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又收获了桑杉看傻子似的眼神,可他觉得自己的心里还是有无数喜悦的小泡泡在噗噗噗地冒个不停。
“你之前在微信里说你们要开同学会给b影的冯晓教授过生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姚余庆给我打了电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嘴里说出那个名字,肖景深的嘴唇紧了一下。
“姚余庆……”
桑杉拿出手机直接搜索。
“男,三十四岁,职业演员,b影表演系毕业……”
女人顿了一下,她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肖景深在说起这个人的事情表情不太正常。
这个演员以综合考试第一名的成绩考入红星剧团的时候,正是肖景深毕业的那一年。
“上学的时候,我和他还挺铁的。”
大学时代,肖景深的朋友不多,“失恋”让他不像高中时那么朝气蓬勃,他更爱独处了,自然也少了呼朋引伴的机会。
姚余庆是他的大学室友,宿舍里的年轻人们总觉得彼此间叫名字太生分,喜欢给每个人排个次序,按照年纪,姚余庆是宿舍老大,肖景深是老三。作为一个“大哥”,姚余庆为人稳重又大方,肖景深一直和他关系很好。
正是因为关系好,所以肖景深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向自己推荐星耀这家公司,姚余庆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在星耀被查封之后,肖景深曾经给姚余庆打过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联系过曾经的“姚大哥”。
“你们两个之间发生过什么?”桑杉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上姚余庆的资料,一边问肖景深。
男人牵着她的另一只手,低头看着路,走了两三步才开口说:
“星耀那家公司,是姚余庆介绍给我的。”
提起星耀那个名字,男人不免有些不自在,他的往事桑杉知道很多,可他却不知道桑杉到底知道了多少。
“只有这件事么?”
“大概吧……”
“我倒是有新的发现。”
桑杉停下脚步,给肖景深看自己的手机。
“刚好去年红星剧院有个周年庆,他们把历年来进入剧院的演员名字按照名次发了几份出来,我随便看了几个人的百科资料,他们都没有像姚余庆一样把‘以第一名考入’这件事写进去,还写在那么显眼的位置上。另外,我还看到了这个叫刘靖的人,从你手上买了名额进入红星剧院之后他的表现一直平平无奇,前年有一部新话剧叫《倒影人生》,他是男一号的b角,公演的时候还上过两次。而真正的男一号,就是姚余庆。这部话剧不是红星出的,可两个红星出身的演员却在一部外戏里这么‘有缘分’,你不觉得奇怪么?”
肖景深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到了桑杉的脸上。
女人笑了笑,又继续搜索刘靖的消息。
“四年前,《悬镜录》男二号姚余庆,男四号刘靖。三年前,《热血飞扬》,男主角姚余庆,男二号刘靖……这些剧水花都不大,难怪有人发通稿盘点那些‘有演技’却不红的演员,总是带着他们两个玩儿。”
桑杉话里带了几分的讥讽。
“刘靖不是你的同学,为什么会知道你缺钱,恰到好处地出现从你手里买走红星的名额?姚余庆又不是扶贫攻坚会主任,怎么会那么好心无论拍戏和发通稿都带着刘靖?”
“原本的第一买了名额,那么原本的第二就成了第一,姚余庆把这个挂在自己的百科上,可见对此十分得意,如果是普通人,以这样的方式成了所谓的头名,可不太会像这样恨不能别人都知道。”
男人慢步往前走,听着桑杉在他耳边笃定地说:
“肖景深,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把你介绍给星耀那家糟烂公司,这个姚余庆,是故意的。”
低头看看男人紧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桑杉收起手机,轻轻拍了拍肖景深的后背。
“换个角度想,你还真值钱,被人卖了一次又一次。”
肖景深猛地停下脚步,把桑杉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
“不卖了,我以后都不卖了,必须砸在你手里!”
桑杉没说话,踮起脚,从怀抱里抽出一只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上的明月,刚刚露出半边圆脸儿,又被一层纱帐遮住了。
“被卖过没关系,买回来就是了。”
那些人,他们必须一个一个都付出代价。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吃饱喝足洗了个澡的叶早正躺在床上看剧本,看见手机上木宇的名字,她笑着点开了接听。
“高材生!元宵节快乐!”
木宇还没说话就先笑了。
“明明是我给你打的电话,为什么你先说了祝福?”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电话那头,木宇足足几秒钟都没有出声,在叶早以为是手机信号断了的时候,清朗的男声又穿了过来:
“我最近都要准备面试,不能往你那儿去了。”
虽然没人看见,叶早还是点了点头:“天气这么冷,你万一冻病了可就耽误考试了。”
“……叶早。”
“嗯?”
