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微上扬,他冷笑,一眼都不瞅陆止,牵着苏小南就走。
“被人败了兴致,什么也不想多说。”
众目睽睽之下,很多事情越描越黑,越解释越麻烦。苏小南明白他不愿意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也哼一声,踩着高跟鞋,紧跟着他,一脸委屈的样子,低垂着头,回避着那些刺人骨头的目光,径直出了婚宴厅,也直接把这个僵局甩在了脑后。
“没事了。”
一出门,安北城紧了紧她的手,小声安慰。
“哦。”苏小南这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回握一下,表示听见了。
“你——”安北城突然回过头来,直视着她的眼,“还好吗?”
“我挺好的啊!”苏小南扯着嘴笑了笑。
可一个笑容没有结束,她就有些笑不下去了。
毕竟这件事,确实也挺糟心的,哪怕她的心再大,也没法完全装着不在意。
她轻咳一下,又抿了抿嘴唇,故作轻松地问:“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安北城双眸微微一黯,视线掠过她的面孔,瞅了片刻,突地抬手,轻抚一下她的发顶,像哄小孩儿似的揉了揉。
“我会处理,你不要担心。”
不担心,不担心就奇怪了。
苏小南撇一下嘴唇,以示不满,接着又咕哝道:“你不说陆止死了么?”
“是死了。”他眉头一皱,突然加快了脚步,“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你别管了。”
他语气有些急,走得也有点快,苏小南穿着高跟鞋,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扯,脚踝一别,就崴到了。
“嘶!”她拖住安北城的手,痛得直咧嘴,“你做什么这么急啊?痛死我了。”
安北城一怔,回过头来,看她蹲下身一脸难受的表情,眉头一皱,也跟着蹲下来,去摸她的脚。
“怎么不会好好走路了?”
“你还怪我?”苏小南自觉受了委屈,脚又痛,特么地还听他责怪,当即就怒了,“不都因为你吗?莫名其妙让我接这个鬼任务,今儿又当着这么多人,让人家给我难堪。这也就算了,你明知道我不会穿高跟鞋,这样走路比捆了王大娘的裹脚布还难受,你还走那么快?”
“……”
“你就是故意的。”
“……”
“你说是不是?说啊,怎么不吭声了?”
她一句接一句的指责,安北城半句都不说。
最后看她作起来没完没了,他似乎有些无奈,轻轻一叹,猛地将她紧紧纳入怀里,打横拦腰一抱,就往停车场走。
“你啊!真是个麻烦精。”
“我还麻烦?”苏小南不服气,恨不得掐死他,不过看他抱着自己,不用再走路,语气也就软了一点,“我这么友好和谐乐于配合的人,你上哪里找去?哼!”
安北城低头看她一眼,没有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与自我定位。
一直这样“秀恩爱”到停车场,他招呼丁寅把车开过来,这才不容拒绝的命令。
“以后不许这么冒冒失失了!听话。”
“……”
苏小南头上有黑乌鸦飞过。
怎么感觉和他说话,隔了至少三条鸿沟呢?
“安北城你到底明白没有,我在生你的气?”
“不明白。”安北城看丁寅拉开了车门,慢条斯理把她往里一塞,随即又坐上去,靠在她的身边,见她还嘟着个嘴,突地微微勾唇,懒洋洋地道:“我也很难明白,居然有人敢生朕的气?”
噗一声,他冷不丁的笑话,逗乐了苏小南。
一个拳头砸在他的膝盖上,她的声音已然变得柔软。
“讨厌得很,你每次都这样,人家说东,你说西,故意曲解人家的话!”
“人家?”安北城一本正经地四处望望,“人家是谁?丁寅,是你吗?”
“报告首长!”丁寅在驾驶室里,比他的声音还要严肃,“人家不是我,我不是人家。”
“收到!”安北城点点头,一把扯过苏小南的脚,抬到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揉一下,眉头又是轻皱,“去医疗大队,让顾风给人家看看脚。”
这两个人的对话,已经让苏小南完全听玄幻了。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安北城,丁寅居然也能配合他捉弄人,说瞎话?
