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没人注意李思伦的尴尬之下,暗藏着一丝无奈的落寞。
闹了一阵儿,任莲盈突然叫停。
拿出一物,引得众人都围拢观看,一脸好奇不解。
“我宣布,咱们接下来的一个重要的研究对象,就是这株彩菁草。据我外婆说,这是已经绝迹了半个多世纪的一种非常罕见的药草。当年,只被我曾外婆种出来过。它的药用价值,非常奇特,回头我给你们做几例实验,但是,我这里特别要强调的是,它也具备十分诡异的毒性。所以,我们第一个研究方向就是,了解它的毒性原理,将之排除。”
……
实验室的工作结束之后,任莲盈和刑丽一起回宿舍。
任莲盈边走边问王晓燕的事情,刑丽一脸无奈地叙说着。
两人到了宿舍时,正逢吃饭时间,寝室里没人。
“估计是去打饭了,一会儿该回来了。哦,她还帮我提了水瓶,这妮子啊性子好静,可是人真的好。每次我在实验室里忙到晚了回来,都是她帮我打的热水我才能洗上个热水脸、热水脚的。”
任莲盈在王晓燕的书桌前坐下,看着上面放着的还是她推荐给组员们看的药书,还有笔记本。翻开笔记本,里面不仅记了不少笔记,还绘了不少药草图。
刑丽看到,又叨叨,“莲盈,你不知道这妮子还挺会画画的,尤其是临摹药草图。我还说她这么有绘画天赋,干嘛不去读美术呢!不过理由也很简单,美术那东西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陶冶情操的,咱们普通人家缺钱啊,哪能只图个精神精食,是不是?”
目前为止,这里的同学们还不知道任莲盈的庞大家世,她也不打算主动提起吓人。
对此,她还是有些感触地点点头,不管是在继承家业前或后,他们任家姑娘都是行节俭之风。
“画得挺好啊!”
任莲盈心下感叹,她是推荐了不少人背药典的,不过王晓燕却是第一个会动手画药草图的人。连很勤奋誓言要和姐姐读一个学校的陆连城同学,也很没有耐心折腾这些图草的。
大概过了一刻来钟,王晓燕就回来了。果然带着一身香喷喷的饭菜味儿,一手还提着两个大水瓶,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困难。她力气大,在实验室里还老跟男生抢着搬东西。
这时候,刑丽正在阳台上,跟任莲盈介绍那些花花草草。王晓燕见了,面色变得有些尴尬。
任莲盈招手叫她,“晓燕,这些花草都是你种的吗?这种兰花,可是挺娇气的,要过了五月才见着花苞,你这个现在都打花苞了。你怎么种的呀?”
一提到自己拿手的事儿,王晓燕也不好再纠结,忙上前悉心解释。
一番交流后,任莲盈才知道这姑娘是个植培小能手,家里也伺弄了一堆花花草草,还不乏名贵花种,倒教她有了个点子。
“晓燕,你真不想回实验室了吗?如果你愿意的话……”
“莲盈,谢谢你,我觉得我真不是那块料。也许这么说,太没用了。”
刑丽忙道,“妞儿,不给你说了嘛!那两小婊砸已经被咱学长辞退了,以后不会再来找麻烦了。你还怕啥!”
“不是的,我不是怕。我是真的很努力,可是我真的不想拖你们后腿……对不起,莲盈。”
任莲盈看着女子垂下头尴尬落寞的样子,轻叹一声,笑道,“要是你真的想好了,我们就不强求了。不过,现在有一项新的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试?”
“什么工作?”王晓燕立即抬起头,眸底燃起新的光彩。
任莲盈朝书桌方向撸了撸下巴,“诺,你看看那个东西。现在是我们实验室重点研究的对象……”
王晓燕回头一看,立即表现出了绝大的兴趣,“呀,这是什么花儿?不对,这么长的茎叶,还有这形状,应该是草生植物,要是气温湿度合适,会长得很快。不过,我还从来没有看过能开出这种彩色花朵的草生植物啊!”
任莲盈听着,觉得自己这回该是找对人了。
“这叫彩菁草,我只带了三株过来。你知道实验用的活性生物,向来稀缺,现在我们需要解决的第一大问题就是彩菁草的种植。这种草非常特别,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挑战一下,做我们的植药师?”
“植药师?”
这个名称,是任氏的制药学系统里的一个职称。曾经在任家的庞大的制药系统里,植药师的地位非比寻常。因为光靠天材地宝,渐渐无法满足随着人口增长带来的药品稀缺问题。能种出一手的好药,不是光有花匠的水平,还必须熟知药性,否则某些药草带毒性,长年接触原生态、没有经过炮制的药草,还容易中毒。
王晓燕没想太久,决定再试上一试。
“既然莲盈你们这么看得起我,我就试试,种好彩菁草!”
