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思修一边重复着白子曰的话,一边抬头望了望天。
灰蒙蒙的云朵遮住了太阳,时不时的还有几丝小风吹过。
“白施主!”收回视线的思修立刻摆出一副教导处主人的姿态,感觉下一秒就要掏出一把戒尺似的。
白子曰一脸委屈的小声嘟囔道:“放过我吧!”
思修才不理她,拎着她的后衣领,悠悠然的说道:“丑媳妇总是要见亲戚的…”
丑?丑!!!
你这个臭和尚,你松手!松手!我保证不打死你!
☆、少年·与青年
樱花随风散落,此时景色美不胜收。
思修在四面通风,景色开阔的敞阁内与来客相谈甚欢。
白子曰坐在一旁,心不在焉的望着外面,仿佛没在听他们对话一般。
少年还是不自觉的会多看几眼子曰,但只要子曰一回头不经意的带过他时,少年就会带着几分慌乱与羞涩,捧起茶杯然后一饮而尽。
来来回回几次之后,白子曰倒觉得这少年和那小女孩一样可爱,心思单纯,稚气未脱。
不过,如此下去,估摸着不多会就得起身去茅房了吧。
“白姑娘从方才开始就未曾说过话,莫不是觉得与我们一处不太自在吧?”那年长些的男子在和思修聊天的间隙,突然向白子曰抛来了话语。
这年长些的男子便是北翟的六皇子,北翟后宫荣宠不衰的贵妃崔氏的长子,他牵着而来的小女孩与他同出,北翟最小的皇嗣十五公主。
而那个少年,排行十一,母妃杨氏早亡,由国后越氏抚养长大,因年纪尚青,性格又好,听闻与众兄弟姐妹相处的都是极好。
今日一见,确实与白子曰她母亲搜来的那些讯息不出一二。
“只是因为初次相见,不知该说什么好,而且我对北翟的诸事也不甚知之,委实插不进去话。”白子曰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确实比和慕九渊的母亲大姐松散许多。
“哦?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就是了,畅所欲言。”这位六王爷性子倒是看着豪爽,笑容亲切有加。
只是白子曰不过托词而已,哪里就真的不知什么,明明就是没兴趣知道而已。
她的人生宗旨就是一亩三分地,管好自家事儿就得了。
从前就自己一人,未来不过就是多个慕九渊,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看小公主在这里委实有些无聊,不如我带她出去院子里走走吧,你们继续聊!”白子曰从刚才就看到那小十五坐在软垫上打着瞌睡,小脑袋一晃一晃的都没停过,接着这话茬便寻了由头打算开溜。
思修好像没有异议,默许似的瞧了一眼白子曰。
十一皇子拍了拍小十五,拉着她一同起身:“如此我也就跟着出去了,六哥和思修主持慢聊。”
小十五还未睡醒似的揉了揉眼睛,望了望十一又看了看子曰。
“好,一会去找你们,十一,照顾好小十五。”六王爷嘱咐道。
三人各自微微欠身行礼过后,排排站的出了敞阁。
……
“最是花香四溢时,风景秀丽独一处。”十一皇子牵着小十五于树下,娓娓道来。
小十五仰着头看他,眼珠子转了转,古灵精怪的模样尽显,三两步凑到子曰身旁,拉着子曰的衣角:“十一哥哥一遇到喜欢的人就忍不住要作诗,又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喜欢文绉绉的东西,怎么就这么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呢,真是替他忧虑啊。”
这个小鬼灵精,说辞一阵阵的,人小鬼大。
分分钟把十一皇子的撩妹技术批驳的一无是处。
十一原本白皙的皮肤,瞬时白里透红,一个大步上前,伸手就捂住了小十五的嘴巴。
小十五还在咿咿呀呀的挣扎不停,十一这厢尴尬的抿着嘴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白子曰。
“童言无忌!十一皇子不必如此紧张。”白子曰看着兄妹两闹腾的厉害,终还是忍不住说道。
只是不等十一松手,小十五就已经用力朝他的手咬了一口,力道很足,疼的十一皇子一个撒手,猛退两步。
小十五随即冲到白子曰身后,抱着她的腰撒娇似的说道:“姐姐救我!”
白子曰笑着蹲下,捏着小十五的脸颊:“放心,你的十一哥哥是和你闹着玩儿的,我们去凉亭坐着吧。”
“好!”
