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后的雨势渐渐变大,楚逸安静地躺在马车上沉思着,越往南走雨势越大,但即使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也不见这些人有丝毫的懈怠,一直在坚持不断地向南赶路。那个人掳走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是她现在唯一猜不透的问题,而且他究竟要将她带往何处?他究竟想从她这里知道些什么呢?
外面一丝轻微的动静让她心神一凛,她回头指尖一弹,一道劲风直袭倾琴公子的昏睡穴,随即她整个人如一缕微风般顺着小小的车窗飘到了外面的一颗大树上,而车辕上赶车的两个人毫无所觉,驾车继续向前行驶着······
影一影二见她现身,连忙问道:“小主子,您没事吧?”
楚逸运起周身的罡气,雨滴丝毫不沾其身。她转身看着毫无存在感的两人,说道:“我没事,你们怎么来了?”
影一回道:“主子担心你的安全,命我们跟在您的身边照应!”
楚逸的心中一暖,有些不安地问道:“你们主子他没生气吧!”
两人对看一眼,皆没有答话。
楚逸一看他们的神色就明白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难怪他会生气,只是事出突然,一群来历不明的人,竟在螭羽卫的眼皮底下将我和倾琴公子掳走,让我的心中有些惶恐不安,我只是想弄清楚,在萧寒雨的势力倒台之后,究竟还有谁能有这样的实力!我不想走了之后,还有这样不明的势力威胁到陛下的安全。影一影二,等我查出这件事的真相后,我自然就会回去的。你们传信给钰哥哥,让他多等一些时日,到时我会做一大桌子的菜给他赔不是!”
影二嬉笑道:“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沾一沾主子的光?”
楚逸不由得展颜一笑,道:“只要你们不嫌难吃就行!”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怎么可能?小主子的手艺我们可是清楚得很呢!”
楚逸看着两人耍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得问道:“你们可知白丞相最近的行踪?”
影一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出来时曾接到过宫中传来的消息,说丞相大人最近几天就要出发赶往英州,亲自带领当地的官员抗洪防汛!”
“哦?”
楚逸的心中有些不安,事情不会这么巧吧!难道这些人要将她和倾琴公子带往英州?
影一看她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连忙问道:“小主子,您怀疑此事与白丞相有关?”
楚逸点点头,道:“不错,我怀疑这些人的主子就是白瑞轩!如果真是他的话,情况可就有些复杂了。螭羽卫在上京城内抓到呼延律了吗?”
影一的眼神一黯,道:“螭羽卫并未在上京城内抓到呼延律,而且这个人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楚逸神情一默,半晌后说道:“影一,你马上传令围捕呼延雅兰的人马,密切注意去往狄戎国边境的一切线路,一定要在呼延律回国之前抓住他!前些天狄戎国传来消息,他们的国王大限将至,呼延律极有可能回狄戎国争权夺位去了。如果狄戎国一旦让他继位掌权,那我们云昊国将面临一个强劲棘手的对手,所以此刻能将他留在云昊国是再好不过了!”
影一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回道:“是!属下立刻去安排!”
楚逸看着黑暗中倾盆而下的大雨,神色冷峻地说道:“还有一事,呼延律能逃出上京城,极有可能就是白瑞轩从中周旋的。你马上给你们主子传信,让他们时刻注意白瑞轩的动向,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与呼延律有勾结,但必要的防范还是要有的!”
“是!”
“你们两个人跟在我身边暂且不要现身,我会见机行事的!”楚逸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说道。
“小主子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
随着每日不断地赶路,楚逸发现越往南走雨势越大,道路也渐渐变得泥泞难行,但这些人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反而越发的小心谨慎了。
倾琴公子的脸色也随着不断地南行而变得越来越难看——小林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派人来搭救他们呢?
而他却不知,楚逸为了弄清白瑞轩的真正身份和目的,早已让影一影二将各路搭救试探的人马拦截在了外面!
快马加鞭连续又赶了五天的路后,马车终于在这一天深夜被悄悄地带到了一处府邸不起眼的后门。那个这几天一直看管他们的圆脸侍卫告了一声得罪后,就将他们两人蒙上了眼睛,而后将他们带到了这座府邸后花园隐蔽的一座院子内。
楚逸心中一阵冷笑,纯净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丝冷芒,终于到地方了吗?不过凭直觉她可不认为这里是英州,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呢?白瑞轩将他们带到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上京城一处豪华的客栈内,一名侍卫打扮的人正苦口婆心地劝着自家那个发脾气的主子。
“公主,我们在这里找了这么多天,也没见到兰公子的影子,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上京城了?皇后娘娘多次来信,让您早些回密云国,而且现在大皇子也不知所踪,我们是不是先回去禀明皇后娘娘后再派人寻找?”
