的脸色比平时难看了些而已,一点都没有得奖的喜悦。
前三名都要拿着各自的画留一张纪念照,这是他们的荣誉,三幅画被拿出来分给了三人。
乌念抱着自己的画当雕塑,只有第三名傅瑜和冠军齐锦宝乐的直说谢谢。
许思年安静的坐在下面的矮凳子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三人举到胸前的画上认真的看着,脸色一直都温温和和,如果图楼在的话,一定会发现许思年的眼睛在第一名齐锦宝的画上多停留了两秒。
照片拍好之后,六个评委也都起身九个人来了一个大合照,说笑着似一个整体。
唯独安静不发出任何声响的许思年被孤立在外,一种连言语都苍白的哀伤在这小一片寸土上浸透到尘埃。
乌念不跟任何人说话,他听话的忍完流程,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看着许思年,一双深渊般的眼眸渐渐染上了难过,他很敏感,尤其是对人的情绪。
她在难过,他感觉到了,她很难过。
许思年仰头浅笑着看着来到她面前的乌念,第一次,她第一次在乌念的眼中看到了别的情绪,嗓子有些干涩,她笑着起身,“等我一下,我拿了画咱就找你哥哥和图楼。”
明明笑着,为什么我感觉你更难过呢?乌念什么都没说亦步亦趋的跟在许思年身后。
评委让人把许思年的画拿来,依然是刚刚最中间的评委,把画递给了许思年,语气竟然有些惋惜:“孩子,拿着吧。”
许思年笑着接过来,在众人面前铺开在桌面上打开,齐锦宝握着拳头撇开头,傅瑜探过头来看了眼,她是和直肠子,便忍不住道:“哇,漂亮!你怎么想到的?厉害呀!可惜好像有点乱,你是不是紧张了呀?不然肯定你就排我前面了。”
许思年从画上抬起头,冲着傅瑜笑道:“谢谢。”
然后她安静的把画收起来,握在左手心里,指尖微微的发着抖,眼中再没有了笑意,凉薄的视线落在从来没有跟她对视过的齐锦宝身上。
轻笑:“人总是为了那点名誉而做一些事,有的人是凭自己的本事,有的人是凭权力背景,你是哪一种呢。”
是问句却又不是问句,说完许思年便收回了视线,没有理会齐锦宝愤怒夹杂着羞恼的姿态,而是落在了给她画的评委身上。
内心涌起无尽的悲凉,这是她尊敬的长辈,关于他的书籍画作她收藏了不少,现在都成了纸片上的笑话。
她笑着,却没有温度:“怎么就不知道我能看出来呢?这是我自己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画已经成了她的生命,如今被这样对待,她气的心口发凉,“你们做什么我不管,可这是我用心画的,这是我的心血,怎么可以呢!你们要是不喜欢……也别糟践啊。”
许思年说了,她从来都不是心善的人,或许换成别人是她,可能就忍气通声了,可她不是忍不了,是从来没想过要忍,她知道凭她的能力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最后除了逞口舌之快,一点用处都没有。
但是她想,改变不了结局那就想办法让自己舒坦点吧,不得不说刚刚几番话确实让她好过了点。
她不想知道这番话给他们带来怎样的结果,转身带着乌念走出大门,轻轻舒了口气,笑着用裹成圆筒的画拍了拍乌念的肩膀,“乌念,等你的画在画展上挂出来,到时候一起来看呀。”
乌念抱着奖杯轻轻点头,眼里是许思年看不出来的悲伤。
乌柏跟图楼在两人默默无语站了五分钟之后先后到来,许思年跟乌念道别,上了车绝尘而去。
留下乌念一个人在原地没挪动一下,乌柏发现不对劲儿赶紧从车上下来两步过来紧张道:“小念,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乌念盯着乌柏看了一会儿,委屈巴巴的低声道:“不,知道,哥哥,我,不开心。”
乌柏一听惊的差点跳起来,赶紧拉着他上了车,给他扣好安全带,这才仔细问:“到底怎么回事跟哥哥说,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们去!”
