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头晕眼花地被景钰从船上搀扶下来,在脚终于接触到大地之时,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前世的她也没发现自己晕船,为何在这里她却被这该死的晕船折磨得死去活来呢?
她在心中不断地咆哮着——老娘以后再也不坐船,再也不去这该死的密云国了!
只是彼时的她根本就不曾料到,她会那么快地再次坐船踏上密云国的国土!
“主子,刚刚接到密报,他们已经回来了!”
“是吗?他们一行人可有什么损伤?”
“没有,倒是密云国大皇子林子睿的伤势不轻,他们将他一起带了回来!”
“哦?这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呢!吩咐下去,两边的计划同时进行!”
“是!”
楚逸和等在码头的萧寒雨会合后,即刻带着林子睿向上京城出发。
他们一行人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因为考虑到林子睿的伤势,所以每个人都配备了一辆舒适的马车,这也让楚逸在这段时间马不停蹄地劳累奔波后,终于有闲暇时间稍作喘息了!
此时,她正无比惬意地瘫坐在马车中吃着各种精致的点心。景钰倚坐在马车另一旁看着手中的书,偶一抬头间,就看到那毫无形象的少女,像一只凶猛的饕餮在大快朵颐着。
他不禁有些无奈地一笑,将手边的茶盏递过去,说道:“楚儿,喝点茶!”
楚逸毫不客气地接过一口气饮下,而后拿起一旁的锦帕抹抹嘴,说道:“饿死我了,这该死的晕船反应终于过去了,否则我不是晕死,就一定是被饿死的!”说完,她拿起一旁的鸡腿继续毫无形象地开啃。
景钰微微一笑,无比宠溺地看着她不停地吃吃喝喝,一边为她添茶一边叮嘱她道:“慢点吃,你刚刚恢复胃口,也不能太过贪嘴,否则该肠胃不调了!”
楚逸啃完鸡腿这才呜噜呜噜地说道:“没关系,大不了一会儿钰哥哥陪我下车打一架如何?”
景钰看着她眼中狡黠的亮光,笑道:“好啊!反正你现在的内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了,我也很想看看楚儿最近的功力有没有见长呢!”
楚逸将手中的鸡骨头抛开,跃跃欲试地说道:“说起来我和钰哥哥还没有真正比试过呢!走,我们现在就去。”
景钰看着她那发亮的眼神,这段时间里压抑在他心中的阴霾之气顿时一扫而空。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书放下,戴上银色金属面具后,这才轻笑道:“随时奉陪!”
楚逸马车后跟着的一辆更大的马车内,林子睿和萧寒雨两个人正在下棋。
林子睿落下一子,觑了觑对面一脸沉凝的男子,笑着说道:“楼主,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下棋了?”
萧寒雨看着棋盘中的走势,头也不抬地说道:“睿儿,以后别再叫我楼主了,廊坊水榭的楼主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我只是楚逸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卫,你以后还是叫我寒雨或者雨哥哥吧!”
林子睿垂下眼睫,幽幽地说道:“雨哥哥,你似乎变了很多!”
萧寒雨抬起头,细细地看了看他脸上的神色说道:“睿儿,人都是会变的,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般放松过,以后我只想好好地为自己心中的那个信念活着,仅此而已!”
“雨哥哥,”林子睿有些迟疑地问道,“她······知道吗?”
萧寒雨笑着落下一子,说道:“你说楚逸吗?她知道啊!不过她的态度倒不像是很感激的样子,简直避我如蛇蝎,她还真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女人!”
“噗······”林子睿一笑,“她大概是忘不掉你在廊坊水榭中百般试探她的手段了,不过我还记得,你曾拿她的性命威胁过我呢!”
萧寒雨微微一愣,半晌后神色尴尬地说道:“当时在那种情况下我也是不得不防啊!怎么?难道你们一个个都想找我秋后算账吗?”
林子睿望着他那恼羞成怒的模样,忍俊不禁地说道:“雨哥哥别生气,睿儿可不敢找您秋后算账。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这样舍弃一切来到她身边,真的不后悔吗?”
“后悔?”萧寒雨望向车窗外一闪而逝的美景,半晌后回头望着面前相处了十几年的男子,淡然地说道,“睿儿,只要是人都难免犯错,我现在庆幸的是,在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后,陛下肯原谅我,她也肯原谅我!我更庆幸的是,我没有彻底迷失在复仇的深渊中,守护住了心中最深处的那个愿望。现在,我已经实现了心中的愿望,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雨哥哥,你真的都放下了吗?”
