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太后娘娘办事,贫道不怕损阴德!”
“呵呵。”宣太后突然笑了,天生多疑的她怎么可能相信有人真的会为了她,早在十五年前就派弟子出来寻宝,然后不惜千里赶来从她手中借走宝物。
老道脸色微变,“太后娘娘莫不是还不相信贫道?”
宣太后斜靠在软椅上,把玩着白玉护甲,语气慵懒,“不信你又如何?哀家谁也不信,谁也不怕得罪。”
除了陆迁。
那个帮她儿子得天下的男人。
皇上继承大统后,陆迁丝毫没有夺位的举动,将她的孩子视如己出,全力扶持。
她不相信他,这世上还能相信谁?
陆迁要找的东西,到了这老道嘴里就成了反噬伤身之物,还想带回去,真当她没脑子么?
这道人八成是与陆迁有仇,想借机拿走他的命脉,坑害陆迁。
“实话说吧,哀家听着。”宣太后端起茶碗,吹了吹碗里浮茶,“你与神算子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才会算准了他命脉埋藏之处,蓄谋已久。”
老道闻言吓得手一抖,双膝跪地回到:“太后娘娘明鉴!小人是真心实意想助太后娘娘化解宝石的霸道之气,鞠躬尽瘁并非私人恩怨!贫道并不知道神算子他……”
“好了。”宣太后不耐烦地打断老道:“哀家如果说,神算子也在寻找这枚宝石呢?此物若与他无关,他为何要找?你不知道,为何又处心积虑派人前往古树下盯梢?”
陆迁不好美人,也不爱钱财,他在乎的东西,一定是性命攸关的。
“太后娘娘怎会知晓,神算子他……也在寻找这宝石?”
“别跟哀家装蒜,你们修道之人那点小心思,哀家岂会不知?”宣太后冷笑一声,“百年之内,世间只会有一人得道授冠,你年事已高,道行却不及神算子,你担心再不得真道,就活不久了。所以,你事先查明了神算子的命脉,想得之,没想到你找了十五年的东西,会被哀家捷足先登,你便找来几名徒子徒孙意图蒙骗哀家,从哀家手中骗走神算子的命脉,哀家说得不错吧?”
“太后娘娘,贫道……”
“不必解释了,哀家并不喜欢听你说废话。这些都是哀家的人查出来的,你说哀家是相信你呢,还是相信哀家的锦衣卫?”宣太后扬扬手,禁卫军蜂拥而至,她金口一开:“将这江湖术士带走,哦不对,是太虚真人,将他押下去。”
“诺!”
老道被架走的时候,宣太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哀家给你一天的时间,你若是识趣的,就将宝石的来历、作用原原本本地写下来,否则,哀家送你上断头台!”
中年道人也一并被带走。
“太后娘娘火眼金睛,那道人果真有问题!”内侍太监谄媚地笑着拍马屁,“要不是太后娘娘让锦衣卫去查证,还不知道这道人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连您都敢欺瞒!”
“那道人若非有所图谋,又怎会如此煞费苦心。哀家先前也没弄明白他到底图什么,直到他开口要将宝石带走。”
“太后娘娘智慧过人,举世无双!”
宣太后掰了块桂花糕喂给内侍太监,“好奴才,去天牢准备取口供罢。”
奴才吃了桂花糕,笑眯了眼:“谢太后娘娘恩赐,诺,奴才这便守着去!”
宣太后扔掉桂花糕,掏出手绢擦手。
陆迁,他只能被她一个人算计,旁的人想动他,杀、无、赦!
*
入夜后,陆迁收到一份密诏。
天刚蒙蒙亮,陆迁带着知烟回到国子监。
已经向先生请过一天假,小妞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上学应该没有问题。
陆迁将东西收拾好,准备走的时候,被一双小手拉住衣袖。
陆迁回头,打量着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舍不得我走?”
“舍不得。”知烟如实回答。昨日王婶婶已经告诉过她,她血流不止并非什么血光之灾,而是但凡女子都会有的月事。
原来大姑娘们提起来总是一脸神秘的月事就是这个。
晓得是这么回事以后,她就不再担心受怕了。
可是,“让王婶婶来,是因为大帅要走?”
因为例假的乌龙事件,陆迁痛定思痛,决定把王婶婶弄进来,有个老妈子在身边开导,会比他走弯路教育好得多。
“过几天有场宫宴,我要跟陆太傅进宫,会有一段时间不能陪你,怕你一个人孤单,怎么,不喜欢王婶婶?”
