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的心中一沉,她不知道这个慬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忽然,屋中传来一阵机关的响动声,脚下的地板整个从中裂开。
楚逸急忙借力想要跃至房顶,却不料房顶各个方位开始如雨般地放射弩剑,她连忙御气护住全身的要害,在四处无法借力的情况下,华丽丽地从中间的裂缝处掉了下去······
在头顶上的地板合拢前,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珝儿,我把这个女子交给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地板下面并没有楚逸料想的毒虫猛兽和暗箭,她轻轻地落于地面,这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暗牢,牢中此刻正站着一名神色不睦的公子,正用歉疚的眼神看着她。
楚逸看到他时一愣,疑惑地问道:“轩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卫珝无奈地一叹,他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躲藏在屋内的景钰见楚逸去了一段时间还未回来,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他低头沉思了片刻,又凝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而后一闪身掠出了窗外······
地下暗牢中,楚逸看着卫珝有些狼狈的样子,心中忽然有些了然了。感觉到外面此刻已经无人,她走到他的身边,关切地问道:“轩哥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我······”紫衣公子欲言又止,堪称完美的脸上有着一丝难堪。
楚逸将整件事情联想在一起,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轩哥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父王在这次谋刺陛下的计划中也出过一份力。”
卫珝蓦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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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服
楚逸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而后笃定地说道:“我们这次没在云昊国内抓到呼延律,是因为他借道慬王封地去了苍月国,又从苍月国逃回了狄戎国,我说的可是真的?”
卫珝眼神一闪,而后低头沉默不语,心中的无奈和苦涩,却让他有口难言······
楚逸默默地看着他,他沉默的态度早已说明了一切。
她继续淡淡地说道:“螭羽卫早就查到了你父王不轨行为的一些蛛丝马迹,而且这些事陛下也是知道的,但陛下曾经下令,在你们有确切的异动之前,螭羽卫等人不得对你们有任何的为难之处,由此说明陛下对你们卫家还是心存希望的。陛下念在你们卫家先祖对轩辕皇族有大恩的份上,不想将你们赶尽杀绝,但现在看来,你父王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卫珝艰难地开口道:“阿楚,我······”
楚逸轻轻地拉起他的手,看着他那双如玉般清澈的瞳眸,问道:“轩哥哥,还记得我们在上京城林老伯的馄饨摊相遇的那一晚吗?”
卫珝感受着从少女娇小柔软的掌心传来的温暖,点点头说道:“当然记得!”
楚逸微微一笑,像是想起了珍贵的记忆一般,柔声说道:“我还清楚地记得,平易近人的丞相大人如同问候自己的亲人一般与林老伯话着家常,眼神是那么地亲切温暖,我在里面没有找到一丝虚假和做戏的成分,反而从里面看到了真挚纯粹的感情。轩哥哥,我们的国家无论发生什么事,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必定是平凡朴实而又无辜的平民百姓,你忍心看到这样的局面发生吗?那个高位一向都是用无数人的累累白骨和鲜血堆积而成的,你忍心看到你们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将云昊国拖至分崩离析血流成河,百姓们流离失所的境地吗?”
昏暗的地牢中,少女拉着他的手殷切地望着他,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温暖、诚恳、坚定和信任,但却没有一丝丝的责备和质问。
卫珝感受着从她手上传来的温暖和力量,心中一时感慨万千,自从和阿楚相识以来,他的所作所为一度让她怀疑和失望,但她却一次又一次地选择相信先帝的识人之能,选择相信那个和她在深夜街头小巷吃馄饨,和平凡百姓唠家常的他,选择相信那个肯为天下百姓说话办事的他。
卫珝,扪心自问你真的在意那个四面不靠的位置吗?先帝在世时,在明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还是将一国丞相之位无比信任地给了你,这么多年以来,你在先帝的默许下隐姓埋名,在朝中尽情地施展着自己的抱负,而你此生最大的心愿,不就是能为云昊国的百姓尽一份力吗?你真的愿意为了父王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而背叛你所热爱的这片土地,背叛先帝的赏识之恩和女皇陛下的信任,变成一个让你最在意的女子失望,更让天下百姓唾骂之人吗?
