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只要提及孩子两个字,想到是他和秦黎的爱情结晶,心里就甜甜的,尽管孩子这玩意儿还不知在哪飘着呢。
***
睡了一个晚上后,终于到了第二天,秦黎带着忐忑的心情进了手术室。
希望醒来后,会有一个好消息等着她。
麻醉剂通过管子流入血液,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白茫茫的梦境中,似乎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有人在说,黎,快来看一眼啊,这是你的孩子。
秦黎努力伸出头,却只瞧见小手小脚,还没看到小脸蛋长啥样子,一下子就被人喊醒了。
她眨了眨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她看见严森关切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个美梦。
秦黎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直到麻醉完全消退,大脑才彻底清醒。
医生来查房,她挣扎着坐起来,问,“我,我怎么样?我的输卵管是什么情况?”
“没有短缺,也没有发育不良,更没有功能不齐全。”
秦黎听了忍不住喜形于色,正想问那我是不是可以正常生育,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哈恩在那边说了一个转折词。
“但是……”
她的心脏顿时一紧,追问,“但是什么?”
哈恩道,“因为你之前流产引起的炎症,之后又没有处理好伤口,导致了输卵管阻塞,让精卵子无法相遇,这也是你一直无法怀孕的主要原因。”
秦黎问,“那有办法可以治疗吗?”
哈恩点头,“开刀或者药物,前者效果会一点,后者慢一点。如果治疗顺利,不需要做人工受精,就能自然怀上。”
秦黎心中一喜,几乎有点热泪盈眶了,这,这可真是一个大好消息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要是在国内, 还能吃中药,德国连个中医都没有, 上哪调理去?
既然人在西方, 就只能入乡随俗了,和严森商量后, 秦黎决定开刀治疗。一来是见效快, 二来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几乎没有风险。
手术预约在十天后, 做的很成功,没什么悬念。秦黎留院观察了一天, 第二天就可以回家了。毕竟动了手术, 为防止二度感染, 一个月内禁止任何床上运动,所以这伟大的圈叉大业不得不向后延期。造人还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
过了十月金秋, 就到了十一月阴雨季。连绵几场大雨灌溉土地,湖水上涨, 淹没了河岸线。
幸好他们农舍在山上,地势居高临下,没受到什么大影响。雨停了, 开出一道彩虹,美得惊爆人眼球。
难得忙里偷闲,两人一起下山遛狗。一路空气清新,就像一座天然氧吧。秦黎离开大都市, 很多人都替她惋惜,可她却一点也不后悔。都市有都市的好,隐世有隐世的好,各取所需。
严森牵住她的手,十指紧紧相扣,阳光从缝隙中洒下来,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又细又长。
秦黎看着他们的倒影,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对影成三人,这第三个人什么时候才会有啊。
听到她的感叹,严森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道,“虽然我也很期望有朝一日能够三人行,手上牵一个大的,肩膀上再骑一个小的,这必然是其乐无穷的事。可要是这辈子没这缘分,我也不强求,和你就这样相依相偎相伴到老,也挺好。等以后老了,坐在轮椅上回味过去,我们的记忆里满满的都是彼此,对我来说,也是一桩美事。”
严森本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并不擅长措辞,现在他愿意开诚布公地说出这些心里话,是因为他了解秦黎,知道她只是表现的坚强,其实一提到生育这个话题,内心就变得既脆弱又敏感。他想让她知道,孩子不是唯一的出路,就算没孩子,他也不会怪罪她,他们也一样可以幸福。
秦黎听了后,心里百感交集,她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也庆幸自己跨出那一步,告别了过去,没有一头钻在牛角尖里走不出。经历了那么多,她得出了一个结论,改变是获得幸福的第一步。想要将来变得更好,就不得不先忍受割除这颗毒瘤带来的痛苦,一旦跨过了这个坎,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有过黑历史,在很多人眼里,是个没有将来的人,就该随便找个人,将就着过完这一辈子。但事实证明,不必重活一次,她也能找到幸福。重生,对生活在三次元里的人来说,不是梦想时间能够倒流回去,作弊一样地重走一遭人生路。而是放下过去的爱恨,承认自己的失败,昂首挺胸地走向未来,敢于寻找明天的美好,挑战未知的困难。
秦黎下意识地握紧了严森的手,严森是她的第二春,也是她重生的源动力,所以她爱他、感激他。
两人相互依偎,林子里静悄悄,偶然传来一两声狗叫,恍如隔世,有一种时光静好与君同老的感觉。
走到山下,一幅湖光山色的天然油画展现在眼前,岸边白色的细沙衬托着莹莹碧色,四周点缀着姹紫嫣红的树林,色彩缤纷动人。
在这住了三年,但每次见到,秦黎还是会被这样的美景所震撼。
雨停后退了潮水,地上留下了小水坑,秦黎眼尖,发现里面竟然有鱼的影子,一条条还很大,她顿时兴奋了。
秦黎弯腰脱了鞋子,就想光着脚踩子踩在水里,却被严森一把制止。
见秦黎一脸茫然的看向自己,严森好笑地提醒,“你摸摸水温。”
秦黎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是夏季了,可眼见让一条条的大鱼在眼前窜来窜去而不能抓,又心有不甘。
严森见她满脸失望,便道,“摸鱼需要装备,我们下次做好准备再来吧。”
下次?那得等到什么时候?秦黎伸手挥了挥,道,“你脚程快,要不你回去拿装备,我和小黑在这里等你。”
秦黎想一出是一出,严森拿她没办法,只好把狗绳给她,自己先打道回府。
秦黎蹲在水塘边观察鱼,却惊喜地发现,里面不但有鱼还有蟹。算算时间,十一月刚好秋风起,也差不多应该是河蟹肥美的季节。
晚上可以煮螃蟹,再来一条清蒸鲑鱼,人生如此美好。光想想口水就掉下来,秦黎擦拳磨掌,撩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严森果然腿长动作快,花了十分钟就打了个来回,秦黎笑嘻嘻地接过雨鞋,网兜和木桶。
水塘很浅,穿着雨鞋踩进去刚刚好,鱼是涨潮时候被水冲出来的,搁浅在潜水湾里回不去了,正好被秦黎拿来祭五脏庙。
“哇,严森,这里有一条好大的鱼,够我们三人吃一天了。”
严森东张西望,“哪呢?”
