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嘴与天煞孤——岫云
时间:2017-11-23 18:10:25

  萧骋准备去书房将余下来的一点事情处理完, 衣袍被沈棠拉住,她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你搬回房来住吧, 你不在我好不习惯。”她说的委委屈屈的。
  本来准备走的萧骋弯下腰来吻了吻他的额头,这种眼神让他的心瞬间比棉花还要软, 他掖好她的被角, 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好,我以后都陪你一起睡。今日我还有些公务, 处理完就回来陪你,你乖。”
  沈棠松开抓住他衣角的手, 听话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沈棠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来给自己汇报进度的严钦,并未看出什么端倪来, 严钦掩藏的也太好了。
  严钦在沈棠审视的目光下微微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王妃要这样看着自己?好在沈棠并未多说什么。
  怀孕最难熬的是夏天最炎热的那几天,沈棠整个人躁的不行,坐着不舒服, 躺着也不舒服, 站起来更是累的慌, 没走两步就是一身汗,在这个普通人都心烦意乱的天里, 就更别说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娃的沈棠了。
  冷的不能吃,冰的更是连碰都不能碰,去年, 她还是个能在别苑里偷冰西瓜吃的姑娘,今年,她看看自己凸起的肚子,啊,啊,好想抱着西瓜清清凉凉的睡觉!
  还好,最热的那几天,萧骋派人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好些冰放在室内,屋子里温度骤然降了许多,这让沈棠安稳了不少,躺在铺了竹席的床上,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好舒服。
  沈棠摸了摸肚子,唇角微微扬起,青丝散乱在榻上,更显风韵:“宝宝,舒服吧,这可是你爹的功劳,以后你可得好好谢谢他。”
  其实伺候沈棠一点也不难,就是她有些爱干净的小毛病,没成亲之前到了夏天是天天都会沐浴洗发的,现在怀孕了,身子笨重,沐浴都有些力不从心,洗头就成了件难事,还好有红杏帮着,不然她的日子可就更加难熬了。
  终于越过八月的坎,走向日渐凉爽的九月,沈棠的肚子跟吹气一样,一下子就鼓了起来,里头的小人儿也越来越会闹腾,像是要迫不及待的出来,有好几次萧骋看见沈棠扶着红杏在院子里散步,走的辛苦,就止不住地心疼起来,她这细胳膊细腿,肚子显得尤为突出,他都担心会不会把她压垮了。
  离沈棠的产期越来越近,府里的下人也都高度紧张起来,萧骋专门备了一间屋子,请了好几个产婆,让她们常驻在府里以备突发情况。
  虽然在生产之前产婆已经给沈棠讲过很多注意事项,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是很慌乱,不知所措。
  那天下午,沈棠睡完午觉起来,觉得肚子有些不对劲,有轻微的疼痛感,她用两只手慢慢的撑坐起来,还没等下床,就发现自己的亵裤湿了一大片,她这才知道自己的羊水破了。
  沈棠哆哆嗦嗦的喊红杏,紧接着一阵巨疼袭来,她声量拔高,尖叫着喊:“红杏,红杏,我我好像要生了!”
  在外间的红杏吓得脚都软了,强撑着跑到沈棠身边,看到她脸色发白,头上冒着细密的汗,慌慌张张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快,快去叫产婆。”沈棠疼的直吸气。
  “王妃,你忍着点,我这就去。”红杏飞快的打开房门,扯着嗓子就喊:“产婆,快去叫产婆,王妃要生了!”
  红杏吼了这一嗓子,院子里扫地的侍女愣了一秒,将扫把一扔,传声筒似的,边往产婆那边跑边喊:王妃要生了!
  顿时整个王府都鸡飞狗跳起来,产婆们年纪不小,即便住的地方离沈棠并不远,都跑的气喘吁吁,硬是折腾出了一身汗,其实她们想说这才刚开始疼,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但人家毕竟是王妃,谨慎点总是好的。
  萧骋原本今天打算去宫里将事情早点处理完赶回府陪沈棠,越是临近生产他越是不敢掉以轻心,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在她身边。
  萧骋折子还没看几本,府里的小厮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皇宫戒备森严,一般是不准他们进出的,除非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王爷,王妃,要生了。”小厮将话说完,扶着膝盖喘气,身旁一道人影闪过,萧骋已经骑着马狂奔而去了。
  沈棠从小到大最怕痛了,摔伤个膝盖要哭好几天,手上被针扎了眼睛也要红上一圈,可是跟现在她所受到的痛比起来,以前所经历的都是小儿科,根本不值一提。
  尖锐的疼痛一阵一阵的传来,宫口还没打开,产婆一直在叫她保存体力,留着一会儿用,沈棠的眼泪刷刷的往下掉,流入鬓发里与汗水混在一起,小嘴被咬的全是齿痕,血渍慢慢的溢出来,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她的脑袋都有些混沌,飘飘扬扬就想着在宫里头的萧骋,他怎么还不回来。
  萧骋到院子里的时候,里头刚好传来沈棠一声压抑的尖叫,萧骋的脚步被钉在原地,整个人都动弹不得,里头的痛楚恨不能将他的心撕成碎片。
  产婆打开门,吩咐侍女:“王妃要生了,快去准备热水和毛巾。”
  萧骋拳头紧握,冲上前就要进去,还没跨进门,就被产婆一把拽住:“王爷,使不得,您可不能进去,这女人生孩子,哪有男人进去的道理,您就在这门口等着。”
  产婆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他推出门外,而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也将沈棠的叫喊关在里头。
  萧骋急的双目猩红,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不停地在院子里转圈。
  沈北一家子听到消息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沈夫人进去之后,留下三个男人在院子里干着急。
  沈棠一看见自己娘亲,原本已经干涸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嘴里咬着块布,眼前都模糊了,不停的哼哼:“娘,我疼,好疼啊!”
