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深情拒绝配合,他也不恼,抓了两条袖子打了个结,全都抓在了手里,牵着她就往人行横道上走:“走,我送你回家。”
她被他拉着走了两步,往后坠着在后面看着他:“沈铎,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他再拉,她索性蹲了地上。
沈铎回头,也蹲了她的面前,毫无形象可言。
面面相觑,裴深情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眼别开了目光:“我现在可以报警了,你知不知道?”
他来扶她起来,微微用了点力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一直等着你,你也应该知道,我从未走远。”
矫情从来都不是她的性格,裴深情站了起来:“M国还不够远吗?说起来,其实我已经记不大清你是我第几任男朋友了,五年前就分手了的人,现在你在干什么,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的,我想我结婚生的孩子都能上幼儿园了。”
她语气尽量平和,微一用力,甩开他手。
长长的袖子从他手中滑落,沈铎站在她两步以外:“世间所有的事都没有如果,这是你以前对我说过的,事实就是你没有结婚,还有,分手是你单方面提出的,我从未答应过。”
她也不恼,也不气,简直是有点哭笑不得:“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咱们之间早在你去M国的时候就结束了,懂?”
他再次上前:“没有,你再给我点时间,我准备求婚。”
刚好绿灯,再一次拉住了他风衣的袖子,顺着袖子又抓住了她的手腕,这就往前走。
她慢腾腾地跟在他的身后,盯着他的背影,就那么看着他。
沈铎一直拉着她到了车边,他打开副驾驶,扶着她坐下,伏身还帮她系上了安全带,她扬着脸:“何必呢?”
他不说话,关上车门。
再上车,手机响了。
沈铎看了一眼,没有接听,直接挂断。
不过一看手机这提醒他了,对着她就伸出手来:“手机,把我的号码存上。”
裴深情扬脸看着他,眨着眼:“你先告诉我,我的号码是谁泄露给你的。”
公文包就在她的腿上,他看着她的脸,忽然倾身,快她一步抓了过来,她手还在袖子里,自然来不及。沈铎两指一夹,立即拿出了她的手机来。
打开屏幕,画面是密码锁。
裴深情慢悠悠地把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直到他面前,摊开了掌心:“拿来,听见没有?”
她声音特别软糯,像有飞虫落了他的心头上。
他飞快在屏幕上点了点,101010。
成功解锁,屏保划开屏幕上是漫画当中美少女的一个插图,水兵月在月亮下和夜礼服假面拥吻。
她的生日是10月10号,他也是10月份去的她家。
曾经,她懒得记,各种密码都是这组号码。
这么多年,竟然从未改变过。
飞快打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她保存了一下,重新放了她的包里,放回了她的腿上:“回家吗?我送你,我再重申一下,没有分手,我会着手求婚和婚礼。”
裴深情任他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往窗外看去。
她少女时代特别喜欢夜礼服假面,画的美少女和美少年无数,最后都有甜蜜美好的结局。
婚礼是最憧憬的梦。
现在在沈铎口中说出来,她只是笑笑。
二人之间,无形的隔阂。
车子启动,他没有勉强她过多面对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
偶尔回眸瞥她一眼。
手机再次响起,沈铎接听,是他美国的合伙人。
在去美国一年之后,他们就创立了互联网公司,回国以后的开始半年,奔波在医药公司,两个人用英文交流,他难得带了些许笑意。
裴深情手里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低头看了眼,是康岱。
接通,她把手机也贴了耳边:“嗯?”
康岱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疲惫:“深情,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帮我。”
他们之间,哪里用得上一个求字,她嗯了声:“说吧,我帮你。”
说话间,沈铎结束了通话,道了声拜。
电话里的康岱好像听到了,更是急切:“听我说,你现在就和沈铎在一起是吗?康柔割腕了,深情你听我说,这跟你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多想,就是康柔她现在情绪很不好,她很想见沈铎一面,刚才我也打了他电话他没有接,接了恐怕也不会来,你能不能……”
康岱还是一如既往的啰嗦,裴深情直截了当地接过了他的话来:“你想让我把他带去?”
