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羽不语，完全无视叶离痕眼中的怒火，将手中另外一棍也递到倪含娇手里，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几乎要被那炽热的目光灼伤了：“这么凶神恶煞的，将来谁敢嫁你？”
不得不承认，叶离痕长了一张很讨姑娘喜欢的脸，但是他的性格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理喻。
“我讨婆娘要你管？莫非你想嫁给我？”
一旁倪含娇的看向陆小羽的眼神瞬间变得微妙起来，仿佛在说：小羽姐姐，好勇气！
陆小羽冷笑一声，道：“全天下雄性生物死光了我都不会看上你这种人。”
叶离痕换了个坐姿，用手撑起下巴，悠悠说道：“等全天下雄性生物都死了我还不好好选选，你当我傻啊？到时候你哭着求我看你一眼我都嫌累。”
陆小羽咬牙深呼吸了几次，心中暗道——我不能被这家伙毁了自己的道行，我要淡定，要冷静……
“鸟人，你还没说，如果不能完成任务会怎么样呢。”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陆小羽起身拔剑，猛地刺向叶离痕喉间，后者反应也是极快，腰间弯刀瞬间出窍，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剑，道：“别那么气急败坏的出手，你未必是我对手，就算杀不了你，我也有足够的把握重创你。”
未必是他对手？开什么玩笑！近一千五百年的修为差距岂是说着玩的？
似乎看出了陆小羽心中的不屑，叶离痕无所谓道：“你可以试试。”
“……”陆小羽盯着那把奇怪的刀看了几眼，心下惊诧，这刀形状很是怪异，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刀，刀锋上九个锋利倒齿，若是嵌入皮肉之中再拔出，定会扯得人皮开肉绽，就凭这一点，即使从前从来没见过，她也知道使用这样的刀需要极大的力量，不然利器反会牵制主人。
陆小羽力量算不上大，速度是一向是她最大的优势，从叶离痕方才拔刀挡下她那一剑便能看出，叶离痕的反应十分快，身手十分敏捷，一般情况下拥有速度的魔族力量都不会大，可见他用这样的武器，陆小羽不禁有些相信了叶离痕的话。
或许，她真没有必胜的把握。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和一个人打赌说一定能拿到飞花逐月。”
听到眼前之人要与自己竞争，陆小羽的眼中刚褪去的杀意瞬间又浓了起来。
“在对立之前，你可以考虑先和我合作，飞花幻境外的结界很坚固，你肯定找不到，我有方法破除最外层的迷障，只是进不去内部，与其我们在外面拼个你死我活，倒不如打个商量，我带你过去，你助我打破内部结界，接下来谁有本事谁拿走飞花逐月。”
陆小羽微微皱眉，开始犹豫起来，她并不是很愿意去相信叶离痕的话，而且，她并不知道飞花逐月究竟是什么东西，生怕一不小心错过，让叶离痕讨了便宜。
正在她犹豫之时，叶离痕竟是抽刀向身侧一跃，瞬间来到倪含娇身后，倪含娇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便见那把怪异的弯刀已经架在了自己脖子上，瞬间傻了眼。
陆小羽大惊：“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叶离痕耸了耸肩，道：“真遗憾，我也不想欺负一个小姑娘，谁让我没实力欺负你呢？”
“叶离痕，你！”
“你什么你，我又没说过我是好人，你快点做决定吧，我耐心有限。”
看着那瞪着一双大眼，傻乎乎站着不动的倪含娇，陆小羽突然觉得很头疼，无奈道：“我答应你便是！快放了她。”
“啧啧。”叶离痕收刀回鞘，道：“你真不像苍灵的人，你的同伴难道没告诉过你，善良是最致命的弱点？”说着，拍了拍倪含娇的肩，道：“快去谢谢那鸟人，她又救你一次。”
倪含娇如噩梦初醒，仓促间颤抖着躲到了陆小羽身后，想哭又不敢哭，陆小羽拉起了她的手，道：“没事，他和你闹着玩呢。”说吧，又抬眼望向叶离痕道：“我想如何做，用不到你来教。”
话是那么说，陆小羽却不禁心乱起来，仿佛被深深戳中了痛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教你？我这叫嘲讽。”
“叶离痕，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陆小羽忽然抬头看向叶离痕。
“有屁快放。”
“苍灵并不是惹不起毓离和叶临风，我不杀你，不是因为不敢，只是因为不想惹多余的麻烦。”陆小羽说罢，回身牵着倪含娇坐下，道：“不要逼一再我出手，我的耐性也很有限。”