那个清雅高洁的公主脸色早已被气得绯红,她恨恨地说道:“皇兄现在也不知道添什么乱,不声不响地就消失无踪了,最可恨的是我们派了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他。现在你们居然连兰公子的影子也没有找到,简直是一群没有用的废物!”
那人低头默不作声,他知道此刻自己什么都不能说,否则将会死得很惨。
门外匆匆走来一人,那人刚进屋就急忙回禀道:“公主,刚才有人在门外给我们递了一封信,说这封信里有公主最想见之人的地址!”
林璠急忙接过信封拆开,看完后欣喜地吩咐道:“你们马上和我一起去,这次一定要将他带回密云国!”
“属下遵命!”
一番紧张的部署后,林璠带着一批护卫找到了那处外表看来毫无特点的院落,但当他们进去一番搜查后发现,这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疑虑
景钰带着一小队人马驰骋在上京城郊外的官道上,他身边的景一一边策马一边愤怒地对他说道:“主子,这个白瑞轩真是太过分了,竟然以这样的方式阴了我们一把,我们要不要对他进行还击呢?”
景钰淡淡地回道:“这么多年来我们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只是相互之间小心试探着对方,却从未有过正面的较量,但是我相信,我们总会有彼此互相较量的那一天的,所以现在也不急于这一时。景一,前方白瑞轩的情况如何了?”
景一策马跟上他说道:“回主子,朝廷的大部队依旧以原速前进,只是在前些时候,我们的人曾发现有一小队人马打扮成货商快速地向南出发了,人数也就十几人左右!”
景钰垂眸一笑,笃定地说道:“白瑞轩一定在其中,我们也要加快速度赶上他们的行程,但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踪迹!”
“是!”
景钰看着茫茫前路,沉声问道:“呼延律和呼延雅兰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回禀主子,呼延律那边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但我们的人已经将呼延雅兰抓住了,下一步将如何处置还请主子示下!”
景钰眼睛微眯地看着前方被朦胧烟雨遮蔽的路途,说道:“楚儿曾叮嘱过,抓住呼延雅兰后将她秘密交给红月姑娘处置,你们照办就是了!至于呼延律此人,他一定是得了某些人的助力才会逃脱的,看来你们小主子猜的不错,有些事情我们要小心了!”
景一有些担忧地问道:“主子,用不用给小主子那里再加派一些人手?”
景钰坚定地说道:“不用!既然楚儿早就看透了这些事情的缘由,我们又何必打草惊蛇多此一举呢?有影一影二在她身边,这件事就让她自己处理吧!”
“是,属下遵命!”
一行人策马一路向南疾驰,阴暗压抑的天空中雨势又开始渐渐变大了······
楚逸被掳来此地后,她便让影一影二在暗处多方打听,最后才得知,这里竟是云昊国另一个异姓王慬王卫宗封地的一处隐秘的行宫,而且此地距离英州不过百里之遥。
楚逸知道这个消息后大为惊奇,她心中暗想:这件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不知我们云昊国鼎鼎大名的丞相大人,和慬王又是什么关系呢?
自从楚逸被关到这个小行宫后,每天都在无所顾忌地吃吃喝喝。这些人只是限制她和倾琴公子随意出入,但在其他方面对他们却是相当恭谦有礼,每天都会派人送来无数的美食佳肴和绫罗绸缎。
楚逸有时候翻着屋内成箱的锦衣华服,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自从她穿越到这异世后,还从未享受过如此慵懒惬意轻松自在的日子,如果此时再不尽情地享受,那也太对不起她这段时间忙碌而又苦逼的日子了!