“我一定能通过复试的,然后上很好的学校。”
“对的对的,你肯定没问题。”
“叶早。”
女孩儿眨了眨眼睛,又“嗯”了一声。
木宇觉得很多很多话都堵在自己的喉咙口,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嘟—嘟—”
看着突然被挂掉的电话,女孩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考前综合征么?”
……
叶早的房间楼上,米子明导演活动着老腰板儿,看着自己的老伴儿把两个人换下来的衣服收到一边。
“要不你去劝劝桑杉?”沉吟良久,他对自己的老伴儿开口说道。
“劝什么?”
“外面现在闹得沸沸扬扬,说老肖和桑杉之间出了问题,别的不说,合作这么长时间,老肖的为人我是看在眼里的,他以前没出名的时候对人就是周到又诚恳,现在也一点没变样儿,这样的人肯定不会一朝富贵了就对不起桑杉的,中间说不定有什么误会。我看你和桑杉的关系不错,你就跟她说说,这两个孩子身边也没个长辈劝着,说不定就是针尖儿对了麦芒,说开了就好了。”
收好衣服的李阿姨没搭腔儿,径自揭开被子坐在了床上,又掏出一副眼镜开始看书。
旁边,米子明导演也坐在了床上,嘴里还在絮絮叨叨。
“你说比我说合适,你跟桑杉没有合作关系,又是女的……我跟你说啊,到时候你可以这样跟她说……”
两分钟后。
“我说米导演,你一个人导戏也很热闹啊。”
看着画在纸上的分镜,李阿姨把自己的书放到一边,抽走自己老伴儿的纸笔,把他摁进了被窝里。
“行了,人家两个孩子好着你,就你们这些闲着没事儿的瞎操心。”
“我这怎么叫瞎操心呢……我跟你说感情戏那是很细腻的……表达上经常出现谬误,就会产生误会……我们对观众也是……”
“再啰嗦我不给你编手机绳了!”李阿姨被职业病犯了的米导演吵到头大。
米导演闭嘴了。
关灯。睡觉。
“我不说了,你下次给我编个蓝的呗。”
“睡觉!”
第211章 洗剑
“我这边拍戏剧组进度一直紧着呢。走不开、实在是走不开,要不这样,你们凑份子多少钱,我出双份儿,人就不去了,冯老师去年电影节上都不理我,现在估计还惦记我考红星考了第一结果把名额卖了那茬呢,我就不去给他添堵了。”
“老三呐,冯老师当年对你可不薄,咱们当学生的跟老师也没有解不开的结……”
“成啊,你说的也对,要不这样,你们组织的活动我就先不去了,份子钱我出双份儿,大家多开瓶红酒,算我赔罪了。等我拍完这个戏,我自己去找冯老师好好聊聊,要是光参加一个生日会什么的,闹哄哄的,他面子上挂不住,我想跪下抱他腿哭我也尴尬呀。”
“多大年纪了,还抱着老师腿哭?”
“我一向就这样没皮没脸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跟冯老师面前,别说抱大腿了,撒娇耍赖满地打滚儿哪样儿少了我了?”
电话那一头的男人听见肖景深这样“忆往昔岁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挂不住了,勉强再跟他说了两句,就借口事忙匆匆挂掉了电话。
考红星的时候考了第一,抱老师大腿,何止是这样!
记忆里陈旧的琐碎已经成了浮灰,随手一拂就飞扬起来,成了漫天阴霾,
那个整天嘻嘻哈哈的家伙,明明头脑空空,仅有一副好皮囊,却凭着家里有钱就被老师们各种宠爱,他永远是专业课第一名,永远是被老师们寄予厚望的好苗子。凭什么?凭什么他们上大二的时候都还在汲汲营营学业,懵懵懂懂未来,而他却已经有了电影作品,还凭借着作品拿了奖?凭什么有他出现的地方,那些人就再也看不见别人了?
明明已经被踩下去了明明应该再也翻不了身了,为什么他现在又可以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肖景深……”
“啪!”一个玻璃杯被砸到地上。
挂掉电话的肖景深笑眯眯地低头削苹果皮。
“嘿嘿,我在气死人这事儿上是不是特别有天赋。”
坐在他对面写着什么的桑杉抬头看了看他,又垂眼想了想,然后认真地说:
“没错。”
肖景深的手停了一下:“我怎么觉得这话哪里不对?”
“你自己说的话,哪里不对了?”
“我的话好像没问题,但是你这么回答就不对了。”
“你是要我回答你,你一点气死人的本事都没有么?”
