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等烟雨,而乔宇等张裕:“坐最后一排,honey!坐这儿排打牌老师看不见!”
全教室的人都转过头,想看看这个傻叉长啥样。
张裕出奇冷静得装作不认识他,然后头一转,跟她们三人神秘兮兮道:“陆希安也来了。我就说,梦阑,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也是,一天见三回了......
没意思也要琢磨出些意思来了。
秦梦阑远远眺望了一眼,果然,最后一排空荡荡得坐着两个青灰色羽绒服身影。羽绒服是化工组里人手一件的抗寒利器,乔宇穿着像烤山芋的大叔,而陆希安,哎,大家都在看脸,没工夫看他身上的衣服。
后排的灯光耀眼,但都没他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眼睛亮。
静态的他像是一个韩范的男偶像,眉清俊秀,脸庞有棱有角。看着冷淡,对人却不冷漠。觉得亲切,其实还有距离。
他和乔宇哥俩好得坐在一处,翘首以待她们四个人入座。说是留了四个空位,但乔宇左手边留三个,还有一个在陆希安右手边上。
呵,不用多想都知道剩着的那个位置是留给谁的。
鉴于海外华侨是不通国内追女套路的,不得不说,乔宇真是一个专业一流的老司机!
张裕理所当然得坐在了乔宇边上,然后罗静马不停蹄得跟着坐了过去,王珊珊在抢位子之前不忘劝诫秦梦阑:“好好跟人家做同桌,毕弛大哥留给我了。”
这兴趣爱好变的......
秦梦阑没办法,拎着书包坐在了陆希安边上。一样样得掏出课本、文具、手机、电子词典,然后当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做自己的法语听力。
除了陆希安,隔壁四个看热闹的好不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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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一打,讲台上的教授打开了麦克风,公开声明道:“同学们,今天我就不点名了。点名不仅浪费我的口水,更浪费你们学习的光阴。”
天上下红雨啦,教授不点名啦!
王珊珊都要忍不住叫好了。
两分钟后,在投影仪投放的PPT上出现了一个黑白色的二维码。
“这个是新闻传播学院王老师教我的点名APP。同学们扫一下,谁没来我一看就知道了。”教授得意洋洋得介绍道。
众学生:“......”术业有专攻就好了呀,没事搞什么学术交流。
秦梦阑掏出自己几百块买来的智能手机扫了一下,感觉到陆希安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机上。她安然若素得扫着二维码,懒得去忖度旁边人看她用这种廉价手机会怎么想。
她就是个汲汲营营的穷学生。
她有她坚持到底绝不放弃的目标。谁,也耽误不了。
“今天我们要欣赏的这首词啊,是柳永的《雨铃霖》。上上节课我跟大家说过,《雨铃霖》这个词牌名来自于唐玄宗悼念杨玉环所做的《雨铃霖》曲。词的韵律么,一般都是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仄,平平仄仄平仄......”
在座受过九年义务语文教育的学生们都懂,包括王珊珊在内。唯独陆希安这个将国语用成第二语言的华侨有些迷惑,又不能不懂装懂,眉毛轻皱道:“这个平平仄仄是什么意思?”
罗静看向王珊珊,王珊珊看向张裕,张裕看向乔宇,乔宇一脸疲惫得看向低头看书的秦梦阑,要求道:“哎,梦阑,给人家解释一下啊。”也给人家表现一下啊。
秦梦阑感受到了这个动静,一头雾水得抬起头,看到左边望过来的五张脸,连忙摘下自己的耳机:“你们说什么?”
陆希安的视线一错不错得落在她身上,重复道:“古诗词里的平平仄仄,是什么意思?”
“哦,”有问必答是秦梦阑的学霸属性,娓娓道来:“中文发音不是有个四个声调吗?第一声调就是平,其他三种声调都是仄。对了,领导,你听过SHE的《中国话》么,里面就有一句歌词‘平平仄仄平平仄,好聪明的中国人,好优美的中国话’。”唱完这一句,秦梦阑习惯得伸出两个钳爪rock了一下。
陆希安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旁边看热闹的四人组纷纷捂脸:“......”真是,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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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
周二的清晨,受雾霾影响,南京的天空灰蒙蒙。开车的孙秘书一边开着车,一边时不时得扫一眼后排的秦梦阑。
孙秘书不得不承认,这个陪聊的女大学生五官精致,闭着眼睛睡觉都自带风情。而且身材纤细,厚实的羽绒服套在身上都不显臃肿,只会显得她的脸蛋越发清秀。
车子进了浦口区,后排的秦梦阑忽然睁开了眼睛,指着路边上一家新开的工厂:“这是哪家工厂?”
孙秘书侧身看了一眼,回答道:“哦,是长荣化工。东北人开的一家小厂,跟我们大梁没法比。”
市值三四个亿的长荣化工跟大梁一比,居然只是一家小厂?
