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柔从包里拿出一条刺绣裙子来,这就送了深情的眼前来。
康岱还帮深情圈着笔记,秦湘湘也在写着作业,裴深情拿着衣服,摇了摇头:“你们也真是太过冷漠,正经给你们介绍呢,都不理人家,让人怎么打招呼多尴尬。”
说着尤其看了康柔一眼,小姑娘直抖着裙子还她身边双手合十:“姐姐,我哪有心思想别的啊,我们舞蹈团的演出就要开始了,衣服还没改好,你帮我改一改好不好?”
说着,直搓着手,看着深情直眨着眼睛。
裴深情一手抚着鼻贴,无力地又是躺倒:“我都这样了,你们还给我找这么多事情做,哥哥姐姐们,放过我吧。”
她吸着鼻子,还叹着气:“今天是陆大夫的生日了,你们说说我要不要约他看个电影什么的表白一下?”
少女的心事,就这么袒露在大家的面前,她也毫不在意,可见她们的熟悉程度。
裴铎倒了水,往回走。
很显然,康岱很不喜欢那个陆大夫:“深情,你不能单独约男人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不安全,你现在还小,应该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裴深情的声音还带着鼻音:“怎么不安全了,陆大夫人品好着呢!”
康岱很不理解,他嫌少有和她争执的话题:“他叫陆斯文,但并不代表他就一定真斯文,你得知道……”
走到自己房间,打开门,走进去又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裴铎独自处在封闭的空间,这才少了那些不自在和羞辱感。
他从来骄傲,但是这几年被人磨平了棱角,坐在书桌前面拿起书本来,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但是外面偶尔会传来一点少女的尖叫声,总令人能想起类似于刚才那小姑娘的目光,鄙夷和不屑。
世事本来就该这样起起伏伏,能有几人一生幸运,像裴深情那样不知苦楚呢!
她们两个人,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是蜜罐子里长大的,一个是什么?
她可怜的亲戚?
或许,连这个亲戚都是人家施舍的。
人和人不同,命不同,运也不同。
静下心来,不多一会就抛开了那些焦躁。
可没挺多长时间,他又心烦意乱。
躺了床上能有半个多小时,起来,打开房门慢慢走在了长廊上。
客厅里静悄悄的,慢步到长廊转角处,错身。
沙发那边的那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裴深情懒懒靠着靠垫,低头拿着一件彩裙,正举针对缝。
和昨天的她又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近视还是什么,这会戴上了一副圆圆的眼镜,一针一针缝着小针,很认真。
他胸腔当中的那点愤愤不平,抚平了。
看了两分钟,她手一动,好像被针扎到了。
少女举着自己的一根手指头,轻声啊啊啊啊啊的,裴铎下意识就走了出来,四目相对,她脸上的表情立即变成了淡然,仿佛刚才怕疼的不是她一样。
仰脸看了他一眼,她好像心情不错,那圆圆的眼镜在她脸上挂着,连着那鼻贴,看着有点小可爱。
裴铎抿唇,假装不看她。
她好像笑了声,然后他听见她用愉快的声音叫着他:“喂,我爸爸说你得管我叫小姑姑,你怎么不叫?”
他蓦然回眸,她轻轻地笑:“你叫我小姑姑的话,那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罩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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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当被啊
第九章
小姑姑这样的称呼,他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在裴家住了几天,每天早起晨练,除了固定时间学习之外,他也会帮助保姆周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忙前忙后,只要他考试通过,二中的校长已经同意他入学借读初三。
读了初三,还要考入二高。
就是裴深情的学校,他一个跳级的学生,功课落下了那么多,考入二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还好,裴向南为了分散女儿的注意力,强制她给他补课。
裴铎向来自律,可能也是他的早熟和自律,取得了裴向南的信任。
私下里,让他一定进二高,以更多资助他为条件,要他跟随司机接送裴深情,顺便,看着她,护着她,随时了解她的日常。
可能这就是一个父亲的担忧,儿女大了,深不得浅不得,什么事都得侧方面试探。
裴深情可早就上学了。
她在陆大夫生日那天买的电影票没有送出去,因为她发烧睡着了。
下午五点半,司机准时停车在学校附近的停车场。
裴铎快步下车,随着接学生的人流走近二高的东门,他站在稍微远一点的路边,牛仔裤,白T恤,手臂上还系着一条红领巾。
这是为了方便裴深情能看见他,被她强迫才系的。
开始她拒绝他去接,不过拧不过她爸,看他更不顺眼了,自然百般刁难。
如果她让他做的那些事,也能算得上刁难的话,比如这条红领巾,少年缠在胳臂上,双手插在口袋当中,就那么看着校门口,不等他在那些穿着一样校服的女生当中看见裴深情,她已经先看见他,并且对着他开始挥手了。
所以,他很怀疑,她真的讨厌他吗?
