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峥答,“不是。准确说,是她先遭遇车祸,碰巧我受了陆叔的请托到碧城探望她,她碰巧被我救了。”
“狡辨!”屠政很清楚儿子的性子,哪会看不出来这茬儿。这说得义正严辞的,其实骨子里早有了自己的一盘局。可是这一次,和前两次都不一样,那可是任家的女儿啊!
“我绝不同意你这么胡来。明天,你就跟我和你妈去小任奶奶那儿道歉,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屠峥答,“是。爸,我会跟你们去小任奶奶那儿,但不是为了道歉。”
屠政抬头直盯着儿子,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难不成,你还真想像你奶奶说的一样,去提亲了?”
“是!”
“屠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元首大人的声音禁不住拔高了,放在身侧的手都攥了起来。华苓见状立即上前攥了丈夫一下。
屠峥道,“爸,我很清楚我的决定。这辈子,我只认定任莲盈一个女人。”
屠政只稍稍收敛了几分,仍是明显压着火,“只认定莲盈?!这话在你爷爷那儿就过不了关。真要认定了,早些年你都干嘛去了。当初给你和芝蓉订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后来给你介绍卢家的女儿,你怎么不拒绝?!你敢保证能好好对你的认定负责吗?”
屠峥神色更为郑重,“爸,那都是过去式了,我依然尊重她们。但我现在很清楚,我想要的女人是谁。我想,我有追求自己婚姻自主和幸福的权利。”
屠政听得眉头青筋直跳,一拳抵在腰侧,握得指尖都犯白了。
华苓见状,知道这父子两再这么谈下去,还是个死循环,扯不清,将一杯茶送到了丈夫手上,接过了话题。
“小峥,你是真的喜欢盈盈?”
屠峥看着母亲的眼神,柔和了几分,“我想,比喜欢更多。”
华苓又问,“那么,如果说你和盈盈在一起,一定会害死她,你还要坚持这个决定吗?”
屠峥微微张嘴,却没发出声,表情也失了之前的那份绝对的笃定。
华苓继续说,“对不起,妈妈这次无法站在你这边。我也不说是为了你们两个都好,现在做父母的最后也总是拧不过自己儿女这条大腿的。妈只想提醒你,若你真的喜欢她,就该多为她着想。你的工作那么危险,一年到底夫妻两都见不着面儿。你想想,当初你和芝蓉在一起时,你们一共约会的次数,有几次?你还在两人新婚当天,差一步就要洞房的时候接任务离开了,一走就是阴阳两隔,你舍得以后莲盈也过这样的日子吗?还有卢家的姑娘,咱就当那是意外好了。如果你真爱盈盈,舍得这样的意外再发生在她身上吗?”
母亲的话说得轻柔婉转,完全不似父亲那般强硬,却似有一把软刀子,一点一点地割在屠峥心里,让他眉头紧锁,眼中有了迟疑。
“你想过没有?你是男人,经过专业的训练,已经在刀口血雨里历练过了。盈盈她是女孩子啊!她那么美好,她也那么让人心怜。我们大家都希望,她能遇到一个更好更温柔更愿意花时间陪伴呵护她的男子,照顾她一生。弥补她前二十年,在亲情上的缺失。你知道为什么你爷爷奶奶总是站在盈盈这边吧?”
华苓停下,静静地看着儿子那眼底里浮出的痛苦挣扎,心里其实不能说不疼的。
天下的父母谁不疼自己的孩子啊!可是那个小姑娘对他们夫妇来说,也一样重要。甚至……
屠政伸手轻轻抚上了妻子的肩头,夫妻两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无奈,也是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的沉默被男子微微干涩的嗓音打破。
“爸,妈,我知道了。”
看着儿子落寞的神色,华苓又有些不舍。
“小峥,爸妈也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但是,你真的不适合盈盈。除了她,你想要任何其他女孩子,爸妈一定无条件支持。不管家世学历地位,都没关系。”
屠政挥了下手,“行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你爷爷那,我们会处理。”
屠峥微微低头,转身离开了。
……
屠峥出来时,客厅里依然很热闹,只不过主角已经不是他了。
屠老元帅打了电话,把长子屠参给叫了回来,正指着鼻子训斥其教子不严,败坏屠家门风云云。
总之,跟屠峥“搞大了姑娘肚子”的八卦,要激烈多了。
一个妞儿,哪有一群妞儿来得惊怵哇!
家长们都是老一代的观念,保守着呢!
