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算长可也不的股东名单上,排在第二位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景从文。
凭借一百万的资金投资,他成为了初曜的第二大股东。
一直对初曜保持关注各方势力认认真真排查了一下圈内的各个投资方,看看是谁能在初曜的组建里插了一脚,最后查到的结果让他们陷入了沉默。
“好歹,她还记得自己的男朋友。”
挂牌当天,桑杉宣布了初曜未来三年的发展计划,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初曜和小水洼合作的电影项目,自成立至今,小水洼在国内的合作方一直只有c娱乐一家,现在又多了一个初曜,让很多人不由地关心起了小水洼是不是和c娱乐的关系有了什么变动。
初曜的蒸蒸日上,越发衬出了另一家公司的凄惨。
那家公司叫华光天下。
一季度华光天下的财报已经堪称凄惨,在影视方面的投资失利让他们的股东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失望,好在那个时候华光天下还能拿出来“the king”的续约可能来维持岌岌可危的信任度。在各种股民答疑的场合,他们也信誓旦旦地说将围绕“the king”展开一系列的计划,那时候也是几个男孩子承受压力最大的时候。
事实证明,华光天下画出来的大饼都是镜花水月,二季度本就让人难以卒睹的财务报表曾经让华光天下的财务主管想要跳楼,是the king的突然解约拯救了他,在财报发出之前,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华光天下这个曾经因为最红男子组合加盟的名不经传的小公司,因为the king的合约到期以及成员的相继离开而被打回了原型。
时至今日,他们已经连去年年底签下的那批小艺人都留不住了,以华光天下没有提供合约承诺的资源为由,这些人要么另攀高枝解约走人,要么冷眼等着这个公司树倒猢狲散的那天。
在这样的情势下,林方瑞病倒了。
华光天下的股票已经快要跌破发行价,之前为了公司发展,林方瑞以华光天下的股份作为质押换取了资金,现在因为股票价格跌破了底线,融资公司要求林方瑞拿钱出来保证融资公司的财务安全,有关证券部门也因为华光天下不健康的财务现状连连下函质询。
大热天里,林方瑞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只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昨天之前,他还不用差呼吸机的,如果不是他多年的老友兼合作伙伴也提出要撤资的话。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用来形容此时的华天,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小原呢?”
终于积攒起了一点力气,林方瑞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眼眶发红的妻子。
“他出去了,说要找人。”
林方瑞的儿子叫林原,今年才十八岁,原本在国外读书,因为知道了自己父亲生病了,他从国外跑了回来。
“找人?”
林方瑞张开嘴,嘴唇抖了几下,呼吸因为焦虑而急促了起来。
“不、不能去。”
“老林,你别着急,慢慢说话。”
“不能……不能……让他去、找、桑、杉。”
……
初曜,曜是太阳,是月亮,也是星星,是无上光明。
看看这个名字,再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今年才十八岁的林原笑了,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我在国外特别后悔,为什么要给你写情书,为什么又会让我爸看见,听说你离开了华天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千古罪人……现在我觉得,可能对我爸和华天来说,我就是个千古罪人,如果我没有喜欢你,你不会离开,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初曜所有人的工作席都是在一起的,桑杉挑了一间没人的会客室,把林原让进去,又让助理拿两罐冰镇的可乐过来。
“你还记得我爱喝可乐。”
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可乐上面有一层薄薄的水珠,手指捏过的地方,水珠汇聚到一起,变成了水滴流到了桌子上。
林原定定地看了两秒,又抬起了头。
“还是自己当老板比较舒服,对吧?你看起来比在华光的时候更好了。”
也更耀眼。
桑杉勾着唇角笑了一下。
“更忙一些,毕竟一群人都要靠我的脑子吃饭。”
“能者多劳嘛,你那么聪明,做这些都是很轻松的。”
林原的语气很轻快,仿佛心里没有压抑着诸多的愤怒与恐慌似的。
桑杉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想的。”
大男孩儿收敛了笑容,回望着她:
“因为我长大了。”
“从一个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小少爷变成现在一个会恭维我的年轻人,你确实长大了。”
女人自己这句话说的无比真诚,甚至心中带着淡淡的欣喜。
听见这句话的林原却绷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要是、要是夸你能让你出手救华天,你让我夸你多少句都行。”
“刚刚还觉得你长大了……”桑杉摇摇头,“你的夸赞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林原的眼眶泛红,喝了一口可乐,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的喜欢,对你来说也不重要么?”