神色凝重的如玉公子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卫珝微微一笑,抬手将她头上鹅黄色的发带捋顺,说道:“阿楚,我在廊坊水榭中领略到了不同以往的你,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
楚逸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知道面前的男子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桎梏,决心要做回那个人人称颂的丞相大人白瑞轩了。
“轩哥哥,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那一面,但是只要能正确地面对自己人生当中的难题,才能无愧于心地继续走下去!”
“轩哥哥,我想送给你一首歌,也许能解你眼下所面临的心之迷惘,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人生道路的方向,而不辜负你往日所付出的努力和女皇陛下对你的信任!”
滚滚黎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黎江是云昊国境内最大的河流,只因这里没有长江,所以楚逸只好将杨慎的《临江仙》稍微改动了一下。
女子以内力刻意压制的嗓音不同于以往那般清越,而是有种阔大沉雄般的厚重质感,她那穿透力极强的悠越歌声传遍了整个暗牢,那凝重专注的神情更是将人带到了一种身临其境的境界·····
卫珝脸上掩饰多时的面具,在少女豁目爽心的神态下轰然崩塌,他旷若发蒙般地看着自信坚毅的少女,心中却是油然而生的敬佩之感——是啊!人生在世,总是被这样或那样的人和事所羁绊,只要守住自己最初的本心,还有什么样的困难不能逾越呢?卫珝啊卫珝,枉你一生自作聪明,还没有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看得透彻,她身上的那种抛却一切尘世间红尘琐事的潇洒气度,却是你以及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啊!
景钰暗中将整个行宫都搜查了一遍,却并未发现楚逸的行踪,反而发现了慬王卫宗在行宫的书房处,他无心查探卫宗在暗中密谋什么,一心只想找到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少女。
正当他满心焦急寻找的时候,忽然听闻到后花园一间普通的房间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歌声,那歌声让有些焦躁的他精神一振,虽然听声音有别于她之前的嗓音,但他知道楚儿一定就在那个房间里,只因那独特的歌词和曲调是独属于她的!
他纵身轻点花树,如一阵虚无缥缈的轻烟一般掠到屋前,急速出手轻易地将守卫在这里的侍卫放倒。这里他刚刚才来过,当时并未在空无一物的房间内发现什么可疑之处,除了门口的两个侍卫让他感觉有些突兀以外。
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掠进房间,细细地打量着仍是空荡荡的房间,刚才楚儿的歌声确实是从这里传出的。
他将冷锐的目光放在房间的地板上,难道这间房子内的不同寻常之处在这里吗?
“好,好歌!”卫珝豪气地一拍楚逸的肩膀,“此情此景如果有酒相伴,那该多好啊!”
楚逸一笑,刚要说话时,却敏锐地察觉到头顶的地面上有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忽然,一阵轻微的声音从地面上传来:“楚儿,楚儿你在里面吗?”
听到景钰的声音,楚逸心中一阵欣喜,她连忙用含着内力的声音说道:“钰哥哥,我和卫世子被关在下面的地牢里了,你快救我们出去!”她转头看到卫珝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遂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一笑。
卫珝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有些失落地问道:“阿楚,他就是那个让你心仪的人,容国公府的容景钰吗?”
楚逸看着他的神情,坚定地说道:“是!”
外面景钰有些焦急的声音传来:“楚儿,这里的机关好像是特制的,必须用钥匙才能打开,我该如何救你出去?”
楚逸回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卫珝,询问道:“轩哥哥,我们······”
卫珝打断她的话,虽然心中酸涩不已,但神情却异常坚定地说道:“阿楚,我虽然不清楚容景钰为何会放弃正大光明的身份,而选择隐身于江湖做兰公子,但我发誓,如果将来有一天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必将对他不死不休!”