相处十几年来,林子睿虽然一直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他当初谋划复仇的心切和决绝他还是知道的,一个人真的能从那样疯狂的状态下,变成如今的心如止水吗?或者说,倾音在这件事情里所起到的作用,真的是举足轻重的吗?
“当然放下啦!”萧寒雨利落地落下一子,脸上的微笑灿若明霞,“大丈夫自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没有什么好计较的。睿儿,你要输了哦!”
林子睿连忙低头看向棋局,不解地说道:“咦?你什么时候走到这里的,不行不行,我没有看到!”
“你什么时候学会赖皮了?谁让你不专心呢!”
“你刚才还说不计较呢!”
“这是两码事好吗?君子不悔棋,你懂不懂?”
“雨哥哥,让我一次嘛!”
“哼!”
“我是伤员!”
“······”
就在两人争得面红耳赤之时,前面传来了一阵骚动。萧寒雨从车窗刚探出头,就看到影二神色慌张地向一旁的树林里走去。
他回身对林子睿说道:“咦?那女人不在车里吗?好像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去看看就回来,你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会儿吧!”说完,他钻出马车直奔影二刚才消失的方向。
楚逸和景钰带着景一和影一,悄然离开正在行进中的车队,来到一处郁郁葱葱的密林中。
她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地形,越是复杂的地方,越能体现一个人高超的应变能力和对战时的急智,而选择这种地方,她也是想看看自己在和高手过招时的实战经验到底如何。虽然她的内力已经几乎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还从来都没有和景钰这样的高手真正较量过,这可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呢!
她无意间一回头,看见景钰正从景一手中接过一根婴儿手臂粗的长鞭,那鞭身泛着黑色的锐光,其上则布满了尖锐的倒钩。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拿出武器,却不料是这样吓人的家伙!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胆颤地说道:“钰哥哥,你怎么拿这么吓人的武器和我过招,当心别毁我容啊!”
景钰以为她要说些别手下留情的话,却不料她的脑洞如此地清奇,不禁转头对她怒道:“我有那么不知轻重吗?你的内力虽然高强,但我总觉得这些年在实战上对你调|教不足。这里的环境条件得天独厚,我就用不擅长的长鞭来与你较量一番,看看你的临场应变能力究竟如何?”
“不擅长?”楚逸小心地觑着他那笃定的眼神,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个钰哥哥,您可千万悠着点,别一个不小心伤了我的花容月貌!”
“噗······”他们身后跟着的景一影一集体笑喷。
景钰不理她的无赖行径,长鞭利落地一抖,鞭尖直奔她的脚下。
楚逸脸上的神色一凛,一个鹞子翻身直接将自己挂在了一棵大树的树身,而腰间缠绕的青岚剑已然在手。
景钰的鞭尖裹挟着内力直击那棵树的树根,只见那棵两人围不拢的大树“啪”的一声齐根断裂,楚逸借势执剑直奔景钰的面门。
景钰微微一笑,轻轻抖动手腕,鞭身立马像铁桶般对她当头罩下。
楚逸急忙剑尖一点鞭身,身体顿时脱离了鞭身的控制范围内,避免了自己被搠成楚刺猬的下场。
一时间你来我往,两人外放的内力夹杂着断草落叶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将他们的身形裹挟在其间······
景一和影一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个人对战,时不时地评判几句。
“嗯,这招主子要是再多用一分力道的话,鞭尖一定能打在小主子的靴跟上!”
“唉!这招小主子的速度要是再快一些的话,剑尖一定能钩住主子的腰带!”
“影一你看,这招主子要是再快一些,鞭子一定能缠住小主子的腿!”
“景一啊景一,我总觉得小主子这招拿出她的全部功力的话,一定能将青岚剑缠到主子的胳膊上!”
“哼,明明是主子让着小主子!”
“哼,明明是小主子未尽全力!”
······
远处已经过了五百招的两人齐声喝道:“你们两个闭嘴!”
