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而动,十八娘眯了眯眼,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耳边还时不时的传来骏马闪电的呼呼声。
东珠拆开了袋子,只见里头不光是有热腾腾的肉饼,还有一个小银壶,扒开盖子一看,里头是热腾腾的牛乳。
秦昭见状,打趣道:“咱们这是托了十八娘的福了,这长桥肉饼每日只做十锅就收摊了。李世子也不知道几更天就起了。”
十八娘回过神来,小脸微红,“有吃的,还堵不住嫂嫂你的嘴。哥哥还天天给你买胭脂烧鹅呢。”
沈琴咬了一口肉饼,有些担忧的说道:“到底是十八娘好命,日后就是镇平王妃了。李世子待你又情深意重。只有我,不知道父亲会给我许一个什么人家。”
十八娘却是不好接话,只是认真的吃起肉饼来。
秦昭见状,赶忙说道:“琴娘放心,父亲乃是吏部尚书,自然能为你选出最合适的贵婿。”
等马车到了沈府门口,十八娘刚下车,李子期就走了过来,“黑羽卫有事儿,我要出长安城一趟,大约年关才会回来,你若是有什么要办的事,尽管去卫所里找李昭平,就是那个娃娃脸的小个子。”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想了想,又小声的说了一句,“十八娘,今日是我的生辰。”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翼而飞(一更)
“你且等上一等。”十八娘说着,脚一点地,飞快的朝着寻梅院跑去。
秦昭只觉得两眼一花,人就不见了踪影,她一直知道十八娘会武艺,却从来都没有想打,她竟然练到了如此境地。
片刻之间,十八娘变面不红气不喘的跑了回来,“给你贺生。之前答应的扇套子,也放在里头了,只是这时节怕是用不上了。”
李子期两眼亮晶晶的,看得十八娘忍不住老脸一红,将刚刚取来的包裹往李子期手中一塞。
“是十八娘为我做的衣裳吗?”他嘴角弯弯,简直恨不得咧到耳根去了。
十八娘懒得看他的傻样,正准备进府去,却听得李子期认真的说道:“祝我和十八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她这下子当真忍不住,加快脚步,风一般的回了寻梅院。
北流一见十八娘和东珠回来,欣喜异常。
“小娘,你们可算回来了,节礼的事情,要在账上支银子呢。府里头那份我们不管了,可小娘自己个的,可不得管。”
东珠一听,脸瞬间垮了下来,“这才在庙里点长明灯,捐香油钱花了一大笔,回来又要用银子了,真像是在割我的肉。要是有金山银山花不完多好。”
十八娘一愣,金山银山可不就是有么?东珠不说,她差点儿还忘记了,上次在那武归房中,因为空间太小,只买了三颗药丸子,然后装了些值钱的珍玩,那里头可还有大把的金银呢。
若是不搬空了,岂不是要便宜沈瑜和孔景娴?那可是唐王府的宝藏,并非她武归的。
只是这搬来之后,要放到哪里呢,若是库房里突然多了东西,岂不是让人生疑,尤其是掌管着钱财的东珠。
十八娘想着,皱了皱眉,“南枝,我这院子里,可还有空的库房,可以搁东西。”
南枝点了点头,“小娘去了福应禅院这几日,铺子上送来了不少嫁妆,奴理了理,还有个空着的库房,等着放床。”
“甚好,钥匙给我,这库房我要搁点东西,我有些累了,先歇一会,你们且退下吧。”
等四人一走,十八娘就开了个空置的箱笼,将空间腾空了,只除了传国玉玺和李贞贞的遗书。
冬日里,天黑得特别的早。府里头一熄灯,十八娘便换好了夜行衣,飞快的朝着武归的院子奔去。
院子里比上次来更加的荒凉了一些,到处都是枯黄的草屑,荷塘如同一汪死水,碧油油的,上面飘着几根断梗残荷。
十八娘轻车熟路的摸了进去,屋子里更是乱糟糟的,显然沈瑜和孔景娴并非只来了一次。
一路下了密室,十八娘举起夜明珠一看,吓了一大跳,满室的珍宝竟然已经不翼而飞了!
难不成被沈瑜夫妻给拿走了?
十八娘想了想,这绝对不可能,上次她离开的时候,特意做了印记,若是有人进来了,绝对会留下痕迹。
可是这床上的机关,分明不像是打开过的。
如果不是从床那儿,搬走这么多金子的人,又是从哪里进来的,从哪里把金银运出去的呢?
沈府虽然大,但是仆从众多,自十八娘管家以来,明显巡夜比之前严格许多,金银那么重,若是想要运出去,肯定会被人发现的。
十八娘要不是有一个残破的小空间,也不会打这个金银的主意了。
猜来猜去,只有一个结果,那宝藏还在沈府之中,而且不是走的明路,走了暗路被运走了。
十八娘又观察了一下地上的灰,还能够明显的看到一些放置箱子的地方,没有灰尘,显然这箱子刚被运走不过两三日。
她伸出手去,在墙上一寸一寸的敲,终于让她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果不其然,在那石墙之上,估摸有一个黄豆大小的荷花印记。十八娘伸手一按,那墙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在这密室之中,竟然还有一个密道。
十八娘从空间里取出清越剑,一手握剑,一手举着夜明珠,朝着密道中走去。
这密道不长,很快就到了一个耳室,从这耳室的痕迹来看,这里也曾经堆满了箱子,虽然都已经不翼而飞了,但还是留有重重的痕迹。
而耳室的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挖开了,露出黄黄的泥土洞。
十八娘举目望去,那洞弯弯曲曲的,十分粗糙,显然是有人挖掘过来的。她迟疑了片刻,还是继续向前走去。
十八娘边走边按着方位算着大约到了什么地方,越走越是心惊。
走着走着,终于走到头了,满目的珍宝就胡乱的堆在一起,显然那个拿了宝藏的人,还来不及消除自己的痕迹,甚至来不及把自己密室的洞给填补好了。
她走过去,站在其中的一口大箱子上,手几乎就能够摸到上头那屋子里的人的地板。
“娘,你的遗物我都拿回来了,可是没有看到你写的遗书,也不知道武归将它藏在哪里了。你说你怎么那么傻,把肉骨头托付给了狗呢?”