楚逸心中一时百味杂陈,她知道此生终将有负于他对自己的感情,但爱情终归是要两个人你情我愿才行,而她只能将他当成知己般的朋友了!
她对他一笑,真诚地说道:“轩哥哥,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相护,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人生在世有诸多的坎坷艰难,携手相伴终归不会太过孤单。轩哥哥,阿楚真心希望你能开心幸福地度过每一天!”
卫珝看着她真诚坚毅的眼神,心中却是苦涩不已,想要找到一个和自己志趣相投琴瑟和鸣的人谈何容易,他终归还是晚了一步。
他神情有些寂寥地闭上了眼睛,口中忽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啸声。
楚逸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而他却神情黯然地闭目一言不发······
忽然间,头顶角落里开了一扇极小的窗口,一张和卫珝一模一样的脸看向里面,问道:“世子,您找我吗?”
楚逸看到那张脸时一愣,忽然想起他就是白天与她见过一面的卫珝的替身。
卫珝睁开眼睛,看着他淡淡地说道:“我要出去,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男子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半晌后犹豫着说道:“世子,您不知道,自从您被关在这里之后,王爷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面,现在那里戒备极其森严,任何人都不让靠近的!”
卫珝平静地看着他,道:“麟儿······”
男子见卫珝一脸坚持地看着他,终于下定决心道:“世子,现在天已经快亮了,王爷应该已经歇息了,我这就去碰碰运气!”说完,他就离开了小窗边。
楚逸知道景钰一定就在附近,她提声说道:“钰哥哥,你到书房外面接应一下,好吗?”
景钰平静地回道:“好!”说完他一闪身,暗中跟着那名名叫麟儿的男子向书房走去。
地牢里一时恢复了平静,气氛有些微妙也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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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苦恼地思考中······
☆、决绝
楚逸有些不自然地看着神色恹恹的卫珝,轻咳了一声问道:“轩哥哥,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卫珝的神色间全是疲惫和无奈,他有些挫败地说道:“父王如果还是这样冥顽不化的话,为了整个慬王府和封地的百姓们免受灭顶之灾,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的!阿楚,你出去之后就和他一起离开吧!不过你一定要记住,轩哥哥永远都是你的坚强后盾,丞相府的大门永远都会为你敞开!”
紫衣男子一脸坚定地看着她,绝色的脸上虽然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但那神情中却充满了温暖的柔情,他看着面前一身鹅黄衣衫的清秀倩影,用目光细细地临摹着她的容貌轮廓,想把这个他每时每刻都在牵挂的身影镌刻在心底的最深处······
楚逸动容地说道:“轩哥哥,谢谢你,我永远都会记得的!”重活两世,他眼中的柔情她又岂会不懂,但这份感情却是她无法回应的,只因她的心早就被那个如山峦般的清隽男子所占据了。
“啪”的一声轻响,墙上的一道暗门终于被打开,门口站着高大俊逸的黑衣蒙面公子,他手里却扶着一个满身鲜血的紫衣人。
卫珝和楚逸的心里一惊,两人连忙走了过去。
只见那个和卫珝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心口要害部位插着一枚匕首,身上流出的血迹赫然已变成了黑色。
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紫衣男子虚弱地抬起头,说道:“世子,麟儿······幸不辱使命,将······将王爷的钥匙偷了出来,只是以后,麟儿······再也不能为世子分忧了,还请······请世子多保重!”说完后,满脸遗憾的男子已然气绝身亡!
卫珝伸手接过已经死去的男子,脸上满是悲哀痛苦的神情。
楚逸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半晌后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轩哥哥,你······你别太难过了!”
卫珝垂眸看着满脸血迹的男子半晌,而后将男子轻轻地放在地上,转身看着楚逸说道:“阿楚,这里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你们赶快离开吧!”
他转身看向那个一直站在楚逸身边沉默不语的黑衣男子,道:“兰公子,我们又见面了!虽然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你就是容国公府的容景钰,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你来我往的数次交锋。现在我把阿楚交给你,希望你能让她一辈子幸福!”说完,他淡淡地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