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用瓷匙舀起了一点水,轻轻碰到历辰信蠕动的小嘴上,历辰信吐了吐小舌头,想着奶娘咯咯地笑。
“好孩子,”奶娘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历辰信的圆滚滚地小肚子,笑着笑着,忽然眼中就积起了泪花嘴唇也跟着颤动起来,“对……对不起,我只能更爱自己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她丢下瓷匙,伸出双手,紧紧地扼住了历辰信的短小的脆弱的脖子。
历辰信好像也知道害怕了似的,突然张开小嘴哀嚎起来,可是随着奶娘手上力道的加大,历辰信很快没有了声音,他的小嘴微张着,努力呼吸着人世间最后一点空气。
“对不……起!”奶娘咬牙,额头上青筋毕现,随着手上的力道,她的臂膀开始发抖,她手下的小生命吐了吐舌头,却像是平时笑过一样。
“娘娘不好了,我们家贵人被困在怡乐宫出不来了。”一个宫女哭喊着。
“究竟怎么回事?映荷可跟在姐姐身边没有?你们谁能说清楚。”方淳月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问道。
“时间紧迫,请娘娘容许我们边走边说。”一个宫女站起来,道。
“好!”方淳月便命令一众人等,跟着她一同前往怡乐宫。
另一边,曹荣收到线人来报,紧急禀告历默清。
“皇上不好了,”曹荣紧张道,“方贵人又闯进了怡乐宫了!”
历默清皱眉,“情况如何?”
“方贵人带着匕首伤了一个准淑女孟依凉和怡乐宫的一个老嬷嬷,老嬷嬷用藤鞭也伤了方贵人!”曹荣捡了要紧的说。
“伤了哪里?”历默清站起来,不顾桌上杂乱的奏折,就往门外走。
“脖颈。”曹荣见历默清匆匆起身离开,小跑着追上去道。
二人刚走,啸风才带着春华来到乾清宫。但是门卫禀告说,皇上往怡乐宫的方向去了。
“你可知发生了何事?”啸风问。
太监却摇了摇头。
“莫非是皇上想管了?”啸风嘀咕。
“管什么?”春华问,夜色中啸风刚毅的轮廓让她有莫名的安全感。
啸风拉着春华走到一处无人的拐角,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怡乐宫那位和赵士荣将军有染。”
“竟有这等事!”春华惊出了一身冷汗,“但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们锋刃军便是为了抗衡赵士荣的兵力而成立的。”啸风忧愁道,“皇上向来不愿理会后宫诸事,甚至妃子偷情他都不愿理睬,但这次却直奔怡乐宫而去,莫非赵士荣有变?唉,我就劝过皇上早些处理这些烂事,皇上偏偏放任自流,若是发生兵变就大事不妙了。”啸风对春华道,“我先得去召集将士们保卫皇上,春明一事今晚暂且搁下。”
春华忙拦住啸风,“咱们先去怡乐宫查看是否如你所言,否则空耗兵力,不利形势!”
“这样也好!”啸风想了想赞同了春华的提议。
二人乘着夜色,赶往怡乐宫。
怡乐宫大门紧闭,隐约可以听见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方淳月没理会门口太监的阻挡,直接带人冲了进去。
方采言仍和太监们耗着,脚边有五个太监已经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叫苦不迭,他们身上都布满了鞭痕,鞭痕之深,依稀可辨皮肤之下粉红的血肉。
周欣兰看到是方淳月来了,倒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扑到方淳月脚下,喊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命啊!救命啊!方采言她疯了,她疯了!”
方淳月急道:“先叫你的人退后!”
周欣兰摇头,“不行,她要是冲出来伤了你我怎么办?”
“说什么混帐话,退后!”方淳月一脚踢开周欣兰,想着围堵方采言的太监们大喊。
太监们听到这一声,如同刑场上的罪犯得到了特赦,纷纷后退到安全地点,离开了红了眼睛的方采言。
“姐姐?”方淳月也不敢上前,只敢远远地叫上一声。
方采言看了方淳月一眼,好像因为见到了救兵,便有些泄了力气似的倒在了地上。方淳月急忙命身后的人过去扶她。
周欣兰趴在地上,向远处的李嬷嬷递了个眼色。
然后匍匐着来到方淳月身边,好像心惊胆战地站了起来,眼睛紧紧地听着方采言,看出她已经筋疲力竭了,便放下心来道:“皇后娘娘,多亏您来得及时,否则我……我……”说着说着,涕泪横流。
方淳月不想理会她,准备带着方采言离开。
突然之间不知从哪里涌出了许多人,团团将方淳月等人围困住。
周欣兰扬起笑容:“我就知道,方采言来了,你必定会来。好皇后,好妹妹,既然来了便别走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这章我改了坤宁宫和乾清宫那些常识问题,我确实没有意识到这个,以后会更严谨一点的!我会加油进步的!!!
