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丹妮,“困难个毛。你不是事务所的老大吗?这么点小事还不是分分钟就能搞定的事。”
帕崔克一脸为难。
秦黎打圆场, “行了,你别刁难他了。我们又不开饭店。”
曲丹妮用中文道, “我就是逗逗他。其实, 我还蛮喜欢这位隔壁老王的, 他长得帅脑子又好使,基因应该不错。所以,我想问他借精子。”
秦黎一时没听清楚, 就问,“借什么?”
曲丹妮大言不惭地道, “精子。”
秦黎一脸震惊,“你想干什么?”
曲丹妮却不以为然,“我想生个颜值高的混血宝宝, 算是有个交代。我家人都催死我了,说女人过了三十生育能力就会下降,我一回家,就逼着我去相亲。你也知道啊, 相亲的都是些什么货色。我这情况吧,高不成低不就,好的看不上我,上门来的都是极品。我和家里人保证再三,今年年底定让他们抱上外孙外孙女。”
秦黎哭笑不得,“你说的搞定,就是未婚先孕?”
曲丹妮却一脸不以为然地挥手,“这有什么啊!现在女人都独立了,自己赚钱了还要自己带孩子,男人用来干嘛。不就是那根小棍子还派得上点用处?切,既然这样,我干嘛还要成家束缚自己,找个床伴就行!”
秦黎被她这前卫的思想弄得有点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恍恍惚惚了半天,才从絮乱中找出一丝头绪,“你和帕崔克睡了?”
曲丹妮摇头,“没有。”
秦黎,“那你打算和他睡?”
曲丹妮还是摇头,“睡了就会变质。我挺喜欢现在这种纯粹的朋友关系。”
秦黎更加搞不懂她了,问,“你不是想要他的孩子?”
曲丹妮纠正,“不是要他的孩子,而是要他的基因,懂吗?”
秦黎犯糊涂,觉得自己脑细胞不够用,“不懂!”
曲丹妮道,“不是有试管婴儿吗?”
秦黎恍然大悟,“你是只要他的,他的……”
曲丹妮点头,“对啊,我一开始就说了。”
她确实说了,但秦黎没理解,她还以为两人至少要睡一回,没想到连这个步骤也省了,也是牛逼。
“那他同意吗?”
“我管他同不同意。”
秦黎更晕,“他不同意你怎么弄到那个?又不是DNA,沾点口水就可以。”
曲丹妮压低声音道,“说了你可别告诉他。”
见到秦黎点头后才说,“事先灌伟哥,再把他弄晕,然后就……你懂的。”
“你这样做不好吧?万一他知道了,岂不是要和你拼命?”
曲丹妮,“拼什么拼什么?我一怀孕,就坐飞机回国,让他这辈子都找不到我。再说,他也不可能来找我,因为他根本不会想到我从他身上借了一点东西。”
秦黎听后一时无语,这么丧心病狂的事也亏她想的出来,真心可怕,不由同情起帕崔克。记得以前上大学时,曲丹妮虽然大大咧咧,但还挺单纯,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都是这万恶的西方开放社会祸害了一代根正苗红的祖国花朵啊!
“那你爸妈呢?要知道你未婚先孕,不责骂你吗?”
曲丹妮,“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骂什么?再说他们不是要抱外孙吗?管我这外孙是怎么来的?”
秦黎,“……”
帕崔克洗完餐具,又一样一样擦干,他突然觉得背后气氛有些凝重,莫名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朝着自己扑来,诡异得很。
他不解地转头看了一眼,问,“怎么了?”
曲丹妮立马露出笑脸,道,“没什么啊,就是随便聊聊。”
说着她用力拧了秦黎一下,秦黎被动地点头附和,但内心还沉醉于刚才的震撼之中,无法自拔。
帕崔克就算怀疑两人的聊天内容,也万万想不到曲丹妮会这么没下限地算计自己,所以毫无戒备地一笑。
他看着秦黎问,“上次不是说要去参加农民相亲的节目?相的怎么样?”
秦黎看见他就一阵心虚,总有一种这个男人要倒大霉的既视感。见她不说话,曲丹妮就替她回答了,“还算顺利。”
帕崔克浑然不知的继续与她们聊天,“什么时候播放?”
曲丹妮,“在后期剪辑中,估计还要一两个月开播。到时候你一定要追啊!”
帕崔克承诺,“我有时间的话,一定会看看。”
秦黎看看帕崔克,又看看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的曲丹妮,真心跪了。自从来了德国,她还觉得自己的脸皮被磨厚了,但听到曲丹妮那番话,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曲丹妮,“对了,上次给你看的合同怎么样?有问题吗?”
