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去集市的路程并不远,很快就到了,下车的时候,慕九渊才说道:“既然你都知道,那天下间自然也会有旁人知道,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话是可以这么说,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你知道它为什么叫孔明灯吗?”白子曰追问道。
“孔洞泄光即为孔明。”慕九渊回。
“想不到,你知道的还挺多,那你一定没听说过有个叫诸葛亮的人吧?”白子曰自以为兜里揣着架空历史下没有的知识,得意洋洋的准备高见一番。
慕九渊心中暗笑,却还是很配合的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静候下文。
“你说的也是一种说法,不过也有传言说这灯是诸葛亮发明的,只不过没有历史考据作证便难以下定论,诸葛亮呢,可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物,他的故事可就多了。”
白子曰一边进店铺里挑选着所需的材料,一边颇有兴趣的说了起来。
“可我为何从未在任何典籍史书中看到过关于这位了不起的人物的记载?不会是你自己胡诌的吧?”慕九渊故意调侃的说道。
“怎么会?!你没读过,那…那是因为…因为…”
该怎么说好呢?
有了!
“你也知道我们白家可是言情书网,藏书万卷,什么样的故事人物看不到啊,只能怪你们家的书不多,总有看不到的东西。”白子曰灵机一动,随口就编了个理由。
慕九渊笑而不语。
整个南月,谁人不知白子曰不学无术,又怎会有闲情逸致去翻阅自家的藏书?
幌子编的也实在单薄了些。
也难怪,阿英听后,抿嘴偷笑了一下。
这不就暴露了嘛。
慕九渊上前将一捆蜡拿起置于白子曰手中,看着她继而说道:“要么,是世人对你的评价颇有疏漏,要么,是你故意而为之。”
白子曰听到这话,心头一惊,眼眸闪烁,顺手将蜡放到了篮子里。
慕九渊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家,回头又对白子曰说道:“来日方长,总要坦诚相见。”
☆、山水·暗生来
思修不是一个注重生日这种琐事的人,如白子曰所想一般。
所以,白子曰也只是做了孔明灯,用来祈愿祝福,多少也有点给婚前生活画上圆满句号的意思。
夜色渐浓,星光璀璨。
阿英不知道什么时候自个儿偷摸着买了水灯,这会子正瞧瞧跑去水塘,跪在草地上,双手合十,嘴角浮起一阵笑意,心满意足的将水灯放逐漂流。
白子曰从身后突然出现,着实让阿英下了个半死。
毕竟这黑灯瞎火的夜幕里,水塘边上也没什么人过来。
“哈,被我逮到了吧…自己一个人玩水灯!”白子曰捏了捏阿英的鼻子,似是教训的说道。
“奴婢只是…”
瞧着阿英一脸无所适从的样子,白子曰扑哧笑出声来,单手搭在她的肩上:“我都懂的,爱慕之心,人皆有之嘛,走了走了,我的灯才是重头戏!木九已经去请思修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敢情小姐这又是想到了歪处。
阿英心里想的明明是小姐啊。
祈福的对象也只是小姐啊。
阿英正想开口说话,却听到白子曰嘟囔着说道:“不过这水塘的水会流向哪里呢?你的灯又会飘向何处?”
“小姐~~~”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好吗?
“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好奇嘛…”白子曰呵呵的笑着说道。
阿英突然就想起了慕九渊曾经说过的那句‘好奇害死猫’的话,只是刚一说出口,就被白子曰一个白眼翻了回来。
“你现在也会用新词儿了啊,翅膀硬了!敢顶嘴了是吧?!”
“奴婢哪敢啊!”
“哎哟,瞧瞧这语气,这态度,你不敢谁敢?!”