“你要是想用它来交换我帮华光天下的话,那它也不重要。”
桑杉的语气淡淡的,唇角是林原再熟悉不过的弧度,她在笑的,林原曾经深深痴迷于这种云淡风轻又自信笃定的笑容,时隔经年,他再次看见了,却觉得自己当初的迷恋十分可笑。
那哪里是笑容,分明是面具,再完美不过地套在这个女人脸上,从此掩盖了她全部的心思,无论是怎样的笑容,她的眼睛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噗通”,是林原跪在了地上。
桑杉面无表情,垂下了目光。
“我求求你,要是华天完了,我爸爸也完了。”
高高在上的华光天下太子爷,那个曾有着灿烂笑容的男孩儿,面对桑杉,他终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
“华天作为一家上市公司,不会轻易倒闭的,即使作为壳资源,它也依然有利用价值。”
女人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林原并不是跪在地上哀求着她。
“投身商场,每个人都有赔到倾家荡产的心理准备,作为一个浸淫此道多年的前辈,林方瑞先生的内心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得多。我想,他不会看到他寄予厚望的儿子跪在地上哀求着别人放他一条生路,尤其是,跪在我的面前。”
作为过去的合作伙伴和对手,桑杉对林方瑞的了解可以说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听见桑杉的话,林原低着头,手掌握成了拳又张开,然后,他扶着金属桌腿,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回去吧,多陪陪你爸爸,有你在身边,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振作起来,重整旗鼓的。”
“不会了。”林原的声音很轻,“如果你也不肯帮忙,华天这次就真的完了,我爸爸现在的身体,也不可能再谈什么以后了。”
桑杉的手指在可乐瓶上轻敲了几下,脸上又是程式化的笑容:
“是么?”“那很遗憾。”
轰!
林原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桑杉,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以为,我以为等我在国外学成回来,我还可以想办法跟你在一起,为什么才一年多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这声异响吓到了外面的人,一直留心这个会客室的助理叫来了没有出车的几个司机,在这种场合,他们完全可以胜任保安的角色。
桑杉看看身后林原身后轻轻打开的门缝,又把视线转回到了那个男孩儿的身上。
“在你今天来找我之前,我还以为你对我的暗恋可以成为我们两个人记忆中比较美好的一段回忆,现在看来,我不得不感到遗憾。”
也许从踏进初曜的那一刻起,林原就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他的到来是一场错误,也许从桑杉说他长大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改变主意,但是世上没有“也许”,只有一个又一个失败的结果。
离开初曜之前,他问了桑杉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一直隐隐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放不下,又不敢问出口。
“我爸会发现我写给你的情书,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桑杉没有回答,反而问了林原另一个问题:
“你要被送出国,我要被迫离开华天,那个时候,你有没有给你父亲跪下呢?”
一时间,林原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坐在父亲的会客室里看着一张成绩糟糕的考卷,嘴里念念有词地说:“我可是个要当老板的男人,数学考多少分都无所谓啊。”
年轻的女人走进来,大概也等着要跟自己的父亲回报工作,看见他考卷上的分数,发出了一声轻笑。
“你知道么?上一个觉得自己数学不好也无所谓的人……”
那就是她们第一次的遇见。
成就了一个青春期男孩儿别样的风花雪月。
此时,一并成了可乐瓶上的水,流淌,蒸发,再无痕迹。
“我……跪过的。”
可是没有用。
那是林原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绝望。
“你跪你的父亲,因为你的父亲爱你,你跪我,因为你喜欢我……这对我不太公平,你知道么?”
女人终究没有回答男孩儿的问题,她有太多的事物要解决,看她走出会客室,一群助理涌上来,隔绝了两个人再次靠近的可能。
站在楼上的玻璃窗前,桑杉看着林原打车离开,轻啜了一口手中的苦咖啡。
林原喜欢她,可这份感情除了让她如愿离开了华天之外,最后留给她的,竟然也只剩那一跪的尴尬了。
把咖啡杯放在桌上,女人低着头冷笑。
白丛凯让她想想如何去面对一个长久喜欢她的人,可如果感情留下的最终只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那不如就假装它们从不存在好了。
恰巧肖景深发来了一条微信,又是他在泥塘里搞怪做鬼的样子,桑杉看了一眼,放下了手机。
假如有一天,他也要面对选择,她,还是功名利禄锦绣前程,他会选什么?
