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她就越走越远。
男人们都纷纷提醒,她就挥挥手表示听到了,但还是继续往前走着。
这边屠峥正帮忙升火,看到女子的背景快要回复出自己的视线,便将东西交给了旁人,追了上去。然他刚走了一段,就看到还有一道身影也静静地跟在妻子身后,那正是那位老向导。
老向导有些奇怪女子不时发出的惊呼声儿,也不知那姑娘对着这一片光秃秃的雪地,有什么好拍好照的。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断发现什么惊奇的东西,嘴里还嘀咕着他听不懂的话儿。
看来,这些城里来的人都有很多他们山里人无法理解的行为啊!
突然,一阵风似的从身边刮过,吓了老向导一跳,就见一个高大身影越过自己朝女子冲去,三两步到了女子身后,将人一把攥了回来。
“啊呀……我的镜头。”
“还镜头!你没看到走到树根区了吗?这边环境我们都没侦察过,万一掉进树洞怎么办?叫你慢点儿,你还跑那么快。真是不省心!”
“哎哟,你干嘛打人家屁股。”任莲盈抚抚屁股,就去拣自己掉落的东西,没想就看到一张黝黑苍老的脸,叫起来,“峥哥,都被人看到了啦!”
气得在原地垛了一脚,就听前面传来扑漱漱的落雪声儿。
老向导呵呵笑着,说着“无妨”,把东西递还给这活泼的小姑娘,就见两人突然转向一边,脸色似乎慢慢变了。他朝那一望,也微微愣了一下,长长吁出一口气。
“丫头,你还是听你老公的话,想要寻什么药草,一会儿大家帮你寻便是。这里应该是靠近这一片林牙子的边缘了。大树根系广大,有的长出的山崖子,枯叶混着积雪把悬崖边都给掩了,这要是人走过不小心,很可能踏空,就从树根洞里落下山崖,那是想救都来不及的。”
任莲盈听着点头,又忍不住道,“那时候要是多朝四周抓抓,也许能抓着根系什么的,重新爬上来吧?”
“少说天真话,还不饿?”
“啊,饿了饿了,好饿!大爷,我们快回去吃好吃的。胡子哥他们带了羊肉吧?今晚有烤羊肉吃咯。”
向导呵呵地笑了,心想,这一次他可不能再让这么好的姑娘消失掉了。
屠峥无奈地摇摇头,回头看了眼那落下根洞的雪沫子,目光又冷了冷。他慢走了几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就看到两个小黄点儿正停在距离他们五公里后的位置。而那小黄点儿本来是一前一后,此刻似乎正在慢慢重叠中。
这顿饭,吃得任莲盈很是畅快,而老向导还拿出了自制的烧刀子酒,请众人喝。
任莲盈忍不住,还是悄悄喝了一小杯,很小的一小杯啊,虽然屠峥极力阻止,在众人的劝说下还是让她得逞了。不过,很快众人就后悔了。
任莲盈一醉,之前本来控制得已经比较好的莲华之力,就有些收不稳了,在众人打起拍子唱起当地山歌时,奇境就开始了。
本来光秃秃的地面悄悄开始钻出小嫩芽儿,一颗两颗,麻麻密密地钻出了硬土,慢慢抽出了藤条,均以距离任莲盈距离的位置,朝四周漫延开来。
接着,是靠得最近的一颗大树慢慢也抽了同绿葺芽,众人并不知,因为在树下打闹撞到了树,树上一下子哗啦啦地跟下雨似地落下一片雪粒子。众人刚要笑,就听胡子说“不好,肉啊!”急忙拿烤串儿的,端铁锅儿,有的来不及了呼得拿身子去挡。
有的跑远了,惊讶地看到了树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长出来了,可是距离太远,只是约约的感觉而看不真切,就没有再去注意,却在看还留在那里的人时,发现了地上长出了绿绿的一片绒毯似的东西,众人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从前冬天冷呀夏天雨呀水呀;秋天远处传来你声音暖呀暖呀;你说那时屋后面有白茫茫茫雪呀……”
某人已经开始唱醉歌儿了,一手执着关腿,一手掬着那个小酒杯,看着被雪沫子打成了两个雪人儿的胡子和丁畅,笑得咯咯直乐呵。
“盈盈,别唱了。”
屠峥上前就夺下那个小酒杯儿,其实这已经没用了,姑娘虽没醉,可是这时候的控制力变弱了,身上泛出的不是酒香,而是浓浓的莲花香,在这清冷的雪山夜里,闻着格外沁人心脾,振奋精神。
“呀,这,这是……怎么长出小草了?!啊,那不会是……”
老向导在看到草时还觉得大概是喝酒喝多了,眼花了吧,忙去揉眼睛,可眼睛才揉到一半,就看到面前开出了一朵儿花,空气里竟然还有花香。
很快,众人看到自己之前坐的篝火堆都被绿葱葱的草掩去了,整个空地上的雪沫子正在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草茵茵,红花飘飘。
若是他们这时候回头看看被屠峥掬着进帐蓬的女子,就会看到她脚下所过之处,开出了一朵朵重瓣小青莲,但因青莲毕竟非凡物,很快就因为女子的气息不稳而迅速凋谢消失掉了,但当任莲盈被关进汽车里时,车身都晃了两晃,原来是他们的车下竟然生出一片青草,一颗青草的力量也许不算什么,但一下子长出那么多,还带着长长的藤蔓时,响动就不是一下下的了。
“啊,啊,那,那是……”
老向导觉得自己今晚像是见鬼了,看到汽车那边也长满了草和花儿,而且那些植物似乎像疯了似地朝四周漫延开去,简直就像观音瓶中的灵水落地,万物生长!
