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经纪人良心不会痛——三水小草
时间:2017-10-07 22:14:21

  “减肥?”
  隔着厚厚的外套,木宇看不见叶早的具体身材,视线从对方清瘦的脸庞还有手上划过,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叶早会与“减肥”这两个字沾上边。
  “年后进组《倚剑叩仙门》,流裳这个角色要求体态轻盈,我现在还差点儿。”
  抬手比划了一下那“一点儿”,叶早嘿嘿笑了一下。
  木宇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动了一下,他又想去揉揉叶早的脑袋或者脸了。
  “吃一顿饭没关系吧?”
  “要是一直这么想,估计关系很大啊。”
  在淡灰色的羊绒大衣衬托下,男孩儿越发显得唇红齿白,听见了叶早的话,他漂亮干净的眼睛垂了下来。
  “我还有几天就要进考场了,心里有点紧张。”
  “哦,我差点忘了你要考试,别紧张,那啥,反正你考不好了就接着当明星呗,一边赚钱一边继续读书,明年再考就行了。”
  话从嘴里溜出来,叶早自己都觉得哪里不对,看看对方更加沮丧的神色,显然,是完全没有被她安慰到的。
  “行吧,你想吃什么?”
  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看着一贯光鲜的木宇像是个要不到糖的孩子,叶早是彻底没辙了,只能举手投降。
  “你要减肥,那我们去吃素斋吧。”
  “素斋?”
  “就是没有肉,各种蔬菜豆腐,绝对不耽误你‘减肥’。”
  “我知道,我在剧本里看见过,古代那些有钱人闲着没事儿就吃素。”
  一个小时后,叶早看着手里的菜单,手止不住地在抖。
  “一道蒸豆腐就要88?这个炸豆腐还128?!这个菜是南瓜做的吧?68一位?里面放了金子?”
  学表演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惊诧的语气铿锵有力、曲折婉转,一字一句的情绪表达都十分精准。
  “女士,我们这里的菜是经过多重工艺制作的……”
  “那不还是豆腐么?”
  “我们的豆腐……”
  “我知道,这年头最重要的是讲故事……行吧,反正不是我掏钱,你点菜吧。”
  叶早把菜单推到了木宇的面前。
  “我只负责吃就好了。”
  男孩儿弯了一下眼睛。
  “我要这个素烤鸭,素烧西施舌,铁板五味菇、瓜熟蒂落要两例,一份竹荪三丝汤……”
  点菜的时候,木宇留意了叶早的表情,她捂着胸口,耷拉着嘴角,显然是还在为这顿饭的价格痛心。
  但是当木宇点好菜看向她的时候,她的神态已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
  “这里环境真好啊!”
  作为一个被邀请的客人,叶早表现出了应有的素养。
  木宇看着她的样子,弯了弯眼睛。
  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新闻推送弹了出来。
  “初曜年终奖疑云,‘桑葚’矛盾不断。”
  距离开完会还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就有这样的一条新闻出现,让男孩儿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
  那条新闻只是一个开始,随后的几天里,不断有媒体爆出类似的消息,有心人甚至仔仔细细写了一篇长文描述了桑杉和肖景深之间的感情经历。
  在这篇长文里,他清楚地点名了肖景深的另一个身份——经济犯的儿子。
  “从一个经济犯的儿子变成一个炙手可热的大明星,肖景深的传奇经历自然少不了他女朋友桑杉的倾力打造……”
  “为了肖景深,桑杉离开华光天下专心带他,让他一路出演了兰月的电视剧、新锐导演李许默的作品,现在更是凭借偶像剧《汴京奇谈》人气飙升……综艺方面,桑杉也放下身段儿和他一起在电视上秀恩爱,这样的感情不可谓不情深义重,可是回过头来我们看看,肖景深为桑杉做过什么呢?”
  “今年初曜的年度会议上,桑杉公开宣布取消肖景深的年终奖,因为他不配合公司的安排,显然,如今在娱乐圈里影响力越发强大的桑杉也开始不满自己在这段关系中一味付出的状态了。”
  “男方出现这种状况的缘由其实不外乎‘女强男弱’四个字,一个男人功成名就了,当初软下去的膝盖就成了他心里埋下去的刺……只可怜桑杉这些年的一片真心,错付给了这样的一个男人。”
  “不知道曾经让全国人民如痴如醉的‘桑葚’爱情,究竟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落幕。”
  可以说,这些通稿都是站在桑杉的角度去说话的,历数她对肖景深的种种“奉献”,也变相地把肖景深形容成了一个扯着女人裙角爬上来的“软饭男”。
  不少业内人士信誓旦旦地说这些通稿一定是桑杉发的,因为她确实对肖景深不满,正是因为这个不满,肖景深才通过狗仔给桑杉表白。至于说桑杉的目的到底是只想敲打一下自己的男朋友还是干脆想要拆伙,这些人表示,呵呵,阿sun姐的想法他们猜不透。
  不得不说,这些消息是很有市场的,多少娱乐圈里精心炮制的消息传播范围都比不上明星们的狗血负面新闻,更不用说“桑葚”曾经撩动了多少人的心弦。
  一时间,舆论把桑杉捧到了天上,仿佛她是苦守寒窑十八载的王宝钏,也把肖景深踩到了地上,俨然将他当做忘恩负义陈世美。
  至于“陈世美”本人,还在心无旁骛地看别人拍电影。
  沐锦楼疯了,疯了的沐锦楼也依然是昆仑派第一高手,江湖年轻一代里的顶尖人物,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江湖盟的大殿上,让所有人都戒备万分。
  长发披垂,衣襟染血,沐锦楼松松地握着自己的剑,挑眉看向江湖盟的盟主。
  “人呢?”