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康岱嗯了声:“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会来,深情,他最听你的话了,求你了。”
她回头看了沈铎一眼,脸色微白:“别这么说,我答应你,你也知道的,你的忙我一定要帮的。”
问清楚了地址,她才挂断电话。
康岱说康柔割腕以后才给他打的电话,送了她去医院,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庆幸,万幸。
幸好她当时没有非要他先送自己,就像沈铎说的那样。
这就是她人生的戒条,没有如果,所以谨慎。
因为自我,所以很多事情,都不关她的事。
可能是她脸色不太好,沈铎把车停了路边:“怎么了?”
裴深情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说:“康柔割腕了,你跟我去惠民医院。”
沈铎皱眉:“她割腕是她的事,她有父母,有哥哥,我为什么要去?”
她手已经握住了自己的包:“我只问你,去,还是不去?”
他伸手来抚她脸,被她挥手打开。
无奈,只得点头,说去。
惠民医院的路线还不太熟悉,沈铎导航了下,这就掉头。
路况有点堵,三十分钟以后,二人到了惠民医院。
康柔住在七楼病房里,经过抢救已无大碍,也是康岱去的及时,割得不深,她蒙着被,就在被里一直哭,嗓子哭哑了,时间长了就只剩下干嚎了。
裴深情最讨厌医院这个地方了,一进医院脚步就慢了下来。她还穿着沈铎的风衣,俩个袖子卷了起来,也别有一番韵味。
乘坐电梯直接上了七楼,康岱就在病房外面等着他们。
走过去,两个男人一见面,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嫌恶。
病房当中,还在抽泣的女人裹着被,缩成一团。
康岱先一步走了过去,拍了拍她:“康柔,沈铎来了,你有什么话,你现在就对他说,什么事情说清楚了,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听见沈铎来了,康柔的声音更是闷闷的了:“别骗我了,他不可能来,我死了他也不可能来。”
康岱更是柔声来哄:“是真的,你打开被子看看,我不会骗你的,是深情让他来的。”
被子一把拉开,哭得双眼通红的女人此时披头散发,听见这句话立即坐了起来。
她抬眼看见沈铎双手插兜,就站在病床前面,伸手指了他一指。
手腕上还缠着纱布,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沈铎,你就是想让我死,是不是?”
这种小女孩的胡闹,在别人身上,他没什么耐心。
沈铎看向身边的裴深情:“我们可以走了吗?”
康柔眼眶又红:“你也太无情无义了,你忘了你和深情姐东窗事发,就在她爸断了你的后路时候,是我爸爸资助你去美国的,是我和你一起去的美国,你答应我爸爸了,要照顾我的,可在美国把我扔给保姆,五年同甘共苦回来以后才几天就撇个干干净净,你忘恩负义!”
沈铎眉目渐冷:“五年前我就说过,恩情我加倍奉还,如今钱财两清。”
那句你生死于我无关,没有说出口,但是疏离淡漠已经说明了一切。
裴深情就站在他的身边,也看着康柔。
从前,她是她的小妹妹。
那也是从前。
论起绝情和无情来,康柔怎是沈铎对手。
可她也是倔强,光是看着深情,抹去眼角的泪:“深情姐,你都看见了,他是个多么冷血的人,我和他在美国,也算相依为命,当年我是问了你的,你说你们分手了,我才去的,他要是一点意思没有,干什么要接受我爸的资助,还有,他和他妈当年是怎么演戏的,他走到今天是踩着多少人上来的,你是不知道,他还是人吗?在美国……”
不等她说完,沈铎已经捂住了裴深情的耳朵。
他胳膊用力,往出带着她。
回头盯着康柔的眸子已经冷到了极致:“我今天就不该来。”
话音刚落,怀里的深情已经推开了他。
她似乎有点头疼,伸手抚了一下,像是看着康岱,又像是在看着康柔:“小可怜,种因时浑然不觉,得果时大喜大悲,你今天这么哭有什么用,这不是你当初求着我,想要的吗?”
沈铎还扶着她,让她走:“深情,我们走。”
康柔咬唇:“可他……”
深情扬眉:“他无父无母一样的,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一个亲人,你若真爱他,怎么会在他分文没有的时候还叫着钟点工和保姆,他宁可多份兼职都不肯向你低头,你就应该明白,你较着劲想要得到的,这个人,你骨子里看不起他,他也和你走不到一起,他是不是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值得更好的人疼他爱他懂他。”
沈铎蓦然扬眉,他写给她的邮件,果然她都看了。
每过一段时间,邮件会自动标记为已读,她竟然真的都看了,所以才知道。
他胸腔涌动着说不清的情绪,更大力气拉过了裴深情来。
可她转过身来,忽然扬手。
啪地一声,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他的深情,似乎很生气,很生气。
她的眼里,都是他。
“还有你,谁教你变得这么坏,一个姑娘能为你割腕,你为什么从来不想想,为什么会走到今天?”
