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踌躇道:“娘,你是要我偷学六脉神剑?这……这不大好吧?”
刀白凤对他笑笑,“娘不是这个意思,君子端方,有所为有所不为。枯荣大师不让你练,你便不练,若让你练,那也是你的机缘。娘只是怕那么好的功夫会失传,所以你记下后再还给大师就是了。就像娘手里有许多秘籍,但并不是每样都练的,我希望能将它们传承下去。”
段誉刚刚习武,尚不懂武学秘籍在江湖中的重要,也不懂武者对武学失传的那种遗憾。不过他听懂了刀白凤的意思,这也算是做好事了,当即就应了下来。刀白凤又给了他一些防身的药物和武器之后,才让他进了天龙寺。
她抬起头看着大门上方龙飞凤舞的“天龙寺”三个大字,心里叹息一声,一个吐蕃的番僧而已,居然这般明目张胆的抢秘籍欺负到中原来,中原却没人出头将他赶出去,甚至都没几个是他对手的人,也算可悲了。武林中那些名门正派的人一天天勾心斗角,实际上根本没干什么正事。
不如……她帮忙使使绊子?就是不知道她如今的武功行不行。刀白凤眼珠一转,露出几许笑意,回身就去了药方。出其不意总是容易制胜的,等鸠摩智从天龙寺出来心情暴躁的时候正适合暗算!
段誉一一拜访几位高僧,众人都是淡淡的,他们对皇帝和对百姓都是如此,无人例外,段誉也早就习惯了。等枯荣大师得空时,他便求见枯荣大师,在房中听大师讲禅。
枯荣大师一见他就是眼前一亮,“你修习了高深的武功?”大师迅雷不及掩耳的拍出一掌,段誉敏捷的旋身躲过,大师接着试探了十余招,虽只为试探未出全力,但段誉每每都能躲过,那身轻功更是前所未见。
枯荣大师登时笑了,“好!短短时日便能在我手下走过十几招,如此天赋,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段誉不好意思的拱拱手,“大师谬赞了,我也是因为我娘替我寻来增强内力的小银鱼,才走了个捷径罢了,比不得旁人苦练出的功夫。”
“哦?原来你的内力是这样得来的?你娘对你也算是一片慈母心了。”枯荣大师感叹一声,并没有问那神奇的小银鱼,到他这个境界,已经不会再对那些神奇之物好奇了。
段誉想到刀白凤就露出笑容,“这段日子我虽然不是世子了,但我娘似乎要将过去十几年的关爱通通补给我,对我千好万好。此事了结,娘她还要同我一起去四处游历,让我增长见识,有时候想想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枯荣大师眼中透着些许慈爱,“既已满足,你心中还烦恼什么呢?”
段誉一愣,“大师看出来了?我,我只是……段王爷和我的生父似乎是仇人,且我的生父在江湖上还是四大恶人之首,我……”
“你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
段誉点点头,面上浮现出苦恼之色,“我对他们所做的事都有些不赞同,我娘显然也并不想再同他们有任何接触,可是我一个晚辈又该如何?若我的生父要认我……”他不太想人段延庆,从他娘跟他说了段延庆这些年做过的恶事,他就不想认了。段延庆为了夺回皇位不择手段,那些被害死的无辜性命算什么?
枯荣大师捋了捋长须,淡淡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红尘烦恼万千,只要遵从本心便不会左右摇摆,须知你尚有一位慈母真心相待,比之无父无母的孤儿总要幸运许多。何况,大理段氏的族人,也许有争斗,却不是绝情绝义之人,未必会有人让你为难。”
段誉仔细想着过去的事、现在的事、将来的事,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庸人自扰,还没发生过让他为难之事,他却先将自己给为难住了。与其为此郁郁寡欢,倒不如恣意行事,真到碰上难事再做抉择也不迟,他有一个那么护着他的娘,事事都为他打点妥当,还有什么好烦扰的?
