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乐也不明白那陈贤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挑拨离间?但既然陈贤直接表明不是他干的,还给她指了条路,就姑且先相信他吧。
接着,唐晓乐给了那几个壮汉结算了银子,就让人散了。又开口做了安排,“老三,这儿没什么事情了,你先回铺子里干活儿去。春宝,你回宅子里等云舟他们的消息。玉竹,你和我去太傅府一趟。”
另一边,谢三目送了钱家所在的船只离开。
良久,身边的小厮实在受不了自家主子越来越深邃的眼儿了,忍不住提醒出声,“公子,该回去了……”
谢三不过有些失落,幽幽收回视线,才问道:“那个乞丐找得怎么样了?”
“城里都派人找遍了,像是跑走后就凭空消失了一样儿,根本没这个人。”
“这就奇怪了。可找到他消失的地方了?”
“还没找到目击的人。”
“那就继续找。”
“是。”
同样,丞相府,冯溪那边派出去的手下们也没有找到那个乞丐。
唐晓乐到了太傅府,明叔把人请了进去,先上了茶点才去书房报备给老爷。
薛一然大惊:“什么,钱夫人来了?要找我?”
“是的。”明叔是个好老仆,不然应该能直接怼他:来太傅府不找您找谁?
薛一然不由自主背着手踱来踱去,“可知所为何事?”
“大概是为了她孙子失踪一事。”明叔依然面无表情。
“她孙子失踪了!”薛一然依然震惊。
明叔没再搭理他,只说了一句人在堂内等他,就转身走了。换个人还得怼他:你派去保护钱夫人的手下不是早就把这件事情禀报了,就是谢三公子前天也来过府里提到了这件事。
所以对于时刻有健忘症的人还是少理会吧。
薛一然走来走去磨磨蹭蹭,这才走去了正堂。
此时,坐了好一会儿的唐晓乐已经是坐立难安。
这是她第一次来太傅府,而太傅府却是和她想象中有点区别的,好像是太过冷清了点儿,像没几个下人似的。不过仔细一想,以薛一然那个不讨喜的性格,也算正常吧。
还好,薛一然在她耐心快磨没的时候出现了。
薛一然别扭的看了她一眼儿,才坐到了主位。
唐晓乐可没有闲情想别的,见他过来就直接开口了,“太傅大人,我听说你派了人在我周围可是真的?他们一直到现在还在吗?”
薛一然一愣,有些莫名地回道:“上回在仙鹤楼同你说过这是我的诚意。”心想,这钱夫人记性可真不好啊,他都还记得呢。
唐晓乐又问:“既然他们一直在我周围,可知我们钱家是否在最近有不经意得罪了些什么人?”
“这……他们没与我提过。”薛一然迟疑地回道。
(被派去的两护卫:就算提了,您能记得?)
“那就请太傅大人帮忙问问吧,我想知道是不是因为得罪了什么人,才被报复抢走了我的孙儿。”
薛一然见她心急的模样儿就有些不得劲儿了,说道:“这个不是问题,我会叫他们一起帮忙找人的。”末了,又加了一句:“你莫要太担心了。”
被派去的两个护卫,一直深深觉得只为了防着陈大爷那种小人对他们而言是很屈才的,不过如果是为了保护将来可能是主母的人,他们就认了吧。现在任务换成了找乞丐,呵呵,难道他们的职责不是保护老爷吗!这么屁点儿事怎么也轮到了他们干了?
