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摆手说道:“不用了,老毛病了,时不时会犯,大夫看了只说是好生休养,也没有根治的法子。”
“那要不然我就不去了吧,在家陪娘好了。”
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果然一点不假。
“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不知道有多想去呢。你和你哥哥他们安心出去玩吧,娘没事的。”
“真没事?”沈棠有些不放心。
“真没事,你就好好去玩吧,记住,不准闯祸,听到没有。”
“知道啦,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沈夫人显然是是不大相信她:“在我眼里,你可永远都是小孩子。”
外面响起鞭炮声来,看来是庙会快要开始了。
沈棠一颗心早就飞出去了,沈夫人也不强留她:“去吧,小心着点,不要顽皮。”
“知道啦!”沈棠小跑着出了门。
因着是过年的缘故,沈棠外头披了一件大红色的披风,脖子上围了一圈兔毛围脖,头上的珊瑚流苏簪随着跑动“叮叮当当”的响着,彰显着主人此时的兴奋。
沈饶早早的就等在门口了,看到一个红色的团子一下子扑到了自己的怀里,脸上写满了纵容。
“怎么,母亲肯放你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还要说会话呢。”
沈棠的手钻进沈饶的披风里,回道:“再说下去,庙会都要结束了,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这便走了。”说完将怀里的汤婆子递到沈棠手里。
本来冰凉的手一下子暖和起来,沈棠跟在沈饶后头,不满的说道:“哥哥,你怎么穿的这么少,出去冻坏了可怎么办?”
沈饶转过身子,捏了捏站在台阶上和自己差不多的沈棠的脸:“哥哥是男人,自然不怕冷,你这个小冰块,抱好怀里的东西暖着吧。”
“哼,我这是关心你。”
“谢妹妹关心,咱们走吧。”
“哥哥,今年过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
两个人并列走着,沈棠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没有啊。”
“怎么没有,就是这个。”
说完用伸出手指头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沈饶装作不懂的样子:“什么?你手指头痒?”
沈棠跺脚:“哥哥,你欺负人,你明明就知道。”
沈饶恍然大悟的说:“哦,压岁钱是吧,你早说呀。”
沈棠还在一边生闷气。
“好啦,今天哥哥出钱,想要买什么就去买,哥哥绝对不说二话。”
“真的?”沈棠这才露出笑容:“那就先给我买串糖葫芦吧。”
庙会上的东西五花八门,还有人在表演杂技,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沈饶将糖葫芦拿回来,沈棠接过直接咬了一颗山楂到嘴里去,雪腮被撑的圆鼓鼓的,毫无形象可言。
“糖糖,你就不能学学那些大家闺秀,小口小口吃?”
沈棠理直气壮的说:“这样才好吃,酸酸甜甜的,小口咬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本小姐不接受反驳。
沈饶也就随她去了。
鞭炮又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沈棠捂着耳朵进了酒楼。
里面陆芊早就在二楼的窗边占好了位置,叫丫鬟下来知会沈棠了。
沈棠拉着沈饶上了二楼,径直去了陆芊那儿。
陆芊今日也没有和姐妹们一道出来,只带了个丫鬟来这里等沈棠。
看到沈棠后面跟着的沈饶,陆芊的脸一下子红了。
“沈大哥。”陆芊站起来福了福身子。
沈饶握着手中的折扇拱手回礼:“陆小姐。”
陆芊的脸更加红了。
“既然糖糖和陆姑娘约好了,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你们二人好好玩,有什么事到对面的会宾楼找我即可。”
沈棠拉了拉沈饶的衣袖,问道:“哥哥你不和我们一起玩?”
沈饶摇头:“你们姑娘家的,我在这儿不合适,亥时之前我们一定要回去的,到时候可别让我找不着人。”
哥哥说的也有道理:“那好吧,亥时之前我就在这儿等你。”
沈饶揉了一把沈棠的头发说:“这才乖,好了,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把人家发型都弄乱了。
“那陆小姐,在下告辞了。”
陆芊看了一眼沈饶,又慌忙低下头:“沈大哥慢走。”
过了好一会儿,陆芊听到沈棠的声音:“人家都走远了,可以抬头了。”
沈棠坐到陆芊对面,捻了颗瓜子放到嘴里,一脸戏谑的看着陆芊:“芊芊,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可别是生病了!”