倾琴公子看着整日没心没肺毫不在意的她,也由最初的惊恐茫然到现在和她一样的随遇而安了。
每天天空中都时而下着瓢泼大雨,时而下着连绵的细雨,让众人的心情都颇为烦躁不安。南方潮湿的气候让楚逸异常怀念前世北方的家,那里的空气虽然干燥,但那明媚灿烂的阳光让她无比地向往,每当天气晴好的时候,她总是会将衣服被子拿到阳台上晾晒,而那带着温暖阳光气息的被子更是让此刻的她怀念不已。
她慢慢地踱步到窗前,毫不意外地看到南面远处的一处阁楼的窗前,此时正静静的坐着一名孱弱的白衣男子。
自从她被带到这里之后,每天的巳时,她都会看到那名男子准时地坐在窗前。虽然她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她总觉得那个男子的神情是悲伤忧郁的,而他那素雅孱弱的身影,则成为整个阁楼最美丽的风景。
楚逸每天见到他时,他总是在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一直到贴身侍从强行将他带离窗前。
楚逸的心中一时疑虑不已,传闻中慬王世子卫珝从小就体弱多病,多年来一直闭门不出,整日待在慬王府中养病,而且此人甚少露面,几乎很少有人见过他。
她望着那名被侍从搀扶着离开的白衣男子,心中暗暗思付道:难道这个白衣男子就是慬王世子卫珝吗?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连螭羽卫都不曾查到更多信息的人,只能说明他要么真的只是一个病弱的公子,要么就是实力非凡善于隐藏的人了。不过这个慬王世子到底是哪一种情况,她还真是非常地好奇呢!
一座巍峨壮阔的皇宫中,从御书房传来一阵暴怒的声音:“都是一群废物,哀家要你们有何用?”
周围的侍卫宫女深深地跪伏在地,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名身穿侍卫头领服饰的人跪地说道:“皇后娘娘息怒,我们确实加派了不少的人手,但依然找不到大皇子的下落!”
“哼!”韦后一甩身上深红色凤袍的衣袖,头上的凤冠一阵清响。
那名侍卫头领连忙垂下头,半天不敢再言语。
韦后凌厉地转过身,她那张保养得宜让人分不出年龄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冷厉的寒霜。
“加派人手继续找,找不到的话,你们提头来见!”
侍卫头领连忙领命道:“是!”
“哟!母后,谁又惹您生气了?您告诉儿臣,儿臣去砍了他的脑袋!”一名身穿金色太子服饰的男子走了进来,那张与倾琴公子七分相似的脸上则布满了阴郁的气息。
韦后看到他,脸上的神色一松,道:“珣儿,你怎么来了?”
林子珣笑着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地替她捶起了肩膀,“母后,您就别再生气了,女人生气多了容易老的!”
韦后无奈地任他捏着肩膀,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那些手下的人办事不利,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林子珣眼神一闪,试探道:“母后是想将皇兄带回来吗?”
韦后忿忿地说道:“虽然他办事不利,但他毕竟是皇家血脉,哀家也不能任他流落在外,先让他回来再说吧!”
林子珣的眼底泛起一丝掩饰不住的冷意,道:“儿臣也会派人到云昊国帮忙找皇兄,这么多年未见皇兄,儿臣可是想念得紧呢!”
这日午后,楚逸一时闲来无事,准备到离此相隔不远的倾琴公子的院子找他聊聊天!还未走近他的院子,就听到院内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那悦耳的琴声奏出一串熟悉的曲调,一阵略带磁性的声音和着琴声轻轻吟唱起来······
楚逸的眼神一闪,倾琴公子唱的是她在廊坊水榭中的成名曲《水调歌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开口唱歌,只是怎么听都忽略不掉他歌声中的悲伤与落寞之情。
身后传来一阵虚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暗沉却又不失优雅的声音传来:“姑娘的这首曲子真是独特又新颖,不知在下能否向姑娘请教一二呢?”
楚逸闻言后转身,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独自撑着墨竹油伞的紫衣男子。
男子的身形高大,一身虽款式简单但细节处无不彰显身份的紫衣,将他的身材衬得极为清瘦孱弱,如玉般的修长手指被手中的墨竹油伞衬得异常白皙,墨色的发丝被一支紫玉冠固定在头顶,英挺的剑眉下是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黑到极致的瞳眸中仿佛有一种将世间万物吞噬殆尽的魔力,英挺的鼻梁下是带着淡淡笑意的薄唇,脸色和唇色虽然有些苍白,但丝毫掩盖不住他的绝世容颜,而他身上侵染的浓重的药香,更是为他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楚逸微微一挑眉,好一个长相近乎妖孽的谦谦公子,那身柔弱的气度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感叹老天为什么不能给这长相完美的公子一副健康强壮的身体?为什么让他无端遭受病痛的摧残折磨?
她身边一直跟着的两名丫鬟见到那名公子后,连忙施礼道:“世子!”
楚逸静静地站立在一旁,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个一名侍从都未带的世子,此刻现身来这里到底有何贵干!
紫衣公子微微一摆手,道:“你们下去吧!我想和楚姑娘单独聊聊。”
“是!”两名丫鬟领命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