帕崔克道,“大问题是没有,就是有些细节恐怕对黎有些不利。”
曲丹妮急忙问,“哪里?”
帕崔克,“比如有关图片视频那一条。合同上说禁止你们以个人名义上传到网络公众平台,不然就算违约。事实上,电视台是没有权利这么做的,因为德国法律规定,所有肖像权都拿捏在当事人自己手里。他们最多只能拿到授权,但你也可以随时单方面地终止这种授权关系。”
专业不对口,曲丹妮听的云里雾里,追问,“所以说呢?不利的地方在哪里?”
帕崔克,“这是一个隐忧。假如你们要在公众平台上做一些宣传,就必须得到电视台的同意,比如Facebook的账号,你们虽然可以开设私人账号,却不能以个人名义上传正式拍摄以外的内容,所有的一切都要假电视台之手。用通俗一点的方式解释,电视台就是你的代理人,假如以后产生任何收入,他们都会从中收取代理费。”
他停顿了下,又道,“不过,这个问题应该也不大,因为你们毕竟不是演员。”
换句话说,这只是一个很大众的娱乐节目,前前后后已经拍了好几季,没有炒作和爆点的话,大家看过就忘。
秦黎没想过要靠此出名,她去参加节目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所以听他这么解释,觉得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聊了几句后,帕崔克起身,对秦黎道,“食物很美味,感谢你的热情款待。”
就十块钱的菜,说什么热情款待啊!
秦黎道,“不再坐一会儿吗?还有餐后甜点。”
曲丹妮竖起耳朵,问,“餐后甜点是什么?”
秦黎,“提拉米苏。”
说起来,他还奉献了五毛,能给他吃一口。
帕崔克笑笑,“把我这一口给丹妮吧。我晚上还有一些案卷要看,就先撤退了。下次请你们去吃法国大餐。”
曲丹妮其他没反应,就他这句话让她跳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我要去最贵的地方吃,那个电视塔顶。”
帕崔克做了个ok的手势。
等帕崔克走了后,秦黎道,“现在才发现你脸皮这么厚。”
曲丹妮不介意地挥挥手,“对他来说钱不是问题,时间才是。”
秦黎问,“他是工作狂?”
曲丹妮,“可不就是。唉,所以说付出和得到成正比,想要不付出就得到,只能去要饭。他虽然赚的多,但想想他投入的精力,我就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个打工妹吧。”
秦黎点头,对此深表赞同。
***
下了一星期的雨,天气终于放晴了,到了周末的时候,曲丹妮拉着秦黎一起去逛周末集市。
农民拉着自己种的蔬菜瓜果在广场上摆摊卖,东西是不错,都是有机的,就是价格贵的令人咋舌。
一个黄桃要五欧,这不是赤裸裸的抢劫吗?
秦黎失望地道,“说好的十块钱买一车呢?”
曲丹妮还没说话,旁边的农民就道,“你以为种田这么容易吗?连续下了那么久的雨,好不容易开了太阳,上周突然降了一场冰雹,把田里的菜全打死了。”
曲丹妮,“但一只桃子五欧,这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
农民理直气壮的回答,“哪里夸张?这可是有机的,没有半点化学施肥料,全靠我们自己挑粪灌溉。”
五欧一只桃子,太贵,吃不起。秦黎将手缩了回去。
她思念起农舍门口的园子,她种的那四棵桃树,不知道有没有开花,会不会结果。还有那些菜种,走的时候还音讯全无,现在生根发芽了吗?
想着想着,她就想起了严森。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明明有她的电话号码,怎么也不给她打个电话,发条短信?是不是已经把她忘记了?
人走,心却留在了那里,晚上偶尔会梦见严森那张闷骚的扑克脸,梦到他来慕尼黑找自己,开着他那辆霸气侧漏的拖拉机。还有托马斯和那只傲娇猫,每个人在她脑海中都有一副生动深刻的画面,她比想象中的更喜欢农舍的生活。
她想,只要严森主动联系她,她就回去。
见她愣着,曲丹妮推了她一下,问,“你在想什么?”
秦黎,“这里的东西太有限了,而且价格还贵,我在想山里采的野韭菜。”
曲丹妮附和地猛点头,“韭菜饺好好吃!”
秦黎问,“这里附近有野韭菜吗?”
曲丹妮摇头,“应该没有吧!反正我是没听说。”
秦黎不说话了。
曲丹妮看着她道,“你想回去吗?”
秦黎点点头,随即道,“可严森没有再联系我。”
曲丹妮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就不能主动点去找他吗?拿出你以前追孙溢的动力……”
说到这里,她问,“你已经完全走出来了吗?”