知烟轻轻摇头:“喜欢,我打小就得王婶婶照顾,怎会不喜……”
“听话。我也不想离开,但是陆太傅进宫,我得跟着。”
宣太后手里拽着小妞的命脉,他不得不服软一次。
陆迁准备进宫跟宣太后终极谈判。
“那大帅要当心着些。”知烟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
陆迁不明就里:“傻瓜,怕什么?”
“怕太后娘娘……”她说不出口。
“嗯?”
知烟胀红了脸:“……睡大帅。”
陆迁:“……”
真相了!?太后那个女人急着把他骗进宫,不会真有让他以身相许的打算吧?
☆、第25章 收房+入V瞎BB
带着小妞的忧心,陆迁进了宫。
在南朝皇宫里,陆迁可以骑马,也能搭乘步辇,都是横着走的,没人敢管他。
用现代的说法,他就是个祸乱朝纲的佞臣贼子,是勾引女上司的祸水。
今天的陆迁看上去特别横。
刚进宫就有宦官前来接引,嬉皮笑脸地说太后在寝宫等他。
陆迁黑起一张脸嗯一声,径直去了太后寝宫。
国子监
小院子里,王婶婶按照陆迁留下的菜谱为知烟做了第一顿早餐。
王婶婶觉得不可思议,知烟丫头竟然是太傅大人的孙女,这说出去街坊邻居们敢信?
人从一生下来就分三六九等,像她们这种奴才一辈子也成不了主子,能成为达官贵人的妾室就已经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更别说像知烟丫头这样突然从奴婢变成太傅府千金大小姐的!
要不是陆太傅交代一定要隐瞒他的身份,以免吓着知烟丫头,她现在一定要拉着她好好问个清楚,陆太傅年纪轻轻,究竟是如何将她生出来的。
纵使她此刻有千万个疑问,也不敢多嘴泄露陆太傅的身份,只好忍着,小心翼翼地伺候这位太傅府新晋大小姐。
“小姐尝尝这糕点,看喜不喜欢。”王婶婶唤道,一边往桌上摆糕点:“奴婢也是第一次做,先前虽然在厨房帮忙打下手,不过这种活都是大厨才有资格做的,我这还是第一次给主子做饭呢~”
知烟从房中出来,一边整理学服,看到桌上稀奇古怪又熟悉的早点,那是大帅家乡的油条豆浆,还有水晶饺荷包蛋。
王婶婶做的卖相自然比不上大帅做的好看,不过也模仿了个七八成。
知烟抿嘴笑着说:“王婶婶好手艺,大帅给我做过这么多次,我连个皮毛都没学会,婶婶只看菜谱就做得这般好。”
“小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王婶婶看着一身学服的秀丽女子。
知烟丫头被陆太傅养的白白嫩嫩,那脸蛋简直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白里透红,都能挤出水来!
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她看着长大,总是蓬头垢面、骨瘦如材的孤女?
这活脱脱一个大美人儿呀!
她也见过城中不少的贵女,要说美貌,如今的知烟丫头才是真正的美!
如今她尚有几分稚气未退,那些个被誉为京师美人儿的小姐最多及她五六分,这丫头再长个两年可不得了!
“婶婶为何也唤我小姐?”知烟用手掰着油条吃,想起在太傅府时小姐姐们也这样叫她,“是大帅吩咐的么?”
“大帅?”
“嗯,是大帅让你来的,你不认得他么?”
原来是陆太傅。
王婶婶反应过来,“是……是呀!可不就是嘛!是大帅大人吩咐大家伙儿这么叫的!”
知烟心有疑惑。
大帅就算深得陆太傅宠信,也不该连她的奴籍都随便抬,还一跃而起成了小姐。
听同窗不经意间提起,她能来国子监读书,是有当今皇上的圣旨。
圣上年幼,说是皇上的旨意,其实就是陆太傅下的。
陆太傅真的会因为大帅的才干而对他有求必应么?
还是说,大帅与陆太傅走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帅不喜欢美人,加上太傅府下人们对他的态度,大帅身份很是尊贵,如此尊贵之人,身边一个侍寝婢女都没有……
难道说,大帅和陆太傅是……断袖?