秦黎在岸上急得直跳脚,“这儿啊!你眼瞎吗?刚从你裤裆地下钻过去。”
闻言,严森突然捂着腿间,大叫一声。
秦黎吓了一跳,以为他大腿抽筋了,急忙扔了网兜跳进水塘,连蹦带跳地跑到他身边,关切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严森道,“被大鱼撞到了蛋蛋。”
秦黎,“……”
见她一脸懵逼,严森立即就没节操地笑了起来。
原来他是在玩自己呢。反应过来后,秦黎就怒了,掬起一把水泼向他,结果被他轻松反攻。
严森将她一把抱了起来,作势要扔上天,吓得秦黎哇哇大叫,急忙反手抱住他,大声求饶,“大侠,我知错了。”
两人把水洼里的鱼都抓了,一条也不剩,秦黎还挖到了不少大闸蟹,真是惊喜连连啊!早就听说中国大闸蟹移民来了德国,在莱茵河地带泛滥成灾,把渔民的鱼苗都给危害了。德国人不吃大闸蟹,把螃蟹抓了搅碎做成饲料喂鱼,如此暴殄天物,也不怕天打雷劈。
秦黎抓了满满一桶大闸蟹,至少有二十来只,个头都很大,且雌雄搭档。
一想到晚上可以蒸螃蟹吃,秦黎有些把持不住,狗也不遛了,催着严森回家。
严森是个纯爷们儿,左手拎着一桶鱼,右手拎着一桶蟹,跟在秦黎后面打道回府。
托马斯见两人急匆匆地进屋,手里还拎着两个大圆桶,便好奇地问,“你们去干嘛了?这桶里装的是什么?”
秦黎乐滋滋地道,“今晚加菜。”
托马斯一听有的吃,立马就高兴了,问,“吃什么?快给我看看啊!”
秦黎拍开他去掀盖子的手,道,“急什么急,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终于熬到了晚饭时间,秦黎决定先蒸九只大闸蟹,一人三只。她找来绳子将大闸蟹捆起来,然后拿牙刷在水池里冲洗。
托马斯听到声音,就过来瞅一眼,看到大闸蟹立马就震惊了。
“这个多毛怪是什么玩意?”
秦黎顺口回道,“中华绒蝥蟹。”
“你说的加菜就是这个?”
秦黎哼了声,“爱吃不吃。”
以前秦黎跟着剧组刚来那会儿,托马斯也吃过一次咖喱螃蟹汤,可到底是事隔三年,具体是啥味道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吃的好辛苦。吃的进去,却吐不出来,肉和壳几乎混在一起。似乎吃到肉,可咀嚼了一圈,最后又和着壳一起吐了出来。嘴里明明有味道,却不知道在吃啥。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在看哲学书,恍恍惚惚似乎很有道理,其实屁也没看懂。
秦黎听了他的形容,顿时喷笑出来,这个二愣子!
“今晚就好好教你如何吃蟹。”
蒸大闸蟹其实也没啥技术含量,只要调个酱,酱料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半碗醋,然后加一点点酱油,放一点糖,然后再加入葱姜末,拌一拌,顿时一股酸甜味扑鼻。
等个十来分钟,大闸蟹就蒸熟了,托马斯观摩了全过程,不停地在一边摇头叹息,“残忍,太特么残忍了。从明年的二月三十号起,我要开始吃素。”
秦黎,“……”
严森对大闸蟹也持有保留意见,“这种东西真的能吃吗?我看报纸上说,他们吃三文鱼和鲑鱼的鱼子,破坏堤坝,凶残无比。”
切,说的好像大闸蟹是怪兽,随时要统治地球似的,有这么夸张吗?