  “沐姑娘想找什么人?”
  “剑呢?”
  “沐姑娘是想找什么剑?”
  “呵……”女人歪着头笑了一下,眼睛天真得像是个孩子。
  可她的另一只手已经动了,对面那个江湖盟的主事突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几道口子,过了一瞬,才有鲜血从里面流出来。
  “明知故问,不要脸。”
  伴着那人凄厉的惨叫声,神态懵懂的沐锦楼倒更像是一个厉鬼,她身边围着的人不由地往后退去。
  “小楼!”
  昆仑派掌门从大门外疾步走来,喝住了沐锦楼。
  转身看过去,在那张无比清纯的脸庞上,无辜与稚嫩顷刻消失了个干净。
  “身为昆仑弟子,你怎能随意伤人!”
  “你错了,这才叫随意伤人。”
  别人谁都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长剑挥出又收回,一个江湖盟弟子的腿上鲜血喷涌,他成了第二个趴在地上惨叫的人。
  “疯了的昆仑弟子,想怎么伤人就怎么伤人。”
  “小楼,你怎么能为了斩刃那个大魔头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仙风道骨的昆仑掌门痛心疾首。
  “斩刃?”
  重复了一下那个名字,原本毫无表情的脸庞变得清明,转而又成狰狞。
  “把我变成这样的人,是你们,是你们!”
  长剑如流星一般,直往昆仑掌门的面门而去。
第204章 更美
  疯,什么是疯?
  不是神志全消,不是痴言痴语,是一个人看透了自己身处之地的本相,却没有一剑击毁的能力,于是便疯了,杀不得全部可以杀一个,不在乎是哪一个,反正他们扎根于龌龊而不自知,死了,也不过是少了个糊涂人多了个糊涂鬼。
  一个人若举世皆敌,那她便是疯了。
  沐锦楼疯了个彻底,她的一剑刺向了昆仑的掌门,也刺向了她曾经被蒙蔽的愚昧的过去。
  这五年中,她与心魔纠缠,于深涧中苦练,终于将快剑练到了极境。
  世间最快的剑,也比不过最毒的人心。
  “毒烟是好东西,能遮住你们更毒的心。”
  江湖盟的大殿叫丹心殿,丹心匾下,沐锦楼吐出一口黑血,拼着毒发,她夺走了昆仑掌门的一只手,此刻所有人都围着她,等着她彻底倒下。
  她拄着剑,眼睛里淬了毒,那些惧怕的憎恶的目光无一敢触及她的眸,即使她已经遍体鳞伤摇摇欲坠。
  察觉到了那些人的怯懦,沐锦楼抬手抹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血渍,又把手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狂妄凄厉的大笑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cut!”
  米子明导演以与年龄不相符的利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精彩!小方!你这段儿够劲儿!”