陆芊用手托住脸,心虚的说:“真的很红吗?”
“昂,像灯笼一样。”沈棠夸张道。
陆芊一下子颓了:“又在沈大哥面前丢脸了。”
沈棠早就知道陆芊对自己大哥有意思,但一直没点破。
陆芊做自己大嫂,她真是求之不得,只是像他大哥那种迟钝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苦了芊芊了。
“芊芊,咱们接下来去哪儿玩?你可别告诉我就在这里喝喝茶吃吃点心。”
“当然不是。”陆芊都想好了:“我们先坐一会,然后去逛逛,买些东西,听说一会还有放花灯呢,我们也可以去。”
沈棠拍手赞同:“我最喜欢放花灯了,那咱们歇一会就走吧。”
“恩!”
悲剧就是在放花灯的时候发生的。
沈棠到小贩那儿买了一个大型的花灯,在众多小花灯中可谓是独树一帜。
陆芊嘴巴张的老大的:“糖糖,你的这个花灯真是……特别啊,哈哈。”
沈棠拿起一边的毛笔,刷刷写起字来:“我要多许几个愿望!”
等到沈棠写完将花灯放到河里,看着自己清新脱俗的花灯,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芊芊,你看,我的那个花灯像不像鸭子妈妈带了一群小鸭子?”
不说还没注意到,一说还真像,陆芊掩唇笑的眼睛成了一弯月牙。
“哎哎哎,当心。”
突然沈棠看见一个小男孩站在河边一块石头上朝水里够,好像想拿水里的花灯,被她这么一嚷,慌了起来,脚下也失去了平衡往水里栽去。
作者有话要说: 聪明的小伙伴肯定猜到了,女主被叫“乌鸦嘴”是与这个小男孩落水有关~
☆、第22章 庙会(二)
京城的这条河绝对是不浅的,要不然也不会成为这么多痴男怨女寻死觅活的地方了,每年桥上都会出现这么几个人选择在这儿结束自己的生命,有的救上来了,有的便成了这河底的一具尸体。
那小儿落入水中双手使劲的在扑腾,身子却慢慢的在往下沉,那日本就有庙会,一时间河边聚集了不少人,但却迟迟都没有人下去施救,原因无他,天寒地冻的下水去救人,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出事。
孩子的母亲后知后觉的发现在水里扑腾的是自己的孩子,拨开人群,坐在岸边嚎啕大哭:“来人呐,救救我的的孩子啊,快来人呐!”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跳入了水中。
却没想到,冬天穿的厚重,加上泡了水,一个幼童的体重硬生生增了好几倍,直把施救的人也往水底带。
沈棠看着一沉一浮在水面挣扎的两个人心生忧虑。
好在那人水性不错,虽也耗费了一段时间,终是将人救了上来,两个人的嘴都已经是冻得发紫了。
沈棠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顺口说了句:“天这么冷,还在水里这么久,身体怕是扛不住。”
偏巧被那妇人听见了,恶狠狠的瞪了沈棠一眼,说:“你这姑娘会不会说话,大过年的哪有咒人家的道理。”
沈棠刚才这只是随口一说,被妇人一吼,有些委屈巴巴的闭了嘴,人家孩子还躺在地上,没这个必要去争论。
看热闹的人群很快散开,事情本该到此结束,可惜天不遂人愿。
三天之后,那妇人居然找上门来,在门口嚎啕大哭:“这沈家三小姐真是个乌鸦嘴,活脱脱的扫把精转世啊!我家狗蛋自从那天回去就高烧不退,大夫说是的了肺炎,都是这沈家三小姐,大过年的,咒人家孩子,你们街坊领居可得当心着点呀,别哪天被人家咒了都不知道。”
沈夫人此时才知道前因后果,在家急的团团转,打发了好几次,那妇人都不肯走,药材也送去了不少,可那孩子就是不见好转。
孩子在水里泡了,回去发烧得了肺炎,这也是说得过去的,街坊领居都在劝那个妇人不要随便给人家姑娘扣帽子,谁知道几天之后又传来一个消息。
原来,那天救人的是城北一个打铁的汉子,据说那汉子冬天都是用冷水洗澡的,常年也不见生病,但是从那天救了那个孩子之后,回去时常是四肢无力,发展到后来居然咳血了,到大夫那儿一查,竟是肺痨。
这下子沈府门口更加热闹了,原先站在沈府这边的街坊领居都开始怀疑起来了:这沈家三姑娘莫非真是个乌鸦嘴不成?
