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缓了一会儿,众人才将心底的不适压下去,观察起周围来。
苏绣还是被赵浚曦护在怀里,虽然他的脸色也是煞白煞白的,但却将苏绣护得严严实实的,半点不适的场景都不让她看。
赵浚曦身上的檀香味在苏绣的鼻尖萦绕,幽幽的佛香将空气中的尸臭味和血腥味隔离开来。
苏绣毛绒绒的脑袋深深的埋在赵浚曦怀中,他既然觉得这些自己不适合看,那她就乖乖的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问。
赵浚曦感到苏绣的配合,轻轻松了口气。
这么血腥的场景还是不要让乖巧可爱的女孩子看了,吓到了就不好了。
邵书歪着头,看着众人煞白的脸色,脸上满满的都是疑惑:这么美的收藏,为什么他们脸色这么差?不懂艺术的美感。
算了,既然是皇上他就不说了。
邵书引着众人往里面走去,一路上的收藏品将众人吓得神思不属,甚至有胆子稍小一点的捂着眼,让其他人拉着他走,也是没谁了。
终于,在路过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之后,众人来到了最里面。
齐奇正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架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上半身光着,露出一条条狰狞的伤口,伤口正在缓缓蠕动,恶心极了。
第一百二十章 细心
邵书满脸狂热的对皇上说:“这是微臣碰到的最奇特的身体,你们看~”
邵书拿着手里的鞭子就走过去,指着他身上缓缓蠕动的伤口,眼里闪过一丝迷恋。
“他的伤口居然会迅速愈合,我刚刚测过了,一条鞭痕只要一刻钟的功夫差不多就能够痊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邵书抚摸着齐奇的皮肤,好像抚摸恋人的身体,温柔的将还在愈合的伤口狠狠地扯开。
齐奇疼得闷哼一声,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是愈合完伤口之后,他好像十分疲惫的样子。”
伸手捅了一下他的伤口,鲜血瞬间将他的手包裹住。
邵书瞪了一眼手上的血,嫌弃的扯过一旁的一盆水,仔仔细细的连指甲缝都清洗干净,神色才柔和下来。
众人望着他与温柔毫不相符的动作,感觉周身毛毛的。
满脸都是温柔,手下却半点不含糊的将伤口撕裂,实在是变态一样的做法啊。
怪不得听说在他所在的地区,路不拾遗都出现了。
这种狠人惹不起啊,有多远滚多远才是真理。
赵浚曦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小心的蒙在苏绣眼上,并扶着她坐在一旁的一个椅子上,这才上前观察起齐奇的状况。
齐奇的情况确实很不好,面色惨白,毫无一丝血色。
整个人完全靠绳子才在架子上稳稳的没有掉下来。
赵浚曦挥手让谢阳去打了一碗水过来,给他喂了一口,才将他泼醒。
齐奇神色朦胧的睁开眼,望见邵书的时候脸色惊恐至极,整个身子都小幅度的抖了一下。
赵浚曦默默看了一眼还兴致勃勃的邵书,看来齐奇是真的被这位吓坏了。
堂堂七尺男儿,吓得都不敢正视邵书。
“齐奇是吧,朕是赵国的皇帝,你们李国的事情士兵们已经全招了,你在这里磨蹭什么呢。”
齐奇低下头,拒不答话。
“你又何必在这里苦苦支撑呢,你应该知道外面的士兵很多都并不想要为王蒙卖命,所以不用我们严刑拷问,他们自动就全部说了出来。不就是你们叛变了,投靠王蒙了吗,有什么不能说的?”