种种事迹表明,这可能性极高。
知烟不敢再往下想。
王婶婶唤她小姐,她从一出生就知道,人有三六九等之分,大帅既敢让太傅府的小姐姐们这样唤她,定是已经准备好落实她籍别的事情。
“对了小姐,这是大人吩咐,一定要给小姐放在书箱里备用的。”王婶婶将一包用布包好的卫生护垫放进知烟的书箱里。
她一眼就看出这是干什么用的,知烟丫头真是好命,像她们这种贫寒的妇人根本用不起这样的东西,最好的也是垫些草木灰,大多人都是用塞子,月事来一次,身子不知要落下多少的毛病。
知烟脸蛋微红,“……谢婶婶。”
“大人真是厉害,总是能发现这么些稀奇古怪又实用的东西,难怪奴婢们挤破了脑袋也要往太傅府钻,光是看大人的新发明就比别的大户人家稀奇多了呢!”
王婶婶的话让知烟又陷入了刚才的困境。
陆太傅权倾朝野,却总是放任大帅在他府上为所欲为,两人关系岂是寻常的?
*
陆迁打了个喷嚏。
宣太后凑近了一些,关切道:“大人可是染了风寒?哀家这便让御医过来替你诊治。”
“不麻烦了。”陆迁抬手打断宣太后,揉了揉鼻头,“可能是有人想我了。”
“呵~”宣太后轻笑一声,手指下意识地卷着手绢,“大人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怕是只有您那个小孙女儿了吧?哦,不对~瞧哀家这破记性,你与那丫头分明没有血缘关系,而是……”她注视着陆迁,一字一顿:“前世的爱人。对么大人?”
陆迁吃惊宣太后的聪明智慧,非常佩服她直来直去不拐弯抹角的对话方式,阴森森的一张脸终于见了笑容。
也干脆直说,“既然全都知道了,太后可以把凤血石还我了吧?”
宣太后一愣。
“大人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哀家为何一点也不惊讶,甚至一下子就相信了前世今生这一荒诞事?”
陆迁耸耸肩,“你们古代本来就封建迷信,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若哀家告诉大人,哀家从来不信鬼神,大人又该如何解释呢?”
陆迁沉默两秒。
“解释个屁啊,一句话,给不给吧。”他真的没多少耐心,他这一辈子所有的耐心大概全都用在照顾知烟上了。
宣太后深知陆迁的脾气,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处事果决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提防着知烟那个丫头。
“温情”二字本与陆迁无缘,但陆迁跟那丫头相处的时候,眼中有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宣太后命内侍太监拿来装凤血石的盒子,目光痴迷地望着陆迁英俊的脸。
“大人常说,有朝一日你一定会回到属于你的世界里,那么这枚红宝石的主人,是否就是唯一能让大人回去的人?”
陆迁目光深沉,怀疑地盯着盛装女子:“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不然她不会知道这么多,更不可能马上就知道凤血石是小妞的命脉,懂得以此来要挟他。
陆迁实在是想不起来那号人物,思索片刻:“是不是那个什么叉叉哦哦的道人?”
印象中曾经有一次祭坛上,他和那个老头过了几招,老头完败,很不服气,后来暗中收罗他的生辰八字,可惜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老头没找到,气得吐了几口淤血。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跟他结的仇。
宣太后承认:“是那个江湖道人,不过哀家看他也只是个小人罢了,已经关了两天。他想害大人,哀家就将他交由大人处置罢。”
陆迁对宣太后刮目相看,笑了一下:“谢谢了,老基友。”
幸好她聪明,没把凤血石交给那个老头,这一点还是很让人欣慰。
宣太后秀眉微拧,“老?基友?”
“情缘似流水,基友永流传,太后,其实我们真的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你说你老这样威胁来胁迫去的,多伤和气,是不是?”陆迁单手搭在宣太后肩上,心平气和地跟她打着商量:“不如这样,一人退一步,你把凤血石还给我,我帮你拿下东南的两座城池。”
儿子的天下和自己一时的快乐相比,没有哪个母亲会选择自私吧?
宣太后沉默片刻,忽地笑了。
陆迁啊陆迁,除了陆迁,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更了解她,更拿捏得当她的弱点了。
为了皇儿的江山大业,她连命都可以不要,更别说谈情说爱。
“东南临海,金沙丰富,大人知道哀家一心想要占领东南,以此与哀家做交易,哀家无法拒绝。不愧是神算子,一眼就能看出他人心思。”宣太后说着仰头望进陆迁那双深邃的眼眸。
他分明是性情洒脱之人,可是每当撞进他眸中的时候,都犹如陷入深潭漩涡,令人无法自拔。
陆迁这双眼睛太迷人。
陆迁从来没有解读过宣太后的心思,今日她突然凝视他的眼睛,一个不经意间读出了她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