三人分坐在石凳上,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一起笑出了声。
仿佛默契一般,没由来的亲切感。
“姐姐真的要嫁给九哥哥吗?”小十五奶声奶气的问道。
白子曰托着下巴,靠在石桌上回道:“是呀。”
“嗯…可是他们都说,九哥哥身体不好,要是哪个姑娘嫁给了他,一定不会幸福的…”小十五皱着小眉头,若有所思的看着白子曰,顿了顿又说:“但其实小十五觉得九哥哥挺好的,长得又好看,对小十五也好,只是不能陪着我玩儿就是了。”
“听起来,你对这个九哥哥还挺满意的嘛!”子曰摸着小十五的头说道。
“九哥哥人很好的,姐姐不知道吗?你都要嫁给他了,应该很爱的他的对吧?”
白子曰被她一句‘很爱他的吧’那样的理所当然逗笑了。
爱…谁知道呢?都还没见过。
“其实…我根本就没见过你的九哥哥,他是什么样子的,性格又如何,真的一点无从所知,不过也快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去了解。”子曰有些无奈的笑着说道。
“怎么会呢?我听人家说两情相悦才是长久,才会想要一直在一起,然后才会自然而然的成婚啊,姐姐和九哥哥怎么可能没见过就要成婚了呢?”小十五更加疑惑。
白子曰被这小姑娘的十万个为什么问的委实有些头疼,偏偏她有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苦笑着正发愁,结果看到十一皇子也一脸求知欲的样子,顿时苦闷不已。
“小十五,你又在调皮了?”不远处传来声音。
真是及时雨啊及时雨。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六王爷正朝这边而来。
“十五还小,对凡事都充满好奇,白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六王爷将十一和小十五支开于一旁的水塘,小十五正和水里的鱼儿玩的欢快。
而子曰和六王爷则立于凉亭阶梯上,看着他们,随意聊着天。
“公主很可爱,我很喜欢她。”白子曰笑着说。
“看来白姑娘和小十五很投缘,若是可以的话,日后可否让小十五常来找白姑娘玩儿?”
“啊?!”白子曰对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有些惊讶。
不过初见,倒还挺自来熟。
“可能有些唐突,但本王觉得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提议,白姑娘应该也知道我这个做哥哥的平日有很多公务要忙,能陪她的时间不多,而白姑娘初到北翟,大抵也没什么朋友,小十五是个开心果,与你一处陪伴着,也算有个照应不是吗?”六王爷说的振振有词。
白子曰却想着:你公务烦不烦忙与我何干?
明明就是想给自家妹妹找个玩伴儿,欺负我在北翟无友是吧?!
本小姐可没时间帮别人带孩子!
白子曰皮笑肉不笑的干笑着,呵呵呵了一阵又一阵,就是半响没搭话。
“有些为难吗?”六王爷又问道。
“为难倒是不为难,只不过我在阪香寺也是暂时的,王爷也知道,下月初我就要入九王府了,委实也不好说照应不照应的。”
关键时刻只好搬出九王府来压压人。
“所以白姑娘这是委婉的拒绝了本王的提议?”
“王爷是九渊的六哥,子曰也理当唤一声六哥的,既是六哥提议,子曰怎会说不呢,只是,子曰于阪香寺是九渊特意安排,由思修主持亲自教授礼仪礼法,还要于晨起打坐,晚归抄经,委实难分心思和公主一同玩耍,再者,我与九渊婚期将近,入了府,只是要全心全意的照顾九渊,你也知道他身子骨一向不好。”
白子曰难得一本正经说的有理有据,眉宇间的为难之意尽显,倒真有几分我见犹怜不好强求的样子,听者自是不难意会。
不过这左一句‘九渊’右一句‘九渊’的,叫的人鸡皮疙瘩乱掉,实在不像白子曰的风格。
估计也就只能骗一骗旁人了。
六王爷眼眸低沉,随即释然一笑:“如此说来,是本王思虑不周,弟妹…不必放在心上就是了。”
这‘弟妹’二字说的尤为着重,似乎是刻意在映衬白子曰前面喊的‘六哥’之话。
白子曰看着眼前的这位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已近而立的王爷,即便笑容再友善,神色眉宇间总是会无意间散发出一种说不上来心思。
难道是老谋深算?!白子曰有点词穷。
其实人家也没那么老嘛。
亲自送六王爷,十一王爷和十五公主出阪香寺,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白子曰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走了。
小十五那姑娘可爱是可爱,就是太闹腾了,果然,白子曰的命格里和小孩也不是很搭。
思修站在他身旁,斜眼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和六王爷没说什么吧?”
