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郭梓珩还来给她加码。生病第二日他来看了下说是没什么大碍了,结果之后每隔五日,他就过来给她把脉,说是他师父的吩咐,让他帮忙调理好她的身子。第二日他再派个车把抓好的药送过来。
赵文玥觉得麻烦得很,跟他说了好几次不用这么折腾和浪费银子。他却说,刚好要来帮师父看种的两味草药如何了,顺路。
三个人轮番上阵给她洗脑施压,赵文玥就整整吃了一个月的补药。
吃到后来,她一闻到药味就犯恶心,看见飘着油花的肉汤就想吐。她想两棵青菜啊!!
郭梓珩最后给她把了脉,这才放过她:”行了,现在身子比之前好多了。先停了药吧,过段日子再说。”
赵文玥狂点头,太好了!
这段时间的补药和汤水的滋养,赵文玥又圆了一圈,气色越发地好了,但还是属于偏瘦。虽然不爱喝药,但她明白是为了她好,所以不每次也只是嘴上抱怨两句,就一口干掉。现在她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不胖不瘦刚刚好,干活也有力气了!
身子好了就分更多精力在花苗的种植上。
赵文玥给花叶芋、蟹爪兰分别沤了两种不同的肥料,那个臭味真是各有各的独特,各有各的韵味,一开盖儿绝对把人熏的后退十步。
玫瑰花田的肥料因为用量太多,她就交给了铁柱。
绿萍已经放弃劝自家小姐了,毕竟这肥料上得好,花草才长得好,她们才能赚更多的钱。
只是她用行动表达了她的拒绝。赵文玥只要一开盖子,她就说要出门溜溜,散散心。
赵文玥哭笑不得,她也只是在家里观察下,沤好了她就搬到田地里晒太阳散味,等味道都晒没了再拿回来上肥就好了。
这日她只不过掀了条小小的缝,可是绿萍立马又闻到了,转身就出了小院,准备等上两个时辰再回来。
赵文玥已经习惯了,她自己一个人搬了个凳子,一盆一盆地观察花叶芋和蟹爪兰的长势。
郭梓珩就是在这时候敲门的。
进了院门,他才闻到一股味。不过说来也怪,之前他第一次过来时候,觉得这臭味简直让他坐立难安,但是这次,他好像没什么感觉了。
反正只是赵文玥种花的肥料。
脸色没有什么波动,今日穿得异常飘逸一身白衣的郭梓珩看看早已坐下的赵文玥的侧脸,问她:”你家丫鬟没在,就你一个人?”
“嗯,她出去散步了。”赵文玥还在观察长出的叶子和嫩芽。
如果只有两人便不妥了。想了想,郭梓珩自己过去把院门打开,让院内的景象与外界交汇。
赵文玥了然,果然是被这臭味熏到不行,又开门透气呢!男子汉大丈夫,这点都受不了,娘炮!
语气中也带了一丝鄙夷:”味道很大吧?不知道你今天要来,不然我就不开坛子看了。”
“没事。”郭梓珩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一直锁定在她的脸上。
她就说,果然是在强撑!
郭梓珩却指着盆里的花叶芋,问:”怎么样,我能带些根须回去吗?”
☆、第三十三章
赵文玥点了点头,挖了三五株长得比较好的花叶芋,切下一些根须来。
“只能先给你这些了,你跟你师父说,暂时没法都拿过去。”赵文玥叮嘱他,”还有那蟹爪兰也是,数量不多也没法拿过去给他做实验。”
郭梓珩看着她的眼睛,随便”嗯”了一声,却压根没过脑子。
赵文玥觉得他有点怪怪的,怎么傻乎乎的没什么反应?
