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吧。”赖明明抓了抓头,随口挑了一个。
“行,”大福道,“再来一瓶烧酒。”
赖明明笑,“你倒挺能喝的。”
大福一笑置之。
酒上来的时候,菜也齐了,酥炸花生、白切鸡、蒜蓉菜心、卤凤爪和卤鸭掌,二人边吃边聊,不知怎么的,二人聊起了赖明明幼年之事。赖明明有着原主的记忆,自是不会避讳,只是是按着安小福的身份来说的,只道自己自幼身体欠安,师兄师姐们都对他很好,还说了不少记忆中的趣事。
不知不觉中,赖明明一人便吃掉了大半盘的凤爪,见大福没怎么吃,她劝道:“吃啊!”
大福喝了口烧酒,笑道:“你很喜欢吃凤爪?”他见她吃个不停。
“是啊!你不觉得啃凤爪是件很痛快的事吗?尤其是配点小酒!简直是人生一大乐事!”赖明明一脸享受,这荔枝酒度数好低,就和RIO差不多。
大福笑着点了点头,夹起了一条菜心放到她碗中,注视着她,“吃条菜心,去去腻。”
赖明明嘿嘿一笑,“谢谢。”说着低头吃了起来。
大福看在眼中,不动声色,自己也夹起了一条菜,正欲送入口中,却是动作一顿,眉头一皱。
“怎么了?”赖明明见他动作有异,连忙咽下菜心问道。
大福摇了摇头,将菜直接搁到了桌上。
“咋啦?”见了大福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赖明明心一沉,“有蟑螂啊?”看来不管是古代现代,食品卫生问题都是通病啊。
大福轻声道:“虫子。”
赖明明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有虫的菜没毒啊!这没什么,就当多吃点肉了。”
大福听得直拧眉,对着这余下的青菜已是没了胃口。
“没关系,剩下的我吃啊!”赖明明将菜端到自己跟前。
大福点了点头,起身道:“我去下恭房。”
“好啊!”赖明明头也不抬,平时她和多福吃饭都是多福负责扫荡剩菜剩饭,现在大福看来是没胃口了,只能辛苦她了。
大福去了食肆后院,却没有入恭房,而是直接从后门拐了出去,入了一条暗巷。
暗巷里,有一个看不清面貌的黑衣人,大福压低着声音,似在和他禀报着什么,他说完,黑衣人默了片刻,只道:“一切如常便是。”
大福点头,“小人知晓。”其实他心中还是有些不明白的,他入屈国公府是有任务的,可宫主却让他私下里顺便照顾一下小福,他便顺手照顾着。可是在几日前,宫主却开始怀疑起小福来,也不知在怀疑什么。
想了想,大福忍不住开口道:“小人今日与小福出街,觉得安小福神态颇有女姿……”他只是有些怀疑,也不敢明说,只问道,“宫主可知道?”
黑衣人面色不变,淡声道:“一切如常。”说完便转身走了。
大福看着他离去,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后院。一切如常,那便是不论小福是男是女,都和先前那般,照顾一下他。
回到座位后,大福又偷偷地打量起赖明明来,扪心自问,小福作为男子来说,确实有些太过于细皮嫩肉了,她这般模样说是女子也不为过——
平眉笑眼,挺鼻薄唇,两颊丰满,一张鼓鼓的包子脸使得她看起来有些稚气未脱,教人雌雄莫辩。她的耳垂没有耳洞,喉结有一点点鼓,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子比较消瘦的缘故。目光再往下,她穿的衣裳很是宽松,说是平坦吧,好像又有一点起伏。
就在这个时候,赖明明胸下有些痒,随手抓了一抓,贴紧下肋的衣裳一下子勾出了一个饱满的轮廓来。大福连忙收回了眼,脸都跟着有些发烫起来。在今日之前,他从来没往这方便想过,可是今日之后,小福却怎么看都像是个姑娘了,还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
二人回到屈国公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赖明明和大福分别之时,往他手中塞了一盒牙粉和一支比较贵的马毛竹牙刷,叮嘱道:“每天晚上睡觉前记得刷牙呀。记好啦,早上刷牙不如晚上刷牙,当然更重要的是饭后漱口。”
大福有些发愣地看着手中的牙粉牙刷,还未拒绝,赖明明便笑嘻嘻着转身跑了,她觉得她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关爱牙齿更关心你”呀。
赖明明这会儿提着一盏灯笼,准备回疏竹斋。