裴深情转身就走,沈铎一把握住她左手腕。
宽大的袖子滑落下去,细白的胳膊露出一大截,她推脱不开,右手又扬了起来。
康柔从病床上也拿着枕头扔了过来,康岱见她情绪又失控连忙按响了急救铃声。
沈铎遮在深情身前,挡住了枕头。
他扬着脸,甚至迎着她的手,没有动。
可她停了一停,到底还是抚上了他的脸。
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轻的不可思议,然后,她拍了拍:“你走是因,分开是果,我们真的结束了,裴铎。”
说着,她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再坚持一天,明天我要存稿,此文将在21号就是后天上午入V,届时三更肥章,还有红包雨,21号见。
☆、第17章 做梦了啊
第十七章
小碎花长裙已经长到脚面,内套的白色的短袖勾勒着她的胸型。
裴深情一手扶着楼梯扶手, 慢慢在二楼走了下来。
她走得很慢很慢, 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餐厅, 有点警惕,有点好奇,一手还拿着个手包, 握得很紧。
刚刚八点整, 陆斯文到了阿米亚餐厅一楼,一抬眼就看见了她。
他远远对着她招了招手, 笑得眉眼弯弯。
她看见了, 站住了。
陆斯文快步到了她的面前, 她站在楼梯三阶上, 刚好比他高一头。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对不起,我让你等我了。”
裴深情低头,冷冷看着她:“陆大夫,你在这干什么?你和她约好的?”
陆斯文心中微动,脸色却是未变:“嗯,看来你是讨厌我的那个深情。”
她往下走了一阶:“你知道就好。”
他见她往出走,知道这顿饭是泡汤了, 赶紧跟上:“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裴深情脚步逐渐快了起来,她裙角微扬, 飞快转过桌角, 头也不回:“不需要, 我很讨厌你, 你离我远点。”
出了阿米亚餐厅,她先一步站在了门外。
街道上车龙穿梭,两边霓虹灯各种颜色交错闪烁,路灯昏暗,远处的长路漆黑一片,看不清方向时候看着像是要吞噬掉什么的猛兽。
陆斯文走过她的身边:“好吧,那我先走了。”
说着他佯装真的要走,才一过她的肩头,袖口突然被人拉住了。
裴深情左右看看,有点别别扭扭地干巴巴说:“我怕黑,也不认识路,这是什么街?”
他失笑,伸手来拉她。
可惜她又躲开了。
她打开手包,拿出钱包来,折腾了十几秒,终于打开了扣子:“她有钱,可以付你车费,捎我一段。”
陆斯文可笑地按着她手,将钱包塞回了包里:“不需要,就是她说要请我吃饭的,所以我一直等着,一直没有吃东西现在有点饿,你容我垫垫肚子,然后再送你回去,好吗?”
他语调温柔,她说不出来不只言片语,光冷着眉眼:“我不想回去,”
身后就是约好的餐厅,陆斯文却没有回头,他知道她不喜欢别人碰触,就站前面等着她:“不想回家?”
她嗯了声:“去哪里都好,不回去。”
抵触情绪很多,陆斯文也不劝她回去,就说一会带她玩去。
裴深情似乎犹豫了一下,跟着他上了车,直接离开。
车窗外,到处都是融合在一起的炫彩霓虹灯和浓暗的夜色。
裴深情看了一会儿,回头又看着车内内饰,她的目光甚至在档位上看了半天,车里音乐柔和,上面挂着一个晴天娃娃,她抬头看了两眼,忽然对着这小娃娃伸出了手去。
安全带有点紧,够不到。
她低头在座位上摸索了一下,才一动,陆斯文余光当中瞥见,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才要挣脱,被他按着突然摸到了一个红色的东西,她按了下,安全带立即脱离了她的胸前。她的注意力立即被安全带吸引过去了,自己拽过来,又插上,咔噔一下,再打开,再插上,然后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