关键这两个家伙还能一唱一和说得这么顺溜,这么严肃正经——
“不对啊,安北城。”她想到这里,突然脑子一转,斜歪着头瞅着正在为她按捏脚踝的男人,“你是不是心虚啊?故意在转换话题?”
安北城冷冽的视线扫向她,无波无澜,“我心虚什么?”
“陆止的事,你敢说没有?”
“胡扯!”安北城冷哼,微眯着冷眼,“朕的为人,你还不了解?”
“不就是不了解吗?”苏小南说到这里,身体前倾靠近他,眸底掠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双肘也趁势按压住他的腿,压着嗓子小声问:“陛下,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老实告诉我,那个陆止跟你,是不是曾经有一腿,或者你对她始乱终弃了,然后……她离开了你,你找不着她了,这才说她死了,可你的心里始终装着她的影子,导致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才假公济私,找了我这么一个和她找得有点像的女人,以任务之名,以解自己的相思之意?”
BALABALA——
苏小南语速极快地说完,挑衅地抬高下巴,直视着安北城。
“是不是这样?被我说中了吧?”
安北城一张俊脸,早已听得漆黑一片。
“苏小南,你不去写小说,真是浪费了人才。”
“是吗?我也这样觉得。”苏小南笑眯眯地瞥他一眼,随即又黑脸,“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快!交代情况。”
安北城稍稍曲指,一个爆栗轻敲在她的额头上,“再胡说八道,今晚上就不让你睡觉了。”
一听这话,苏小南急了,马上举起双手投降,“安公子,我的安二爷,你就饶了臣妾这条小命吧,可受不了你折腾!”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安北城,平时一两个小时都要死要活,一个晚上不让她睡觉,那还了得?
想到自己惨绝人寰的可怜样子,她连节操都不要了,可安北城却扬高了眉头,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微微往上一抬,让她面对着自己。
“苏小南——”
他唤着她的名字,突地低下头,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啄在她唇上。
“你想什么了?嗯?”
“不是……你想的吗?”
苏小南双颊微热,突然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
“好。”他淡淡道:“你既然想——那今晚就好好整治你。”
“妈呀——”苏小南低叫,“不是吧?大爷,别这样,我跟你笑一个行不?”
安北城眉头一扬,“废话这么多?看来一个晚上不够。”
苏小南翻一个白眼,作垂死状低下头去,耷拉在他的膝盖上。
“是臣妾输了!算你狠!”
☆、第277章,仿佛一个智障
第277章,仿佛一个智障
五分钟后,酒店门口陆续走出宾客。
三三两两的人群,大多数都保持着体面的沉默,但也难免有人窃窃议论。
今儿的事一桩接一桩。
安蓓蓓的临时毁婚,陆家两个长得相似的漂亮女儿带来的视角冲击,都高高地吊起了这群人的八卦之心,也让安家难堪到了极点。
自从安北城领着苏小南离开,安老太太、尤明美的脸上都带着情绪,可为了安抚亲戚朋友,不得不一直保持着客套的微笑。
只有安正邦脾气硬,一直铁青着的脸,黑得都可以用来研墨了。
从酒店出来,安正邦跟陆明厉走在一起,两个人虚以伪蛇地客套着,临分手时,安正邦终是抱歉地一叹。
“陆老弟,让你闺女受委屈了。这件事,城子一定会有交代的,你们先别闹心。”
“没事没事,委屈什么?大哥别把我当外人。我再怎么说,也是城子的姑父,当然相信城子的为人。”陆明厉满脸堆着笑,就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婚宴厅里的尴尬一样,与安正邦重重握手,“反倒是大哥你,就不要跟孩子生气了。你看你这几年头发都白了,一把岁数,脾气也不缓缓,这可要不得!”
“没办法,孩子不省心啊!”
安正邦摇了摇头,想到两个儿女,一个毁婚一个错婚的闹剧,脑仁儿都痛了。
重重叹息着,他又宽慰了陆明厉几句,直到司机开车过来了,这才离去了。
陆明厉面带微笑地挥着手,一直看着他的汽车从离去,才突然侧头,看向沉默地陆卫。
“这事你怎么看?”