距离疏竹斋越近,便越是安静,尤其是入了竹林后,林中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漆黑一片,仅靠她手中的灯笼照明,走着走着,前面好像出现了一个黑影。
赖明明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材因削瘦而显得有些高挑的黑衣人立在那儿,他背靠着竹子,双手抱臂而立,微微低垂着头,是十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咱们来说说刷牙,饭后漱口真的是非常非常地重要,小可爱们吃完饭后可以漱下口,然后你们就会发现你们的漱口水夹杂着今天吃的各种菜……
古人是非常注重牙齿健康的,下面摘取一些资料,说说我们的老祖先们怎么爱护他们的牙齿的:
除了用盐水、茶水、酒水漱口外,还有——
牙汤:唐朝已有中草药洁齿的配方,有的是熬成药汤来洁口。
牙粉:牙粉也是唐宋就有的,北宋著名文学家苏轼就记录过配制牙粉,用松脂和茯苓做原料,晒干捣末,拿小筛子筛后以器具装起,储作漱口用。同期著名科学家沈括也配制过牙粉,原料为苦参,同样晒干捣末并筛细。沈括还提倡用牙刷器具,蘸清水,洒上牙粉以刷。
牙膏:北宋末年,洪刍编《香谱》,收录了十几个牙膏配方:
沉香一两半、白檀香五两、苏合香一两、甲香一两、龙脑香半两、麝香半两,以上香料捣成粉末,用熟蜜调成糊。
黄熟香、馢香、沉香各半斤,檀香、零陵香、藿香、甘松、麝香、甲香、丁香皮各三两。以上香料捣成粉末,用苏合香油和熟蜜调成糊。
龙脑香、乳香各半斤,青盐二两,一起捣成粉末,用熟蜜调成糊。
《太平圣惠方》还载有药膏药齿法:柳枝,槐枝,桑枝煎水熬膏,入姜汁,细辛等每用擦牙。
牙膏有了,怎么能没有它的伴侣牙刷呢——
我国1000多年前的辽驸马卫国王古墓(公元959年)中出土了两支骨制牙刷柄,头部有两排共8 个植毛孔,它是迄今发现的、世界最早牙刷实物,而欧洲至到十八世纪才出现正式的牙刷。从古书记载来看,中国到了南宋,城里已经有专门制作、销售牙刷的店铺。那时的牙刷是用骨、角、竹、木等材料,在头部钻毛孔两行,上植马尾。
好啦,穿越到古代,只要有钱就可以买牙膏牙刷,不用啃杨柳枝啦!
第15章 15
赖明明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好吧,她打不过他,也跑不过他,只能乖乖上前去,讨好笑道:“十七,你来啦?”
“嗯。”他淡淡应了声,头也没抬,看也不看她。
“你……你找我啊?”
他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赖明明小声问道。
“在疏竹斋呆得如何?”他低低开口,声音在这静谧的竹林间响得有些阴冷。
赖明明忽然觉得随着他的开口从脚底刮起一阵阴风,忍不住打了个战栗,瑟瑟道:“还好啊……”
“屈檀栾平时都呆在院子里么?”他幽幽问道。
赖明明抱着手臂摩擦着,将手上起的鸡皮疙瘩撸了下去,老实道:“一直呆着,没有……没有出去过。”惨了,原来她真的是细作,入疏竹斋就是为了盯着屈檀栾的。
暗影中,赖明明仿佛看到他勾唇一笑,还未细看,便听得他轻声道:“什么时候,发现他不在院中了,告诉我。”
“好好,一定一定。”赖明明连忙应答。
他站直了身子,从身后倚着的楠竹起来,赖明明以为他要走了,谁知他却开口道:“找我的话,在这竹上刻一横,急事可刻两横。”
赖明明立即点头如捣蒜。
十七抬眸看她,是小九,又不是小九。小九觉得凤爪像人手,从来不敢吃,而且她也从来不吃菜心,因为害怕菜心里有虫,只敢吃菜叶子。可是,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安小福幼时之事?她的记忆从何而来?
他晦暗不明的目光看得赖明明心中起毛,赖明明寻思着开口说点话,便道:“那个……”
“嗯?”他目光清明了起来。
“长德是不是……我们的人呀?”赖明明小声道,“他好像也叫我盯着少爷呢。”
“不是。”他淡淡道。
“啊?”赖明明有些惊讶,但随即又有些释然,也是,如果他们是同一阵线的,那长德怎么不直接和她表明身份。
“他是屈修筠的人。”十七提点道,“屈修筠此人心狠手辣,你行事需慎重。”
“哦……我,知道了。”赖明明忍不住又猜测起他的身份来,听他这么说,他和屈修筠好像不是一伙的?