景一和影一两人冷哼一声,各自扭脸走开了几步。
今日对战,让楚逸认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实力,就实际的对敌经验上来说,她的确比不过经验丰富的景钰,但就内力上来说,已经突破《残月心法》至高心法的她却比景钰棋高一着,所以综合来看,他们两人的实力要算是旗鼓相当的,不过······
楚逸在心中偷偷地一笑,现在与景钰的对战不光考验眼力,对听力更是极大的挑战,现在外面如果是功力一般的人,根本就无法看清两人的身形招式,那么她是不是可以······
想到这里,楚逸虚晃一剑,纵身跃向高处。
景钰正用呼呼作响的鞭身护住自己浑身的要穴,冷不防不见了她的身影,而后他忽然看向高处,却见她空着两只手直直地向他扑过来,而那眼睛居然是闭着的。
他连忙收住手中的长鞭,无可奈何地接住她的身体,宠溺而又无奈地说道:“你······”
楚逸连忙将自己的脸埋在他那微凉而又散发着淡淡莲香的怀抱中,说道:“累了!”
景一和影一目瞪口呆地望着比试到关键时刻却戛然而止的两个人,心想:小主子是怎么回事?我们都还没有看够呢!
景钰看着她那又清瘦了不少的脸庞上满是汗水,心疼地说道:“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实在是不应该答应你出来比试的!”
楚儿自从认识蓁儿以来,一直就没有好好地休息过,否则也不会受内伤之后迟迟无法痊愈,以至于差点在经脉中形成沉疴。而前段时间的身世曝光事件和千里奔赴前来解救林子睿,则更是让她心力交瘁,看来自己这个做男朋友的,以后一定不能再纵容她这般折腾自己的身体了!
楚逸抬眼便看到他眼中满是疼惜的神色,有些愧疚地笑道:“钰哥哥,我只是打不过你,想偷懒了······”
话未说完,就见影二一阵疾风般地掠过来,满面焦急地说道:“主子、小主子,大事不好了,陛下她······她不见了!”
☆、心殇
“什么?”楚逸一下子从景钰的怀中蹦下来,厉声问道,“影二,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影二腿一软跪倒在地,急声说道:“小主子,我们刚刚接到上京城传来的密报,前两天陛下在宫中突然不知所踪,直到现在都还未找到她的下落!”
紧跟在他身后赶来的萧寒雨听闻后也是一愣,他没想到他们一行人刚从密云国归来,宫中竟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楚逸听闻后,脸色忽然一白,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地上,而后她眼前一黑,身体不由得直直向后倒去。
“小主子!”
“阿楚!”
她身边站着的景钰连忙将她接住抱在怀中,抬眼就见她已经面色苍白地昏过去了。
他的眼神一沉,看向一旁呆愣住的影二,冷声问道:“影二,是谁传过来的信!”
影二回过神后连忙回道:“听闻是苏王夫命螭羽卫传来的密信!”
景钰看向一边的萧寒雨,说道:“寒雨,此事先暂时保密,我们先到前面的十里镇休整,等楚儿醒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萧寒雨一愣,连忙问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不用连夜赶路早日回上京城吗?”
景钰一把抱起昏迷中的楚逸,淡淡地与他擦身而过。
“不用!”
萧寒雨转身望着他抱着楚逸淡然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最初的震惊无措竟慢慢地平息了下来,也许这个男人身上那种遇事泰然自若的镇定和不动如山的气度,才是让人不得不信服的真正原因吧!
一直行进中的车队并没有停下来,景钰抱着楚逸悄无声息地回到马车中。
他将她轻轻地放在铺着柔软舒适的锦褥上后,指尖搭上了她那满是冷汗的纤细手腕上。半晌后,他那冰冷面具下紧皱的眉头才慢慢地松开。
楚儿连日来的劳累并没有时间好好调养,刚刚和他过招几百回合后乍然听到轩辕蓁失踪的消息,急怒攻心之下这才吐血昏迷,不过吐出的这口淤血倒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这下淤积在她体内的内伤该彻底清除了吧!
男子盘坐在那碎金裂玉般的淡金光芒中,静默地低首看向那个在昏睡中兀自蹙眉不安的女子,半晌后他轻轻地一叹,抬手想要抚平她那纠结的眉,最终却无奈地拂向她的昏睡穴。
女子终于放松了身体,随即沉沉地睡去。
景钰拿过一条锦帕替她擦了擦头脸上的冷汗,将一旁的薄被拉过来盖在她的身上。
他如玉般的手指轻轻地临摹着她那苍白精致的轮廓,最后停留在她眼下淡淡的黑青色上,无奈地在她耳旁低语道:“楚儿,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折磨自己呢?你知道吗?这样的你······太过让我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