那生病的两个人家不好过,沈家更是不好过了。
没过几天,家家户户都传遍了沈家三姑娘是个乌鸦嘴,遇着了可千万要绕道走。
沈棠在家不知道哭掉了多少的眼泪,连门都不敢出,沈夫人也是整日以泪洗面。
后来沈北终于摆平了这件事,但正值花龄的女儿却上了适婚青年的黑名单。
沈夫人事后也好好盘问过沈棠,沈棠哭着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坏就坏在沈棠的那句“扛不住”,本来就是生死有命,那两人命中该有这一劫,现在却全扣在沈棠头上,沈家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将此事压了下去。
皇帝听完整个故事,评价了两个字:“荒唐,简直荒唐,冬日落水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老天有眼了,回去得了病,却把事情怪罪到一个小女儿家身上,实在是愚钝。”
皇帝听完不仅没有嫌弃沈棠,反而有些同情和怜爱这个姑娘。
皇后本就觉着坊间的这些传言可信度很低:“皇上说的也在理,而且这些都是传言,人家口口相传,难免会有夸大或者不属实的地方,这也无口厚非。”
皇帝听了皇后所说的,赞同的点点头,心里越发是想要打破流言,还沈棠一个清白:“皇后,朕想着封沈棠为县君,明日就下旨为她与小八赐婚,你看,此事如何?”
“明日?”皇后皱眉:“明日会不会太急了?”
“夜长梦多,此事还是早早定下为好。”皇帝如是说道。
既然皇帝都这样说了,皇后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此事就这样定下了。
而接到圣旨的沈家都是云里雾里,不知道皇帝究竟是卖的什么关子。
沈棠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的说道:“我被封了县君,还被赐婚给八王爷了?这,这不是在做梦吧!”
沈饶残酷的摇摇头,顺便在她的脸上使劲揪了一把,疼的沈棠直跳脚,也不像平时那样冲沈饶发脾气。
看来不是做梦。
沈夫人一脸的灰败,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这一天天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就没停过,现在还来了这么一出,要不是自己承受能力强,早就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整晕了。
沈北也是着急,喊来下人备马,想要进宫去见皇上。
沈夫人及时拦住了他:“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进宫,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也不迟。”
沈北很快就冷静下来,身为一家之主,谁都能乱,唯独他不能:“好了,先吃饭吧,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
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
饭后,沈北说道:“明日,我会进宫面圣,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夫人,你也不必太过着急,也许事情还有转机也未可知。”
“是啊。”沈夫人笑的苦涩:“还好不是赐婚给太子,这么说来我还应该高兴呢。”
要说沈府里乱成了一锅粥,那八王府也没好到哪儿去。
萧骋接圣旨的时候手都在抖,没想到自己这个皇兄真不是在开玩笑,而且这么快就将事情定下来了,简直杀人一个措手不及。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劝皇上收回成命,并不是自己不想娶沈棠,而是他实在不愿意别人在背后对沈棠指指点点,针对自己也就算了,若是再牵连一个无辜的人,这样的事情他不愿意再见到了。
毕竟是婚姻大事,自己也是有发言权的,萧骋这样想着。
那天晚上,梦中的萧骋又回到了五年前。
“你就是个天煞孤星。”“克父母,克兄长。”“你只配孤独终老。”
那些宫人、太监,当着自己面恶毒的辱骂者自己。
接着沈棠出现在自己身边,遭受着和自己同样的待遇,哭着说道:“都是你,毁了我的生活。”
后面她说什么萧骋没有听清,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口中呢喃着:“不,不是这样的。”
萧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胸膛上下起伏,喘着粗气。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原本以为这些事情随着时间会慢慢变淡,没想到却变成了自己的梦靥。
他握紧拳头,自己绝对不会让梦中的情节重现,这次进宫势在必行,即使不能让皇上收回成命,以自己现在的能力也绝不会让沈棠受到一丝伤害。
在这个夜晚,睡不着的可不止萧骋一人,东宫里的萧霖把能摔得都给摔了,现下宫里是一片狼藉,宫女们个个噤若寒蝉。
“父皇,你明明知道我想娶沈家女儿,还将她嫁给萧骋,到底我是你儿子,还是他萧骋!”萧霖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