秦黎一脸淡定地道,“中国从没这种问题,因为在大闸蟹搞上破坏之前,就已经被我们掏空了身体。”
严森,“……”
托马斯很是膜拜,觉得幸好世上没有第三次世界大战,不然哪个民族都斗不过这神州大地上的大华民族。
“大使馆应该特别发放一批吃货签证,让你们中国人专门来德国吃吃吃。”
这个创意好,给满分。
谈笑之间,大闸蟹蒸熟了。秦黎连锅带蟹一起端上餐桌,一人三只平均分配好。
这蟹是野生的,因为没有天敌,又有鱼苗当饲料,每一只的个头都有三四两,比着名阳澄湖的不知要好多少倍。
要是把德国大闸蟹运回国,一百块人民币一斤,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去买呢?这样既替德国消灭了危害,又让国人尝到了美食,一举两得,造福人类啊!
当然,这也只能自己意淫一下,大闸蟹运回国是个大工程,一方面大闸蟹死了就没法吃,另一方面走空运太贵。而且动物入关,还要检疫什么的,等一套做齐,估计成本差不多就得一两百人民币了。
秦黎刚开了个小差,这兄弟俩就在那边吃上了,两人因为是第一次吃,对大闸蟹的结构还不太熟悉。
托马斯,“我怎么有种在分食外星人的既视感?”
秦黎,“……”
托马斯看着秦黎,有样学样,掀开蟹盖指着一块蟹膏,问,“这是什么?”
秦黎,“蟹膏。”
托马斯问,“这味道黏黏的,还挺好吃,是蟹的什么部位。内脏吗?”
秦黎有些支吾,这让她怎么说呢,蟹膏其实……就是大闸蟹的……米青巢啊!
严森拿的是雌蟹,所以没有这一块,但是有蟹黄,于是便问,“要是内脏的话,为什么雌雄不一样?”
秦黎感叹一声,“是啊,为什么不一样呢?”
兄弟俩对视一眼,突然如醍醐灌顶,都有一种想吐的感觉,他们这是吃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既然一个是米青巢,另一个就卵巢了……好重口味啊!
看见这哥俩的表情,秦黎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虽然这味道是真的好,但部位也是真奇葩。
严森沉默了半晌,突然道,“你们中国人是不是讲究吃啥补啥?”
秦黎还没来得及点头,只见托马斯暗暗地将蟹膏挑出来,扔在严森碗里,道,“哥,你要造人,需要补这个,所以多吃一点。”
严森默默地将蟹黄推到秦黎面前道,“既然是吃啥补啥,你那个……不好,多吃点。”
秦黎见哥俩这么矫情,伸手一捞,将蟹黄和蟹膏都拉到面前,道,“得得得,都给我吃。我两样一起补。”
严森,“……”
托马斯,“……”
第一百五十二章
做了卵巢修复手术后, 秦黎还是一直怀不上,只好再去医院做检查。结果是排卵期没有成熟卵泡排出, 所以无法成功受精。
医生开了一堆促排卵针, 每天都要在肚子上戳两针,秦黎一边撩起衣服照镜子, 一边抱怨道, “肚子上都是洞啦。喝一口水,水就会飚出来。”
严森见她肚子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乌青, 顿时心疼了,拉过她的手, 道, “辛苦了, 亲爱的。”
秦黎拍开她的手,傲娇地哼了声,“光说好话不够, 要行动表现。”
闻言,严森立即将她扑倒在床上, 低头给了她一个法式热吻,然后脱掉上身衣服,道, “今晚通宵奋战,包你满意。”
见状,秦黎就去扯他的皮带,拉了一半, 突然想到了两人刚认识那会儿,他在花园里耕个地,都要摆个姿势撩她。害得她晚上做春梦之余,还呻吟出声。虽然时过境迁,但还是印象深刻,想想当初二逼青年欢乐多的自己,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且越想越觉得好笑。
严森看着她笑的人仰马翻,不满地抱怨,这是干嘛呢!好好的气氛都被破坏了。
见他郁闷,秦黎伸手捧住了他的脸,道,“我俩啊,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儿。”
外面飘着雪,屋里却温暖如春。
两人开完车后,又渐渐地恢复了平静,严森拉开窗帘布,看了一眼,喃喃地道,“明天雪该停了。”
秦黎好奇,也跟着抬起头,从落地窗望出去,只瞧见外面皑皑白色一大片,好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明明碧空万里无云,却很神奇地飘着雪。月光照在雪峰上,散发出耀眼的银光,大地银装素裹,在这宁静的隆冬之夜沉睡着。
秦黎靠在严森的胸膛上,她并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很宁馨,因为身边有一个人,始终温暖着她的心。以前觉得在大洋彼端能捡到漂流瓶的人很幸运,好像冥冥之中,有一根线牵动彼此。现在,她和严森能够跨了半个地球,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彼此,何尝也不是一个奇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