想通后的段誉又恢复了开朗的性子,脸上的笑容让人见了便会生出三分好感。他恭敬的行礼向枯荣大师道谢,“今日有幸得大师指点是晚辈之幸,晚辈也是段氏族人,还望大师允许晚辈留下略尽绵薄之力。”
枯荣大师略垂下眼,沉默片刻才极轻微的点了下头。这是他们段氏近三代最有武学天赋的后人,此次六脉神剑可能不保,若能传下去一星半点也是好的。尤其是段誉能在此时特地赶来助阵,让他对段誉的印象极好,比那个不知人在哪里的段正淳要好上不少。如此维护家族的人,即使不是正经的世子,也有资本让他们提携。
段誉在天龙寺住下,他牢牢记着刀白凤的话,一得闲就跟在枯荣大师身边,有时候不说话只是看枯荣大师行事也能学到不少东西,即便是枯荣大师闭目静静的坐在那里,他都能感觉到周围变得宁静了,仿佛枯荣大师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禅意,有让他学不完的东西。
其他人见段誉如此,嘴上不说,心里却都给他加了不少分。段氏没出家的族人在他们眼里都是一视同仁的,段誉显然各方面都比旁人要好,他们自然也愿意给他一些指点。
段誉对此简直是受宠若惊,他辈分小年纪也小,从前跟着皇伯父来寺里的时候都是跟在后头默不作声,听他们讨论武功禅经也是似懂非懂,甚至还觉得众僧人太过严肃,有些害怕。这次却受到了这般礼遇,他从心底里就觉得兴奋,更加坚定决心要尽全力去对付鸠摩智,同时也在心里把娘亲教过他的各种对敌手段念叨了好几遍。
第五日,段正明也赶了过来,并且已经写好了禅位诏书,此次为了退敌便提前剃度出家了。段誉本来不知道他的打算,知道枯荣大师出手为段正明剃度,他才反应过来,眨眼间浓密乌黑的头发就一丝不剩的落在了地上,段誉惊讶的瞪大了眼,“皇伯父你……”
段正明对他笑了笑,“誉儿,我早就有意传下皇位进天龙寺出家,此时也不过是提早一些罢了,无需惊奇。”他上下打量了段誉几眼,叹道,“几日不见,你已有如此造化,看来你娘将你照顾得很好。”
“娘亲在外面客栈等我,这些日子我学会不少东西。”段誉笑着点点头,想通后再面对他也不会尴尬了,不管娘亲对别人来说是对是错、是好是坏,都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人,且娘亲从未害过人,他因为有这样一位娘亲而幸福,自然不会再露出羞愧之色来。
段正明有些叹息又有些欣慰,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还是希望段誉能越来越好,至于段正淳惹下的那些是是非非,如今他已出家为僧,再不会管世俗之事了。
简单寒暄了两句,段正明便端坐在一旁开始学习六脉神剑中的少阳剑。段誉被安排在枯荣身后,他怎么说也是个小辈,鸠摩智成名已久,枯荣没有让段誉和鸠摩智对上的意思,叫他来也只是想让他见识见识罢了。不过,想到段誉习武的天赋,枯荣大师看向墙壁上的图谱,说道:“誉儿,你也来看一看这些图,听他们讲讲六脉神剑的奥义。”
其他人都惊讶的看过来,枯荣大师却没再说什么,只是闭目坐在那里。于是段誉就像一位旁听生一样,在其他人讲解了六脉神剑的每一剑是如何发出的时候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并且因着刀白凤那些话,他很认真的将图谱全部记下,还反复记了好几遍,但是他并没有练习。
等外头的小僧通报说鸠摩智到的时候,枯荣轻声的问了一句,“如何了?”
段誉回道:“晚辈将图谱都记下了。”
枯荣一愣,还没等说什么鸠摩智已经走了进来。双方客套的寒暄了几句,鸠摩智便打着讨教的旗号开始挑战众僧,妄图将六脉神剑的图谱带走。枯荣原本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会儿听段誉说全记下了更是毫无后顾之忧,在鸠摩智步步紧逼的时候一把火就将图谱烧了起来。
鸠摩智大惊,拼命想去抢下,段誉见段正明和两位僧人受伤,再也坐不住了,飞身拦住鸠摩智就使出九阴神爪,招招凌厉,逼的鸠摩智步步后退。
鸠摩智从未见过这种武功,一时间找不到破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看着图谱被烧光,眼中顿时凶光大盛,将怒气全转移到段誉身上,竟是想要他的命了!