“小姐…”
两人斗着嘴,嬉闹着往后院去了。
木九方才相约碰面的地方,白子曰和阿英平日里也偶有经过,位于一座小山头的脚下。
小山头存在于阪香寺内,铁栏加护,听僧侣说,平日里没有允许是不准上去的。
按照白子曰一贯的风格,越是这种不让进不让玩的地方,她就越多几分好奇,琢磨着总要探上一探。
不过几经打量,也确实没看出来这山头有什么独特之处。
又好死不死的,每每翻铁栏的时候都被思修撞见,委实憋屈。
姿势也不优美,动机也不纯良,还违反了规定,私自擅闯。
思修是没说什么,但那眼神足以让人背后一凉。
沉思许久后,白子曰还是放弃了探险。
今日木九突然提及,说要上那山上去,白子曰倒也就多了几分期待。
顺着山路往上,除了小树林,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趁着这夜色,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声响,白子曰不禁快走了几步,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到生灵。
心中不禁抱怨,明知道来这么黑漆漆的山上,怎么连了亮堂的东西都不带,非要摸瞎走路。
“别抱怨了,好好走路。”慕九渊的大手掌在黑暗中握紧白子曰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这家伙怎么她想什么都知道?!
一点隐私都没有!
白子曰暗中使劲儿,虽然是看不到,但指甲印儿肯定是准确无误的留在了慕九渊的手肉上。
说不疼那也是不可能。
慕九渊明显闷哼了一声。
白子曰正得意的偷笑,结果一个不留神就被慕九渊拽到了怀里。
阿英被大动作惊到了,没忍住叫出了声。
思修回头,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下一秒猛地将阿英一拉,两人先一步走到了前面。
白子曰还在纳闷,这演的是哪一出?
疑惑的转头回头之间,一股温热的气息迎面撒来,还不及她反应,唇上一阵冰凉柔软。
被偷袭了!
“木九!你找死!”白子曰明明是带着怒吼的动静,却拼命压低了声响。
“失误!”
这回答也是够不要脸。
“我告慕九渊去!你死定了!”白子曰气的跳脚,偏又被慕九渊拉着动弹不得。
“好!”
回答的这么干脆,一点不带怕的。
“木九,你丫就是有病!”白子曰气的要吐血了。
“嗯…是吧…”
什么叫做‘死猪不怕开水烫’!
白子曰见识了。
“我警告你!离我远点!”白子曰一本正经的厉声道。
明明当初自己还说什么‘不要爱上我’之类巴拉巴拉一堆鬼话,最近怎么跟着了魔似的,疯狂迷恋本小姐。
有病!绝对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
“小姐!”阿英在前面呼喊着。
“来了!”白子曰一边答道,一边挣脱开慕九渊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结果刚走两步,就撞到了树干上。
真是…气死了。
山顶上,慕九渊早就让人把做好的孔明灯运了上来,也不多,就四个。
白子曰还在忍着刚才碰撞留下的后痛,轻轻揉着自己的脑门。
因为太过窘迫,也不好意思说。
阿英询问,也都装作没事。
结果背过身就又忍不住揉几下。
“白子曰,这灯你到底是放不放了?”
“当然放啊!”白子曰本能的回道,只是后一秒才突然意识到问话的人是思修。
这厮什么今天怎么了?
竟然直呼其名,平日里不是都喊白施主的吗?
稀了个奇。
“放之前先把愿望写在上面吧。”白子曰一边说着,一边从阿英手中接过事先准备好的笔墨。
“怎么这么麻烦!”思修的语气里带着鄙夷,好像在勉强他做着什么事似的。
白子曰可就不高兴了:“我还不是为了给你补过生辰,才弄了这个东西,你要不乐意就别玩了,不勉强!”
“思修主持,我们家小姐难得心思细致一回,您手中那盏灯可是她亲手做的,旁的人哪里有这等待遇,思修主持可是独一份哦!”阿英算是把话茬圆回来了,不过这白子曰怎么听都觉得也不像是完全在夸自己。
思修望了望手中的灯,又看了看白子曰,说不上来的情绪。
四人落笔写下心愿。
白子曰写的是,愿天下太平,安稳现世。
几个大字看起来很是晃眼,只不过慕九渊帮她撑起来准备放飞的时候,也发现了那角落里细碎的写着一个阿拉伯数字九和长命两个字,‘长’字还是简体写法。
慕九渊自是一眼就明白其中含义,心头一阵温暖,嘴角都不由上扬了起来。
白子曰见他突然愣神,莫名其妙的问:“傻笑什么?”
傻笑?!
谁傻笑了?!
本王怎么可能…傻笑!