“晓燕,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其实我们做实验也都是在摸索,创新,这个过程必然会有不少的失败等着我们的,试错就是科研的本质。成功,其实都是偶然啦!”
王晓燕知道这是朋友在宽慰自己,她心下为自己之前的懦弱放弃不好意思,看到手里这株漂亮的花草,更多的勇气涌了上来,目光更亮了几分。
“莲盈,小丽,你们放心。这回,我不会那么轻易放弃了。管别人说什么,我一定要当好这个植药师!”
任莲盈很高兴,拍拍对方肩,鼓励,“晓燕,你能这么想最好了。这植药师虽然是我们家的称呼,不过要是你能种出更多的药草,日后我帮你介绍工作。可以进入我表哥的公司,他们可是非常需要你这种即是医药专业毕业,还愿意玩泥巴、不怕田间苦的新科技人才!”
顿时,姑娘们又兴奋了,都追着任莲盈打听就业单位的问题。
…
此后,在实验室后有一片专门开辟开来的实验田,就成了王晓燕新的工作地点。
每日,她穿着乌漆漆的塑料连身工作服,头顶烈日雨水,泥里来泥里去的,忙得不亦乐乎。
当然很快就被马、苏二人知道了,又故意跑来各种嘲讽。
“王晓燕,你好好的实验室科员不当,居然跑来当这个泥瓦匠,不是脑子犯抽了吧?!”
“王晓燕,是不是任莲盈又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啊?我说这也太过份了,现在天气这么热,”时下已经快六月了,“老穿着塑料服你不怕热出扉子,又闷又难受,哪比得上人家天天躲在实验室里,吹空调,还能拿大奖啊!”
“就是啊!王晓燕,任莲盈给你多少津帖补助啊?有没发点儿防晒乳,降温费啥的,不然,照你这样晒下去,回头满脸斑,谁赔咱们这青春啊!”
王晓燕烦不胜烦,反驳,“我高兴,我乐意,关你们什么事儿。你有有这碎嘴时间,做了什么有用的事情吗?是期末考试可以考年级第一,像莲盈一样拿奖学金了?还是跟着周冲他们做出了不起的实验成果,能拿大奖了?”
“嘿,你凭什么说我们,我们可没你那么蠢……”
“你们要是够聪明的话,就不会蠢得在这里跟我浪费唇舌,争嘴皮子官司了。回头我能种出药草来,帮自己组员提供有用的药材,你们能吗?好歹我还有些用,你们除了当小人会挑唆恶意还会什么?还做了什么贡献?别告诉我们,你们未来的职业目标就是打嘴皮子官司,要真是如此,你们就该直接退学去学法律,当律师!不然,回头只会变成天天坐在屋檐下,跟人碎嘴的老太婆!除了逞口舌之快,不事生产,就是浪费国家粮食的米虫。”
随后,任马、苏二人怎么闹,王晓燕干脆将实验田大门一关,一人安安心心种草。
看着一大片已经发出小小嫩芽儿的苗苗。
王晓燕只觉得身心舒畅。
种了草,必有拔草之时。
大家都知道拔草的快乐啊,这一次她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
顾宝荷终于在六一儿童节前赶了回来。
马、苏二人刚好在王晓燕那里受了气,就狂打小报告,说得唾沫星子乱飞。
顾宝荷一听“种草”二字,忙问是不是彩菁草,两人都一脸茫然。
苏玉还是反应最快的那个,“好像我有听到她提过什么菁草,应该就是你说的这个彩菁草吧!哦,我这里有拍照片,你看看是不是?”
顾宝荷看后,心中一个咯噔,暗忖:任莲盈竟然在学校搞彩菁草的实验,想要赶超他们的出药速度,那可不行!
☆、141.一山更比一山高
顾宝荷后悔自己回来晚了,要是早知道,就早一步通知。
不!
当初就不该那么客气,直接把彩菁有关的一切都挖到手,永绝后患。
她立即给顾水华打了电话,顾水华知道后也很不高兴,表示会立马通知大哥顾山彩取应对措施。
事实上,顾山为了这个彩菁草项目,已经跟向来相安无事的顾州父子起了些冲突,而今顾任氏集团里都有些风声鹤唳的气氛了。
马、苏二人看到自己小报告的重要性,立马将实验室的事情添油加醋、避重就轻地倒了出来。
顾宝荷听完,就冲出去找人了。
打了半天电话,她在校外的河堤茶坊里,找到了正眯眼打瞌睡,一派悠闲公子哥儿的刘立波,气得她一把拍掉了刘立波掩脸上的医学书。
大叫,“刘学长,你怎么可以留周冲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忙,这么大热的天都不去帮帮忙啊!你还是他的第一副手,这是存心给敌人进攻的漏洞,是不是?”