武林中名门正派尝尝有个规矩,就是打斗要一对一,不然就是以多欺少胜之不武,所以其他人虽说有些焦急却并不出手。段誉日日同刀白凤过招,招式没一点花哨,全是直冲要害,气势逼人,让枯荣和段正明都有些吃惊。但段誉毕竟才学了没多久,对上鸠摩智还是有些勉强,渐渐被鸠摩智占了上风。
段誉眼一眯,故意露出个破绽,等鸠摩智上当攻过来时,一把辣椒面就撒到鸠摩智眼睛上,鸠摩智顿时捂着双眼后退大声惊叫,“你竟然下毒?”
段誉趁机旋身踢出一脚,正中鸠摩智头部,落地时双掌齐出,直接将鸠摩智打飞了出去。他收功笑道:“什么毒药?我可不会!哎呀我知道了,莫非是我袖中的辣椒掉了出来?真是抱歉抱歉,我一时好玩才随身带了些,比武时竟忘了拿出去,真是对不住大轮明王了,不过大轮明王德高望重,想必也不会跟我这个小辈计较。”
鸠摩智一听是辣椒,感觉双眼火辣辣的涕泪横流,顿觉颜面尽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话都被段誉说的,人家道了歉又说不是故意的,他再追究也追究不起来,总不能硬说一点辣椒是暗器吧!鸠摩智冷哼了一声,“大理天龙寺的待客之道,小僧算是见识了。”
段誉故作疑惑的道:“咦?明王这是对我大理有何不满?我看这其中定有误会,不若明王暂时住下,让我等好生尽尽地主之谊,晚辈对明王高深的武学也甚是欣赏,不知能否请教一番?”
鸠摩智脸色一变,他本就是仗着武功来抢人家秘籍的,现在听段誉这么说,立时觉得段誉也想趁他受伤来夺他的武功。当即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匆匆忙忙留下一句“下次再来拜访”便转身离去。
段誉松了口气,擦擦额上的汗珠,回身扶住枯荣大师道:“如今图谱烧了也好,由鸠摩智的口传出去,外人还以为再也没有这份秘籍了。我这就将图谱重画出来,大师日后还是秘密藏着较为安全。”
枯荣大师原本不屑于此,才未事先准备,不过此时听段誉说什么兵不厌诈,自己的东西凭什么因为别人丢了之类的话,慢慢的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想到若六脉神剑失传,大理段氏的后人便会实力大减,他终于松了口,让段誉去画。
段誉精于琴棋书画,近日闲暇时刀白凤也会指点他,绘出的图谱与先前烧毁那些一般无二。段誉不仅智敌鸠摩智,还帮忙复原了六脉神剑的图谱让段氏绝学得以传承下去,如此,他也算是对大理段氏的后人有恩了,在段氏族人中的地位再无人可以动摇。
这些结果刀白凤早已预料到,她自己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但段誉成被当做皇位继承人教养,必定十分在意段氏族人。这般能够让族人去忽略他身世的瑕疵,何乐而不为?至于六脉神剑,段誉若练成了可是将段氏绝学发扬光大,她觉得凭段誉的天赋,枯荣大师不可能不让他练。
不过这些小算计她是不会教给段誉的,段誉本就机灵通透,奈何心性不定,这些接触过多说不定会移了性情往邪道发展。她还是教导段誉君子端方的好,将来无论走到哪里耍什么小聪明,都不会失了正义。
刀白凤自鸠摩智进了天龙寺便埋伏在外头了,鸠摩智被段誉打伤,眼睛又红肿不堪,十分狼狈,根本没注意到后头跟踪的刀白凤,甚至还暴躁的发了一顿脾气,将随行之人尽数打发了。
刀白凤悄悄的跟着他,这一带她早就走了好几遍,对地形很熟悉,不用跟的太近就能知道鸠摩智往哪个方向去了。等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处无人之地时,刀白凤突然发难,六支袖箭同时射出,鸠摩智立刻警觉的躲避,右腿还是中了一箭!