郭梓珩停了一会,反应过来了,和她说:”我这几日要回郡里去,我祖父过六十大寿。”眼睛却好像黏在她的脸上一样,”所以有些日子不会过来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就自己雇个车去药铺找师父。千万别再自己走去了,身子要紧。”
“哦好的。”原来是过来说这么个事,赵文玥回他,”放心吧,我到时候直接去县城找老神医。”
郭梓珩也搞不懂自己今天为何要特地过来一趟,专程告诉她自己要回郡里去的事情。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冒出来,一直在说:之前定时过来看草药长得如何,再回去给师父汇报。现在有好些日子来不了了,自然处于礼貌应当告知一声。
这个声音其实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但他还是来了。
既然话已说完,花叶芋的根须也拿到了,他便没有什么借口再过多停留,更何况今日绿萍不在,他一个人呆太久不好。
道了别,郭梓珩小心地帮赵文玥将门关上,就起身回去药铺了。
接过徒弟带来的花叶芋根须,卢志阳很激动。去年他配伍了一些药材,在治疗骨伤上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他还特地写了封信好好气了气他那太医师兄。可是今年他又细细琢磨了好些日子,觉得可能还有另一种更适合的药材搭配的方法。
现在终于拿到些根须,便可以再尝试试验了。
忙着赶紧去将根须烘干,研磨成粉,卢志阳将郭梓珩一人丢在柜台上,让他看着症状简单的病人问诊开药。
这小子悟性不错,卢志阳现在也敢放手让他试一试。
本还有点失落难过的郭梓珩,想和自己的师父好好道道别,却被师父无情地抛弃了……
带着满怀的不舍,又带着对至亲家人的期待,郭梓珩回到了郭府。
祖父郭鸿正是跟着太上皇打下大汶江山的功臣元老,后来在都城任北军执金吾,领京师北军保都城平安,是太上皇最为器重的一名大臣。只是习惯了戎马在外的日子,回到小小的长安领一帮小兵每日练兵守卫都城着实没劲,他就跟皇帝请了辞,回家养老去了。
太上皇知道他身体也有些陈年旧疾,挽留不得,但得知他的次子郭仁武自小跟他习武,也是一名悍将,便给他升了官,给了个西域都护副校尉的官职,让他去西北攻打匈奴去了。
郭仁武便一直驻扎西域,不曾回朝,更不用说此次回来给自己父亲祝寿了。
虽然有些遗憾,郭鸿正还是很自豪他能子承父业,为国争光的。再加上他原本在都城的那些旧友,都写了信过来说是会参加他的寿宴,也将这份遗憾冲淡了些。
郭府忙了个底朝天,要摆上几十桌的寿宴,还得提前安顿好外地前来祝寿的人员,让他们能够舒心、尽兴,家里能使唤上的人全都使唤上了,燕氏恨不得一人分成三个人,一天十二个时辰变成二十四个时辰。
郭梓珩回到家中,家人都还没见全呢,便被他娘安排了一大堆的任务。
“你赶紧带着管家上街去客栈订房,都要上房,至少定个五十间;再定些普通的房间,大约摸也五六十间,估计这些官员们都会带上随身伺候的人。”燕氏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忙活了整整两日,才把这些房间定全,郭梓珩回到家还没喘口气呢,又被他爹给叫去了书房。
“你有没有考虑过之后要怎么做?”郭仁儒一脸严肃,”你今年已经十六了,之前你去那平阴县学医也就罢了,这之后你总不能一直在那个乡下地方呆着吧?你就舍得你娘、舍得你祖父祖母一直见不到你?”
“还有你呆在那个小地方,能有什么成就?这一年我信了,你是真心爱医,可以,那你就想办法去长安,去皇宫当太医,至少有个前途、未来,能够有所建树。”郭仁儒难得没有发火,而是语重心长地给他分析情况。
郭梓珩知道父亲说的没错,在平阴县呆着不是长久之计,可是当这个问题提出来时,他才发现他不舍得离开,不舍得师父对他的教导,从师父身上他学到了很多,可是这些远远不够,他还需要学下去,需要更多的练习来让自己进步。
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
竟然也有些舍不得她……
郭梓珩沉默不语,郭仁儒打破这份沉默:”你到底怎么想的?和我说说。”
郭梓珩回了一句:”我还没学好呢!”
“那你要学到什么时候?是不是你说你没学好,就永远不回来了?”郭仁儒很生气,”那就再给你一年时间,你给我拼了命地学!一年之后学好学坏你都得回泰州郡,实在不行我再给你找个新的师父!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平阴县有医术厉害的人!”
说完,他甩着袖子就离开了书房。
父亲下了最后通牒,郭梓珩本想在磨一磨,实在不行就迂回战术,从自己娘亲或者是祖父祖母那里入手,看能不能有转机。
结果他刚跟燕氏一提还想在平阴县多呆上几年,他娘就一改往日的洒脱大气,眼泪汪汪起来:”这次你爹说得没错!你不知道你这一年离开家里,我日日担心,提心吊胆,就怕你一人在外有什么闪失!所以听你爹的,赶紧学完这一年就回来!”
他都还没使出大招呢,怎么就被一下子否决了?!
“你也别去你祖父祖母那说这事,让他们知道你不想赶紧回来,指不定怎么伤心呢!你祖父过六十大寿,你可别扫他的兴!”看见郭梓珩眼珠子一转,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真以为之前每次都是她迫不得已被他缠怕了啊?那是她故意放水!
苦着一张脸,郭梓珩就被定下了这样的目标。
郭梓珩祖父大寿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临近寿宴前几天,就陆陆续续有各地赶过来祝寿的人,大多是祖父当时官场的同僚,还有一些是他旧日的下属。
这些人迅速填充了客栈里的那些房间,还有几个和祖父关系特别好的,住进了郭府的客房内。
郭仁儒自然要去一一问候,都是年纪比他大、官职比他大的老前辈,一是为了礼貌和尊敬,二是这些也是他的官场上可能会有所帮益的资源。
在某次饭后品茗的时候,一名官员突然提起部刺史的事情:”你们之前有得到消息,说是部刺史要到各区进行巡查吗?”