刘立波一看到顾宝荷,所有潇洒样儿就没了,忙不迭地起身将人扶坐下,一边哄,一边解释说,“宝荷,不是我不帮阿冲。而是现在李思伦把持了整个实验室,把佳佳和小玉都赶了出来,我完全没有说话的份量,做什么都不对,我……”
“李思伦又怎么样。好歹实验室做事情的都是周冲,你听阿冲的不就好了。难不成是他把你赶出来的?让你在这儿纳凉喝茶,这么享受?!”顾宝荷对于刘立波懒散、无能,又自负的性格可谓非常清楚了。
“宝荷……”刘立波面上尴尬不矣,又极力讨好。
顾宝荷想到目前自己这边也只有这种人可用,没有再埋怨,拉着人就往实验室走,边走边商量,“刘学长,现在我们和阿冲就只有你可以帮咱们了。你不知道,任莲盈现在得了一种奇特的药草,要是她再研究成功,那咱们就是腹背受敌了。”
刘立波看着顾宝荷一会儿,突然停住脚,问,“宝荷,你……你的身孕……”
顾宝荷顿了一下,侧过脸,没有开口。
刘立波一个激动,攥过人开始大声质问,就看到顾宝荷脸上一颗颗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似地往下落,止也止不住。
“任莲盈那个刽子手!”
…
稍后,两人到了实验室,待李思伦离开,就拉着周冲说话。
顾宝荷劝周冲,“李思伦到底是任莲盈的人,来帮忙,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
周冲皱眉,“李学长,不像是那种人。”
他愣了一刻,想到最近李思伦来帮忙时,各种无私的行为,大度的作派,信任的态度,摇头表示不相信。
刘立波叹息,“阿冲啊,都发生这么多事情了,你怎么还没看清楚呢?李思伦现在的动作,不是跟当初一样!”
“当初?”周冲愣住,疑惑,又有些不安。
刘立波脸色更沉,“当初你和任莲盈在一起时,她拉着你一起进了组,一起得了奖,将你我捧得高高的。结果她一个不乐意,抽手就走,我们什么结果?被除名,奖项被夺,落了个全校大笑话,从云端摔到地底,粉身碎骨啊!”
周冲觉得背脊一阵发凉,仿佛又看到当初自己在台上做全校检讨时,台下一片唏嘘,嘲笑怯语,那种兴灾乐祸的眼神儿他真不想看到第二次了。
“现在任莲盈退居二线,却派了她的打手李思伦上。你知道李思伦一直对她有意思,她现在说什么话就听什么话。不然的话,你以为当初李思伦各种看不上你,还在背后撺掇任莲盈不要你当组员,这会儿突然就转性儿对你好了?是什么目的?”
见周冲的态度已经慢慢软化,顾宝荷哑着嗓子,又可怜巴巴地缠上来,“阿冲,刘学长说的没错。他们就是换了一个角儿,其实还是想把当初侮辱我们的手段再变着法儿地使一次。”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哪!”刘立波长长地叹息一声。
周冲道,“可是现在李思伦到底是我们的组长,我们不可能拒绝他参与我们的实验。”
说到底,周冲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刘立波和顾宝荷对看一眼,也是叹息,说要从长计议。
很快到了六月,他们又迎来了第二次的进度考核,和成果汇报。
李思伦本来想要帮忙,但在考核前,顾宝荷和刘立波联合起来,表示不用组长亲自动手,他们可以协助周冲完成考核。李思伦没有拒绝,便和方博导等老师一旁观看。
整个实验过程,比起上一次的手忙脚乱、准备不充足要好了不少。顾宝荷到底不算是个太糟糕的绣花枕头,在她的督促下,刘立波的发挥也超出了日常水平,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
直到……
“砰啦——”
突然,实验管炸裂,反应液体泼在桌面上,虽然没有过腐蚀性液体,不过也搞得整个好好的实验台一片狼籍,必然影响考评结果。
周冲神色冷肃,冷静救场。
李思伦想要上前时,却被人从后拉了一把,回头一看竟然是任莲盈。任莲盈打了个眼神,他便跟着出了实验室,两人低语几句,同时面色不虞地看向实验室内。
李思伦十分不解,“我不明白,顾宝荷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难道她就想看着周冲失败?这是什么心态?”
任莲盈双手抱胸,目光冷淡地看向窗内正忙碌的三人,顾宝荷一脸的担忧又鼓励坚持的模样,常人见了多少都会心生恻隐,何况此时被突然袭击的周冲呢!
“我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她之前敢利用我坠楼滑胎博同情拿家族利益,这次考核里做个手脚什么的,也必然会有更大的利益等着她。否则她不会冒这种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