陆卫脸上淡然,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人。
“等吧。看安北城要怎么交代。”
“嗯。”陆明厉点点头,“我们回吧。”
这个时候除了等,他们又能怎么办?
“爸爸。”陆止原本安静地跟在他们的后面,看陆明厉抬脚要走,突然上前来,咬了咬唇,不自在地小声问:“……如果他咬定,那个女人就是我,怎么办?”
陆明厉扫她一眼,神色冷淡,“那她是你吗?”
这句不答反问,带着浓浓的不悦,似乎他对这个女儿的感情,并不如在婚宴厅时表现的热络。
陆止脸色微微一变,略略低下头,“当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陆明厉冷哼,不耐烦地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是……是有点怕。”
陆止结结巴巴的说着,有一点语无伦次,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又好像有点畏惧陆明厉。
这父女间的相处有点古怪,可陆卫好像并不觉得反常,瞥一眼有点狼狈的陆止,他微微勾唇,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妖孽般的冷笑。
“回去再说。站在这里,能说明白什么?”
陆卫不冷不热地说完这话,径直越过陆明厉就上了车,从语气到行为,除了基本的礼貌,并没有太多的敬意。而陆明厉不仅没有觉得他唐突,反倒直接点头,“是。”
一个字恭声说完,他又侧头瞪陆止,“还不快走?”
“哦。”陆止抿了抿唇,看一眼已经上车的陆卫,紧跟着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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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队,这家子相处的气氛,有点儿古怪啊?”
酒店侧面的一个房间里,窗帘在微微摆动。
一个拿着望远镜的人影,在黑暗中用无线通讯器汇报着监视情况。
“哪里怪了?”通讯器里,简聪追问。
“陆明厉、陆止,陆止,这三个姓陆的人,关系有点怪。”
“说重点!”简聪不耐烦地低吼。
“陆明厉不是陆卫的干老子吗?怎么我瞅着,他倒像个孙子?”
“嗯?这话怎么说?”
“我观察,陆明厉和他的女儿,似乎都有点怕那个陆卫。”
“怕?”简聪迟疑一下,表示知道了,“继续跟紧,我向老大汇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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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南和安北城从酒店离开,没有回将军巷,而是返回了北邸。
两个人刚刚上楼,老太太电话就来了,让他们赶紧过去将军巷十八号。
今天安蓓蓓的婚宴,不仅安正邦来了,安家亲戚也来了不少到景城,好不容易聚齐的一众亲戚,肯定得唠唠……
可正是这样,安北城才走得远远的,哪里会自投罗网?
“我不来了,奶奶,有事明天再说。”
“你个臭小子!这种事,躲就躲得了吗?赶紧跟我滚过来,好好跟奶奶说清楚!”
苏小南听见电话里,这老太太的声音很严厉。
至少,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气恼和严肃。
很明显,今儿的事让她在亲戚朋友面前丢了脸,火气已经积累到了极点。
她轻轻捅了捅安北城的腰窝,小声给他建议,“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你去吧?听听他们怎么说也好?”
安北城淡定地揉一下她的脑袋,眼神示意她闭嘴,然后宽慰了老太太两句,见她还不肯消停,索性来了一句。
“不跟你说了,忙着给你造曾孙子!就这样,挂了。”
说挂他还真就挂了!
做孙子的人,对奶奶就是这么任性啊。
在老太太面前耍横的安北城,让苏小南瞠目结舌——怎么有点儿像个无赖的小孩?
“嗳,我说,你也太不要脸了吧?”她哭笑不得,“你真当曾孙子是万金油啊,百试百灵?每次都这样对付老太太,狼来了的故事听多了,能管用吗?”
安北城懒洋洋坐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牵着她的小手拽到身边,漫不经心地指了指手机。
“赌一个?”
“又赌?”苏小南失笑,“你赌上瘾了怎么的?”
“不敢?”
“说吧,怎么赌?”
“赌这招有没有用。”
“……有用怎样,没用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