  沈夫人当然知道生孩子的痛楚,只是每个女人都得经历这一遭,拉着沈棠的手,紧紧的握住,嘴里不停地安慰:“糖糖乖,听产婆的,产婆叫你用力就用力,咱们不要大叫,保留力气用在生孩子上,实在疼的厉害就用力咬嘴里的布,不要怕,娘在这儿呢。”
  有沈夫人在,沈棠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一般,心里不像之前那么乱,开始听产婆指挥,有了章法的用力。
  这段时间是那么的漫长,萧骋觉得几乎是要将他所有耐心都耗光,他忍不住了,光是听见里面沈棠痛苦的声音他都觉得呼吸不畅,什么男人不能进产房,他统统抛在脑后,一个箭步,推开门就要进去。
  伴随着沈棠声嘶力竭的尖叫,一阵清脆的啼哭声就在此时传了出来,萧骋静止在原地,没一会儿,面前的门被打开,产婆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来报喜:“恭喜王爷,是个男孩。”
  萧骋没有抱孩子的经验,那小小软软的一团,像是有千斤重,他的双臂微微有些颤抖,但比起孩子,萧骋更关心费尽千辛万苦将他生下来的沈棠。
  沈棠的床铺已经被收拾干净,她虚脱一般躺在床上,还有几丝凌乱的黑发黏在脸颊旁边,整个人虚弱不已,萧骋将孩子递给一旁的沈夫人,坐到沈棠身边轻柔的吻了一下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头:“糖糖,辛苦你了。”
  沈棠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启唇问道:“孩子呢?”
  沈夫人将孩子抱到她的臂弯里,沈棠侧头看了一眼他,小手小脚,皮肤白嫩,微微扬了扬唇,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萧骋看她累的不像话,轻手轻脚的带着沈夫人和孩子出去了。
  院子里的沈北和沈饶好奇的不行,争相凑到沈夫人身边去看那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孩子。
  “你瞧他,长得多像糖糖小时候,这小鼻子小嘴巴,长得多精致。”
  沈北看了连连点头,这小模样确实很沈棠刚生出来的时候很像。
  沈棠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她醒的很早,天才刚刚蒙蒙亮,肚子平坦如初,还真有些不大习惯,萧骋睡在他旁边,看起来也是累极了的样子,沈棠缓缓的翻了个身,不想打扰他。
  “醒了?”萧骋现在夜里很警醒,只要是她翻个身他都会有所察觉。
  “我吵醒你了?”沈棠面对着萧骋,看着他眼底的青黑有些愧疚。
  萧骋摇头:“睡不着了?”
  “恩,我想看宝宝。”
  萧骋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现在还早咱们再睡一会,或者,我们说说话?”
  沈棠睡得时间有点久,不忍心打扰他,摸了摸他的眼底:“你再睡会吧,昨天一定没睡好。”
  萧骋刚醒过来,嗓音带着一点微哑,低沉迷人,把她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一口,闭上眼睛,接连的奔波和紧张,他确实有些累。
  看见萧骋睡了,沈棠缩在一边迷迷糊糊的竟然也睡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身边。
  沈棠刚生产完,不能吹风,不能下地走动,由红杏帮忙清理完身体,萧骋撩帘子进来,手里抱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沈棠眼睛亮了亮,伸手就将他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生娃啦,生娃啦,叫什么好呢!
 
  ☆、第54章 不举
 
  在沈棠肚子里待了这么久,小宝儿到了她的怀里格外安静, 已经在奶娘那里吃饱了的他眼睛乌溜溜的睁着, 小手放在嘴边,时不时的舔两下, 萌的不行。
  “今天瞧瞧咱们儿子还挺可爱的。”沈棠伸着手指头逗弄他。
  萧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儿子长得像你,自然可爱。”
  小家伙长得讨喜, 性子也好, 从不乱闹,顶多是饿了或尿了才嚎两嗓子, 其余时间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 连奶娘都夸这孩子是她带过最听话的一个。
  沈棠自从儿子出生之后就将重心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有事没事就逗弄他, 小家伙也十分配合, “咯咯咯”笑的欢,俨然成了家里的开心果。
  等沈棠出了月子,就和萧骋一起将儿子带进了宫里去, 靖安帝看到小小的人儿开心的不得了, 精气神都变好了。
  “这孩子, 长得真是标志,你两容貌都是上乘, 他长大了不知道要去祸害多少姑娘咯。”小家伙仿佛听懂了一般,咧开没有牙的嘴笑的欢,惹得皇帝也跟着笑, 直夸他聪明。
  靖安帝眼睛离不开怀里的人儿,问道:“取名字了吗?”