倪含娇愣愣的咬了一口烤鱼，目光除了担忧便是迷茫，她总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叶离痕一脸不爽的坐下，道：“鸟人，我饿了。”
陆小羽白了叶离痕一眼，对倪含娇道：“给他。”
倪含娇愣了愣，小心翼翼将自己没碰过的那一条递给叶离痕，后者一接过，她便立刻缩回了手，好像自己稍微慢一点，伸出的手就会被叶离痕剁了似的。
叶离痕喃喃道：“我很吓人吗？”
“你问出这句话的瞬间，我险些以为你有间接性失忆症。”这是来自陆小羽的嘲讽。
叶离痕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还没说，你们苍灵要是完成不了任务会怎么样？”
“与你无关。”
“我听说你还没加入苍灵，这是考验吧？”
陆小羽不禁沉默，她确实还没有加入苍灵，这是最后一个考验，只要能够通过，便有资格进行最后的挑战……生死之战。
见陆小羽不答，叶离痕继续自言自语道：“听说苍灵里破规矩一大堆，要是通不过考验也就不用加入那神经兮兮的组织了吧，说不定到时候你还得谢谢我。”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陆小羽的话语中透着满满的无奈。
“也对，关我屁事。”
陆小羽坚定道：“东西，我是一定要拿到的……”
“难啊！”叶离痕笑道：“不要小看你的对手。”
第77章 姑娘我们做朋友
陆小羽低头道：“多谢, 我会记得日后不再小看对手, 也希望你没有高估自己。”
一句话后剩下的便是对方的沉默，叶离痕难得没有还嘴, 陆小羽自然也不会期待他的回应，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倒是让倪含娇目光中多了一丝慌张。
天色渐渐暗下。
虽说叶离痕和陆小羽一说话就吵架，一吵架就抽刀拔剑, 甚至还会波及到她, 可真当这两人开始沉默的时候，她竟是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好在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 估计叶离痕也是觉得无趣了, 便随找了一棵树背靠着坐下，不久便闭眼睡去。
陆小羽回头看了看倪含娇，拍了拍她的手背, 轻松道：“先休息吧，别担心，等我完成任务就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小羽姐姐，你的任务很危险吗？”
陆小羽沉默了一秒, 说实话, 她并不知道上古遗留下来的幻境中会有什么危险，但为了别让胆小的倪含娇担心，只能摇了摇头，道：“不危险。”
倪含娇想了想，道：“叶大哥是要和小羽姐姐抢东西吗？我看得出来, 那样东西对小羽姐姐很重要。”
“这样东西，谁都不能从我这里抢走。”陆小羽的声音低沉，却有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如果这次失败了，她就会被苍灵淘汰，而苍灵的淘汰者只有死路一条：“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若谁执意要扰乱我的任务，我不在乎送他一程。”
倪含娇不禁惊讶，虽然三人相遇也不过半日，刀剑相对已有两次，可打打闹闹，气氛却是意外的和谐，陆小羽说自己并非好人，莫非为了这任务，真能杀了叶离痕？
“我不明白……”对从来没有见过死亡的倪含娇而言，实在不太能理解陆小羽的决心从何而来，有什么东西能比生命更重要？而那样东西对叶离痕来说似乎也不怎么重要，又为何一定要与陆小羽抢？
“你不需要明白，睡吧。”陆小羽说着，闭上了眼，没一会儿便感觉到倪含娇挪到了自己身旁，怯怯说道：“小羽姐姐，我可以抱着你吗？我有点怕。”
陆小羽沉默片刻后终是点了点头，见她没拒绝，倪含娇便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她的手，靠在她肩上轻轻睡去。
胆子这么小，真该带她进入飞花幻境吗？
可是，若不将她带去，便也没法顾全她的安全吧？
想到此处，陆小羽不禁摇头轻叹，她真是吃错了什么药，竟是给一个萍水相逢的小丫头当起了保镖，换做从前的自己，救一次便够了，怎会还带在身旁，不准任何人伤害？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良善了？
不过，这小丫头的性子，和记忆中那个总粘腻在身旁的小妹……还真是像呢。
陆小羽再一次轻轻闭上了双眼，心中却被一种莫名的伤痛裹挟。
——姐姐，我一个人会害怕。
——姐姐在，不会让小莺一个人。
恍惚间，熟悉的记忆侵入心底，陆小羽仿佛看见了那个永远需要她保护的妹妹……
——姐姐，爹娘都去哪儿了？我们为什么要急着走那么远？爹娘回来会找不到我们的。
——长大后，你会知道。