这家伙什么时候还关心起白子曰和别人说什么话这件事了?!
白子曰一脸仿佛产生错觉的表情,茫然的看着思修。
“我就是随便问问,看你有没有说错话。”话说的很坦荡,当然也是一如既往的冷着脸。
“我看起来像会说错话的吗?!”白子曰一脸不服气的问。
“错不错,在怎么说,六王爷可不是好对付的人,你别自作聪明就行。”
“懒得跟你纠结,天底下就你思修主持大人最聪明行了吧?”
白子曰切了一声,转身就走,边走边嘟囔着:“套路再深,我不往里面钻,他还能怎么着?!”
哼!
☆、遇刺·旱鸭子
白子曰扳着手指算了算日子,在她自制的日历本上又画了一个圈。
眼看,婚期将近。
阪香寺的生活即将告一段落,和那位成天怼来怼去的思修美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生活也步入尾声。
离开前的最后一件大事?
其实也算不上大事。
不过就是白子曰无意间从木九那里得知两日后便是思修的生辰。
生辰这种事原本倒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无非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收收礼物就那么过去了。
白子曰从前在南月大概也只有对子怀和焉离,还有阿英的生日上过心。
这次出于礼节…
等等!白子曰居然也会用‘出于礼节’这种话,放荡不羁女公子来了北翟怎么慢慢有了要改邪归正的趋势。
“出于礼节,也算是感谢这些日子他对我的照顾…”
照顾?!有吗?!
“不管怎么说吧,还是要正儿八经的祝福人家生辰快乐什么的,至于礼物嘛,我是没打算送的,到时候蹭木九的呗!”白子曰早就琢磨好了,绝不吃亏。
“小姐想怎么着怎么着,反正阿英是要准备的!”花痴少女上线,白子曰选择自动忽略。
生日当天,白子曰比往常更早一些去了阪香寺,以至于和南月来的信使擦肩而过。
晚些时候,信使由慕九渊的管家亲自带着来了阪香寺,求见白子曰的同时将子怀和焉离的亲笔书信交到了她手上。
管家安排信使离开,白子曰和阿英重新回到凉亭内坐下。
“小姐,大公子和太子殿下都说什么了呀?”
白子曰展开信纸,一行一行细细的读着,大哥子怀多是在说白府家中的事,父母一切安好,只是母亲对白子曰甚为思念,常常会支开下人去子曰的房间里待上许久,忧思重重。
“夫人还是放心不下小姐…”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是天各一方呢。”
前一秒还在叹息着的白子曰,后一秒就突然怒吼道:“慕九渊!你这个混蛋,害我和家人分开!你以后要是对我不好,本小姐非灭了你不可!”
这话说出口的同时,刚从偏门入阪香寺的慕九渊莫名其妙的平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所谓意念强大…
“那太子殿下都说什么了啊?”阿英赶紧转移话题。
“他还能写什么啊,流水账无数篇,恨不得把他每天发生的事都告诉我,然后长篇大论的询问我过的如何,各种揣测,猜想,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脑洞这么大这么多?”
白子曰几乎是一目十行的状态笼统的看着焉离的信。
没营养啊没营养。
“太子殿下肯定是十分想念您,也不知从而说起,干脆就全都说了。”阿英解读的倒是友善。
白子曰将信纸放下:“我只希望,他早日将我忘记,最好是赶紧遇上个让他挪不开眼的姑娘,那我可就谢天谢地了!”
“小姐明知道…”
“我渴了,你去倒壶清茶来!”
白子曰毫不犹豫的打断了阿英要说的话,阿英自然食趣儿的立刻行礼退下。
“等等,把书信也一并收起来吧。”白子曰指了指桌上。
阿英乖巧的退回来,将信件收好,再次退下。
白子曰想了想,铺开一张新纸,提笔写下,焉离二字。
只是正文还未开始,身后突然出现一道阳关反照下的黑影,白子曰一惊,笔尖墨色滴落于纸上,散开一片。
一只手掌从身后突袭,三指捏住她脖子的经脉,白子曰瞬间觉得大脑淤血肿胀,喘不过气来,手中的毛笔跌落在草地上,子曰本能的开始拼命挣扎。
只是手刚抓住身后之人的手腕,就被那人用另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禁锢在背后,力量大的不容白子曰任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