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的戳了戳他的手臂。
顾流深从化学元素表中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她。
庞婉难得的红了脸,磕磕巴巴了半天,跟他吐出一句,她好像月经初潮了,需要卫生,巾。
听着她说完这句话,顾流深的脸迅速的红成了虾子,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所以我一个大男生需要去买这个?”
庞婉再一次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
顾流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的男人尊严让他第一次面对庞婉的要求有了迟疑。
可到头来,庞婉不过一句“顾流深你快点,我好不舒服”,他就丢盔弃甲了。
什么面子啊,什么尊严啊都不要了。
他做贼一样到了小超市,从货架上抓了一包卫生巾就塞进衣服外套里往柜台边走。
结账的时候,边上的男生女生都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
那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在学校里,有人用除了崇拜以外的眼神看他。
不过那次之后他很开心,因为学校里有了他和庞庞之间的传言。
他们说,庞庞是他的小媳妇儿。
不过,他动作似乎有些慢。
那件事都过了这么久,他还没把庞庞娶到手。
“要袋吗?”阿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顾流深回神:“要。”
当他提着包装袋走出超市的时候,顾流深心想,这次,大概不久了。
他一定要在三十岁之前,把庞庞娶回家。
回到房间。
顾流深扶了庞婉起来。
有了暖宝加持,庞婉已经感觉好了些。
她借着顾流深的力,去了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顾流深已经把旧床单扯了下来,换上了新的。
他把重新加热的暖宝递到她怀里:“你再休息会儿,我去给你做饭。”
庞婉重新躺下,感觉顾流深用被子把她包的像个粽子。
他毫不在意的揉了揉她有些汗湿的头发:“有什么事叫我。”
庞婉乖巧的点点头。
顾流深离开房间,开始忙碌。
庞婉睡的迷迷糊糊时,闻到了客厅里传来的香气。
痛意褪去稍许,饿意占领高地。
一天未进食的肚子饿的咕咕叫。
就在她挣扎着准备起来吃饭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顾流深端着一个小方盘,里面放了热乎乎的小馄饨和一碗姜汁红糖。
见她要起,他抿着唇看了她一眼,那模样,和年少时她死活要参加三千米长跑是一样不悦。
不同的是,当时她只觉得他烦,像个老妈子。
而现在。
她的心口微微发热。
很多年,没有这样被人温柔以待。
他放下托盘,把她扶起来,在她腰后垫了抱枕,又用被子把她包的严严实实,这才把筷子和勺子递给她。
庞婉是真饿了。
她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个小馄饨,听到他柔声说话,声音里有浅浅的宠溺:“慢点,没人跟你抢。”
她抬眸,就对上他含笑的眼。
眼底铺了一层浅光,柔和的不得了。
他用这样一双眼睛,看了她这么些年。
他的爱意,从来都昭然若揭。
可为什么,这爱意,他藏了这么多年,从不对她说?
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她想起他年少时永远跟在她身后的落寞身影。
她好像,知道答案了。
庞婉吃着热气腾腾的馄饨,不知怎的,鼻子一酸,眼泪就大颗大颗的落尽了汤了。
“怎么哭了?”顾流深手无足措的替她擦了眼泪。
庞婉眨眨眼睛,隔着雾气看着他关切的脸,哽咽了一下:“顾流深,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她当初那样的伤害过他,他还是......
顾流深怔在那里,似乎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么问。
他对她好,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
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想对她好,在看到她的任何时候。
不由自主。
见他沉默,庞婉知晓,等这木头疙瘩开口大概是不可能了。
那就,她主动吧。
反正,他都主动那么多年了。
她垂下眼睫,顿了一下,再抬眼,认真的看着他:“顾流深,你是不是喜欢我?”
什么?
庞庞刚刚跟他说了什么?
他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顾流深一脸懵逼的看着她,而他的耳朵尖,已经不自知的开始泛红。
庞婉忽的抬手,扣住他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指一点一点挤进他手指间,直至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她轻轻晃了一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我也喜欢你,顾流深,我们在一起吧。”
我也喜欢你。
我们在一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可以说是非常甜了。
☆、你个傻子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顾流深此刻的心情,大概就是如此。
整个大脑一片放空,根本说不出任何的话。
震惊和喜悦淹没了他。
有生之年,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刻,他的小姑娘亲口跟他表白。
如果是有什么可以证明这一切不是幻觉,大概,是她带着温热的掌心。
熨贴的,严丝合缝的,同他的掌心紧紧的贴在一起。
温度,很真实。
看他一副已经傻掉的样子,庞婉忍不住轻笑,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怎么,不愿意?”
不愿意?
开玩笑!
顾流深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急切的用更大的力度同她食指相扣,用力点头:“愿意......”
他不知道,他此时的模样,同传闻中那个高冷而淡漠的男人简直大相径庭。
这世上,也只有她一人,能让他放下所有防备。
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看着他开心的像个小孩子,庞婉的心口有些甜,又有些酸。
明明肚子还饿着,痛意也不断叫嚣,却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让她忘记了这一切。
她喉间梗着一句话。
没法再忍。
她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这才用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顾流深,告诉我,这八年,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到底,有怎样的难言之隐?
顾流深没料到她会再提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记得那一幕,让他每每在深夜里想起来,都寒入骨髓。
他眼睛沉了沉。
静了很久,才开口。
忍住有些痛楚的情绪,将关于当年,如同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一样,讲出来。
那年夏天,他昏迷了很久,在某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醒来。
病房很陌生,守在床边的只有鬓发变得斑白如同瞬间老去十年的父母。
他找了很久,也等了很久,都没看到庞婉的身影。
她没守着他。
他垂下眼睫,感觉心口空落落的,过了很久,他才动了动手指,哑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我这是在哪儿?”