乌念把奖杯扔给乌柏,“讨厌。”
乌柏心有余悸的接好赶紧哄:“好好好,讨厌咱就不要了,回头哥给你扔掉。”其实乌柏看到奖杯上的第二名时,心里特别高兴。
乌念赞同的点了点头:“恩,扔掉。年,没有,我也,不要了。”
“什么没有?”乌柏愣。
“奖杯。”
“!”乌柏顿时瞪眼,显然他不相信这个事实,许思年的画有多好连他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来,怎么可能没有得奖呢!
虽然他认为他弟弟的最好,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许思年要比他弟弟厉害多了!
这样的水准就算不是第一也是第三吧?
没有?
发挥失常?
会吗?
☆、第二百九十九章 身披黄金铠甲
许思年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着诸多的不公平,她也不是没经历过,比起这个在外人看来更严重的她都体验过。
起先在颁奖时,颁奖者的眼神躲闪让她虽然疑惑却并没有多想,第二次取画管事人员的态度才让她感到不对劲儿,但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不能因为没进前三名就觉得有阴谋吧?
这样太自负,也太武断了!
直到她看到了齐锦宝的画,第一,非常棒,能得奖她不怀疑,但要排冠军就有点捧高了;第二,她不知道评委的判断标准是什么,但她想,跟付启鸿教她的那些大概也差不了多少。
很难说清楚前三名的画谁比谁更好,但在大众眼中,齐锦宝的画相对来说一些,因为乌念跟傅瑜的风格都带着一种类似秋天落叶飘零的淡淡萧瑟,乌念要严重一些,这并不是说他们心理有什么问题,而是作为每个持笔者自身的一种识别开他人的风格。
到这里许思年也仅仅只是惋惜自己落榜而已。
付启鸿曾经说过,有时候该自信就绝不能谦虚,否则就会适得其反,所以即便自信自己比齐锦宝厉害,她也只是在心里哀叹几声,叹她的时运不济也好,叹她的霉运附体也罢,她只想拿回自己的画离开这个她期待过的地方。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还有更绝的等着她呢!
她的画被动过,那一瞬间她几乎手脚冰凉气的不能言语,或许换成别人也许看不出来,因为动过的地方实在看不出任何痕迹,但紧紧几笔的差距,她的画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乱!
没错,这依然是一副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可正如傅瑜所说,它被打乱了!
可即便打乱她依然得了第四名,这个时候如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简直就是愚蠢了!
为什么别人会动她的画?又为什么让她排在第四名?只要稍微一想就能猜个大概。
前三名作品是要在本市最大的画展展示的,这个画展在各省市都是能排上号的,每年慕名前来观赏的人不在少数,更不用说本市的那些爱好者了。
一旦许思年得了除了冠军之外的二或者三名,共同被挂上之后,但凡是个懂行的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这种事怎么可能允许发生?
“所以第四名是最好的选择。”付启鸿背着手看着乖乖坐在凳子上听他教诲的徒弟,说不心疼是假的,可这些都是要她必须经历的,“前三名作品大概什么时候展示?”
许思年道:“两天之后。”
“恩。”
付启鸿淡淡的点头,视线扫过桌面上放着的奖状,苍老的手指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许思年见他的视线落在桌面上,便忍不住轻声问道:“师父,这种事情你也有过吗?”
“哈哈。”付启鸿被她问的一笑,走了两步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这才道:“其他我也不说了,就跟你说一件我印象比较深的吧。我年轻的时候参加过一次国画比赛,那次来了很多大人物,包括来比赛的都有很多是大人物的子女,冠军奖励有一万块钱,在那个年代来说已经是一笔大数目了,我确实也是有一半的原因是奔着钱去的,因为那段时间供我上学的大哥住了院,我想着等赢了这笔钱就全部留给他治病,那时候家里也穷,医药费还的东凑西凑,所以我几乎把学到的能运用出来的全部赌在了那幅画上。”
许思年听的入神,呼吸也放轻了不少。
付启鸿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可是呀,最后我连前五名都没进去,我很失望,对自己很失望,直到无意间听到别人的对话才知道我是被有心人刷下来的,年轻气盛我也不例外,就拿着画跟那些人理论去了,我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次的冠军是跟我一样的年龄,徒手抢过我的画当着我面撕了粉碎,我还记得他跟我说‘你烦不烦,输了就是输了,你技不如人怪谁!穷酸!’当时我一个平民百姓无权无势根本做不了什么,后来在电视看到原来得冠军的人是我们那个年代称得上最有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