能有万物生长的力量,这不是神是什么啊!
“老爹,你,你喝醉了,眼花,都是眼花。来来,咱们睡一觉,这就好了,就好了。”
胡子和丁畅一个拉一个推,双双将老向导扔进了另一辆车里,回头再看一眼篝火处,都觉得像在做梦,齐齐揉了一把眼睛,就被韩笑一人拍了一巴掌。
“发什么呆啊!快去睡觉,回头你两还要守夜。”
两男人对看一眼,还是胡子留下了。
他蹭到韩笑身边,嘀咕,“韩笑,那个……”
韩笑侧转过身,瞪他一眼,“什么?”
“呃……”
一对上这双清冷的眼,和着身后那片诡异的绿草茵茵,胡子突然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其实,要是陈风在的话一定会说:这还说什么,直接行动啊!亲了再说!
“嗷嗷嗷,嗷嗷嗷……”
夜里,只余下小卷毛偶时躁动叫饿的嗷呜声儿。
……
然而,这一晚却并不太平。
远在后方的那两队人马终于遇上了,几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混战之中,有人开了一梭子弹,立马就被领队的抽了一巴掌。
“疯了是不是?说了不准开枪,这要是引起雪崩,还玩个屁啊!咱们都要葬送在这里了。”
那开枪的小弟吓得直点头,最后双方只能抽刀子填命去。
那时候,孙宝荷在迟昊的队伍里,她和陈东东单独开了一辆车跟上的,车上装备齐全,都是陈东东为她准备好的。本来她还在抱怨任莲盈没事儿跑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干嘛,就被那一梭子弹吓了一跳。
她一下从放平的副驾位上弹起来,“怎么……出什么事儿了?”
陈东东将方向盘一打,就绕出了大部队的车阵,朝前方冲了出去,很快就将交火的两队人马甩在了后方。
孙宝荷看着这情形,有些担忧,“东东,我们扔下他们是不是不太好呀?你不是说三哥这人做事狠辣无情,要是咱们这样子……”
陈东东不以为然,“咱们的敌人是任莲盈,可不是参和他们两房的狗咬狗。”
孙宝荷还是不太明白,问另一伙人是谁?
陈东东道,“就是那个报警要抓你,把你逼到这西南雪山,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孙瑞。”
“啊,他……他也来了?他来干什么?来帮任莲盈他们吗?”孙宝荷这一听脑子就飞快地转了起来,“我就知道,任莲盈那小贱人不简单,当初肯定借机在碧城时就勾搭了孙瑞那个狼子野心的混蛋。我知道,当初我会被赶走,也有他的手笔在。哼,早知道我就该给他背后来一枪,反正他从头到尾也没当我是哥哥。”
陈东东听得直皱眉头,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越来越不像他当初认识的那一个温柔清纯惹人怜爱的小孤女了,倒是越来越像孙家那些汲汲营营、自私自利的家伙。也许是她这两年来过得实在不如意,总是被任家的那个女子压在脚下,也许这一次若能顺利完成她的心愿,他一定要带她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远离这些人和这些事,让她回到曾经。
可惜陈东东根本不知道,孙宝荷根本就不想离开帝国。
两人的车很快进入了密积的树林中,路途变得极不好走,也不好看路,为免危险,两人还是决定先歇上一晚,隔天天一亮就跟着追。
“哎,东东,你帮我搔搔,我后背有些痒我够不着。”
睡觉时,孙宝荷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蹭了半晌又够不着,陈东东欺上前,帮忙抠了抠她的背,就忍不住偷起香来,两人嘻嘻哈哈地磨蹭起来,衣服也没褪,就着办了事儿。
事后,陈东东东抚过孙宝荷的背时,摸到了一掌湿意,抬手一看,都是些粘腻的液体也不知道是什么,心头跳了一跳就想看孙宝荷的背,但是孙宝荷直嚷着冷,忙着将衣服穿起来了。
车内灯光太暗,陈东东也没看清,似乎女子的后颈脖子上有什么暗纹。
孙宝荷只道,“看什么看啦!一定是你刚才用力太大,把人家背都抓破皮儿了。好困哦,我要睡觉了,明天咱们早点起来去追任莲盈。你说,三哥会不会被我大哥灭掉啊?”