邵书一把拽起他的头发,让赵浚曦能够看到他的脸色变化。
齐奇掩饰的很好,只是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无论他怎么掩饰,都逃不过赵浚曦灵敏的眼睛。
赵浚曦看他还是一副拒不答话的模样,从袖子里掏出一份供词,一个大将很有眼色的接过去,呈现在他眼前。
供词的名字那里,分明是他所熟悉的那些人,情况也确实跟上面写得差不多。
没想到自己的兄弟都背叛了自己,迫不及待的就将他们知道的情况完完全全的告诉了他们。
齐奇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又光速收敛,但是赵浚曦是什么人,他的五感可是比平常人高上不知道多少倍,齐奇的一丝一毫的举动都瞒不了他。
他复杂的眼神已经默认了赵浚曦手中的那份供词,赵浚曦不动声色的继续说着。
一个时辰之后,经过一番复杂的交锋,赵浚曦终于确定了这份供词的准确性。
带着众人从逼仄的帐篷内出来,众人纷纷呼了一口气。
终于从那个可怕的地方出来了,感觉空气如此清新,漆黑的夜里星星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闪亮夺目。
赵浚曦拥着苏绣,将她眼上的布条取下来,看着她明亮清澈的双眸,赵浚曦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抱住她,感觉抱着心爱的人,身体里就涌现出一股力量,让他能够继续奋斗。
告别了邵书,赵浚曦等人重新回到了大帐内。
坐下喝了口温热的茶水,众人才像是活过来一样开始笑谈起来。
刚刚的凝重感一扫而空,大家不约而同的不提邵书帐篷内的情况,互相侃大山,说着家长里短,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蜀锦,你去请国师来一趟好吗?”赵浚曦对着苏绣轻声细语道。
苏绣笑了一下,没有问为什么,既然他能够在这个时候让她去请国师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她就不多问了。
“好,稍等。”说完,苏绣莲步轻移,走出了大帐。
众人在她走后,纷纷摊在了椅子上。
刚刚因为有女孩子在,他们不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现在苏绣出去了,在熟人面前,他们就不掩饰了。
歇了一会儿,赵浚曦咳嗽一声,“都坐好了,一个邵书看把你们吓得。”
众人苦笑,对于从来没有见过人体标本的他们来说,这真的稍稍有些受不了。
平时受伤,还有块布挡着,他们见过的最受不了的就是肠子从肚子里漏出来,现在却直接将整个人体剖开展现在他们眼前。
还有那张血淋淋的人皮,受不了啊。
“好了,收起你们的怂样,国师一会儿就要过来了。”
果然,赵浚曦话刚说完,国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陛下还真是神机妙算。”
人未到话先到。
大帐的帘子被苏绣轻轻掀开,韩悟搀扶着国师进来了。
赵浚曦起身迎接,众位大将也纷纷起身迎接这位德高望重的国师。
眼中都是敬重之色,国师年纪已经有六十多岁了,为赵国可谓是鞠躬尽瘁,让人发自内心的敬仰。
众人给国师让开位置,让他坐在赵浚曦下面最近的位置。
国师也不客气,这是他多年以来的贡献所得。
韩悟小心的搀扶着他坐下,自己却一本正经的站在国师的后面,顺便还把苏绣拉到自己身边,一副师兄妹友好相处的场景。
众人神色微楞,这二傻子谁啊,怎么敢跟皇上抢人。
赵浚曦委屈了一下,想要把苏绣拽到自己身边,被苏绣暗示了一眼,才不情不愿的坐下。
韩悟看皇上没有再说什么,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
蜀锦是自己的小师妹,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小师妹好。
帝王从来都是冷情的人,他作为蜀锦的师兄要护着她,不能让她陷得太深。
真是操碎了心啊,说实话,刚刚对上皇上幽暗的眼神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心里哆嗦了一下,但还是硬挺着挨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李文瑞
苏绣可不知道她师兄想了这么多,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怎么说韩悟也是基于关心她的基础上才这么干的。
“好了,还请国师算一下我们此次出行是否顺利,能不能得偿所愿?”赵浚曦抱拳请国师出手。
国师无力的点点头,回头教韩悟给他准备东西。
一次失手就已经够了,他这次要谨慎一些,用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
韩悟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复杂无比的罗盘和一个看起来有好些年头的龟甲,恭恭敬敬的递给国师。
国师伸出他那双满是岁月痕迹的双手虔诚的接过,小心的擦拭了一下上面不存在的尘埃。
这两件都是他们一脉祖传的,时间很是古老,国师小心的对待着他们就像对待亲儿子一样。
两件法器刚刚拿出来,一股奇妙神秘的气韵就传出来,将周围渲染的愈发宝相庄严,一时间众人屏息以待,瞪大了眼看着国师接下来的动作。
将士们进进出出为国师布置了一个简易的法坛,时间仓促之下显得有些简陋,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足够国师测算一下了。
恭恭敬敬的将龟甲放置在香案上,国师披上国师专门用来施法时穿的道袍,仙风道骨,道袍无风自动,显得国师愈加威严。
国师拈起三柱上好的香,两指交错,香变亮起一抹红星,烟幽幽的直冲云霄,半点不偏,不似平常时随风飘散,到了大帐顶的时候倏忽不见,好像被什么吞了一般。
看到这里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窥探。
国师拿着罗盘踏着纷杂错乱又冥冥中给人一种独特的规律的步子,绕着香案转了三圈,停下不动,嘴里念叨着法咒。
“九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茔明元灵散开
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朱景解滞豁怀
得驻飞霞腾身紫微人间万事令我先知……”
声声低语振聋发聩,内心的浮躁感都好像被洗涤一空,内心一片澄澈。
一道清风从天边而来,掠过森林,掠过营地,飘飘然吹进大帐里。
其中的清新感让众人不禁深吸了一口,那是一种发自身体深处的愉悦感,比饱食一餐更加舒适。
法坛边的旗帜扬起来,国师动若狡兔,几个跳跃间手里符咒飞满整个空间。
洋洋洒洒的符纸“簌簌”的被清风卷起在半空中打着转。
国师重新回到香案前,闭眼凝神整个人的呼吸都陷入最深沉的状态,这时他的神识已经在香火的护持下直上云霄。
笼罩着淡红色光芒的天空如拨云见雾般重新展现出他的深邃漆黑,国师的神识一步步往天空走去。
挥手间,虚空画符,一道道复杂的符咒向着已经很是薄弱的红色光幕打去。
一道道涟漪在光幕上动荡。
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国,在星塔上打坐的李玄阳“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色的血,身子重重摔到地上。
李玄阳吃力的撑起身子,抹了一把嘴角的污血,咬牙切齿的骂道:“是谁坏了我的好事?”