大家纷纷表示,都在纳闷怎么这件事怎么传出来的,以及为何再没了消息和进展。
那人神神秘秘的:“听说太后思念太上皇成疾,大病不起。原本宫里的那些负责日常各项事务的侍刺史又被皇上清理出了好几个,宫里的事情实在忙不过来,便把原本要下派到各郡县的部刺史给临时抽走了。”
“怪不得如此!我就说一直在传要来监察政事,害我担心了好长一段时间,以为已经偷偷下去检查了,原来是还没出来!”
郭仁儒眉头紧锁:”一直这样也不行啊,部刺史的本职职务无法开展,下面没了监察岂不是乱了套!”
郭鸿正却哈哈大笑:”不来多好!省得看见那些刺史的脸就来气!以前在北军也是如此,日日来监察什么军务,也不知道他们是真懂还是假懂!”
爆料的官员一脸无奈:“你们郭家父子怎么性子差了这么多!听说皇上已经在重新安排部刺史了!长安的官场已经开始浮动起来,不少人盯着这几个位子削减了脑袋想进来!”
一旁一个人应声:”那当然了,部刺史下来各郡县,不知道能从上上下下多少级的官吏身上捞多少油水,这可是个肥差!诶,老郭你儿子当初不也是刺史大夫吗?应该很清楚啊!”
郭仁儒被皇帝从刺史大夫的位子上”撵”到了泰州郡当太守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都以为是皇帝重用他,想要让他在地方上磨练一番,再给他调回长安。
郭仁儒面色铁青,但是都是长辈也不能表现出来,寻了个理由便退出了屋子。
☆、第三十四章
赵文玥近日觉得有些奇怪。
已经三月了,田里的玫瑰花苗开始抽枝生长,她便倾斜了更多精力放在田地里的种植上。日日在田里忙活,掐顶让花苗不蹿高而是横向生长长更多的枝条、隔两日浇淡薄的肥水提供养分,确保土壤的营养能够让花苗更好生长。
在地里呆得久了,她对田地周边的变化和动静就敏感起来。
会有一些佃农过来问她关于沤肥、上肥以及如何混种的问题,毕竟铁柱家去年的收成大家都看在眼里,有着不吝于分享经验的赵家小姐在,对于这些佃农来说可以说是一大幸事了。
但是,赵文玥敏锐地发现了在花田周边,出现了外人。
几个穿着打扮得像是佃农的男子,短褂短裤的搭配以为可以唬得了别人,但那白皙的肤色、细皮嫩肉的皮肤,都出卖了他们。
在庄稼地里干活的农人,哪个不是晒得黝黑发亮的?
但这几个男子并未有什么明显的动作,只是在田地旁边晃悠,赵文玥偷偷嘱咐铁柱晚上别睡,看这几人会不会在夜里有什么动作,依然没有发现。
这几人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对自己、对花田有什么不利,但是,他们肯定是盯着玫瑰花来的。
赵文玥自知自己的家世身份、钱财都没什么让别人好觑的,她唯一有价值的只有两种东西:种花的本事和现在已经被外人知晓的玫瑰花苗。
可是这玫瑰花苗种在田地里,她没法日日看管着,如此长久下去说不准会有什么变故。
看来,找几个看田地、保护自己的人这件事情,再次要被提上日程了。
赵文玥回到小院,问正在纳鞋底的绿萍:”如果我想雇几个人帮忙,要去找谁?”
绿萍一脸不解:”小姐是要找几个人服侍你?还是要找人帮你种花?”
“找人帮忙种花看田,还有就是保护我们。”赵文玥想了想,自己没什么好要别人帮忙服侍的。
“第一个好办,找个人贩子买个机灵的回来,教一教就好了。”绿萍的确很了解,”但是如果要保护我们,就得有武功,最不济也得身强力壮,但是这就不好找了。可是小姐,咱们为什么要找人保护我们?在王桥村的乡里乡亲对咱们都挺好的啊?”
赵文玥不想告诉她自己在田地里发现的那些人,想了个理由:“总不能下次赵府来人欺负我们,咱俩又被锁在家里吧?”
绿萍点点头:”那咱们先去县城找个卖人的贩子问问,看有没有这样的,不行就吩咐他帮忙找,他们这些贩子消息多路子也多,应该不难。”
“为什么要找人贩子?不能雇两个人吗?”
“雇的人只能让他帮忙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些人心思不安定,很容易出岔子!”绿萍耐心地给自己小姐解释,”所以大户人家里的下人都是买的,卖身契在手上,打杀随意,这些下人才会老老实实干活,不生出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