孙秘书解释道:“浦口这一片化工厂多了,但规模最大的还属于科里集团。这些东北老板啊,总以为外来的和尚好念经,石头还没摸呢就赶着来过河了。话说他们家一开始还想买我们度假村旁边的地。呵呵,没等我们董事长出面,规划局的人就赶他们走了。”
秦梦阑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提出道:“所以,长荣化工搬到南京之后,最大的劲敌是科里集团?”
孙秘书愣了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陪聊的小姑娘会对这些事情好奇,但她跟着董事长走南闯北也听说了不少,聊这些也算平常:“长荣化工的背景我不清楚。科里集团吧,他们要是想做哪一个范畴的化工品,真的,没其他公司什么事了。哎,秦小姐,你是不是学的化工专业?等那位病情稳定了,我可以让HR总监给你写一份推荐信去科里实习的。”
“谢谢孙秘书。”秦梦阑也不说愿意不愿意,先领了别人的好意。
到了度假村内,秦梦阑照例先吃早饭,然后一边吃早饭一边听夏名慧报告梁成砚的身体报告。
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就是看不见罢了。
秦梦阑那天腿被砸伤的火气早就伤了 ,仅剩的,就是对梁成砚原本拥有一切、现在却失去一切的同情而已。
一叶障目,天生的福气都消失殆尽了。
夏名慧又带了秦梦阑去书房。书房里东西繁杂,一直保留着原主人的使用痕迹。最显眼的就是房间里梨木打造的书柜,书香伴着木箱,沁人心脾。造价高昂的还是因为书柜是抽屉式的,像拉开抽屉一样能拉开一排排一米多长的书架。
秦梦阑试着拉了一把,结果,力气太小,里面书又太多太重,硬是没拉出一排来。
夏名慧指了指旁边的展柜,示意她这才是书房内的重点。
秦梦阑走进一瞧,果然,展柜上陈列了玲琅满目的奖杯和纪念物,有学校颁发的,有国内机构颁发的,最主要的还国际上大大小小的竞赛荣誉。
秦梦阑拿出了其中一个刻有“2015年宁大学生年度人物”的奖杯出来,不可置信得望向夏名慧:“这.......”
“他上学的时候蛮低调的,但条件这么好,周围同学又不瞎。”夏名慧解释这个奖杯的来由。
秦梦阑用手指了指奖杯上的“宁大”二字,睁大眼睛道:“梁成砚,是,是我的学长?”
“是啊,”夏名慧无比伤感:“大四上学期吧。原本托福,GPA考试,麻省的offer,哎,什么都搞定了。我们在波士顿的同事都安顿好了他的住所和代步工具。谁知道,出了那件事......”
“......”秦梦阑先前只有一点点同情梁成砚。现如今,梁成砚在她心里已经换了人设,从一个打架致残的纨绔演变成了残障天才。
在她看来,梁成砚这个见识过世界美好,并有条件和能力将世界弄得更美好的天之骄子,居然看不见了......
这该有多大的落差啊!
要是她遭受一遍梁成砚所遭受的,搞不好早就跳楼了。
黑暗如她,抱负如她,说不定会拉个人一起下地狱。而梁成砚脾气暴躁的时候只知道砸两个杯子,这算得了什么?!
一旁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相框,干干净净的,想来经常被人擦拭。相框里的梁成砚帅得惊天动地,一双眼睛可以倒映全世界。
秦梦阑拿起相框,看着里面活泼俊朗的人,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时候的他是多么受人欢迎。
原来,她陪聊的对象是个这么优秀的人......
十分钟后,秦梦阑极其温顺得端着一杯果汁,走进了观察室。
梁成砚依旧老样子,面无表情得仰躺在床上,单薄的眼皮覆盖着他最有魅力的眼睛。
听到了一阵摸摸索索的声响,梁成砚皱了皱眉,从床上坐了起来,张口就问:“你腿好些了吗?”
如果是大前天梁成砚这么问,秦梦阑一定爆个粗口回去。
可是今天听梁成砚这么问,秦梦阑都要控制不住哭出来了。天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善良的人?!
她拿他一个小时一百块的工资,不小心弄了个工伤她都能认。可是,可是,无心伤她的梁成砚这是在干什么?
给她道歉啊!!
“好多了,真的,能蹦能跳。对了,昨天还考了八百米,三分二十二秒,全靠这双腿。”胡诌也是秦梦阑的强项。
“那就好,”梁成砚又面无表情得躺了回去,自己给自己盖上被子,淡淡道:“腿好了就别制造出声音,我现在要睡觉。”
“......”她刚才一不小心,误解了什么?