李玄阳在蒙蔽天机之后本来就十分衰弱,此刻被欧阳国师狠狠的一击,法力反噬,将他本就残损的身子折腾的更加虚弱。
努力坐起身来,唤来一个下人去将大皇子李文瑞叫过来,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此时最应该干什么。
大皇子匆匆来到星塔上,一眼就望见了李玄阳嘴角的血迹,大吃一惊,还有人能够伤到国师?
李玄阳看到他来了之后,无力的指了一下旁边的蒲团,让他先坐下。
李文瑞看着李玄阳脸色苍白好像随便一指头就能戳到的虚弱样,忧心忡忡。
李玄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运起全身的法力跟远处的欧阳国师隔空斗法。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李玄阳的脸色忽明忽暗,情形不是很乐观。
大皇子李文瑞只能焦急的看着,居然李玄阳猛地睁开眼,一口泛着腥气的鲜血就这么一口喷了出来,整个人慢动作般倒下,不省人事。
临昏迷之前只来得及说一声:“齐奇那里出事了。”
大皇子上前抱住李玄阳,表情扭曲了一下,齐奇出事了,是不是代表着这次的行动失败了,那他的那个弟弟难不成还活着!
怒火直冲心口,一口老血憋在心口欲吐吐不出,李文瑞的眼中一片红色,血丝布满整个眼球,瘆人极了。
为什么李文瑞如此愤恨李文杰呢?这事还要从多年以前说起。
他小的时候是皇族的长子,李国皇帝多年无出,终于好不容易在登记之后的第八年有了他这第一个孩子。
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整个皇宫空前凝重,就怕他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皇子一不小心就去了,因此他从小受尽万千宠爱。
在他很小的时候,很多人明里暗里恭维他说他以后一定会执掌大权,他是天下最尊贵的人,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
但是这个情况在李文杰出生之后改变了。
在他出生之后的第六年,李文瑞的母亲逝世,次月,皇上迎娶了当时李国丞相之女为后。
他愤恨皇上在她母亲尸骨未寒的时候迎娶皇后,他的母妃到死的时候都只是一个妃子而已,凭什么在他母亲为皇室做了那么大贡献的时候,父皇还如此迫不及待的迎娶新人。
他一怒之下去搅了他父皇与皇后的新婚之夜,皇族的孩子都早熟,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狐朋狗友在给他出馊主意。
被搅了新婚之夜的皇上大怒,只留下一句:“这要问问你那个母妃到底做了什么!”说完就把他轰出去了,从此以后,他的地位一落千丈。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会这么说,查了好久也没有找出答案,就私以为这只是父皇的托词而已,从此心里越发愤恨父皇,只是明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愤恨越压越久。
不是说,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吗?如果没有这次王蒙的事件,李文瑞很有可能就一直隐忍,直接在沉默中灭亡了,但是世事无常,事情通常不会以人的心意而转移。
第一百二十二章 王蒙
李国皇帝大婚后第二年,李文杰出世。
李文杰是皇后嫡子,自他出生之后,他的地位更加下滑。
本来就不多的好友纷纷离他而去。
李文杰能力出众,为人的德行也很好,是大家心目中的明君,所以渐渐地他身边的人都离开了他,去恭维李文杰去了。
对于这些投靠他的人,李文杰总是笑眯眯的很是和善,没有因为他们从前效忠李文瑞而舍弃他们,因此越来越多的人都转移了心思向李文杰靠近,都以为他是铁板上锭钉的下一任皇帝。
李文瑞不甘心,因为母家势力在朝堂里很有权势,所以他暗地里收买了不少人,包括齐奇和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