然后周欣兰住的地方是怡乐宫,皇上的地方去乾清宫,方淳月的地方是坤宁宫。
☆、夜(二)
“来人,都给我围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周欣兰一声令下,转头对那四个长清阁的宫女道,“多谢你们四个没脑子的东西,没有告诉皇上,今日,我多亏了你们!”
方淳月带来的人自然也不干示弱,与怡乐宫的太监们开始赤手空拳地搏斗起来。
方淳月指着周欣兰大喝:“大胆!皇后你也敢放肆!”
周欣兰冷笑:“皇后?不过是会生孩子的工具罢了,你死了,你的位置自然有人顶替,皇室的子嗣照样能够传承!”
李嬷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周欣兰的身后,此时甩动半截藤鞭,作势要冲上来。
方淳月急忙扯过一边的宫女,“护驾!护驾!”
李嬷嬷面无表情地甩出藤鞭,一鞭子打在宫女的脸上,宫女哀嚎一声,就往一旁摔过去,方淳月吓得又扯过来另一个宫女,照样还是被李嬷嬷打翻了,李嬷嬷冷冷说道:“皇后娘娘,老奴得罪了!”
藤鞭飞射而来,方淳月情急之下侧身一躲,但藤鞭的鞭尾还是扫到了方淳月的肩膀,尖刺划开了她的盛装,露出白皙的臂膀。
方淳月摔倒在地,向来注重颜面的她急忙将碎步往上扯,盖住皮肤。
李嬷嬷对一旁的四个太监使了个眼色,四个太监便一拥而上,一把将方淳月扣押在地上,动弹不得。
“放肆!”方淳月大喊,但是太监们不为所动,依旧死死扣着她。
李嬷嬷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退回到周欣兰身后。
皇后被人抓住了,坤宁宫的众人都瞬间呆滞,不知如何是好。向来胜者为王,坤宁宫人知趣地放开了保护方采言的手,将方采言推到怡乐宫宫人手中。
方采言见势不妙,事先拔下了自己的银钗,放到后腰的腰带里。
一被推出来,方采言和方淳月就被绑在了一起。
周欣兰看着狼狈地两人,轻哼一声,“放心,我会让你们两个好姐妹和你的好儿子团聚的!”
“你说什么?”方淳月听到了儿子这个词,周身一紧。
周欣兰逼近方淳月,笑的满面春风,“我说,我会让你和你的儿子团聚的!”
“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方淳月挣扎起来,线绳一动,勒的方采言一疼。她咧了咧嘴,但是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费力的转到后腰处,将银钗抠了出来。
李嬷嬷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走到方采言面前,在她身上搜寻,因为方采言和方淳月是背靠背绑在一起的,所以李嬷嬷只是搜查了前面,所幸没有发现银钗,但是却找到了她一直揣在怀里的玲珑玉。
“娘娘?”李嬷嬷回头面露奇怪之色,将玲珑玉拿出来,递给了周欣兰。
周欣兰接过,手指扶着着有些温热的玲珑玉,到了玉身中间的位置却摸到了一条裂痕,便轻嗤一声,不屑道:“原本是个好玉,却裂了,难怪呢?废物就只配带着废物!”
说完,便随手将玲珑玉扔到了一旁的草丛之中。
方采言的目光追随玲珑玉而去,当看到玲珑玉落地的位置后,方才安心地拉回目光。
“你究竟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身后的方淳月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方采言明白一个母亲的紧张。
周欣兰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李嬷嬷立刻拿起一块脏布将方淳月的嘴堵上了。
“皇后可还记得前几日你来我宫里吃的糕点吗?”周欣兰优哉游哉地围着二人踱步,“那可是我精心准备的东西,不过我想让你品尝的却不是糕点,而是桂花酿。”
方淳月心觉不妙,浑身颤抖起来,“那酒里有毒?怎……怎么会?你明明已经拿银针试过了啊!”
周欣兰忽然咯咯咯地掩嘴轻笑起来,“皇后你真是单纯,那是我的银针,你怎么能全信呢?”
方淳月瞪大了眼睛,周欣兰继续道:“不过你别着急,那酒里的毒若是不遇大量的醋是不会毒发的,所以我特地为你准备了一坛的醋,今晚保证叫你毒发身亡!”