两人聊着天,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去。
然而,那时候病毒已经开始疯狂繁殖,并且正式进入了传染性最高的时期。
……
一夜无梦。
隔日,任莲盈就被一阵低低的咳嗽声吵醒了。
从睡带子里爬出来,身边的男人早已经不在了,摸了把被窝,显然离开有段时间了。
哼,都不叫她。
她迅速穿戴好,经过一晚,车窗内都是白白的雾气,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抹一抹雾气,发现车子外的窗檐子上竟然都挂起了冰溜子,心下一动就去看相机,电量已经冲满了。
于是立即换了一张新的储存卡,挂上脖子,就开门下车。
“哇呜!”
一开门,寒气便扑面而来,她立即将领口拉高高了挡住了脸蛋儿,只露出一双眼睛,也立即用护目镜遮住了。
这山里的清晨真是比夜里还要冻人几分,但是空气非常清新,而且阳光从山头一侧爬出来,照得整片树林都闪动着晶晶莹莹的光芒,真是说不出的美丽,壮阔,令人目眩神迷。
她仰着脖子转圈圈儿,拿着相机拍不停,一不留神儿脚下就踩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往后倒,幸好一只手臂及时伸来将她稳稳接住。
咔嚓!
镜头里,一张男人的俊脸,衬着一片银装素裹的碧蓝天空,视觉冲击力真不错。
“起来了也不知道喝杯热水,暖胃醒神。拿着!”
屠峥将手上刚热好的水塞过去,任莲盈笑笑,享受起老公的体贴来。
喝完水,就听到一片笑闹声儿,看到丁畅正跟胡子打雪仗,立马扔掉杯子就奔了过去。
“盈盈,慢点儿!”
屠峥无奈地唤了一声,看着姑娘脚下直打着滑儿,好几次看着就像要倒下去了,偏偏又给她稳住了,硬是让她跑上前扑住了韩笑。在众人之中,还有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嗷嗷叫个不停,跟着他们追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
一边,老向导看着这一幕,笑着直吐烟圈圈儿。
屠峥还是一队老大,只能在一边忙着给众人准备早饭。谁叫他昨晚抱着爱妻享受了大半夜,也没守多久的夜,今儿的餐食都由他负责了。
“嫂子,你昨晚真喝HIGH了啊!那展示的神技,可把队长吓坏了。”
“神迹?”
任莲盈被说得一头雾水,丁畅用下巴撸了撸篝火边,虽然已经被一夜的雪沫子掩去不少,但仍然能看到零星几颗小苗苗。竟然还有一朵红花,蔫头搭脑儿的支在一片雪堆里。
她惊讶地上前探看,恍惚之间忆起头晚的事情,暗锉锉地咽了把口水心想幸好不是在城里,身边都是熟悉她情况的人,倒也不用太担心。便伸手碰了下那已经开始凋谢的小红花儿,没想到刚一碰到,花儿就像重新注入了生命一般,长茎打直了,叶子一下充饱实了,还慢慢又长出新的叶子来,整个花盘儿慢慢褪去了之前的衰败之气,花瓣慢慢舒展开来,向着太阳展露出旺盛的生命力来。
一颗露水,顺着抽出的新叶茎,慢慢地,慢慢地,滑落进雪水里,在那里滴出了一个小洞洞,洞子里的黑土露出来后,立即冒出几个绿绿的小点儿来。
看得任莲盈立即起身,就想用脚毁尸灭迹了。没想目光一下聚落到三步开外的一片雪堆上,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化为莲眸,便在那晶晶莹莹的雪堆上看到一朵盛开的雪莲花。
她不自觉地走进了,同时另一只手拿出了小撬子。那是一朵雪白里透着淡淡蓝光的花儿,花瓣并不大,大概只有两指宽,层层叠叠,远远看着就像一片针叶似的,叶尖儿上都缀着一颗珍珠似的水滴,美得难以形容。
她真想把它拍睛来啊,可惜必须先从那佛国净土里摘到现世,才能拍,但是摘回来后,多少还是会受现世红尘的污染,效果就没有在那片净土里待着强了。但对于红尘里的普通人类来说,却是如同仙丹妙药般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用撬子拨开雪泥,一点点抽了根系,因为她特殊的力量,神识可以感受到植物的感受,若是拉到重要的根须时能感觉到植物的不舒服。
颇花了些功夫,中途听到屠峥叫了她两声,才把雪莲花挖了回来。
那时候,这看在老向导的眼里就很是奇怪,怎么那姑娘对着一片光秃秃的雪地挖个不停,这是在挖什么呢!
等到任莲盈转过身时,手上霍然多了一个冰晶般透明的蓝莹莹花朵时,众人都惊讶得瞪大了眼。除了熟知的人是在为那朵雪莲惊奇,老向导觉得这姑娘许是真有什么神奇的力量,竟然能从雪堆里挖出这么个一看就是宝贝的……药草?!
“你们看,我采到什么了,这是佛莲,真正的佛佗的青莲啊!天哪,好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