眉眼弯弯,笑靥如花,比起他僵着的脸,她更生动,更坦然。
挥着手,她好像很高兴看见他呢,他木然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就有了点表情,想勾唇笑笑,又笑不出来。只是快步向前,先到她身边接了她的书包接了过来,先背在了肩头。
第一天来接她时候,已经有不少同学问过了,裴深情一口一个侄子的,他懒得管。
走在她的前面,裴铎听见后面的同学,有人说深情明天见,她说好啊,有人说要干什么干什么,她就说好啊,一直笑得浅浅地,人家说什么她都说好啊好啊的。
裴铎在前面撇嘴,他要是她爸爸,恐怕也得担心,这么好说话,哪天谁说做我女朋友吧,她也会顺口说上一句好,不用回头,听见她温柔地和同学们拜拜,就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没有两分钟,裴深情快走两步,追上了他。
她体力不好,他走得更慢了。
“裴铎裴铎,昨天我留的作业你都写完了吗?”
“写完了。”
“我留那么多,你都写完了?”
“写完了。”
“预习了吗?复习了吗?”
“都做完了。”
“哦哦,那也不用我再辅导你什么了啊。”
她脸上还有点小苦恼模样,少年回头,嗯了声。
这几天一直在互相试探,互相熟悉的阶段,可即使是百般不愿,裴深情辅导他功课时候,也是很用心的,就是作业有点多。
可能在她的心目当中,多留点作业就是在欺负了他吧。
上了车,二人坐了后面,她就一直在问他要不要辅导的事情,他不愿惹她不高兴,就说自己看看书就可以了,不用她辅导,她说了句为什么呀,就那么眨着眼睛看着他。
她们很熟了吗?
不是她不愿意辅导吗?
舌尖上的这两句话翻滚了两圈,还是落回了肚子里。
在车上,康岱给裴深情打了两个电话,也不知道是在商量什么事 ,她说话软声软气地,可惜人家很不给面子,她口中的小忙,他说什么就不帮。
这两个人这两天都一直没见面,好像在闹别扭。
夕阳舔着地面,最后的热浪在暖风当中吹拂着脸面。
少女开着窗,指尖扳在窗边,半个身子都倚靠在车门边,她微低着眼帘,好像看着窗外,又好像没有看,裴铎偏着脸,转过来看她。
像是被人遗弃的小可怜,指甲很饱满,纤细的指尖白中带着一点粉嫩。他看了两眼连忙别开脸,很怕自己突然去问她,什么事,需不需要他帮忙什么的。
一路无话,半小时以后到家了。
在这住的这么几天,裴铎总算知道裴深情为什么喜欢有人陪着她了。
因为平时,她都是一个人,她爸爸忙着律师事务所的事情,她妈妈忙着公司的事,她姐姐在学校上学不回家,所以大多数的时间,她会找朋友们回来,这个时候她是最好说话的。
一进门,周姐就准备好了养生茶。
闻着味道就有点怪,小姑娘洗了手,回来就捧在了手心里。
热腾腾的,热气熏着她的脸,她喜欢在客厅的小地桌上写作业做手工,偌大的客厅,只有周姐会走来走去,偶尔和她说上两句话。
阳台上也有一个躺椅,旁边是藤椅三件套。
裴铎回到房间坐了没有十分钟,拿着水杯再次走了出来。
茶几上摆着那个空水杯,裴深情躺在躺椅上面晃着两条腿,纤细的小腿肚上,是她的条纹过膝袜,可爱得紧。
他慢慢走过茶几,去接水,耳朵里传进来她的声音。
在唱一首英文歌曲,自娱自乐。
裴铎转身,抿唇。
可能是他来回走过,脚步声惊动了她,裴深情回头,瞥见是他,立即对他招手:“诶诶诶,裴铎,小铎铎,来来来,上姑姑这来,小姑姑有个事情,你看看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他抬头喝着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朝着她走了过去。
裴深情一下一下摇着躺椅,很是悠闲自在的样子,她变戏法似得在背后拿出一个粉红的信封来。
上面还画着俩颗红心,用箭穿着。
这爱神之箭,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他差点呛到,肯定不会以为这东西是给他的。
站在了她的旁边,伸手先拿过来看了一眼,信封没有封,一抖,打开一点能看见里面的信笺。
裴深情字迹工整,字很好看。
只看了一眼,裴深情一下跳了起来,按住了他手,不让他看:“别看,里面的内容很辣眼睛,这东西很重要,我希望你帮我把它送到一个人手上。”
少年一眼看穿她的目的:“那个小陆大夫?”