屈修筠现在,应该是二皇子的人。当今圣上齐和帝生有好几个儿子,二皇子和太子二人年纪相仿,能力相当,自然是要争一争那个位子的。屈修筠之前是一直站的二皇子的队,直到最后关头,经了他祖父屈国公的提点,他才倒戈站到了太子的队列中,帮助太子扳倒了二皇子,最后得到了太子的重用。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十七如果不是二皇子的人,那会不会是大皇子的人?在赖明明胡思乱想的时候,十七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是夜,赖明明洗完澡后,将带回来的两根新鲜丝瓜捣烂了,用纱布过滤出丝瓜汁,因为丝瓜水分不是很多,她兑了一点井水,总算攒了一小罐丝瓜水,她在脸上涂了厚厚几层,当作免洗睡眠面膜用了。
有得刷牙,还有睡眠面膜和爽肤水用,赖明明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有点走上轨道了,还想着以后自己院子里的菜地要种点丝瓜,到时直接接丝瓜流伤液,护肤的效果应该会更好。
今日多福迟到了,直到赖明明吃早膳的时候,他才赶了过来。赖明明不过看了他一眼,便吓了一跳,只见多福整张脸都是浮肿的,像是哭了一个晚上都没睡。
多福一见到赖明明,眼泪便出来了,可怜巴巴道:“小福,我被坏人骗了好多银子。”话没说完,人便抽搭了起来。
赖明明连忙放下碗筷,安慰道:“别哭了,你爹知道了吗?”
多福啜泣点头,他爹昨晚狠狠打了他一顿,把柳枝都抽断了几条,他现在全身上下都好疼。
“那……报官了吗?”
多福哭道:“昨晚我爹和我去报官,可是官爷说时辰太晚了,让我们今天再去。我爹说他早上要忙,中午再带我去。”
“那……那就好啦。报了官,等抓到那些坏人,银子就可以拿回来了。”赖明明拍拍他的肩膀,“还没吃饭吧,先吃点饭咯。”
“没胃口。”多福哭道。
赖明明同情地看着他,看来多福真的很伤心啊,不然怎么会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呢。赖明明想了想,问道:“你是被谁骗了?”还骗了整整十两银子那么多?
多福抓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原来,前不久城外西郊挖出了一块古墓,那日大福正好休息,便跑去看热闹了。在回来的路上,他突然在小巷里碰到一个神秘的老人,那老人告诉他,他是昨晚从古墓里爬出来的,他是秦始皇,当年并没有死,因为服了长生不老药。他在咸阳地宫里还有十万军马,不过现在缺路费回咸阳,只要他肯借他二十两银子当路费,他回到咸阳后就立刻带领军队打过来,到时可以封他做大官,让他跟李斯一起当丞相。
多福答应了,不过他凑不到二十两银子那么多,秦始皇就说十两也可以,他路上省着点用,多福便偷了他爹的钱,最后东拼西凑凑了十两银子给他。
赖明明听得满额黑线,这作者是来搞笑的吧?
“他是个骗子,”多福哭得泣不成声,“我就知道十两银子当不了丞相那么大的官。”
赖明明摸了摸眉毛,忽地心一跳,她好像知道为什么父子二人最后会连命都丢了,她忙问道:“你没告诉你爹秦始皇的事?”
多福被她问得止了哭,想了想,摇了摇头。昨晚他爹一回去,见藏在衣柜里的银子都没了,就打了他一顿,听说他把银子都给别人当路费了,立刻又揪着他报官去了。回来后大半夜了,他爹又打了他一顿,打完就睡了,气得话都不跟他说。多福抹着泪,“多福真的知道错了,爹不理我,我也好难过啊,我以后再也不敢偷银子了。”他偷银子就是想当官,到时可以养他爹,让他爹不用再这么辛苦地当管事了。
赖明明听得直拧眉,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啊,这位家长的做法很有问题。
赖明明叹了口气,拉着多福去和春生告了假,她得去找殷管事说清楚才行。
殷管事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你、你、你、你这孽子!”说着一把操起了门后的棍子。
多福吓得大哭,连忙躲到赖明明身后,赖明明连忙夺下殷管事手中的棍子,道:“殷管事!冷静啊冷静!”
殷管事喘息着喘息着,赖明明看得心直跳,殷管事没有哮喘或者心脏病什么的吧?
“真是造孽啊!”殷管事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爹,多福知错了。”多福害怕,连忙跪下认错,“以后不偷你的银子了,爹你别生气了。”
“生什么气啊!没命了啊!你就这么想去见你娘是吗?”殷管事痛哭流涕,“这是砍头的大罪啊!”大齐严禁买官,一旦被发现,至少是流放二千里。这还不止,给钱人家,让别人回去带兵杀来,这是谋反的大罪啊!谋反是什么下场?至少也要满门抄斩!
多福一听砍头,原本哭得涨红的脸一下子都白了,砍头,那不是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