似乎除了两个当事人外,所有人都把他们联系到了一起。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钱书厚失踪的第六天, 那个抢走他的乞丐仍然无影无踪。到了下午天还未黑的时候, 薛一然派去保护唐晓乐的那两个护卫提溜来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等唐晓乐收到已经找到乞丐的消息时, 沉思了许久决定先不和钱瑜说, 自己带着玉竹和小周赶去了太傅府, 她到的时候谢三已经在那了。
唐晓乐疑惑地看向那个跪在他们面前瑟瑟发抖苦苦哀求的灰衣男子,怎么也不像是个脏兮兮的乞丐。
她猜想得没错,此人确实不是个乞丐,而是一个赌徒, 外号庄瞎子。
庄瞎子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好赌, 如今三十而立仍是嗜赌如命, 为此一身赌债倾家荡产, 媳妇儿跑了, 唯一的孩子更是被他卖掉,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口袋空空, 饭都时不时地吃不上, 可他还能手痒着去赌,后来干脆想了个招儿, 装扮成臭乞丐上街乞讨, 要不就是坑蒙拐骗,小偷小摸。
出事那天,说起来也是钱瑜撞上了庄瞎子手头里连个买馒头的子儿都没有的时候, 他正好走着走着往前一瞧,就看见了一身肥肉的钱瑜,视线再移到了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临时起意,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把抢走孩子就跑。回窝里改头换面,当天就把孩子给卖出了几两银子。
这也是为什么,在“乞丐”这条线索上,都过去几天了谢三和冯溪派出去的手下都没有找到人的原因,倒是薛一然的两个护卫一分析就着。
既然找到了庄瞎子,人贩子就不成问题了。但即使是这样,找孩子也远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孩子在人贩子运往其他地方的途中就被人给买走了。
抓来的几个人贩子支支吾吾语无伦次,最后只得出了是个看着三十左右的女人买走的,因为当时钱书厚哭闹不停惹得人贩子烦躁不已,正巧那个女人经过提出要买走孩子,被孩子搞得头疼的人贩子脱手了麻烦还能挣钱,二话不说就高高兴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至于那个女人长成什么样儿,他们真没记清楚,以至于现在想找画师画出对方的长相都做不到。
人贩子没说,唐晓乐知道小孙子肯定是受罪了,那个女人搞不好就是看不过去才买走了孩子。
当天夜里,庄瞎子和人贩子几个都被扔到了监牢里。
也就是说,线索到这边断了。
之后在人贩子途经交易的那一带来来回回也找了几次,最终还是失望而归。
有了薛一然、谢三还有冯溪的帮忙,虽然小孙子还是没有找到,但是这人情还不还得上暂且不提,答谢是不能少的。于是唐晓乐用了一天的时间,在王婆子的陪同下置办了谢礼,又拿出了从明城带来她一直珍藏着舍不得喝的一坛桃花醉,两坛葡萄酒。一一分配好了,才让苏云舟和小周送去太傅府、丞相府和谢三那儿。
明叔将钱老夫人送来的谢礼往薛一然桌上一呈,他便眼前一亮,一眼就瞧中了两坛子果酒。隐约记得上次在仙鹤楼时他想向钱夫人买时,莫名被她拒绝了。怎的这次就送来了?她竟是记得他好这果酒呢。
这般想着,薛一然一下子出神了,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很远……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一直减肥瓶颈的钱瑜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大圈,下巴都尖了。整个人性情大变,再也不若以往的精气神,而是沉默寡言,时常双眼无神一发呆就是大半个时辰,可把钱书恒吓坏了,瘪着嘴都不敢哭出声来。
算算时间钱老大他们应该刚到达明城不久。也不知道陈家升这个当父亲的知道后会急成什么样儿。可是事情到了这里,虽然人是还持续地找着,但是太久了,以至于大家都没抱希望了。
唐晓乐揉着眉心,就怕钱瑜再这般下去会闷出毛病来。还有钱莺的事儿也是一项麻烦。
正头疼着,冯溪那边就传了信儿过来,要约她单独出去逛街。唐晓乐也想散散心就如约出去了。
两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身边没跟着下人,手挽着手,逛遍了京城的旺街,就好像恢复了在现代时shopping的感觉一样儿,两人浑身都充满了劲儿。手上挂满了战利品,累得东倒西歪。又行至冯溪早就定下的月满楼包间,才得以喘息。
冯溪倒在包间的榻上,大伸着懒腰,“我终于觉得活过来了!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有过了,好久了……”
唐晓乐歪在椅子上,想起了以前和许多钱购物不手软疯狂刷卡的日子。
“我真是太难受了,难受到不行,今天才有了一种解放的感觉。”冯溪又说道。
唐晓乐看向她,印象中冯溪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原来也有烦恼的时候。
“你小孙子还没找到吗?”冯溪直起身站了起来,走到门边问了一句。
唐晓乐叹了口气,“还没有……”自从找到了人贩子,冯溪那边的人手,唐晓乐就让撤回了。