慕九渊当即拉下嘴角,故作淡定的一脸不爽。
“不要觉得你写的东西没人看的懂!”这话甩的很是漫不经心。
从白子曰耳边吹过也显得无足轻重。
“天下太平,安稳现世,这八个大字谁会看不懂?!”白子曰瞥了一眼慕九渊,略显鄙视。
慕九渊也不再反驳,随她怎么说。
反正白子曰的心意他都明了了。
一旁的阿英正和思修一同放飞一只灯,上面写着:大家都好。
额…
这么浅显易懂的话,也只能是阿英那丫头的杰作。
第三只孔明灯飞到空中的时候,白子曰仰头去看,一面只写了一个大大的‘善’字。
而等风向略转,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又瞥见了一个‘缘’字。
思修就是思修,写的东西也如思修一般。
最后托起的灯,自然是慕九渊的,不过左看右看,都没到上面任何角落有写任何字。
“你什么都没写?”白子曰问,连带着阿英也一同将视线投了过来。
慕九渊甩手一放,孔明灯随风飘离。
思修与之对视,笑而不语。
这两个人倒是默契的很。
“从不奢求于愿望,因为我要做的事,一定都会实现。”
白子曰听到慕九渊的话,真不知道是该说他自信的可爱,还是狂妄的自大。
能有这性子骨气也是不容易。
算了算了,随他怎么说。
反正说大话谁不会?!
慕九渊知道她心里又在嘀咕,轻笑了一声,凑到她身边说道:“像你写的那八个字,它只会存在一时,不能强求一世,所以,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愿望,简而言之就是空话。”
未等白子曰反驳,慕九渊又接着说:“换言之,你真正的愿望并不是它。”
被猜中心思的白子曰顿时语塞,憋着一口气,最终还是甩手说道:“算你对咯!愿望嘛,自然是放在心里比较重要!”
这话倒像是给自己台阶下。
明明方才就已经写在角落里了,她自信没人看的懂。
慕九渊不怀好意的一笑,悠悠然的说道:“哦~~心里…”
完全又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白子曰想好了要开溜,就立即转移话题,拍着手喊起了:“祝思修生辰快乐!”的话。
结果思修淡漠的回了一句:“已过。”
“……”
气氛这东西,在思修这儿,好像从来都不成立。
“好了,灯也放了,这就回去吧。”
“……”
白子曰一边说着:“不是,这…这就结束了?!那个…什么情况?确定不需要来个午夜狂欢,开瓶酒做首诗助个兴什么的?!”一边追随着思修离开的脚步,尴尬的说道。
眼见着思修越走越远,慕九渊一手揽住白子曰的肩,笑嘻嘻的说道:“行了行了,一个女孩子家喝什么酒?!寿星都走了,散了吧…”
怎么听,都觉得是幸灾乐祸。
白子曰瞪了他一眼:“走开!大半夜的还带着个面具!不知道很丑吗?!”
言罢,用力甩开慕九渊的胳膊,拉着阿英气呼呼的下山去了。
☆、大婚·傻了吧
初六是个好日子,黄历上说,宜嫁娶。
这也是慕九渊的母后越氏亲自请太史官依据两人生辰八字给算出来的良辰吉日。
离开阪香寺的最后一日,思修让白子曰以她自己的名义立了一座寺塔,并且亲手填了寺塔的第一块木头。
这在北翟是常事,因为佛教盛行,后妃公主们都兴建个寺塔什么的。
白子曰一个儒学世家出身的小姐,也只能入乡随俗。
迎亲的队伍行至皇家驿馆门前,白子曰拖着沉重繁琐的礼服踏上婚车。
慕九渊没有来。
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病的厉害,不宜走动,所以就省了这本该有的礼数。
白子曰顶着盖头,是没看到代替他来迎亲的是哪一位王爷,总之,说是有人来了。
队伍到达九王府,踏下婚车的同时,白子曰的身前多了一个人。
阿英在耳边说,按照礼数,得九王爷背着小姐进门的,不过眼下只能是替他迎亲的人做这件事了。
阿英没来得及说眼前的人是谁,白子曰就已经凭着耳力和嗅觉猜出了七八分。
人已经半蹲着准备背白子曰了,可白子曰半响都没要动的意思。
“不用劳烦了,既然王爷不能亲自来背,那我便自己走进去。”白子曰带着气场,说话清脆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