长大后，小莺便会知道家已经没了，爹娘没了，有的只是四处追杀她与身旁姐姐的仇家。
前提，她能活到那一天。
——我飞不动了，姐姐，我好累，放开我吧……
——小莺，当你变成猎物的时候，停下来，就会死……
——当我失去继续飞翔的力量，彻底变成累赘的时候，带着我，姐姐也逃不掉对不对？
对……
只是因为如此，就放手吗？手中紧牵的，是自己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最该保护的妹妹啊……
——姐姐，活着好累。
心痛纠结在那一刹，妹妹稚气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之后，暗含着一丝决绝。
那一双从始至终似乎都紧紧地粘在她掌心的小手第一次主动将她推开，背后的半边纯黑羽翼也在那一瞬间被身后袭来的灵光击碎，那小小的身躯就这样无力的向下坠去……坠人她不敢步入之地。
——替我和爹娘报仇吧，姐姐。
报仇……
只有活下来才能报仇，只有够强才能报仇……
“你的面色真差。”
忽传入耳的调侃将她从过往的噩梦之中惊醒，抬眼便见俯身站在自己面前带着莫名笑意的叶离痕，一向不习惯这样近距离与异性相对的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鸟人也会做噩梦？”
陆小羽觉得叶离痕声音有些大了，生怕吵醒了倪含娇，便以些许灵力将隔音结界撑开，不满地问道：“你不是睡了？”
叶离痕撇了撇嘴，道：“我做噩梦了啊，没听到我刚才说了‘也’字吗？”
“……”
这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家伙也会做噩梦？
陆小羽沉默了几秒，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你……梦见什么了？”
叶离痕一个转身在陆小羽身旁坐下，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向那已爬上中天的月，道：“我梦见世界上有另一个我，做着我不愿做的事，伴着我不曾见过的人……他要杀我，因为我只是残缺者。”
“残缺者？”陆小羽不禁惊讶。
“你可以感觉到。”叶离痕低声说着，陆小羽的心中竟是生出了几分心软。
陆小羽早在第一眼便发现叶离痕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本以为是受过什么内伤暂时没有痊愈，现在看来，却似乎是一种天生疾病或是后天烙印？
“你，这是病吗？”
叶离痕耸了耸肩，将手放到陆小羽手背之上，陆小羽大惊，险些没站起来抽他一巴掌，却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只因在相触的瞬间才能感受彼此的灵魂之息，而叶离痕的灵魂竟是不完整的……缺失了一半的灵魂。
她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只有一半的灵魂也能存活，并且看起来如此正常，那他另外一半去了哪里？又或者，他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只是被强行拼凑而成的？
残缺者，便是这个意思吗？
灵魂残缺比肉体残缺更为可怕，灵魂残缺意味着灵体无法很好的支撑起身体的运动与灵力在体内的流转，灵魂残缺者就算修炼时比别人多付出十倍的努力，也未必会有别人三分的成效。不得不说，受这般限制的叶离痕能有如今的身手，便足以证明他不仅仅是天赋极好，也是一个极其努力之人。
陆小羽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很明显，她并不会说安慰人的话语。
“喂，陆小羽，你不会被吓到了吧？你是想要加入苍灵的人，这么没见过世面，苍灵的老大真的敢收你？”
“不……没有，我想问，你这是天生的吗？”
叶离痕摇了摇头，笑道：“为了公平，你先说你做了什么梦，或者，告诉我，你为什么对一个人类小丫头那么好。”
陆小羽不由一愣，道：“你对这个那么感兴趣做什么。”
“我好奇不行吗？”叶离痕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你身上血腥味不淡也不重，想来就算不是什么坏人，也绝非善类，若说你会随手救一个陌路人我倒也不是不信，只是在自己有任务的时候还选择将好人做到底，这还真让我感到十分意外。”
“意外什么？”
“苍灵的人若是各个都这般有情有义，是怎么存留到现在的？”
陆小羽不由微怒：“你是看不起我？”
“没有。”叶离痕立刻摇头，解释道：“其实我挺想和你做个朋友，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