“你看看,你看看这都像什么样子,还上电视了。他以为他是国家领导人啊?!上去就是给人看笑话儿的。丢尽我老屠家的脸,你赶紧的打电话叫他给我回来。这臭小子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给暴光了,真是哪里像咱们老屠家的人,没一点儿警惕性。拍了这么多照片,真是蠢死了。”
谁知小虫又眼尖,看到屠峥出来了,叫了一声儿。
屠元帅立即找到对比对象了,“哪,你看看我们家小峥,真正的侦察兵。从来只有他稳操先机的,就算真搞大了人家肚子,那也是咱们去道歉。什么时候轮到外人在那儿说三道四了,你快,快打电话。”
一旁,曲南桥扶扶眼镜,对着屠萱说,“妈,咱们家的‘别人家孩子’到爷爷嘴里,向来都是自产自锁。”
屠萱愣了一下,想明白,立即笑得前仰后合,不可自抑。
回头不忘扶着自己的宝贝儿子,“那是。不过不包括咱们老曲家。咱老曲家永远都是‘别人家孩子’的典范。所以,小桥你要继续保持风格,千万别跟你二哥、三哥学啊!”
“是。妈,我尽量吧!”
这听得站着的男人们耳朵里,真是没那谁了,表情都很是纠结。
他们这儿正吼的吼,笑的笑,屠嵘自己提前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的老爹竟然也在,还愣了一下。挑着笑,打了招呼就要往楼上走。
“屠嵘,你跟我来书房。”屠参先父亲一步,沉喝一声。
屠嵘站住,有些不明究理。
屠峥站在上方,说,“大伯,我爸妈还在书房里。不过应该很快就谈完了。”说完,目光淡淡地扫过屠嵘从错愕迅速变成了然的面容,回了房间。
事后。
“峥嵘”兄弟于屋顶阳台,对饮而座。
屠嵘说,“我牺牲了这么大的损失帮你吸引开大家的注意力,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儿补偿啊?”他举手,手臂上帖了个OK绷。
屠峥不以为然,“你自找的,别赖我。”
屠嵘瞪眼,“好小子,你真是比你老爹还狡诈啊!”
屠峥摇头,“你利用未成年少男少女,就不无耻了。”
屠嵘哧笑一声,“少来了,难道你没利用那两小恶魔。”
屠峥几分正色,“至少我没有故意误导,灌输他们错误的思考方式。”
屠嵘笑容不变,“少来。你就没有误导大家相信你和盈盈已经滚过床单,还有了孩子?奶奶和小姑她们是太渴望你找个老婆挡死劫了,没好好想想以盈盈那性子,会是那么容易被你摆平的。你们之间,隔的保不是一个顾芝蓉那么简单。”
屠峥喝完一听啤酒,起了身,“就算三个顾芝蓉,也没有你一座后宫,让人艳羡啊,二哥!”
他拍拍对方肩头,转身走掉。
传来屠嵘愤愤地捏得铝罐哗哗响。
……
在屠峥离开后,书房里的夫妻两还有一番谈话。
华苓微微叹息,回头问丈夫,“你看过莲盈的病历了么?”
屠政一怔,脸上浮上一丝讪讪神情。
华苓就笑了,“我知道你肯定有,你跟盈盈他爸联系过了吧?”
屠政点头,“瞒不过你。”
华苓摇头,“不过你也把儿子瞒住了。”
家里人传来传去的那些东西,夫妻两当然没有全信。在初时的担忧愤愤后就先后通过自己可靠的渠道进行了调查。否则,这场亲子谈话,可能会比预期的更激烈几分。
华苓一边拿资料,一边说,“你们男人啊都这样。小峥这一点也最像你。什么事情都爱闷在自己肚子里。他以为我们看不出他刚才都在顺水推舟,这回屋肯定在琢磨怎么应对我们的反对了。就是盈盈那丫头……”
她的话,在资料全部摊开在书桌上时,嘎然而止,平静的眼眸倏然睁大。
“这,这怎么会……”
屠政也看着图片,眉头紧皱。母亲是医药世家,他从小也习得不少医药知识,平日偶时来兴还会给人诊个脉什么的,说得**不离十。凭着这学医锻炼出的望闻问切的心性气度,他亦是这么多年来屠家唯一一位能把执政权做到这么大的第一人。
“这个三合一的皮肤病,的确非常古怪。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继而又是一叹,“盈盈这孩子真是让人心疼。自从青芙走了这后……”
华苓眉头深拧,“阿政,我看这症状,恐怕……不是简单的皮肤病……”
自然不简单,三合一呢!就是没在诊所坐过诊,屠元首也知道这绝不是普通的病症。
“唉,我看病历,那孩子一定受了很多苦。屠峥也不知道疼妹妹,还来瞎搅和,我是越来越不了解他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当年让他跟芝蓉订婚时,他也不反对。要是早点……”
“早点也不行。盈盈绝不能跟小峥在一起!”华苓突然抬起头,目光中的坚定前所未有,倒让屠政有些愕然,“这不是病。很可能……看来明天我还真得和妈一起去看看盈盈,最好马上去医院做个检察。”
屠政点头,“这是当然。既然她现在都回家了,咱们做家人的就不能让她再受半点儿委屈了。看样子,明天我也让秘书……”
“老公!”