“什么人?出来!”鸠摩智大怒,中原之行竟如此不顺,今日他定要将胆敢伤他之人毙命,以泄心头之恨!
刀白凤一身老汉装扮,头戴帷帽遮的严严实实,手上带着手套,持一把极为平凡的长剑快速刺出。鸠摩智怒气冲天,招招都是狠手,但刀白凤这些日子的武功也不是白练的,对上鸠摩智绰绰有余,半点都没被鸠摩智伤到。
反观鸠摩智,动作越来越慢,刚开始还不明显,几十招之后却生出了一种力不从心之感,手脚都跟不上要出的招式了!鸠摩智大惊大怒,“你给我下了毒?”
刀白凤见状立即加大了攻势,抓住鸠摩智一个破绽瞬间点了他的穴道。她仔细听了听,确认附近无人,便拎起鸠摩智躲入山林中一处拐角,在这里即使路上有行人经过也看不到里面。
鸠摩智直到这时才慌乱起来,可他被点了哑穴,别说威胁了,连求饶都做不到。他急得冒出一头冷汗,不停的往下流,刀白凤将他扔在地上,盘膝坐在一边运转了一下内力,然后直接与鸠摩智对掌,立刻感到源源不断的内力如潮水般涌入自己的经脉!
这是她第一次用北冥神功!之前教段誉修习的时候,她也一同学了,只是路上没遇到什么大恶之人,她也没有去吸别人内力。这次听说鸠摩智要来,她立马想到这个主意,鸠摩智可是武林中的高手,只要将他一身内力化为己用,她在这个世界当真就没几个对手了!
刀白凤一边吸鸠摩智的内力,一边控制着所得内力运转九阴真经。所以虽然有点难受,但并没有原文里段誉那么难受。鸠摩智不停的用内力冲击穴道,可另他惊骇的是内力已经不受他控制一直在迅速消失,他想到了丁春秋的化功大法,再看对方一身老汉装扮,眼中顿时迸发彻骨的恨意,丁春秋竟敢偷袭他?待他得到自由养好伤,早晚要找丁春秋报仇!
刀白凤丝毫不知道鸠摩智已经脑补到丁春秋身上去了,她真没那个意思,她只是觉得老汉的装扮不容易怀疑到她身上,所以才弄了这么一身,没想到竟被鸠摩智想到丁春秋身上去了。小半个时辰之后,鸠摩智脸色苍白,满脸惊惧的表情,因为他体内空空如也,已经感觉不到内力的存在,他被废了武功!
刀白凤收功略略调息片刻,起身就走。从头到尾她都没发出一丝声音,也没露出任何惹人怀疑的地方,眨眼间就消失在鸠摩智面前。鸠摩智腿上的只是麻药,穴道也会在两个时辰后自动解开,之后他能不能回到吐蕃去就看他自己了,他在中原的仇家可是很多的。
刀白凤找了个没人的山洞换回自己的衣服,将那身老汉装扮烧的一干二净,然后快速回了客栈,开始融合增长的内力。她并没见过这种武功,也不知道怎么融合才会更容易,所以只有自己试过找对方法才敢让段誉去试。心法运行了两个周天之后,刀白凤意外的发现九阴真经对融合内力有极佳的效果!
她心中一喜,专心运行九阴真经的心法,一夜入定,到第二日清晨她已经完全将鸠摩智的内力收归己用。她睁开双眼,手指微动就将一片银鱼鳞片射出,这次鳞片直接穿过了厚重的木凳射入墙壁,比之在琅嬛福洞那时已然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了!
刀白凤将鳞片取下收了起来,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九阴真经可以和北冥神功搭配着用是再好不过了,段誉练得也是九阴真经,日后段誉使用北冥神功有她在旁边护法,一点危险都不会有。
成了江湖一流高手的刀白凤心情格外的好,跟小二点了不少好菜为自己庆祝。上辈子她身为和五绝平手的存在早已经习惯了那种高度,这一世一下子变成三流的程度总觉得没有安全感,还好有北冥神功这种类似作弊的武学,如今她总算安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