  “再补一条更邪一点儿的特写,那个舔自己血的动作再来一遍。”
  方栖桐的表演充分挑动了这位老导演的神经,他突然萌生出了新的想法,想从另一个角度去再给两个镜头。
  身为监制的伍铭站在一边静静地听自己的老师安排机位,忍不住出声说:
  “个人距离切换到亲密距离之间的速度太快了,会让观众觉得沐锦楼有点吓人。”
  “我要的就是这种吓人。”米子明坚持自己的想法,“这样在斩刃出现的时候才有一种更大的清秀转变。”
  “可是这样的话沐锦楼这个角色的在一开头这里转变层次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一部电影给人的记忆点是有限的,在前期堆叠过多的记忆点会让观众产生一种电影虎头蛇尾的感觉,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集中时间是从电影开头往后衰减的,即使过程中有无数桥段撩动他们的注意力,但是这种根源于生理性的衰减几乎不可逆转。
  “作为一个关键性的角色,她的转变其实也是斩刃精神转变的一部分么,我们可以试着把斩刃这里的这段表现淡化,然后在这里……”
  就像之前在《书圣》剧组一样,米子明和伍铭开始了他们艺术范畴的争论,不过与之前伍铭的想法过于大胆,米子明要求他控制截然相反,这次是米子明有无数大胆的想法想要尝试,而伍铭不断地站在一个商业片整体控制的角度泼他冷水。
  可见,“初生牛犊”不管多少岁,都是不怕老虎的。
  剧组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因为两个导演的争论而耽误了自己的工作,桑大制片人说过,谁先下了命令就先听谁的,米子明先说了要加拍镜头那就拍,至于后续怎么改,等下一个发到他们手上的指令就行了。
  方栖桐任由造型师整理着自己的发型,在那阵慑人的狂笑之后,她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
  仿佛还沉浸在那叫沐锦楼的女人的情绪中。
  “于是你迫不及待地,用放弃自己人生的方式来纪念他们的所作所为……”
  “沐锦楼这个角色的厚度很适合你,栖桐,老师希望你能用这个角色继续你一直喜欢的事业。”
  放弃,继续?
  疯子?
  正常人?
  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她努力让自己做一个合乎所有人期待的正常人,面对母亲,她孝顺体贴,不敢让她有一丝为难,面对老师,她乖巧懂事,希望自己能配得上老师的殷殷期待……面对她的同行,她知道该如何大方地对待那些不如自己的,也知道该如何面对在事业上一直压着她的池迟。
  所有的要求,她都做到了,别人期待的不期待的完美,她都实现了。
  她是值得夸耀的女儿,让人满意的学生,一个令人说不出缺点的高情商明星。
  可是厄运没有因为她的完美放过她,即使逃脱了监禁之后,她也把自己锁在小小的笼子里,带着对自己人生的否定和不解。
  “沐锦楼这个角色,在认识展小石之前,她认为自己人生的目标就是努力修炼,登仙台上叩仙门,可是,她的师门和江湖盟勾结,要从展小石的手里拿到他的功法,为此甚至愿意牺牲她,她所在的环境一下子与她个人形成了对立,她要有一个否定自己,否定环境的过程,这个过程之后,她‘疯了’。”
  米子明导演是这样给她阐述这个角色的。
  到了今天,她痛痛快快、张张扬扬地演了一个“疯子”,好像把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释放出来了一样。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让她压抑难堪,那她不介意用自己的能力去碾碎那些瑟缩于泥塘还沾沾自喜的庸人。
  “演得不错。”
  带妆候场的肖景深路过她身边,没忘了夸奖她。
  “我也觉得演得不错。”
  方栖桐那张清淡甜美透着天真纯洁的脸,在没有表情的时候宛若一副精致的水墨画。
  她挑眉一笑,像是有一撮火焰,于黑白纸墨间放肆燃烧了起来,便是刹那间的天地尽染。
  “一会儿你小心点儿,可不要被我压下去了,男主角。”
  面对这种挑衅,肖景深爽朗一笑:
  “互相带戏那是好事儿啊。”
  两小时之后,米子明捂着脸对着镜头发呆。
  “虽说我一直希望他们重逢的这场戏能火花四射,可是这火花也太大了吧?”
  被绿幕包裹的场地上,方栖桐所扮演的沐锦楼看见斩刃之后先是痴痴地看着,眼中无限情深,接着又放肆大笑了起来。
  肖景深所扮演的斩刃穿了一身银灰色的衣袍,头发打理整齐,露出了刚毅俊美的眉目。
  看着沐锦楼,他的眼神很平静,只要静静地看着就够了。
  看她哭看她笑,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可他们都回不去了。
  伤痛是无声的刀斧,将他们雕琢成了与曾经完全不同的模样。
  斩刃的目光让沐锦楼冷静了下来,她抬起手用衣袖擦了下自己的唇角。
  “我这么丑的样子,你不许再看了。”女人的语调仍然是骄傲的。
  “你比当年更美了。”男人的语气甚至可以说虔诚。
  一瞬间,眼波旖旎,天长地久。
  别人都在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刚刚拍的那段儿,唯有肖景深披上了外套跑到僻静的角落里打电话。
  “喂?”
  电话那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没有钱可赚的情况下总是平淡或者说冷淡的。
  “我今天拍电影的时候有一点感想,我觉得非常重要,一定要告诉你。”
  坐在一家高档咖啡馆里,桑杉端起咖啡,没有喝,而是任由那种苦涩芬芳萦绕在她的鼻尖。
  “说吧,我现在在跟人谈合作的事情,你的汇报要注意效率。”
  “好。”男人的声音是那么热切,完全不受桑杉态度的影响。
  “在我的心里你一直很美,只是,你现在的样子,比你之前更美,你每时每刻都比之前的你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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