肖景深:……好像说着话就要被气死的人是我吧?
男人把苹果削好皮苹果切成小块儿放在盘子里,又把盘子递到了桑杉的面前,看着她还在那儿低头写东西,终于忍不住拿手挠了一下她的头发。
嘴里还振振有词:“你呀,不说话都能气死人!”
桑杉下意识捂着头发,抬头看着肖景深。
却看见男人愣在了原地。
“以前,我们经常这样。”看着桑杉,肖景深轻声说道,“我说话总是很气人,也总是被你三言两语就憋到没话说了,然后忍无可忍去抓你的头发。”
小时候以为自己是装样子抓头发其实根本舍不得,长大了才知道,手里什么都抓不住,比如记忆中泛黄的头发,比如流逝的年华,比如他悄然萌生又戛然而止的爱情。
“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做了。不管是给姚余庆打电话的时候像从前那样理直气壮,还是能这样闹你的头发。”
桑杉挑了一下眉头:“只是摸几下头发,为什么你像朝圣一样?是不是该把纸和笔都给你,让你写一篇抒情散文?”
把长发抓到一边,用手梳理着,女人看着肖景深带着委屈和心酸的样子,语气淡淡地接着说:
“你应该放下过去往前看,什么你以为你以为,一个习惯于失败的人自然悲观,等你接连取得成功,你就不会在意自己曾经的得失了。”
“可是我的成功,是你和我一起得到的。”
“没有一个人的成功是孤立存在的,挑选合作伙伴是一个人应该具备是素质,你选了我,说明你至少眼光不错。”
“是你选了我。”
桑杉笑了一下,转过头去接着写东西,貌似随意地回答说:“哦,是么?那说明我的眼光不错。”
肖景深依然站着不动,看着桑杉,他慢慢咧嘴笑了:“你不光有本事气死人,还能让人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
女人吃了一块苹果。
男人在看她。
又吃了一块苹果。
男人还在看他。
感受着对方的视线,女人无奈地又转过头来说:“干什么?”
“签了星耀的手,不是别人强拽过去的,卖了名额也是我自己的决定。可是那些人……我不会放过他们。”
“很有斗志。”
桑杉站了起来,拉着肖景深坐在她刚刚的位置上。
“好了,开始写计划书吧。”
肖景深:……
……
月黑风高夜,江湖盟看起来一切如常,江湖盟盟主温天远却夜不能寐。
昆仑派掌门死了,无锋大剑断了他的心脉。
天剑名士魏存安死了,同样是无锋大剑斩断了他的颅骨。
青州盐帮设计抓住了大盗上官逃,层层陷阱只为杀了前来救人的斩刃,最后死掉的是他们帮会的大半精英,一个在跺跺脚就能让整个北方抖三抖的门派,一夕没落。
襄阳城传来消息,那个曾经收了他钱出卖斩刃的骆一刀被废了四肢,动手的应该是沐锦楼。
现在,整个武林都人心惶惶,参与过陷害、追杀斩刃的各个势力恨不能就此绝迹江湖,不要被斩刃找到。温天远曾经试图把他们再联合起来,可是当日设计陷害、接连追杀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卒时,他们各个奋勇争先,如今那人认下了大魔头的名声、做下了大魔头才做的事情,这些人就怯懦不堪了。
“他们真一群废物。”
温天远从床上下来,拿起自己的长弓。
“斩刃?我能把你关在黑海死牢里一次,自然也就有第二次。”
斩刃的突然出现并不是无声无息的,一道磅礴的剑气从江湖盟的大门外袭来,连着江湖盟的牌匾和大门一齐打烂在地。
与此同时,一支长剑从江湖盟主宅袭来,被无锋大剑撞飞了出去。
“温盟主,五年前你一箭杀死了襄阳人士蔺书生,他一不曾害人性命,二不曾欺男霸女,不过是混迹市井讨口饭吃,这条人命,是你欠下的。”
高大的男人以内功催动话语,声震整个山庄。内息丝毫不乱,他貌似随意地挥舞着手中的大剑,已然挡下了无数箭矢。
那些箭自然是早已冲出房门的温天远放的,隔着一个硕大山庄,他的箭筒里装着的箭一支支减少,随着他辗转腾挪的渐渐逼近而越发急促。
终于,三箭在手,温天远的成名绝技连珠箭从天而降,三支箭首尾相接,飒沓若流光奔袭高山泄水,带着无可比拟的声势迫向了斩刃的脸庞,就在这时,又有一支箭追月而来,直取斩刃的胸口——这时五年来温天远在成名绝技流星飒的基础上又加了一招,名为连珠探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