  “未曾,等着皇兄来给他取。”
  “我看他是个聪明的,就叫睿儿好了,希望他将来聪睿勇敢。”
  萧睿小朋友吃着手手,眼里一派天真。
  太子知道萧骋生了个儿子之后心中更加忿忿不平,别的能输,生孩子这件事上他也能输?萧骋就一个正妃,他可是姬妾成群,以前是他不想要,现在,要个孩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萧霖有些破罐子破摔,反正皇帝看他不顺眼,自己再过分一点让他气死早点让位也不错,这样想着,萧霖开始了造人计划,这个计划首先就是在阮明月身上实施。
  一连好几天萧霖晚上都宿在阮明月屋子里,她起初还有些奇怪,但晚上萧霖跟不要命一样折腾自己,她还宁愿他不来自己这儿。
  短短几天阮明月身上被折腾的全是青紫,像是被虐待了一般,有些地方看起来触目惊心,如今她已经对萧霖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只希望他离自己远远的,放她一条生路。
  萧霖的威猛还没逞几天,不对劲的事情就来了,他对着阮明月有些乏味,做那件事的时候阮明月死鱼一样,一点反应都不给,搞得他兴致全无,去她那儿的次数也就渐渐少了,盼来盼去阮明月终于把萧霖这个魔鬼给盼走了,但萧霖遇到了更大的危机。
  他好像对女人都提不起劲来了,东宫里的那些女子,或是清纯,或是妖娆,都不能让他再有感觉,这可不是件小事。
  察觉到不对劲的萧霖私底下找过太医,太医检查之后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心理问题,不要纵欲过度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他性子本来就阴鸷,遇上不顺更变本加厉,太医都不知道被吓走了多少个。
  贵妃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霖儿,怎么了?”
  萧霖的脆弱一下子就暴露出来了,抱住她的腿坐在地上,木头一样,喃喃的说道:“母妃,我,我没法传宗接代了。”
  “怎,怎么会!”贵妃一下子站立不稳,踉跄了两步,扶住手边的桌子才没让自己倒下。
  这个可怕的消息让多年前的事情浮上她的脑海,那时候她刚刚生下萧霖,还没做到贵妃的位置,整日战战兢兢就怕宫里头再传来有女人怀孕的消息,让她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宠爱。
  后来不知道是谁说知道有一种药,可以让皇帝再也不能拥有子嗣,她一开始犹豫过,毕竟这种事情若是被发现了,肯定是死路一条,所以她迟迟没敢下手,万幸的是那之后后宫也没再传来谁人有孕的消息,这着实让她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萧霖两岁的时候,皇后怀孕了,那年又适逢选秀,一批批秀女送进宫里来,她不想拿自己和萧霖的未来做赌注,在某一天晚上将药偷偷的下在皇帝的酒杯里,靖安帝没有察觉,一饮而尽。
  再后来皇后诞下一女,她彻底放了心,后宫里唯一的男儿便是萧霖,他理所应当的成了太子,而自己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变成了仅次于皇后的贵妃。
  时隔多年,自己儿子居然告诉自己他没有能力传宗接代了,果然是因果报应么。
  “霖儿,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贵妃还想再确认一下。
  “我对女人就是提不起兴致来,怎么都不行,不管使什么手段都不行。”萧霖手死死的拽住贵妃的衣摆,仿佛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没事的,我儿,没事的。”贵妃搂住他,不住的安慰着,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太医呢,太医怎么说?”
  萧霖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是不住地摇头,脸上一片灰败。
  贵妃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掉落下来,这可怎生是好,她的霖儿还如此年轻,为何就患上了这样的病症,也怪自己太过纵容他,让他成日和那些女人混在一起,没想到竟然落得这个后果,此时多说也已没有什么用,唯有将此事瞒的严严实实。
  “霖儿,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听清楚,牢牢地记在脑子里,知道没有。”
  萧霖还是那副失了魂魄的状态,两只眼睛虽然盯着她,里头却一点光彩都没有,像是个被抽走了灵魂的假人。
  这幅颓丧的样子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自己儿子身上,作为宫里头唯一的一个男丁他应该是意气风发,俾睨天下的。
  贵妃使劲晃了晃萧霖,萧霖眼里终于有了些神采,“霖儿,此事万万不可声张,那些太医我来处理,你身边的那些女人可一定要捂严实了,不能透露出一点风声,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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