随后,他听到父母欣喜的声音和极力压制的哭泣。
那时,他才知道,他已经昏迷了将近大半年,他已经离开齐市很久,而庞婉,一直在等着他的消息。
他想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回齐市。
那个小姑娘,这么多天见不到他,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可他太虚弱了。
多日的昏迷让他连动一下都喘的厉害。
而那时候,距离高考,不过只余下百十多天。
父母劝解他,庞婉大概正在埋头苦读,一心学习,他坚持要回去,她看到他这副样子,怕是会影响高考。
顾流深沉默了半天,答应父母这段时间安心养病。
他坐在病房里日复一日的看着窗外,看着树上的嫩芽一点一点变成繁茂的枝叶,看着阳光一天比一天变的炙热,看着雨一场一场下过。
夏天来了。
他掰着手指头数着和庞婉重逢的日子。
一切都好像都没那么难熬了。
想着不久就能见到她,想着他要以完好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段时间,他积极的配合治疗,身体日渐恢复。
终于,漫长的等待过去了。
他捱到了高考完。
第二天,他趁母亲午休,偷偷溜出病房,坐了回齐市的汽车。
整整一天的颠肺流离。
抵达齐市时,已经是傍晚。
可等他回到大院原先的地方,才发现,全拆了。
什么都没有了。
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取代了记忆里熟悉的院子。
不过一年,一切却好像面目全非。
他站在大院门口,有些难过的跟庞婉的妈妈打电话。
接到他的电话,庞妈妈在电话里哭出声来。
他问起庞婉,才知道,庞婉出去参加同学聚会了,不过,应该快要回来了。
他询问了庞婉家的新住址,在路边拦了车子。
降下车窗,夜风拂面,吹不散积压在心头的紧张和期待。
庞庞见到他会很开心吗?
她是不是像他想她一样的记挂着他?
她会怪他这么久都不联系吗?
他坐在车里,屁股下像是堆了玻璃渣子,坐立不安。
不过是即将而来的重逢,他却没出息到掌心里布满密密麻麻潮湿的汗。
终于,到了。
车子在路边停下。
他按着庞妈妈给他的地址朝着小区走去。
昏黄的路灯,凉快的夜风,轻快的步伐。
他的心情同月色一样美妙。
可某一个瞬间,他生生顿住脚步,再不能往前一步。
前面的路灯下,是两道熟悉的身影。
他们,拥抱在一起。
旁若无人的,亲密的。
是他的庞庞,和陈白。
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站在路边的阴影里,从头凉到了脚。
他有过很多种猜测,却怎么也没料到,他的庞庞根本没有想念他。
她看起来过的很好,甚至谈了恋爱。
说不定,她早已将他忘得干干净净。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明明心脏已经碎的七零八落,却偏偏移不开眼。
他看到庞庞凑近陈白,他看到庞庞拉着陈白的衣领将他拽下来,他看到,他们在靠近。
直至,脸颊交错。
他们在接吻。
投入到根本看不到他。
昏黄的路灯里,是属于他们的美好。
同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风尘仆仆而来,不过是个笑话。
一如这些年他的存在,永远是躲在阴影里见不得人的怪物。
他曾经以为他的世界里出现了一道光,那道光会带着他,一步一步走出黑暗。
可最后,这道光,从他的世界里抽离的干干净净。
一丝不剩。
他再也看不下去,浑身都在打颤,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像是要四分五裂开来。
这世界上最痛的大概就是,那人把你从暗无天日里拯救出来,却又抽身离开。
他在眼泪落下之前转身,狼狈的离开。
至此,断了所有念想。
他没遵守她同他的约定,已经没有必要。
说不定,那个约定,早已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他没再回齐市,他乖乖的听了父母的话,在B市重新读了高三。
一年后,他参加高考。
成绩出来,报了X大。
那是一个离S大极远的学校,几乎在跨越了大半个中国。
本想听父母的话报金融,却再最后一瞬,还是没能狠下心,怀着一种连自己都不懂的心情,将志愿换成了传媒。
此后很多年,他再没找过她。
也不敢同别人问起,有关她的任何消息。
年少时第一次喜欢的人,从校服到婚纱,她同陈白,怕是已经步入婚姻的殿堂。
可无论他如何去努力忘记,无数个午夜梦回,那些难眠的夜里,总是一遍一遍的想起她。
到底,还是搜索了她的名字。
她终于还是做了她最喜欢的播音。
她回到齐市,当了一名电台主播。
而他唯一想念她的方式,就是每晚十一点,准时打开情感夜班车的调频。
她的声音,是他生活里仅剩的慰藉。
他以这样的方式懦弱的喜欢着她,整整八年。
他一直,都是个胆小鬼。
长达八年的故事,终于结束。
庞婉看着他,眼里一滴一滴的砸下来。
为他这些年小心翼翼的喜欢。
顾流深眼睛深深的看着她,带着懊悔,带着自责,为他迟来的这些年。
看她掉眼泪,他忍不住皱了眉,心疼的不得了:“怎么又哭了?”
他温声软语。
庞婉哭的更凶。
顾流深慌了起来。
她一哭,他就没办法了。
他用空着的手帮她擦眼泪:“庞庞,别哭了,是我不好。”
庞婉心酸的一塌糊涂,她一头扎进他怀里,嗓音里带着哭腔:“顾流深,你个傻子......”
莫名奇妙被骂了傻,顾流深也不生气,好脾气的摸着她的脑袋。
庞婉哭够了,才抹一把泪,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当年,你看错了。”
顾流深身子一僵:“什么......意思?”
“我和陈白,没亲,我当时是在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