“娘,你在地下要好好的,这次一定要听舅舅和外祖的话,世道艰险,你一个弱女子,不要到处乱跑了,免得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骗了。”
“娘,你长得什么样子呢?我都快要记不清了。”
……
十八娘越听越是诧异,他唤谁娘?听他话里的意思,他竟然是李贞贞的儿子!这怎么可能,李贞贞的儿子怎么会在沈府之中!
突然之间,她感觉到一阵光亮从头顶照来,糟了,被发现了!
十八娘就地一滚,那从头顶袭来的剑削掉了她一缕头发,险些将她重伤。
来人一看,愣住了,“十八娘,你怎么会发现这里的?你听到了我的秘密,就必须要死!我早说过了,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偏偏不听话。”
说完,他便一剑刺来,剑剑毙命,当真是出手歹毒。
这里空间十分狭小,十八娘的身手几乎施展不开,束手束脚的让人头疼,这样下去,非得两败俱伤不可。
十八娘一剑挑开他手中的剑,呵道:“琅哥哥,你娘的遗书在我手里。”
沈琅的手一顿,随即将剑架在了十八娘的脖子上,“把遗书给我,不然别怪我不顾兄妹之情。”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尘封秘密(二更)
唐王府和十八娘压根儿没有半点干系,这信放在她这儿也没有啥用处,她虽然希望沈耀平步青云,却从来没有想过借着这样的东西,让他上位。
毕竟,知道了皇帝秘密的人,谁知道能活多久呢?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假意从怀中取出了信,扔给了沈琅。
沈琅才拿到信封,眼睛就全红了,他将剑往地上一扔,两手颤巍巍的,想要打开信封,却抖得厉害,怎么也打不开。
“十八娘,你替我打开,念给我听……”
十八娘帮他拿出信,展开了,却是不忍心的摇了摇头。
李贞贞的信中句句血泪,唐王已经打到长安城脚下却是满门被屠,仅剩下李承乾的一个痴傻儿子,到现在也不懂敦伦之事,断了传承。
果不其然,沈琅才看了三行,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简直像是一个不见了母亲的小孩子,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而他的周围,全是金灿灿的金银珠宝。
纵然富可敌国,却只得孤身一人,又有何幸?
十八娘走上前去,不忍的拍了拍他的肩,却不妨被他一把抱住了腰,她感觉肚子湿湿的,大约全是水了吧。
“琅哥哥,你不是还有大兄么。”
沈琅一听提到沈耀,将十八娘一推,“讨厌鬼,我是哥哥,才不要你来多嘴。”
十八娘被他一推,跌坐在地,兄妹二人相视冷哼了一声,再不说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琅才认认真真的看完了信,将它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说道:“这金银珠宝,你想要可以都给你,但是信我要留着。”
十八娘摇了摇头,“这是你娘的遗物,我不要。我只是不想他们落在沈瑜手中,你这留下的漏洞太多,这条通道,还是早日堵了吧。话说,你是李家贞娘和沈泽生的孩子吗?”
沈琅胡乱的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爹是不是沈泽。不过我永远都是沈耀的弟弟。”
十八娘对他简直无语了。
“小的时候,我总是不明白,明明我也是武归的儿子,她却总是时不时的掐我打我,还不给我饭吃,将我关在一间小黑屋子里,里面有硕鼠,一到晚上,两只眼睛像是大灯笼一下,甚是吓人。父亲忙着斗杨隋,母亲忙着斗妾室,压根儿没有人管我,只有大兄,只有大兄陪着我。”
“后来有一天,我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个秘密,我娘根本就不是武归。而是唐王的女儿李贞贞,她与沈泽退婚之后,其实又定了下了一门亲事,只是鲜少人知。她不善绣艺,偶然一次见到了武归的十字绣,很快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就成了闺中密友。”
十八娘叹了口气,“现在想来,这个偶然可能并非偶然了。”
沈琅也靠在十八娘身旁坐了下来,“正是如此。再后来,我娘未婚有孕,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瞒着众人,生下了我,还把我变成了武归的儿子。要不你想想看,为何武归和你娘总是几乎同一时间有了身孕?哪里就有那么多巧合。”
十八娘皱了皱眉,还真是!仔细一想就能明白,大约当时武归和鲁萍争得厉害。鲁萍生了沈耀,又怀了沈庭,武归却久未有孕,一下子急眼了,怕是假孕,拿了李贞贞的儿子来。
那么,沈琅的父亲,到底是不是沈泽呢?也不是不可能,若是李贞贞和沈泽两情相悦,沈泽被逼娶了鲁萍,李贞贞也被逼另许他人。
可是却断不开,所以才有了沈琅。但是从沈泽这么些年来对沈琅并无特殊来看,又不像是这样的。
“我那段时间很消沉,生怕我不是沈家的儿子,要被赶出去。可是大哥却摸着我的头说,不管我是不是沈家的儿子,都是他沈耀的弟弟。”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