说到最后一句,周欣兰已经是咬牙切齿。
“你谋害皇后!其罪当诛!”方淳月颤抖地大喊。
她的声音掩埋在周欣兰的笑声中,显得弱小而可怜。
半路上的啸风忽然惴惴不安,猛然停住了。
“啸风大哥?”春华也停住了,不安地问道。
“你听!”啸风作了嘘的手势,夜里人静,脚步声显得格外明显。“有人在我们身后!”
春华紧张地攥紧了啸风的袖口,屏息凝神去听,却什么都听不到。
“他停住了!”啸风皱眉,“来!”一把拉过春华闪身躲进了拐角处。
尾随之后的映荷偷偷探出脑袋,却发现自己的目标跟丢了。怎么走的这么快!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她垂头丧气地想着,加快了脚步准备追上春华和啸风。
跑到拐角处,忽然被一股大力拉进去了,她被人捂住嘴巴,扣住脖子,抵在墙角。
“映荷!”春华吃惊,转而又警惕起来,“你怎么跟在我们身后?”
啸风放开了堵住映荷嘴巴的手。
“你居心叵测,我跟着你怎么了!”映荷喘了一口气,理直气壮道,“要不是我跟着你,说不定我们家小姐就被你害死了!你哥的死跟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调查调查清楚就要报仇,你报的是哪门子的仇!”
映荷一口气说完,春华的头越来越低。
“你闭嘴!”啸风低吼了一声,“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不能嘴上积点德吗?”
“我为什么要积德!她要害我们家……”
“映荷说得对!”春华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哭腔,“是我太盲目,太轻信了!”
映荷白了春华一眼。
啸风问:“是你家小姐让你跟着我们的?”
“不是你们,”映荷纠正,指了指春华,“是她!”
“不过你们一路急匆匆的,要去哪?”映荷有点不好意思,“刚才你们躲在角落里说悄悄话,我不敢靠近,没听清。”
“去怡乐宫找皇上,”春华问,“我们担心皇上破天荒地敢去怡乐宫,是怡乐宫的兰贵人和赵士荣联合叛变了。”
“那两个狗男女!”映荷愤愤地,又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啸风,怪道,“你怎么还不放开我!”
啸风也才反应过来放开了映荷,道:“”情急之下,就忘了。正好你也没事,你带着这个,他从腰间解下独属于他自己的腰牌,递到映荷手中,“去独立部找老二他们,就说怡乐宫恐有兵变,随时做好准备!”
映荷愣愣地接过来,瞬间觉得自己重任在肩,“那你们?”
“我们先去怡乐宫探查情况,”啸风嘱咐,“一定要最快将消息送到独立部!”
有人拦住了历默清的轿辇,曹荣上前认出是自己的线人,线人凑到曹荣耳边低语几句,曹荣脸色大变,转身回到历默清轿前,道:“皇上,大事不妙!赵士荣已经伪装成太监混在太监当中,线人看不出是否还有赵士荣的亲兵也混杂在太监当中。”
“该来的迟早会来。”历默清神情却淡淡地,“赵士荣和周欣兰两个都野心十足,不甘心屈于人下,只是朕没想到他们这样着急。急躁冒进,必有漏洞。”
历默清吩咐,“传朕口谕,命锋刃军全面封锁怡乐宫,皇城之外加紧防御。”
“是。”曹荣俯身回答,又对轿夫道:“起驾回宫。”
“慢!”历默清眼睛望着前方,“言儿还在怡乐宫中。”
“可是赵士荣也在怡乐宫里!”曹荣紧张道。
“无妨。”历默清拍了拍腰间的佩剑,示意曹荣不必担心。
但是一个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一个是养尊处优的皇上,更何况皇上的佩剑相当于一个佩饰,毫无杀伤力可言。
“要快!”历默清自然也是担心自己安危的,于是嘱咐道。
曹荣只好俯身回是,两人背道而行。
两个太监抬进来一大坛子陈醋,放到了周欣兰面前的地上。
“可惜啊,”周欣兰打开醋坛的盖子,浓重的酸味扑面而来,她急忙皱眉,用手帕捂住了鼻子,向李嬷嬷挥了挥手,然后躲得远远地,挥了挥鼻子上的味道,继续说道,“方采言无法品尝今日的美味了,不过这个坛子倒是可以为你做个棺材。”
剁手跺脚吗?方采言想到了上一世周欣兰的死法,躲在后背的手更加快了速度,银钗摩擦着绳子,方采言庆幸绳子不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