第190章 姐夫
按照康延导演的习惯,重要演员杀青,他会送一份小礼物,一般是糖果或者香槟。
将酒给肖景深的时候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口。这个剧组让他从一个习惯习惯西装笔挺的家伙变成了一个老农民三件套的爱好者,今年的夏天才刚过去,他已经打算明年夏天的时候继续享受放荡不羁的大裤衩、手工草帽和棉质白背心了。
被改变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作为导演,他给自己的定位一直是个讲故事的,对于某一个角色来说,他也是个局外人,身在戏中的演员会产生怎样的变化,那是他可以想象却不能真切体会的。
好在,他们最终拿到的是力量。
这也是康延作为一个导演对自己人性的坚守——把它放在一个高于艺术的位置上。
满身黑灰的肖景深此时眼睛还是赤红色的,刚刚的那场戏并没有什么激烈的情感释放,他只要抿着嘴端着枪就够了,可是那双眼睛里,已经充斥着应有的东西,注定了让将来看见电影的人难以从中解脱,也让现在的他还沉浸在某种情绪之中没有解脱出来。
拿到了酒之后,肖景深打开塞子直接先喝了将近半瓶。
接下来,他抱着酒瓶卸妆换衣服,跟所有人告别,赶往机场的路上,他把剩下的酒都喝了。
“我牵着~”
一整瓶香槟的酒精含量对肖景深来说大概还比不上纯液体对身体的影响,可他喝完了酒却一直闭着眼睛。
到机场的时候,罗正打开车门叫他,听见了他嘴里不甚清晰的、荒腔走板的歌谣。
“我牵着大水牛,一步一步往家走,我娘做了菜叶粥,大碗大碗喝一口……”
我滴娘啊~埋西头,我滴爹啊~埋东头,我手里牵着大水牛,村东头到村西头,呼啦一声震天响,也再不见了大水牛……
《无归之路》中属于路长河的歌,从电影的开头,他唱到了最后,歌声见证了面对一次次的死亡,人们继续前行,也见证了故事的末尾,一个复活了的男人,从容地走向死亡。
他曾是个逃兵,他曾是个英雄,他永远都是个战士,为了他深爱的徒弟。
近乎无声地,肖景深唱了一遍又一遍。
是招魂的旋律,又是,送别的歌谣。
凌晨一点,桑杉还坐在阳台上看着材料,时间进入了十月,蝉鸣于人们的耳际彻底隐退,京城的夜晚已经有了浓浓的秋凉,坐在木头椅子上的女人身上披了一条羊绒披肩,披肩的两个角上有两个毛茸茸的穗子,在蜷起身子进入梦乡之前,w先生和这两个小东西很是发生了一场“游击战”。
肖景深打开屋门,推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了进来,离开了快半年,再看见这屋子里的一切,他都觉得有些陌生。
这个房子似乎也觉得这个变得更加高大健壮的男人是陌生的,所有熟悉的摆设在这个男人的面前都像是有了一种新的姿态。
所谓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冰箱里有些半成品,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做一下。”
桑杉没有站起来迎接他,倒是w先生听见了行李箱进门的声音,跳到了架子上保持着安全距离观察着这个超大只的两脚兽。
女人眉目低垂,一缕长发垂下来遮挡了光线,她抬手又把它别到了耳后。
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落在了她眼前的文件上,接着,一双粗壮的手臂把她从椅子上捞起来,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活着真好。”
抱着她的男人这样叹息道。
结束了一整部电影的拍摄,对于肖景深来说就像是穿越到了战争年代,走了一条没有归处的长路,纵然一直和角色保持着距离,在路长河的那个框子里寻找着自己,当一切结束的时候,他还是难以自抑。
生和死,康延的电影讲了这么个故事,在把桑杉拥紧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摆脱了“死”的笼罩。
桑杉没说话,她的右手还捏着那张财务报表,肖景深把她抱起来也没耽误她继续计算开支。
男人的手臂搂在她的腰上,轻微地颤抖着,像是绷紧了点弦因为突然松懈而抖动。
女人察觉到了,于是一直垂着的左臂抬起来,终于慢慢地扶在了肖景深的肩膀上。
并不温暖,并不柔软的手,却瞬间安抚了一个挣扎咆哮的灵魂。
……
一觉睡到大天亮,肖景深穿着睡衣走出房门,看见桑杉的卧室早就空了。
非明星的演员工作节奏基本是一个项目接着一个项目,明星的时间则要紧迫的多,比如肖景深只有今天和明天两天真正的休息时间,后天拍杂志,大后天飞国外拍广告……在进组新剧组之前,他将被琐碎的工作重重包围。而经纪人,无论手下的是演员还是明星,理论上说,他们的工作是一年365天不会停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