她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模样,又有点不好意思了:“这周末他会来帮我做检查,到时候,你就找个机会把这封信送给他,康岱这个小气鬼,开始时候说帮我送,等他看了我写的诗又说什么都不肯帮我了~”
裴铎突然有点好奇里面写了什么了,他举高了信封往下一抖,信笺就掉了他另只手上。
裴深情才要转身,看见他动作,立即来抢:“喂喂喂,别看啊,你太小了,不适合看这个~”
她比他矮,举着胳膊也够不到。
少年也真是举高了手臂,仰着脸,躲着她的手。
粉红的信笺上面,用黑圆珠笔写了可以算得上求爱的简短告白信,下方是一首小诗。
很直白,上面写着陆斯文三个字,下面就是告白。
陆斯文: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的男朋友吗?
长天和秋水,
像是谁的眼泪呢,
你就这样来了,
我如痴如醉。
想和你去天涯海角,
天当被啊,
地当床,
只要你愿意,
愿意吗?
后面那几句,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念出声来了,裴深情两只手都捂着脸,耳根绯红:“诶呀!”
下一秒,裴铎抓了她的一只手下来,把信封连带着信笺都塞了她的手里。
她脸上的羞涩立即变成了委屈巴巴,眼睛都水汪汪起来,连忙塞好了信笺,就举了他的面前来:“怎么了,我觉得我写得挺好的啊,你帮我送一下被?诶诶诶,你们男生一般都喜欢什么样的诗?跟我说说。”
然后就变成好奇宝宝了,这个戏精!
他一脸黑线,想说点什么,可看着她的眉眼,心里竟然像是打了鼓,好像那句什么天当被啊地当床对他说的一样,真是不可理喻!
无话可说,唯有无视她,转身就走。
他不喜欢什么诗,去他妈的天当被地当床吧!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以后红包都随机发五十,我挑扎眼的发哈哈
☆、狗屁规则
第十章
门铃响了,看周姐在忙,裴铎过去开门。
是康岱,他怀里抱了一个巨大的长颈鹿玩偶,背后背着书包。
知道他们之间的熟悉程度,打开房门,裴铎转身就要走开,平时两个人不怎么说话,也知道康岱不怎么待见他,他心里也莫名地抵触他。
这一次,康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长颈鹿的脖子被他按了下来,二人距离很近。
康岱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她没求你帮她送什么告白信情书之类的东西吧?”
裴铎抿唇,实话实说:“求了。”
紧接着,他甚至在康岱脸上看见了一些生无可恋,单手在后脑上狠狠抚过,真是无可奈何,走过少年身边,他拍了拍裴铎的肩膀:“不管她看起来多需要你,这个忙你不能帮她,知道了吧。”
还用他说,肯定不会帮她。
裴铎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走在他身后。
裴深情正在地桌旁,修改自己的告白信,这次她特意用彩笔把告白的那句话描了一遍,看起来更浪漫梦幻一点,抬头看见康岱来了,立即眉眼弯弯。
康岱怀里的长颈鹿就快有一人高了,特别扎眼。
她就喜欢这种大型的玩偶,看一眼就特别喜欢,离老远就张开了双臂:“我喜欢这个长颈鹿,是送给我的吗?”
康岱点头,亲手送了她的怀里来,低头坐了她的身侧:“嗯,你不是说你最近失眠,总睡不好吗?这长颈鹿软软的,你抱着它睡,肯定很容易睡着。”
裴深情点了点头,抱住了长颈鹿,埋首在长颈鹿的脖子和耳朵处蹭着脸。
康岱回眸,拿起了桌上的信封来举了眼前:“我是很认真的,你不要给陆大夫送这种东西,他会被你吓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