屠政的手被妻子用力握住了,妻子看着自己的目光亮得逼人,这么慎重认真的模样是极少见的,他只记得除了曾经的儿媳顾芝蓉意外逝世时有过,那就是当年任青芙传来噩耗时看到过。
“盈盈的病交给我就好。你得好好看着小峥,绝不能让他再和盈盈有什么来往,最好,越早断了他的念头越好。趁着现在,他们还只是……兄妹的份儿上。”
屠政神色更沉,点了点头。
……
这一晚,整个屠家都有些失眠。
……
任莲盈吃了一滴稀释的黑露后,美美地睡下了。
和以往每个夜晚一样,她现在都在墨莲空间里打坐,调养生息。
在完成一个周天之后,她知道距离天明醒来要不了多久了,绕着又变大、变紫了一些的墨莲后,她好奇地又伸手触动了第三个断瓣,想着这回会看到什么样的过去画面呢?
淡淡的一丝白雾绕上指间,眼前的视野一下疾风闪电般化成一道道看不清的流星,最终迎来一片刺芒后,再睁开,看到的……她的家!
那是她记忆里真正的家的模样,一套很寻常的小院子,格局最小的四合院。处处充满欢声笑语,有看起来才五六岁的她,有温柔美丽的妈妈,还有高大英俊体贴包容的爸爸。
小小的她在屋子里乱窜,手里拿着妈妈洗澡忘在卫生间里的莲花坠,一路跑去西厢房妈妈的研究室,那里可大了,放着妈妈的宝贝。她半路却绕去爸爸那里,爸爸正在做好吃的,她仰起小脑袋叫“爸爸”。爸爸笑着就把给她塞了一块肉肉,并一个小碟子,让她拿去给妈妈吃。
任莲盈的心砰砰地狂跳起来,天哪,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看到过活着的母亲了。没想到,今天可以在莲花坠收藏的记忆里看到了。
妈妈啊!
五岁的她,欢天喜地奔去找妈妈,推开那扇拼着五彩玻璃的大门,满满的都是阳光的屋子,母亲穿着白大褂,站在都是花花草草前,回头朝小小的她一笑。
任莲盈心中一阵激荡,看着生动鲜活的母亲,已经整整十五年未曾见到,依然如记忆般年轻美丽,仿佛一瞬间闻到了记忆里那股熟悉的叶露清香。
母亲立即放下手中的喷水器,俯身来抱小小的她。她都五岁多了,长得很壮实了,爸妈还是很喜欢抱着她一直亲啊亲,叫着“小宝贝儿”。
五岁的她先一手将盛着好吃的碟子递了出去,妈妈咬了一口,剩下半块给她,她张嘴就吃了下去。母女两笑得跟什么似的,被娇宠的女人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啊!
等到她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时,另一只手上的莲花坠不知何时不在了。五岁的她又急又慌,知道那坠子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宝贝,忙跑回去找,结果一脚踩上去,又被踢了一脚,好不容易在妈妈的帮助下找回来,就给断了一块花瓣。她愧疚得不敢看妈妈,妈妈却直说着没关系,抱着她直亲,很快爸爸端着好吃的来哄她。
他们一家人围坐在小院中的樱桃树下,点点的光斑落在他们说笑的面容上,闪动每一抹光芒,都叙说着最简单的2个字:幸福。
这件事情,对于那时候和那之后的任莲盈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她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小插曲了。
原来,还有一瓣,就在他们的家里啊!
决定了,明天就回家,趁着爸爸和顾水华他们还没回家之前,一定把那块断瓣找到。
妈妈,你一定在天上保佑我吧!
☆、98.她就照给他看
隔日
任莲盈一觉醒来时,已经过了上班时间。
期间,小任奶奶上楼来看了孙女两眼,想到病人不比常人,看孙女睡得香又沉,也便任她好好休息。
“已经快两年没回来了,咱们这儿气候比碧城那边干燥得多,就让她多休息会儿。”小任奶奶对顾爷爷说。
顾爷爷点点头,说,“今天袁奶奶和老屠要过来?”
小任奶奶眼神就有点儿闪躲了,“谁说的?你听错了。”
顾爷爷瘪了下嘴,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哼,总之,我和老屠的意见是一致的。虽然屠峥这孩子很好,可是我看我们盈盈也没看上人家。以她的性子,这才跟姓周的那块儿分手,哪可能马上就跟人好上。你们这些女人啊,就喜欢瞎参和,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