秦黎道,“不是完全,但我有点想他。”
曲丹妮了解好友是什么尿性,感情内敛又优柔寡断,当她说有点的时候,估计已经是很想,只是怕这怕那的不敢去行动。于是她暗暗决定,给两人再加一阵东风,帮他们向彼岸的幸福全速前进。
第五十章
这几天的天气很不稳定, 天天都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中度过,大家都说亚洲的台风移民来了德国。
今天雨终于停了, 窗外有一道彩虹划过, 似乎预示人们马上就要雨过天晴了。
下课后,同学们都陆陆续续的走了, 同桌的位置一直空着, 秦黎有些担心。这几天马舒舒都没有来上课,打她电话也不接, 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秦黎考虑是不是要报警。
但曲丹妮说她这是杞人忧天了, 马舒舒这么大一个人, 又不是小孩子。况且她是一个互惠生, 寄宿在帮工的家庭里,要真有些什么事,他们早报警了。估计是她又看上了哪个男人, 使出浑身解数去勾搭了吧。
听好友这么一说,秦黎觉得有道理, 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也就没多想。
见时间还早,就想留在教室里做会功课再回去, 冷不防,手机响了。她拿过来一看号码,居然是托马斯。
能听到农舍那边的消息,秦黎心中很是高兴, 飞快地按下了接通键,说道,“你好,托马斯……”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黎,不好了,我哥,我哥他……”
电话信号很不好,断断续续的,可能是因为天气不稳定造成的。秦黎暗忖,那边还在下雨吗?虽然只离开慕尼黑170km,但山区天气变幻无常,这里艳阳天的时候,他们狂风暴雨,也不是不可能。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重复一遍。”
托马斯似乎调整了一下位置,总算是清楚一些了,就听他气急败坏地道,“出事了,我哥出事了!”
秦黎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笑容僵在嘴边,忙追问,“出什么事了?你哥怎么了?”
托马斯道,“我哥去山里放牧,然后,遇上山体坍塌……”
秦黎听了后,就觉得轰隆一声,仿佛自己的世界也跟着崩塌了。她手一松,手机一下子掉在地上,电池掉出了都不自知。
她心里乱成了一锅粥,脑子中只剩下那四个字:山体崩塌。
严森,严森……
秦黎虽然没亲身遇到过,但电视新闻总看过,山体崩塌的时候,一个村子都没了,别说一个人!
想到这里,眼泪刷的一下冲了出来,一颗心沉重的就像背负着一块铅。她捡起手机扔进包里,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然后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给曲丹妮打电话,直接跑去了火车站。她买了一张特快列车的票子,根本不在乎那票有多贵,如果有飞机的话,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直接坐飞机走。
火车一路颠簸,她的心就一路悬着,七上八下像是同时吊着十几个水桶。她想打电话给托马斯问问情况,却发现手机电池掉了,她甚至记不得电池掉哪了。
她红着眼睛,希望火车开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像风一样快,将她送去他身边。
秦黎不停地看着手表,这一个小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只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她胡思乱想了很多,有担忧、有恐惧、有悔恨、有自责……所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让她心力交瘁。
她不停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离开?都是因为她的矫情,而错过严森,要是这样她会后悔一辈子。
转了两趟车,终于到了贝希特斯加登,一下火车,她直奔出租车站。
秦黎拉开一辆出租车门,钻上车就道,“去这个地址,快去!”
司机在看报纸,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正想说我现在不运营,一转头,却被她这泪流满面的样子震慑了,硬生生地把这句话又吞了回去。
秦黎心里只想着山体崩塌和严森的安危,却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这里并没有下雨,只是地上有些湿。她也没想到,要真发生山体崩塌这么大的事儿,出租车司机还能这么笃定地看报纸吗?整个地方连个营救的营帐都没有,人们按部就班的该干嘛干嘛,怎么可能?
司机偷瞄了她一眼,只见这妹子梨花带泪,嘴角紧紧抿着,像是随时会爆发哭出来。他以为她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一句话也不敢多问,一脚下去把油门踩到了底。
不过就是十多公里的路,不一会儿就到了,秦黎匆匆拿出了钱包,连买单的时候多给了十块都没发现。
出租车扬长而去,她站在农舍门口,用力的敲了几下大门。家里一个人都不在,窗户紧闭,连薛定谔都不见了踪影。
秦黎急的头头转,这天大地大,她要去哪里找。偏偏这个地方连个邻居都没有,最近的一家农舍距离这里要十公里。
严森从未说过放牧是在哪里放,她也从未对此感兴趣过,此时,真是悔恨交加。早知道,她就该长个心眼。