梁成砚要睡觉,秦梦阑有心跟他聊几句都不行。
耽误病人睡觉就是耽误病人修养,秦梦阑一个人照顾外婆四五年了,再清楚不过。
轻手轻脚关掉大灯,去他床头开了助眠仪,又轻手轻脚得帮他叠好被角。做完这一切,秦梦阑觉得自己真得是秒入角色,真情实意又面面俱到。
观察室的玻璃是单面玻璃,里面看得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据说是为了保护梁成砚的隐私,原本观察房的单面玻璃就这么被调了方向,一点儿观察的作用都起不了。
不过这样的玻璃正好方便了秦梦阑。
趁着梁成砚睡觉的功夫,她蜷缩在角落里,拿出专业书来,一边借着床头灯的弱光默默复习,一边留着耳朵听床上人的动静。
一个埋头睡觉,一个埋头学习,难得一室和谐。
十一点的时候,观察室外响起了一串脚步声。秦梦阑看到夏名慧领着一个貂皮裹身的贵妇人往这边走来,连忙收好自己的书,将室内的大灯都开了下来。
夏名慧一脸严肃得打开观察房的玻璃门,对着秦梦阑道:“秦小姐,麻烦你先出来一下,夫人有话要进去说。”
秦梦阑看了一眼床上的梁成砚,悄声道:“他刚睡着呀。”
夏名慧也是一脸难看,不方便多说什么,招了招手示意她出来。
贵妇人蹬着一双高跟的皮靴走了进来,看也不看秦梦阑一眼,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床边,对着床上的美男子喊道:“成砚啊,你醒着的吧?”
秦梦阑一头雾水得钻出观察房,皱着眉头问夏名慧:“那位,是董事长夫人?”
“是啊。”
秦梦阑眉头皱得更深了:“梁成砚才睡了半小时,董事长夫人不能等等吗?有什么话可以等到他醒了再说。”
夏名慧冷笑了一声:“她是后妈,小三上位。”
听到“小三”二字,秦梦阑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像是一块冰块从脖颈间滑到了肚皮下,全身凉飕飕的。
“要说整个集团最不想公子眼睛复原的,非她莫属。平时董事长太忙,找名医就诊的事情就落到她手上。可她呢?做样子都懒得做。哼哼,董事长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我们等着她倒霉呢。”
缓了缓,秦梦阑还是不敢相信:“她不是亲妈吗?可是我看梁成砚长得,跟她蛮像的。”
说到这里,夏名慧脸上的表情更臭:“小秦啊,我当你是自己人,你别在外边说。原来的董事长夫人没病逝的时候,她作为唯一的妹妹,就在夫人快要咽气的时候挖了自己姐姐的墙角。我和孙秘书这帮人都是公子党,所以恨她恨得牙痒痒的,但是表面上,还要对她恭恭敬敬。”
这不是种田文里面才会发生的狗血剧情吗?
王珊珊最讨厌的种田文桥段就是这种庶妹霸占嫡姐富贵,亲妹勾引姐夫,嫡子被填房虐待诸如此类了......
原来,在这个现实世界,也可以发生这样的桥段。
秦梦阑感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但是还有一些细节需要确认:“你和孙秘书是‘公子党’?呃,什么是‘公子党’?”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我和孙秘书这些老人,一个个都是站公子这派的。其实吧,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我们在董事长那边升到头了。”
点了点头,秦梦阑拍了拍夏名慧的肩膀,给了她力量:“放心吧,梁成砚的眼睛会好的。”
钱不能送,承诺不能给,希望还是可以大放送的。
☆、视听说考试
不知道后妈属性的董事长夫人在里面说了什么,等她出去之后,观察房里就传出一阵砸东西的嘈杂声。
一样接着一样得砸,秦梦阑人站在外面,也被吓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这个贱人!”夏名慧咬牙启齿得骂了一句,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从中数了三张给秦梦阑,非常歉意道:“小秦啊,我让孙秘书先送你回去吧。看这场景,里面还会砸上一段时间,今天就先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秦梦阑抽了一张红色的毛爷爷,将另外两张退了回去,表现得很有职业道德:“我今天就陪了他一个小时。按劳收费,一百块就够了。”
夏名慧非常欣赏得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火急火燎得安排阿姨们打扫卫生,省得梁成砚自己伤了自己。
坐在孙秘书的车上,秦梦阑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董事长夫人隔上一周两周的就会来折腾梁成砚一次,好几次都被夏名慧她们找借口打发了。这次说是想见见秦梦阑这个陪聊的,实际上还是去找梁成砚麻烦。
秦梦阑皱着眉头问孙秘书:“她这次找什么麻烦了呀?”
“呵呵,”孙秘书越说越气:“我们这个董事长夫人,可厉害了。不知道打哪儿听说一个卖坐便器的老板有个患过小儿麻痹症的女儿。你知道她想干嘛?她居然让公子去娶那个老板的女儿,让他传宗接代,说是这样才对得起她泉下有知的姐姐。呵呵,这个贱人,一次又一次得刷新我们的底线!”
秦梦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叹气道:“她忘了她是梁成砚的姨妈了吗?”
“有钱人的眼里只有钱,没有什么亲情友情和爱情。”孙秘书也跟着感慨。
“如果我是梁成砚,”秦梦阑静静得望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嘴角撇起一个讽刺的笑,似是想到了自己:“总有手段让那些欺负过我的,欺负过我妈的,付出惨烈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