冯溪没再说什么,打开门往外面探身出去,吩咐店小二上菜。
“逛了一天的街,是时候补充体力了。”冯溪走了回来,坐到唐晓乐的对面,朝她嬉笑道:“没想到你年纪一大把,体力倒是不错啊”
唐晓乐白了她一眼儿,“你年纪也不见得小。”
冯溪顿感失落,“是了,都老了,就怕这身皮囊皱了,这些天都没心思保养。”
“你这是有烦心事儿?”唐晓乐见她如此,张了张嘴还是问了出来。猜想她今日约她单独出来购物,是想抛开不开心的事情吧。
“可不是吗?不是说女人不开心就去购物吗,可购物完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点儿也没改变啊。”冯溪脸上尽是惆怅。
“我不介意帮你分担分担。”唐晓乐迟疑了下说道。
冯溪瞧她一眼儿,又低下了视线,“你知道我有个女儿吧,也对,说起来和你们钱家还有些渊源,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女儿我是知道的,是我家老三的女神。”
冯溪哈哈笑了起来,“钱老三啊,那个傻小子,看见我家兮漫就走不动了。可惜了,如果兮漫能喜欢上钱老三我也认了,可就是忘不了她那个混蛋前夫……”
宋兮漫几日前生了场大病,差点没把冯溪愁疯,暗地里把蒋洵那个王八蛋骂到了尘埃里去。这是心病,冯溪也知道,只能女儿自己想开才能获救,就是想不开才会生病。她能怎么办啊,恨不得代女儿病一场。
好不容易病好了,却是将她和宋言还有芷儿都赶出了房门,说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冯溪当下就约唐晓乐出来血拼了。
月满楼布菜倒是快,店小二的手脚也利落,一桌子菜色齐了又上了一壶女儿红。
冯溪站起身倒满了两杯酒,“来,今日不醉不归。”
唐晓乐闻了闻酒香,干下了一杯。
最后,两人菜没少吃,酒也没少喝。幸好唐晓乐酒量不错,此时只是微醺,倒是冯溪已经喝得东倒西歪。唐晓乐怕她摔到地上,就把人扶去榻上躺着。
只听冯溪口里还再说着,“你说兮漫怎么就不能像像他娘我啊,那么死心眼做什么啊……”
可也许就是像足了冯溪呢,不也一直深爱着宋言……而她呢,是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再说“爱”了呢?是方阳劈腿的时候吗?
那么多年都没再想起的名字忽然冒了出来,唐晓乐觉得有些可笑。
她也确实笑了,摇了摇头,走出了包间,打算去让掌柜的叫个人去丞相府通知派人来接冯溪回去。
唐晓乐搭上扶手下了楼梯感觉有些飘,头重脚轻的,女儿红后劲儿大,她果然也是喝多了呢。
走到柜台,唐晓乐与掌柜说完叫人去丞相府的事情,还想说再请个人去自家宅子,好有个人来带她回去会安全点。还没开口呢,后边就听见有人喊了她,“钱夫人,你怎么在这里?”
薛一然才刚踏进月满楼,本是想来买点月满楼的招牌点心回去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钱夫人,于是张嘴问了出来。
唐晓乐转过身,看着他的面容却是晃神了,喃喃出口,“王绍……”
薛一然没听见她说什么,倒是看到她双眼有些迷离,脸色酡红,可不就是喝酒了的样子么,他吃了一惊,往周围扫了扫,问道:“怎的只有你一人?怎的没人陪你过来?”
唐晓乐还出神着呢就没做声。还是她身后的掌柜说道:“太傅大人,这位夫人是弯月包间的客人。”
薛一然只好又喊了她几声,“钱夫人,钱夫人……”
唐晓乐的视线这才清晰过来,“啊,是太傅大人啊。”
说完就别开了眼儿,没再继续说话,而是移开了脚步,往楼上的方向走去。
面前的身影儿走得不稳还有些歪斜。薛一然哪里放心得下,一步上前跟在了她的身后,两只手在她后面边又伸又缩,生怕她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又不知道双手该放在哪里的窘态。
唐晓乐却是只管往前走,脑子里缠缠绕绕成一团儿,哪里能注意到后边跟上了个人。
好在还有三个台阶就到了楼上,一直注意唐晓乐脚边的薛一然终于放心下来。哪知他才将双手安稳地放在腿侧,前边的人就一脚踩空了。
唐晓乐惊得哑然失声,身体往后仰倒。同样被吓住的还有后边出手及时拦住了她腰际的薛一然。
虚惊一场的唐晓乐扭头,两人的视线缓缓相对……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唐晓乐瞳孔微张, 映出了薛一然惊慌的表情, 她嘴巴无声地张了张, 借着后面的托力和撑在扶手上的力量站稳, 离开了他的怀抱, 只顿了一瞬又继续往前走。
而薛一然,却感觉到自己紧张得像一块儿石头,手上还有她腰间软肉的触感,似乎大脑已经失去了指挥行动的能力, 提线木偶般只知道跟着前面身影的步调走。
进了包间, 唐晓乐才换上了一口气, 打算关门, 没想到薛一然居然跟了进来。
唐晓乐瞪着他, “你怎么……”
才刚开口,榻上那边, 冯溪凶巴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薛一然——”
而她的这一声总算把薛一然的魂儿给叫了回来。
唐晓乐只好赶紧把门关上。
只一转眼,冯溪已然冲到了薛一然面前, 指着他吼道:“你竟然还敢来!真以为我不敢削你吗!”
薛一然盯着眼前肤白貌美的妇人, 懵然,迷瞪瞪地将人在脑子里转悠了半响,蓦地才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噗。”唐晓乐笑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